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恐怖無距離·傳達室的保安

第7章 第7章

我和小張又互相看了看,誰也不敢先動手。 童童媽撲了過來趴在石灰上,詛咒著罵道:你個小妖怪,你是怎麼知道我把他藏在這裡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童童輕輕地說:媽,你夜裡從來就沒覺得有人在床下敲著床板嗎? 童童媽媽一下子站了起來,驚恐地看著石灰堆裡伸出的那隻枯手,連連後退。 童童走過來把石灰拂開,一具齜牙咧嘴的男性裸體乾屍呈現在我們眼前。一隻手緊緊地握著石灰,另一隻手向上舉著,身體奇怪地扭曲著。 依稀能看出是童童爸爸的身材,兩年前我們見過,那時候他和童童媽已經離婚了,但時常還來看看童童。 來了就和童童媽吵架,後來就不來了。 我現在才知道他不來的原因是因為一直在這兒,在這床底下。 童童繼續對童童媽說:兩年前我就奇怪,為什麼爸爸突然沒有了,我明明下樓的時候他還在樓上和你睡覺,回來時他就不見了。

但你告訴我他走了,我也就只好相信。 直到不久前,我夜裡總聽到床板下有輕輕的敲擊聲,於是我用電筒照瞭望床板的縫隙裡一看,看到了那隻手,我才明白,爸爸根本沒走出這座樓,他被你埋在了預謀好的陷阱裡,天天都在這屋子裡。 就像你對我說的:他會一直陪在我們身邊。 我就想替爸爸報仇,但又不想讓你坐牢,原本希望你就這樣什麼也不知道的陪在我身邊,沒想到你還是恢復了,還想害死我,那麼…… 童童靜靜的看著童童媽媽:你猜得對,我已經報警了。 童童媽吼了起來:你個小妖怪,你不是我的種,你簡直就是那個狐狸精的種,你連你媽都要害,你知道嗎?我不殺他,我不殺他他就要拋棄我們娘倆,你以為他回來是看你啊?是看我啊?他回來是為了看佘花花那狐狸精,那個騷狐狸,千人騎萬人壓的小浪貨……

底下的話都不能聽了,我和小張恨不能捂上自己的耳朵。 童童也忽然吼了起來,指著屍體說:可他是我爸爸,你再是我媽,你也殺了我爸。 童童媽怪笑起來:那又怎麼樣,你是我養大的還是他養大的?她朝著屍體一步步走過來:他還是我男人呢,他還說過要永遠陪我呢,結果呢? 她也指著屍體:是我殺了他,怎麼樣?我沒動刀,沒動槍,我就給他打了麻醉針,然後活活地把他埋進石灰裡,你知道嗎?我埋他的時候,他的眼睛還半睜著,他還哀求地看著我。看什麼呀,有什麼好看,你不是說會永遠陪我麼?我不過是幫你兌現諾言罷了。你看,你死得又不痛,石灰很快就會燒壞你的肺,麻醉藥會讓你一點痛苦也沒有,你知道還是老婆疼你了吧,讓你走得一點痛苦也沒有,沒準,你還能多活幾天呢,對吧?

話說到一半,童童媽已經變的對著乾屍自言自語,輕輕地把臉靠過去,把乾屍伸出的手放在臉上,溫柔地蹭著:石灰很快就會吸收掉你身上的水分,這樣你永遠也不會腐爛,等童童大了,我就進去陪你一起,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永遠都不腐爛,永遠在一起,親愛的,哦。 她在恍惚中把那天的謀殺又上演了一遍,我和小張面色蒼白,都快倒下去了。 童童身體抖得跟秋風裡的落葉一樣。 忽然,童童媽臉上乾屍的手猛地抖動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最後從她臉上滑落。 我們三個人都看見了,童童媽也感覺到了,三個人同時大叫起來。 乾屍活了。 童童媽沒叫。 她直接暈了過去。 留下我們三個面對這無以言喻的恐怖。 如童童和她媽媽所說,她爸爸兩年前就被埋在了這石灰裡,我們也親眼看見了這確實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一具乾屍。

那他怎麼可能會動? 正想著,那個乾屍豎著的胳膊慢慢掉了一個方向,又指向了我。 小張和童童立刻盯著我看,我更是連連後退。 突然,胳膊倒了下去,我看到,在白色的石灰裡,有什麼黑黑的東西拱了上來。 童童媽也悠悠地醒了過來,大家都看著我。我咽了口口水,拿起張報紙捲成桿狀輕輕地撥開了那黑東西上面的石灰。 一隻臉盆大的蝎子舉著雙螯,翹起端部有尖尖毒針的尾巴,驕橫地趴在屍體上看著我們。 原來剛才是它在乾屍底下,晃動了屍體的胳膊。 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時候鑽進床板的,蝎子這玩意,就喜歡陰涼乾燥的地方,可能就待在裡面沒出來,靠吃屍體過了兩年,長成了這麼大塊頭。 我們看著這異物,一時都沒敢說話,蝎子也看著我們,警惕地抬著頭。

忽然,蝎子扭動了幾下,然後又是幾下,好像非常痛苦的模樣,小張捅捅我:巧了,它要下小蝎子了。 真被他說中了,母蝎子的背部突然裂開,無數白花花的跟小蜘蛛似的蠍仔從它背上爬了出來,在石灰裡到處亂拱。 最瘆人的一幕開始了,母蝎子舉起雙螯,鉗住離自己最近的蠍仔往嘴里送去,嚼食起來,然後是比較遠的蠍仔。 不過那些蠍仔也不是善類,爬了一會兒,像是被母蠍的舉動激怒了,團聚著對母蠍發起了進攻,一會兒就又白花花地聚了母蠍一身,啃食著。 母蠍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個殼皮,我們寒寒地看著面前這自然界殘酷的一切,都沒敢說話,直到警車聲傳了過來。 忽然一陣狂笑響了起來,是童童媽。女人撲到了屍體上,在石灰裡亂抓,大口大口地吞食到處亂爬的蠍仔,邊吞邊咬牙切齒地詛咒:我叫你們吃,我叫你們吃,畜生,畜生,連媽媽都不放過。

我看到她的一隻眼睛在斜瞥著童童,童童冷冷地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很快白花花的蠍仔又爬滿了女人的全身,她吞吃的幅度越來越小,突然抽了一下,趴在屍體上不動了。 不知道她是被毒死的,還是被石灰燒死的。 我和小張小心地把她翻過來,一隻小蠍仔從她鼻孔裡鑽了出來,很快又鑽進石灰裡不見了。 女人翻著白眼,她死了。 警察處理了後來的一切,下樓的時候,小張拽拽我衣服:你覺得這母女倆像不像蝎子? 我看看他,沒說話。 我想起了一根針,像蝎子尾巴上毒刺般的一根針,幽幽的閃著藍光。 突然我想起來,童童父親的屍體會藏在406,那會不會林小雨的屍體也被人藏在了306? 我打了個寒戰,拉著小張就往306跑。

306裡,我和小張快詫異的瘋了。 童童媽走的時候,這裡被打掃的干乾淨淨,但現在卻被糟蹋的一塌糊塗,地上滿是蘋果核,餅乾渣什麼的,像是有小孩子一直待在這裡。 更離奇的是:牆壁上,天花板上步滿了小孩子的光手腳印,這可不是以前我們在小雨家門口看到的那怪物娃娃魚的手腳印,而是真正的人的手腳印。 娃娃魚的手腳印和人類似,但趾部粗短,稍微注意,就可以把它和人的腳印分別開來。 可這人的腳印怎麼會走到天花板和牆上去呢?小張拉住我胳膊就往外拖:陳爹,我是來陪你救人的,可不是來抓鬼的,快走快走。 我就沒敢把那天在攝像頭里看見林小雨的頭從門內伸出來的事告訴他。 下樓的時候,我們看見警察抬著兩具屍體,押著童童一起上了車。

童童正焦急地四處張望,看我來才鬆了口氣,對警察說:我有句話和陳爺爺說。 警察揮了揮手,她跑過來拉著我俯身低低地在我耳邊說:把我家窗戶打開! 我沒聽懂,她聲音大了一點:把我家窗戶打開!警察把它關上了。 我點點頭,她這才放心地上了警車,車子開動的時候,她又伸出頭來大喊:記得我剛才的話。 我朝她揮了揮手,警察帶著她遠走了。 可她家都沒人了,要開窗戶幹嘛?何況小張又不肯跟我上去,我哪敢一個人上去? 我就沒去開窗戶。 我回去了傳達室。 院子裡的人越來越少,我的工作也就相對輕鬆,只要注意進出的幾個人和一個清潔工就行了。 晚上更不巡夜了,但以前的工作習慣還是經常讓我在夜里三點鐘醒來。

這天我醒來的時候猛然看見林小雨的臉貼在傳達室的玻璃窗戶上,扁平而蒼白地註視著我,估計沒想到我會醒來,她也一下愣住了。 我更是嚇得愣住了,雙方對峙著,隔著玻璃連眼睛都不敢眨。 還是我先醒悟了過來,跳下床就往外跑,是啊,她再是鬼也只是個小孩子,我怕她什麼? 但等我繞過門跑到窗戶那兒,林小雨已經不見了,只有她的臉在玻璃窗上留了一個印子,還有點熱氣。 草叢中像是什麼東西在草皮上滑過,留下一條蜿蜒的線,不知道游到哪裡去了。 突然想起來那天在草地上見到的眼睛,那不是娃娃魚的眼睛,娃娃魚的眼睛是分佈在頭的兩邊的,而我看到的那雙眼睛是集中在一起的。 那還是人的眼睛。 還有那在月光下被刺瞎眼睛的悲號的貓們,一切似乎在306的林小雨和406的童童之間搭起了一條看不見的線。

可惜這條線隨著童童的離開而斷裂,現在我只知道在小區裡游盪著一個幽靈。 林小雨的幽靈。 然而最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在童童被警察帶走的第五天,林小雨在白天出現了。 所有的居民,還有她的父母,以及警察,都再次找到了這個可憐的孩子。 不在C樓306,而在A樓的樓道口。 她仰面躺在樓道出口,身上還穿著消失時的小花棉襖,光著腳,臉色一點紅嫩都沒有。 死人的臉當然只有蒼白。 只能看到她的脖子上有兩個人牙印一樣的痕跡,還有乾了的血滴。 她的父母哭得死去活來,我做為保安又被傳去警察局問話,又遇見了法醫。 法醫確定地說林小雨是昨天夜裡才死的,死因是大量脫血。 有人咬著她的脖子,吸乾了她的血液。 還有,法醫疑惑地說:這具屍體太不正常,那女孩的手腳都起了厚厚的繭。這是長期的摩擦才能造成的,難道她不是像人一樣直立走路,而是在地上爬的? 我看著法醫不說話,法醫搖著頭走了。 我想:也許不光是在地上爬,很可能也在牆上,天花板上爬吧。 童童暫時不會回來,林家最後的指望也斷了,8樓的那個人一直不見回來,C樓就這麼空了。 我又何必去想一座空樓裡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呢?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並不是所有的疑問都有答案的。 很多人都會從我的眼中消失,最後成為我的記憶,就像有一天我也會從別人的眼中消失,成為記憶一樣。 只是,誰又能記得我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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