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老千3·鬼計神偷

第15章 第十五章當騙子遇上老千

老千3·鬼計神偷 何许人 16380 2018-03-22
通往大三巴的小街上,兩邊都是一間又一間的專賣澳門特產的食品店,有牛肉乾豬肉乾還有杏仁餅肉鬆卷。澳門的老闆們很大方,肉乾都是剪下來一長條給客人試吃,吃完後不滿意也不生氣。店鋪太多,如果一路吃過去,完全可以不出一分錢就把肚子填飽,時間足夠的話再去大賭場,那裡面的酒水飲料全部都是免費供應。大頭蝦來這條街混吃混喝的次數實在太多了,老闆們都黑著臉,不願意給他東西。 “別這麼小氣啦,老闆,等我做完手上這單大生意,一定來跟你買整箱牛肉乾。”大頭蝦索性自己動手,捻起一大塊肉乾就往嘴裡塞。今天他的心情好得飛上了天,的確是有一大單生意要做呢,沒想到結交了一位高手,竟然馬上得到這個賺大錢的機會。很快,他就要發達了。

那位花名靚仔宏的前輩帶大頭蝦去見自己的大哥,本以為可能要再次面對考驗,沒想到大哥正好有單生意需要人手,於是大家一拍即合。說起來,他還真覺得那位叫德哥的大佬真人不露相,就那麼個普普通通的胖子,彬彬有禮,跟人說話特別客氣,走在街上誰都不會懷疑他會是騙子。宏哥說得好,越是他這樣的人才越有欺騙性,比他這個帥哥型的騙子還更有欺騙性。德哥作為大哥,大部分事不用親自出面,他負責尋找下手的對象,找銷贓的下家,以及出狀況後的B計劃。 如果說一出騙局是一部電影的話,德哥絕對算得上是總編劇兼總策劃兼導演兼製片兼發行。大頭蝦很為自己認識了這麼威水的騙子而高興,走起路來都屁顛屁顛的,格外精神。 現在跟大頭蝦在一起的是靚仔宏,他們兩人正要去酒店見的人是個古幣收藏家,那個老人家據說曾在國內開過個人藏品展,這次帶著幾件寶貝來澳門,是應澳門收藏協會的邀請過來交流的。德哥收到風聲,收藏家只在澳門待一個星期,便立刻決定了整個計劃。

這個計劃其實並不復雜,就是以雜誌社的名義去採訪這位收藏家,並給他的寶貝拍照,趁收藏家不備,用準備好的模具給他的寶貝壓模,然後自己複製出贗品。趁著收藏家還在澳門,找一位香港的買家,以代理人的名義把贗品賣掉。就算對方日後發現東西有假,屆時收藏家也已經離開澳門了,對方最多把責任放在收藏家身上,不會找代理人的麻煩。 砰砰砰,門被敲響了。很快門就打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家,鼻樑上架著副老花鏡,盯著門外的兩位來客看了又看。 “您好,請問是許老師嗎?我們是《都市大玩家》雜誌社的,昨天已經跟您預約過了。”靚仔宏掏出一張剛剛拿到手的假名片奉上。他今天特意戴上了金絲邊眼鏡,一件條紋襯衣搭配針織開衫,顯得十分斯文。

“哦,是你們啊,快請進。”許老師笑呵呵地接過名片,跟兩位握手,請他們進門。 採訪進行得煞有其事,靚仔宏還擺出了數碼錄音筆,問題都是靚仔宏準備的,為了這些他還顧作正經地翻閱了幾本雜誌名人訪談的專欄,把要問的問題全都記在了筆記本上。這麼做顯得很專業,很像記者,收藏家許老師完全沒起疑心,非常熱情地回答著他的每一個問題。 大頭蝦第一次參加騙局,只能擔任靚仔宏的助手,手裡捧著個租來的單反照相機,對著許老師拍了好幾張個人照。許老師到底是大陸出來的,顯得有點拘謹,鏡頭一對准他的時候,他就有些緊張,一緊張就喝水,短短的半個鐘頭採訪中,他竟然把一壺茶喝了大半。 “許老師,可否讓我們拍攝一下您的珍藏,可能會在雜誌上用。”靚仔宏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當然,當然可以。”許老師連忙答應,不設防地當著二位的面,打開了箱子,從裡面捧出一個精緻的紫檀盒子,盒子裡的絨布上平放著三枚古幣,他一一介紹著:“這枚是大夏真興,赫連勃勃時期的銅幣;這一枚是貞佑通寶,是武則天時期的銅幣;這一枚也不錯,是大泉五千,孫吳時期。這幾枚全都是國家特一級的珍品,每枚價值都在十萬以上,甚至可以說是有價無市,很少會有人願意出賣這麼珍貴的藏品。” “真是太謝謝許老師了,我們今天大開眼界。”靚仔宏很自然地拍著馬屁。 “不客氣,你們一定要拍清楚一點,這麼小的圖案,我怕印在雜誌上看不太清。”許老師對他的寶貝態度極為認真。 “一定,一定,我們會慢慢拍,認真拍,您放心。”靚仔宏趕緊連連點頭,甚至幫大頭蝦搬出了三腳架,擺出專業攝影的架勢。

“那個……不好意思,我想去方便一下馬上回來。”許老師尿急,急著去廁所,卻又不放心寶貝們。 “您放心去吧,我們還要一會兒才能拍完。”靚仔宏對許老師揮揮手,示意他放心。 許老師到底還是不放心,連衛生間的門都沒有關,生怕這兩個記者搞出什麼名堂。在淅淅瀝瀝的小便聲中,靚仔宏飛快地掏出一個眼鏡盒,裡面盒蓋和盒裡都放上了早就準備好的膠泥。把三枚硬幣取出來,往膠泥上一放,再用力合上。一秒鐘後,三枚硬幣的正反兩面圖案都已經復製完成。許老師忙不迭地從衛生間裡衝出來時,靚仔宏他們已經把三枚硬幣完好無損地放回了紫檀木盒。 “許老師再見,歡迎你下次還來澳門做客,雜誌出來我們一定會按照地址給您寄去。”

臨走的時候,靚仔宏和大頭蝦相當熱情地揮了揮手。大頭蝦覺得這位許老師也太好騙了,根本就是書呆子一個,講起那些古幣來就頭頭是道,問他有沒有去澳門賭場玩玩嚇得趕緊擺手。不過靚仔宏說,別看那個老學究一副古板模樣,其實每天晚上叫特殊服務,來採訪他之前,德哥已經做過了調查。 “哇,真看不出,這麼老了還……”大頭蝦吐了吐舌頭。 這晚肥強特意比平時晚些才去賭場,對兄弟們炫耀:鳳姐收了他的鑽戒,這兩天心情好得不得了,做了一桌好菜,全都是他愛吃的,還不惜血本買來老山參給他煲了烏雞湯,還約定他晚上加班。 肥強往嘴裡塞了顆檳榔,正打算說個黃色笑話,可屁股剛坐穩,就被老大叫去了,有個新面孔玩骰子連贏了許多把,不少客人都跟他,莊家賠了不少。

“知道了,馬上就去。”肥強不咸不淡地應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是他的本分。 不過今天的他和平時的態度有些微妙的不同,並沒馬上去圍滿了人的那張賭台,而是去後台看監控錄像。 贏得正歡的是個胖子,二十多歲模樣,普通遊客打扮,皮膚黝黑,操很正宗的廣州白話,應該是剛下來玩的大陸仔。 那張桌上賭的是骰子。骰子一般有兩種玩法,第一種是押數字,也就是押三哥骰子的點數之和,賠率根據和值的大小來計算。賠率最大的是17和4,都是1賠50,其次和為7的賠率是1賠14。第二種玩法就是賭大小,三個骰子的點數之和小於10就是小,大於10就是大,賠率是買1賠1,押中一百贏一百。總而言之,賭骰子比較直觀不太要動腦子,贏得快也輸得快,通常是賭場裡賺錢最快的台子。

兆威哥站在肥強身後,臉色很臭,頗不耐煩地朝他臉上噴了口煙,催他快些動手,就在剛才,那個胖子已經帶領一大班賭客贏走了賭場十來萬。這可不是第一把了,那幫人手裡幾乎人人都抓了十來萬的籌碼,全都是跟那個生面孔贏來的。這裡可不是葡京和金沙那樣的大賭場,再讓他們贏下去,今晚可能要虧。 “那人選的台子是人氣最旺的,人氣旺就聚財,他很內行。讓我再看看,沒把握的話,我寧可不出手。”肥強知道老闆擔心,輕聲解釋道。 肥強說得不錯,那個人果然內行,一開始的幾把,都是先押小錢,只押大小。按照博彩概率學來說,只押大小的話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贏。這種情況下,就要講方法了,比方說已經連著出了三把大,這時候押個小的話,那第四次出小的概率相對比較大。如果第四次依然出了個大,那第五次出小的可能性就更大,如果第五把押中,就贏了一把,順便把之前第四把賠掉的錢給贏回來。如果第五次依然開出來是大,那第六次就押上第五次的一倍,這把開出小的機率就更大,如果贏了,之前輸掉的也全都能贏回。那個胖子並不貪,下手十來把全都是小賭,唯一失手的就是莊家開出個豹子(三個骰子點數一樣),三個六,莊家大小通吃,他小輸一把。

這個辦法大部分穩重的行家都會用來試水,看看自己的一連串小贏會不會引起賭場的注意和警惕,如果平安無事,接下來就可以慢慢加大下注籌碼。那個胖子麵前積攢了一小堆小額籌碼後,開始押點數和。肥強仔細算過,這小子十把有七八把是押的7-8-9,不過是這三個數字賠率適中。連著幾把沒中也不怕,一下手就連押三把,居然中了兩把,其中有一把和的7,莊家賠了14倍。 哇!圍觀的賭友羨慕得叫著好,胖子麵前的小籌碼全都換成了大籌碼,依然是小山一座。不少賭友在旁跟風,個個贏得盆滿缽滿,就連平時只玩老虎機的濫賭鬼也都跟著沾光。破財的當然是莊家。開賭場,如果不出千的話,賺的錢其實是個概率學問題,玩的人越多,賺得越多。但現在大家都跟風,沒人下其他的注,賭場的優勢就沒了。

就在肥強在監控室裡研究胖子水平的時候,外面又連贏了好幾把大的,胖子麵前已經積累了百多萬籌碼,賭鬼們叫啊笑啊樂翻天,興奮得跟過節一樣。兆威哥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了,“肥強,馬上出去,我不管你出千也好真本事也好,總之我要那個胖子全部的錢。” 肥強見老闆動了真氣,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乖乖地出去了。 “這位兄弟手氣不錯啊,看得我肥強心癢癢的。”肥強吊兒郎當地走過來,眾賭鬼一見是他,自動讓出一條路來,“我肥強手氣也不錯,不知道兄弟敢不敢跟我賭一把呢?” “我要是說不敢,是不是不能帶走這些錢?”胖子果然是來踢館的,一聽這話,剛才沒心沒肺的笑立刻收了起來,沒回頭,不讓肥強看見他的表情,這句話卻暗中帶刺。 “哪裡哪裡,我就是想跟你比比運氣,沒別的意思。要是現在想走,馬上可以兌換這些籌碼。”肥強當然不能拆老闆的台,如果讓大家知道這裡只能輸不能贏,那以後誰敢來賭。 “有錢不賭對不起父母,賭博輸光為國爭光。哈哈,那我就還是跟你賭上一把,反正今天我只帶了一千塊進來,怎麼玩都不虧。”胖子嘻嘻哈哈地說完,終於轉過頭來,臉上寫滿了信心十足,“不知肥強哥有多少本錢來賭這一把呢?” “我肥強在這家賭場也算VIP了,你那邊籌碼多少,我就跟你賭多少,輸了記我的賬。”肥強拍拍胸脯,豪氣十足。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諸位朋友,今天我第一次來玩,跟這位資深玩家VIP肥強哥比一比運氣,還請大家當個證人,食粥還是食飯就看這一把了。”一聽胖子說話,就知道他也是道上混的,在場的各位巴不得看個熱鬧,齊聲叫好。 “咱們一把定輸贏,還是比骰子,就來比大小。我來擲骰子,兄弟你遠來是客,你先押。”肥強笑嘻嘻說走到荷官身邊,荷官立刻明白他要替自己護莊,乖乖退到身後,趁人不備,肥強已經把做過手腳的骰子換到了骰鐘裡。 “那我就隨便押了,兄弟們,你們說押什麼好啊。”胖子居然回過頭去問圍觀的賭客們。 有人說大,有人說小,總的來說,支持押大的人比小的多。胖子竟然聽了大家的意見,把所有籌碼都推到了大的那邊。 “既然你是大,那我就押小了。”肥強依然笑瞇瞇的,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事實上他也的確不在意,這把他也沒打算贏,只要開出三粒點數一樣的骰子,就是豹子,莊家贏。那幾顆骰子是灌過水銀和鐵粉的,在他手裡要幾點就幾點。 “好,買定離手,有沒有人跟胖子下注啊,要下就趕快。”肥強說這話時還瞟了一眼掛在天花板上的攝像頭,他是想跟兆威哥說,自己不僅要把胖子贏去的錢贏過來,還要把這些小嘍囉的錢都給贏過來。 肥強的吆喝沒什麼結果,無人下注,大部分人持觀望態度,不少老賭客心知肥強是來護莊的,胖子絕對贏不了。 “沒有人跟,我就開了啊。”肥強手持骰鐘使勁地搖晃,眼光偶爾掃過監控鏡頭,暗示兆威哥他已經在骰子裡做足了功夫。骰鐘放回桌面,骰子的滾動聲停了下來,馬上就到揭曉謎底的時刻了。 “慢著!”一直都沒出聲的胖子忽然開腔,那雙有點眯縫的小眼睛撐開後竟然露出一絲精光,“我有個要求,如果我輸了,要驗一驗骰子!” “為什麼?”肥強正準備掀開骰鐘的手定住了。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幫老闆做事的,萬一開出來豹子,那就是你動了手腳,要是開出來是小,那也是你動了手腳。除非是我贏,否則的話你就沒動機。” “你這個要求有點過分。”肥強的額頭上竟然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的手很誇張地在面前一攤,露出腕上晃眼的金表。 “過分嗎?我賭上一百多萬,只求一個真正公平的結果,我覺得一點也不過分。朋友們,你們覺得呢?”胖子顯然看穿了肥強的小動作,這是在挑釁。 眾人紛紛附和,大家都想看熱鬧,賭場跟賭客鬧得越大越好,反正他們今晚已經贏夠了錢,都不吃虧。 “好,我可以拿人頭擔保,這把賭局絕對公平!”肥強眉頭一壓,本想狠狠地拍一下桌子,卻被胖子捉住了手。 “開就開,少搞小動作,我還怕你這麼一拍裡面的骰子就動了呢。”胖子不客氣地說。 黑色的骰鐘終於掀開,眾人看得分明,4-5-6,十五點大。肥強臉色慘白,胖子卻冷冷一笑,彷彿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胖哥贏了!”眾人掌聲雷動,全都為胖子叫好,肥強出馬,這還是第一次輸這麼多。 胖子帶著兩百多萬走了,臨走時對著監控攝像頭微微一笑,兆威哥在後台已經暴跳如雷,這傢伙分明是在說,他還會再來的。 肥強輸得這麼慘,馬上趕到監控室向老闆檢討:“那個人根本就是算準了的,他讓別人做主,不論是大是小,只要他最後要檢查骰子,那就是我們的問題,為了這個,我們一定會讓他贏。本來我扔出來的是豹子,聽那傢伙說要查,我只好再換點數。好在我表裡藏了磁鐵,在骰鐘上一過就能讓裡面的骰子換個方向,這才救回賭場的聲譽。” 肥強倒是能言善道,三言兩語就把責任全都推在了胖子身上,反而顯得自己立了一功。 兆威哥有氣沒處發,只好飛起腳來,踢著馬仔們的屁股,“我操,還愣著幹嗎?你們都給我出去盯著那個傢伙,他混哪裡,老大是誰,不搞清楚就別回來!” 於此同時,澳門監獄的病房裡,同樣的賭局剛剛結束,所有監獄病友都圍在陸鐘身邊,好奇地問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居然可以贏過醫務室那個老賭鬼。陸鐘笑而不答,第二天一早,他被老賭鬼醫生以身體檢查的名義叫到了醫務室。 老賭鬼一見陸鐘就趕緊把門關好,利誘道:“你究竟是怎麼做到把把都贏的,告訴我,我幫你開病假條,讓你少出工。” 陸鐘心知對方上鉤,神秘一笑,“告訴你沒問題,不過我不要病假條。” “那你要什麼?”老賭鬼不明白了。 “我要請你幫個忙。”陸鐘衝老賭鬼勾勾手指,讓他靠近一些。 德哥拿到模版後,馬上去了趟香港,一來找專業人士按照模子把古幣做個贗品出來,二來聯繫買家,先給對方看樣品照片。這時候給的樣品照片,就是許老師手裡真貨的照片。 不知道是不是大頭蝦加入的原因,德哥說其實算過大頭蝦的八字,跟他不太配,但是大頭蝦加入之後做起事情來卻又格外順。正好那位香港的老師傅接到任務後手邊有材料,可以馬上就動手,又正好那位買家很有誠意,只看了照片就開出了三枚一起八十萬的高價。 德哥打聽到那位買家是一位富商的二奶,這三枚古幣是她替老公買下打算送給一位議員行賄的。只要能及時交貨,這單生意就能百分之百地賺錢,那三枚贗品最多三萬塊的成本,一轉手就能淨賺七十多萬。大頭蝦一聽高興壞了,原來賺錢真的這麼容易,他幾乎沒幫什麼忙也能分到十萬塊。 三天后,那三枚贗品順利交貨。經過一遍遍地打磨和化學藥品的處理,看起來那三枚烏溜溜的古幣很像那麼回事。不過德哥說,這東西經不起高科技的檢測,如果對方提出做放射性同位素測定,要送去權威機構的話就千萬不要答應。這玩意只是看起來像真的,並不是真的。交貨的時候,靚仔宏和大頭蝦要想辦法分散對方的注意力,說服買主相信自己。交代完這些,德哥最後才告訴他們去香港交易,一路上要小心不要被警察發現這三枚假貨,否則的話,也會很麻煩。 “可是,到底說什麼好呢?宏哥,我好緊張,萬一被人家發現這是假貨,那就死定了。”大頭蝦頭大膽子卻不大。 “放心,我們報出許老師的名號,再拿出許老師跟我們的合影就行了,只要告訴她,東西有問題的話隨時可以回大陸找許老師的麻煩,跟我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可是……”大頭蝦還是有些緊張。 “別可是了,你現在要放鬆,不要這麼緊張,不然被警察抓起來問話,你一不小心說漏嘴更麻煩。”靚仔宏不耐煩地打斷他,“東西呢,藏好了嗎?” “藏好了,放心吧。我今天特意帶了鑰匙包,把那幾枚贗品跟鑰匙一起穿在鑰匙扣上,滿滿噹噹一大把。如果有警察問起來,就說是辟邪的,警察應該不會都那麼識貨吧。”大頭蝦一邊說著,一邊拍拍屁股,他把鑰匙包放在屁股口袋裡,還穿了根金屬鍊子系在褲腰上。 “嗯,一路上多加小心,我們要盡量少說話,坐在角落裡,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靚仔宏最後吩咐完,大頭蝦乖乖地點點頭。 從澳門去香港要乘船,因為交易是定在白天,所以船上眾多遊客不可避免,好在在船上的時間並不長,只要忍耐一個鐘頭就可以上岸,上岸後乘的士,就安全多了。大頭蝦和靚仔宏按照之前的約定,隨著人流登上船後,兩人分別坐在兩個角落裡。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終於登上了岸,兩個人對望一眼,大頭蝦長長地舒了口氣。在的士站等車的時候,靚仔宏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個美豔的女人,一頭秀發燙成大波浪,顯得格外嫵媚。這女人就是買主,照片背後還有她的聯繫方式。 “我要打電話問見面地點了,東西呢,拿出來看看。”靚仔宏一邊說著,已經掏出了手機。 大頭蝦把手朝屁股上的後兜摸去,可口袋癟癟的,那個鼓鼓囊囊的鑰匙包不見了! 完了。大頭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趕緊伸手摸另外一邊口袋,同樣是癟癟的,連他的錢包都不見了。 “宏哥,等下打電話。”大頭蝦的聲音都在顫抖,他乞求著,摸遍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地方。可那個鑰匙包真的不見了,不知什麼時候弄丟的,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只剩下那根長長的金屬鏈,像個可笑的尾巴拖在身後。 “東西呢?”靚仔宏見他臉色不對,立刻掛斷了剛剛撥出去的電話。 “好像丟了。”大頭蝦膽怯地回答,急得直想哭。 “我靠!你怎麼不把這條賤命給丟了。”靚仔宏臉色一沉,伸手就朝大頭蝦身上摸索過來,他上上下下仔細地摸了一遍,真的沒有了。 “什麼時候弄丟的,看清楚人沒?”靚仔宏不淡定了,口氣更加不好。 “我……我不知道,剛才在船上一班師奶在我旁邊,我也就沒有註意了。”大頭蝦哭喪著臉,無奈地解釋著。 “我丟,現在好了,東西都沒了還交易個鬼啊,什麼都玩完了。”靚仔宏雙手用力揪著頭髮,像只發狂的獅子走來走去,手裡那張買家的照片也被他捏成一團扔在了地上。 “宏哥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來賠償這次的損失吧,做這三枚贗品的錢我付,好嗎?我們去找那位做贗品的師傅,再定做三枚好不好,工錢我也付。六萬塊,我有的。給我個機會吧。”大頭蝦嚇壞了,恨不能跪在地上討饒。 “六萬塊了不起嗎?你以為是訂蛋糕想訂就訂啊?原料是要碰運氣的,那三枚已經用光了,訂你的大頭鬼。”靚仔宏恨得直咬牙。 “我……真是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吧。”大頭蝦眼淚都流出來了。 “當初德哥跟我說你八字不合,我不信,還幫你說好話,讓你加入。現在好了,你害死我了。丟了的不是六萬塊,是七十多萬啊。滾,別再讓老子看到你。”靚仔宏氣得臉都紅了,衝著大頭蝦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腳,把他踢得摔了個狗吃屎,臉都破了。 “宏哥,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大頭蝦抱著宏哥的腿苦苦哀求。 靚仔宏看也不看他,氣沖沖地上了一輛的士揚長而去。大頭蝦擦了擦眼中的淚水,看著的士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唉,真是太不爭氣了,這麼好的機會,這麼好的大哥,居然給自己白白斷送。大頭蝦也恨自己,再小心一點多好,現在已經站在那個有錢女人面前接手八十萬的現金了。 對了,八十萬哦,大頭蝦腦海裡飛快地浮出兩組數字,那位收藏家許老師說過,每枚古幣十萬塊的樣子,如果是出價四十萬,他一定肯賣。再一轉手賣給那個有錢女人,自己還能淨賺四十萬!沒錯,是四十萬,而且那是真貨,經得起任何檢驗。 這可真是壞事變好事,德哥說的沒錯,我八字跟他不合,是我克他吧,到手的財運,偏偏跟他無緣,只要我去買下那三枚真古幣,馬上就可以把這單生意做成!大頭蝦臉頰上的淚水還沒乾透,嘴角就浮出了笑容,他趕緊爬過去撿起被靚仔宏扔掉的那張照片,照片中美豔的女人,似乎在沖他微笑。 “今天我肥強肯定會運氣好,因為我不但去了得勝街,還去了連勝馬路,昨晚上我還特意去喝了旺財湯。”距離那個胖子贏走兩百多萬不過兩天,肥強完全恢復了平時的勁頭。得勝街和連勝馬路都是澳門街上的兩條路,通常迷信的和背時的賭徒都會去那裡走走以求轉運。 “肥強哥,得勝街連勝馬路我們都知道,什麼是旺財湯呢?”圍在肥強身邊看熱鬧的小弟們好奇地問道。 “丟,這個都不懂,你說什麼動物叫旺財啊。”肥強頗為得意地擺出大哥姿態。 “切,原來就是狗肉湯啊。”小弟們不以為然地噓肥強,這兩天氣溫高,喝狗肉湯也不怕補得出鼻血。 “肥強哥,你怎麼還在這裡聊天,又來了個高手,你快去看看吧。”一個小弟從賭場裡面跑出來,急急忙忙地說。 “急什麼,有我在嘛。”肥強不緊不慢地起身,正打算去監控室那邊,卻被小弟攔住,老闆有話,這次不用去監控室了,讓他直接上。 這回來的高手是位高個子的帥哥,燙著時下流行的捲發,後腦扎個馬尾,穿一件工字T卹,有意無意地炫耀著兩條手臂上的祥雲青龍紋身。打扮成這樣,又一口台灣腔,玩的是台灣麻將,十有八九是竹聯幫過來的高手。竹聯幫是台灣第一大黑幫,即便是賭場老闆兆威哥,對於這樣摸不清來路的人物,也是不能隨便動的,但也不能讓他踩在頭上隨便贏。 如果說上次胖子贏得靠運氣,這個帥哥就太邪氣了,連個屁胡都沒有,一上手就全是胡大的:一萬四萬兩條五條三餅九餅外加東南西北中發白,七星不靠24番;三個一萬三個九萬三個九餅外加三個東風兩個白板,混么九32番;三個二三四五條外加兩個二餅, 一色四節高48番。幾乎每把都是胡這麼大的牌,這也就算了,居然還搞出一手國士無雙(十三么)88番。據說紋身帥哥進來只帶了五十塊,玩了一個多小時手裡已經有幾十萬了。 玩麻將可是肥強的強項,別的不說,這裡的麻將是特製的,肥強戴上特製的隱形眼鏡後,就可以從牌底看穿所有人的牌。萬一碰上高手,他還能搓牌,更換牌面。總之玩麻將的話,肥強幾乎能百分之百地控制輸贏。 “你叫兆威哥看好了,我會幫他贏回面子。”肥強胸有成竹地對小弟說。 帥哥身邊空出了兩個位置,賭客們都輸得太多,也覺得此人邪門,便不敢跟他賭了。這種時候,肥強本該叫大頭蝦過來幫忙的,可大頭蝦的手機要么不在服務區,要么關機,已經好幾天聯繫不上了。肥強只好讓一位兆威哥的親信馬仔過來湊台子。原本大家都怕帥哥真是竹聯幫的高手,不敢圍在旁邊看,可現在肥強出馬,大家立刻找到了圍觀的理由,不少人連手上的賭局也都結束了,跑來看肥強大戰台灣客。 “手氣不錯,請問帥哥玩多大一把。”肥強帶著一堆籌碼,不請自到地在帥哥對面坐下,很有點打對台的意味。 “隨便,你玩多大我玩多大。”帥哥看也不看他一眼,歪著頭點煙。 “小了沒意思,不如我們玩一萬塊一把吧。”肥強笑嘻嘻地說道,一萬塊一把的話,如果碰上個大番子,不論輸贏全都夠嗆。 “好啊。”帥哥抬抬眼皮,翹著的二郎腿抖得讓人心煩。 洗牌,碼牌,丟骰子,再抓牌。每一步肥強都在留意對面的帥哥,可他完全沒有小動作。這把是帥哥丟的骰子,肥強做莊,所有人都覺得帥哥丟骰子也沒有小動作,可沒想到,莊家打出第一張牌後,帥哥居然自摸了一把地胡。 周圍的人群中傳來陣陣倒抽冷氣的聲音,不能不驚訝,按照台灣麻將的規矩,地胡是一百五十八番,這麼說來,他只是自摸了一下,就贏了一百五十八萬。 “不好意思,運氣太旺,真是擋都擋不住,不知道幾位的錢夠不夠哦。”帥哥掩不住地得意,終於正眼看了一下肥強。 就這一眼,肥強看出了端倪,“等等,你的眼睛是深藍色,你是混血嗎?” “是不是混血怎樣?”帥哥咧嘴一笑。 “如果你不是混血,怎麼會有藍色的眼球,一定是戴了隱形眼鏡。你該不會出千了吧?”肥強有點心急,卻丟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漏洞。 “笑話,如果你們的牌沒問題,幹嗎要怕隱形眼鏡。” “你承認出千了?”肥強急得眼都紅了,卻又不得不壓低聲音。 “如果我說我真是混血,你敢不敢把你眼睛裡那層透明的東西取出來。”帥哥若無其事地湊近肥強,小聲地說,“我說的不是隱形眼鏡,是角膜。” “我……”肥強接不下話了,對方早就知道他玩的把戲,如果承認這裡麻將是有問題的,賭場的聲譽就完蛋了。 關鍵時刻還是老闆兆威哥站了出來,遠遠地對著大家喊道:“對不起諸位,剛剛收到消息今晚有警察臨檢,我們要早點關門了,請大家盡快離開,明天帶籌碼來兌換現金。” “餵,要是明天你們不承認怎麼辦,我們的錢豈不是被你們騙了。”眾人不肯走。 “我們的籌碼全都安裝了電子芯片,請放心,只要是我們這裡發出的籌碼,一定保證給大家兌換。”兆威哥不得不壓著滿腔怒火,耐心地解釋著。 聽到這麼說,賭客們才肯走,兆威哥讓肥強去門口幫忙維持秩序,不要讓人趁機偷拿或者多拿籌碼,他自己則來到那位台灣帥哥面前,恭恭敬敬地遞上兩隻裝滿了錢的箱子,“這裡是三百萬,你今晚贏的。” “謝了。”帥哥隨手接過兩個箱子,就好像接過的不過是兩袋超市裡買來的東西。 “能不能告訴我,你幫誰做事。”兆威哥很客氣地問道。 帥哥沒有回答,不過卻盯著兆威哥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從口袋裡掏出個手機,塞進兆威哥的手裡,邁開長腿瀟灑地走了。 “餵,肥強哥,我有筆大買賣要做,可不可以跟你借點錢。” “借錢?” “是啊,最近手頭有點緊,這筆買賣急需周轉,我會很快還給你的。” “我手裡是沒錢,不過你可以跟大耳窿借。老規矩,要多少有多少。” “啊,我不想藉高利貸,能不能幫我跟阿嫂借一點,那個,二十萬就OK了。” “二十萬這麼多,我哪有啊,大頭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個月都只有幾萬而已,還要養老婆。” “求求你了,肥強哥,幫個忙嘛。” “哎,我現在有電話進來,要掛斷了,這樣吧,一會兒我讓大耳窿聯繫你,都是自己人你自己談條件吧。” 話沒說完,電話就掛斷了。大頭蝦看著電話裡肥強那個得意的頭像,恨不能對著那張臉吐口濃痰。被靚仔宏踢了一腳後,他坐船回到澳門,路上忽然想起那位大陸的收藏家許老師明晚就要搭飛機離開澳門了,要買古幣必須趕快。當了這麼多年的古惑仔,他也攢了點錢,上次幫肥強千阿K時,肥強給了他五萬,加上自己的十多萬,湊起來有二十萬,但那三枚古幣,最少也得四十萬才能拿下,唉,難不成真的要去借高利貸?按老規矩九出十三歸,接一萬隻能到手九千,還錢的時候卻要還一萬三,這筆賬算起來可太不划算。 正在大頭蝦猶豫之際,手機響了起來,是跟肥強相熟的大耳窿,談來談去,大耳窿說自己人優惠價,借一萬就給一萬,但收數要按一萬三。大頭蝦掂量著只有一天時間就可以賺到四十萬,咬咬牙,答應了。 錢很快到手,大頭蝦又去了趟銀行把賬戶裡所有錢都提了出來。穿上西褲和襯衣,帶上公事包,很像那麼回事地去酒店找許老師。 “怎麼,上次的採訪不行嗎?”許老師覺得大頭蝦的突然來訪有些奇怪。 “其實是有採訪之外的事想跟您談談。”大頭蝦學著靚仔宏的模樣,讓自己看起來大方一些,“是這樣的,那天我們把您那三枚古幣的照片帶回去後,主編很感興趣。我們雜誌社創刊不久,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珍品,所以…..” “你該不會想要買吧,我的寶貝都是不賣的。” “您誤會了,不是買,是主編決定跟您租下來,只租用一年。希望這三枚古幣能給我們雜誌社帶來好運,坦白跟您說吧,我們港澳這邊都是很講風水的,前不久主編請過一位高人看風水,說我們雜誌社需要一點寶貝放在財位上。高人說那個寶貝最好是跟錢有關,而且要相當有價值,但不能是金銀,也不能是港幣和美金。算起來,您這個寶貝就是非金非銀,又有相當高的價值,如果您肯賞臉租給我們,主編願意支付四十萬一年的租金。” “四十萬租金?” “沒錯,是租,不是買哦。這筆錢的數目也是風水大師算過的,確切地說應該不算租,算是請吧,就像請菩薩一樣,我們是想請這三枚古幣。” “讓我考慮考慮。” “其實我們也是為了雜誌社好,您也知道,現在的人都急功近利,真正關心這些古董的人越來越少。我們雜誌社的宗旨,就是把真正有價值有文化底蘊的好東西介紹給大家。尤其我們雜誌社地處澳門這個特殊的地方,現在我們主編正在爭取海外發行雜誌,說不定您這三枚古幣將會給我們帶來前所未有的順利,到時候我們也就更方便地把祖國的傳統文化向全世界發揚光大。”大頭蝦說著說著就漸入佳境,連自己都沒想到可以把這個謊扯得那麼圓,“為了表達我們的誠意,現在我把合同和四十萬都帶來了,您可以過目。” 公事包打開,裡面一疊疊整齊的港幣,看得許老師推了推眼鏡。 “小伙子,難得你們這麼有心。好吧,我租給你。”許老師伸出手,跟大頭蝦用力地握了一握,最後爽快地掏出了筆,在那份根本就是大頭蝦在路邊打印店搞出來的合同給簽了。 “謝謝,謝謝您。”大頭蝦激動地收起那個紫檀木盒,心花怒放。 “小伙子,是我要謝謝你啊。請好好辦雜誌,把我們中國的傳統文化發揚光大。”許老師任重道遠地握握大頭蝦的手。 大頭蝦拿到寶貝,腳底抹油趕快溜,連衣服也沒換,出了酒店就直奔碼頭,一邊走一邊打電話給那個有錢的女人。 “老闆娘,對不起,我們本來是昨天要給你送那三枚古幣過去,但是我兩個同事臨時出了車禍,剛送去醫院。現在我給你把東西送過來可以嗎?”大頭蝦為了找藉口,毫不顧忌地把肥強和靚仔宏全都詛咒了一遍,得到對方的肯定答復後,他沒忘記提醒那八十萬的現金。 “你要現金還是要卡?”女人倒是很爽快。 “我……我要卡,要當面查賬後交易。”大頭蝦心道那八十萬帶回澳門的話路上可能不太方便,如果自己小心些,把卡捏在手心總不至於被人搶走。 如果僅僅是憑著一個怎樣贏骰子的秘密,肯定還不足以誘惑一位駐守監獄多年的老醫生,但如果這位老醫生被人家輕輕拍了拍肩膀,就渾身酸痛連綿不絕,吃什麼藥都不管用的話,那肯定會考慮幫陸鐘那個忙。這個忙就是把他帶出去,只需要半天時間,晚上再把他帶回監獄,神不知鬼不覺。 為了幫助陸鐘出逃,老醫生按照吩咐在自己的汽車底盤上鑽了幾個小洞,用螺絲固定四根鋼絲,讓陸鐘可以整個人平趴在汽車底盤下面,只等車開出監獄的監控範圍,就可以停車了,陸鐘再大大方方地坐在後座上,脫下囚服,換上老醫生為他準備好的衣服。 今天的戲份裡,有陸鐘的角色——新到任的警督謝龍華。他還在監獄裡的時候,就被梁融PS上了報紙,製作兩三份報紙,連續幾天投放在肥強和兆威哥看得到的地方,再在賭場附近貼幾張勸人戒毒的小廣告,上面同樣印上陸鐘的頭像。如此一來,就能先入為主地增加肥強和兆威哥的印象,而最後,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冒充警督的傢伙居然是在押的犯人。換言之,就算日後被人發現,也絕對查不到這個冒充的人究竟是誰。 “你確定這麼搞不會出事?”老賭鬼醫生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我真的是去跟女朋友開房,晚點我打電話給你,準時來接我,保證幫你解除所有痛苦。”陸鐘一邊說,一邊忙著扣西服的釦子,“不信的話你可以跟我去。” “算了,我信你。”老賭鬼醫生嘆了口氣,他知道陸鐘這樣的人,自己是搞不定的。 半個小時後,衣冠楚楚的新任警督謝龍華,在一位紅色短髮美女的陪伴下,來到了怡鳳閣旁的小賭場。賭場門口,肥強正眉飛色舞地跟人吹牛:“我昨天去泰國拜過四面佛了,這回一定能轉運。” “請問,現在做生意嗎?”紅發女郎妖嬈地往那裡一站,半條街都因為成為她的背景而變美了。 “你是……”小馬仔盯著來人看了一眼,覺得好生眼熟,很快就想到了最近在報紙上頻頻出現的警督,馬上換上笑臉,“做,我們做生意,請進,請進。” 紅發女郎扭著腰肢挽著警督的手臂,搖曳生姿地走進了賭場。經過兩次打擊,賭場生意已經一落千丈,賭徒們都能猜到這裡有名堂,大家都不來了。老闆兆威哥正在發愁,一接到馬仔的報告,馬上提起精神換上笑臉出去迎接,“貴客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趕快倒最好的茶來。不知道您想玩點什麼?” “今天我生日,就玩我最喜歡的吧,21點。”警督倒很不避嫌,大大方方地往桌前一座,環顧四周有些失望,“怎麼,你們這裡都沒客人的嗎?” “不礙事,不礙事,我陪您玩。”兆威哥殷勤地陪著坐下。 “那人也太少了,沒意思。”警督撇撇嘴,不太樂意。 “肥強,快過來。”兆威哥趕緊打招呼,暗中使眼色,讓他放水讓長官多贏。 幾把牌玩下來,因為肥強暗中幫忙,警督幾乎把把牌都贏了。不過越贏警督越不開心,他把麵前的籌碼一推,對兆威哥說,“每次都是你的伙計洗牌,是你們故意讓我贏的,沒什麼意思。今天,你們也看看我的伙計洗牌吧。” 警督對紅發女郎點點頭,她就主動換到了荷官的位置上。開了一副新牌,把牌面給大家看了一眼,然後把牌收齊,先是切牌,足足切了十多下。然後把牌分成兩半,一左一右對半洗。這樣也洗完,最後還要再切幾次。 “請問,你們覺得牌洗得夠乾淨了嗎?”紅發女郎問大家。 “當然,你手法很好。”兆威哥不明就里地點點頭。 “請看。”那些牌在紅發女郎的手裡再次被均勻地抹開,變成一長排,牌面朝上,大家全都傻了眼,這些牌的順序還跟剛才的那副新牌一模一樣。 “姑娘好功夫!”連肥強也忍不住鼓掌,有了這功夫,只要記好所有牌的順序,不論怎麼發牌,誰手裡有什麼牌都能猜到。 “兆威哥,我雖然是新來的,不過今天卻想厚著臉皮跟你討個面子。”警督很和善地笑,跟報紙上的笑容一模一樣。 “您儘管吩咐。”兆威哥心裡知道來者不善。 “我有個大伯,在荷蘭住了很多年,現在老了,想回澳門養老。他看中了你這個地方,想跟你買。那個胖子和台灣佬,都是他的人,就連這位小姐也是他的干女兒,有他們幾位幫忙,我想這家賭場會比現在發展得更好,不知你意下如何呢?”警督說得慢條斯理,似乎是商量的口吻。 “您的意思是,要買下我這裡?” “沒錯,你開個價吧。” “老闆,不能賣啊,你賣了兄弟們怎麼辦。”關鍵時刻肥強出來扮好人。 “就算我不賣,生意也會被你們搞得做不下去,好吧,我賣。”兆威哥咬咬牙,報出一個數字,“一億。我這裡雖然小,但生意一直不錯,如果有你警督大人關照的話,將來生意會更好。” “一千萬。”警督報出的價格只有十分之一。 “什麼?”兆威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千萬,我讓大伯接手這個破爛攤子,嫌錢少的話,等著高手們輪流過來贏錢,贏夠一億再給你,也可以。”警督抬起頭,用俯視的角度輕蔑地掃一眼賭場內部。 “這也太少了,我當初接手的時候可是……”兆威哥想再還還價。 “就一千萬,答應的話我讓大伯馬上過來給你支票,你放心,這班兄弟我大伯會繼續照應,我也會照應。”警督柔中帶剛的態度讓兆威哥難以應付。 “這不是選擇題。”紅發女郎見兆威哥遲遲沒有答复,提醒道。 的確,這不是選擇題,擺在兆威哥面前的只有一條路:妥協。他最終接受了這個價格,警督走後,一位風度翩翩的白頭翁送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曾經被他經營了數年的賭場,就在一天之內易主了。 “唉,其實我早該想到,他們並不只是來贏錢那麼簡單。”兆威哥依依不捨地看著賭場,捨不得走。 “人家後台硬啊,沒辦法大哥。你還是拿著錢去度個假吧,這些天都沒睡好,人都瘦了。”肥強心裡早就樂開了花,面子上還得裝出苦相來安慰老闆。 兆威哥離開後,肥強就叫來鳳姐開了瓶香檳,當晚白頭翁就跟肥強簽下了一份協議,由鳳姐提供她的怡鳳閣物業作為擔保,肥強擔任總經理,負責賭場大小事宜,包括錢款。 一個半鐘頭後,大頭蝦到了香港,碼頭上,那個女人已經在等他了。大頭蝦仰望著那位美艷買主,走上前去怯怯地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先驗貨,跟我走。”女人一身貴婦派頭,看也不看大頭蝦一眼,扭頭就把他領上了一輛半新不舊的奔馳車。 一路上女人甚麼話也沒說,司機一看就是職業保鏢,萬一對方把自己給咔嚓了,再把東西搶走,或者不咔嚓就迷暈了把東西拿走,那他根本連反擊能力都沒有。大頭蝦很有些緊張,這才明白為什麼靚仔宏一定要找個人做搭檔,兩個人來做這單買賣。但是既然上了車,也就由不得自己了,他只好提心吊膽地把東西死死抱在懷裡,一隻手悄悄抓住手機,萬一不對就馬上打電話給肥強。 好在女人並不是那種人,雖然她透過後視鏡不住地打量著大頭蝦,目光還頗有些挑剔,但最終什麼也沒發生。車最後在一條老街旁停下,大頭蝦仔細一看,是缽蘭街,肥強曾帶他來這裡找過女人,地方不算生。 女人先下了車,大頭蝦也跟在他後面,心道這女人八成是來找專家驗貨的,乖乖地跟在女人身後上了一棟老樓。說來也怪,大頭蝦留意到樓下有那種很誇張的成人廣告,這棟樓上應該全是做皮肉生意的,難道專家住在這裡? 女人在三樓停下了腳步,讓大頭蝦在門口等一下,她進去找個人。不一會兒,一個穿著緊身背心的壯實男人出來了,男人梳著辮子,目露凶光,一看就是道上混的。大頭蝦更訝異了,難道他就是專家?這跟許老師比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壯男摸了摸大頭蝦的臉,又在他胳膊和大腿上捏了幾把,滿意地點點頭,“瘦是瘦,皮膚還不錯。” “畢竟年紀輕嘛。”那女人也跟著笑道,一隻手竟然很不老實地環著壯男的腰,嗲嗲地說著:“一會兒帶他去做個檢查,只要沒病今晚就可以開工。” “餵,你們說什麼。不是來驗貨的嗎?”大頭蝦完全糊塗了,他們根本不是要驗古幣。 “是驗貨啊,你不就是貨嗎?”女人臉色一黑,厲聲道。 “有沒有搞錯,你們不是要……”古幣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大頭蝦就意識到不能說,萬一被這幾個傢伙知道自己手上有價值幾十萬的真寶貝,情況會更糟。 “小子,你耍我啊,是你自己打電話找上門來的,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規矩。”壯男爆眼一瞪,兇得死人。 “可是,不是說好你們要的是古幣嗎?八十萬的古幣啊。” “丟,那不是約好的暗號嗎?” “對不起,我想我找錯人了,對不起。”話都沒說完,大頭蝦就摸索著樓梯想往樓下跑。可是他跑不出去了,那個女人的司機正好守在下面。女人大喊一聲“抓住他”,司機就像抓小雞仔一樣把大頭蝦給拎了起來。 “對不起,大哥大姐,這是誤會,是有人在搞我,求求你讓我走吧,我在澳門跟肥強混的,都是道上的,還請大哥大姐給我大哥一點面子。” “丟,耍我啊,明明就是肥強打電話來說你要出來賣,自己又不好意思出面談價錢,我都把五萬塊的中介費打給他了。今晚的客人都幫你約好了,現在你才說不做,不可能的。” “五萬塊是嗎?大姐,我還給你,我現在就去借五萬塊來還給你。” “丟你老母,就憑你也想玩我們?呸!”壯男對著大頭蝦的臉上狠狠地吐了口痰,然後飛起一腳把他踢翻。這男人下手可比靚仔宏狠多了,他腳上還穿著短靴,大頭蝦覺得自己的肋骨恐怕都要斷了,趕緊拼命求饒。可那人哪里肯依,到最後,把他打得牙都掉了三顆,連話都說不出來,不得不在一張欠債十萬的借據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按上了拇指印。 回澳門的時候,大頭蝦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的,同船的人見他滿身血污,都躲得遠遠的。那個女人叉著腰說話的樣子讓大頭蝦想起了鳳姐,他完全明白,她們全都是做皮肉生意的老鴇。但他完全不明白,明明自己撿起靚仔宏扔掉的照片,根據那張照片打電話找到的女人,為什麼會變成了肥強打電話說自己要下海?而且連五萬塊的中介費都打了。難道肥強和靚仔宏之間有什麼關係?難道是他們一起聯手把自己給賣了?大頭蝦的腦子裡就像纏了團理不清頭緒的亂麻,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己還欠肥強介紹的大耳窿二十萬高利貸,三天之內必須還二十六萬。除此之外,還欠缽蘭街大姐十萬塊,否則的話利滾利利加利,他這輩子就算完了。 還好,還好有懷裡這三枚古幣,雖然不算價值連城,但現在,簡直可以買下他大頭蝦的小命。只要找到許老師,找個藉口說雜誌社出了急事要錢周轉,把東西退給他就能換回那四十萬,足夠還清所有的欠債,然後再去找肥強問個明白。 大頭蝦緊緊抱住懷裡的紫檀木盒,像是抱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急匆匆地趕到了酒店。可他沒想到的是,明明訂了明天機票的許老師,竟然今晚提前走了,房都退了,撥他的手機怎麼也接不通。 大頭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心裡想著澳門街上還有兩家專門經營古董生意的老店,說不定能把手裡的寶貝先當給他們應應急。他來不及沮喪,連忙找到古董行。沒想到對方看了看他手裡的三枚古幣,竟然說那是假貨,最多值兩三百塊而已,倒是那個紫檀的木盒,可以賣個兩三千。 “您再看清楚,這可是大陸來的資深收藏家許老師的藏品,我從他手裡親自拿來的。他前幾天還在澳門參加活動的,收藏協會還為他開了個專門的見面會。”大頭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可是他拼上全部身家,還借了高利貸才換來的寶貝。 “什麼許老師,我怎麼沒聽過。我也是收藏協會的老會員,這幾天沒有大陸的藏家過來啊。”老前輩質疑地推了推老花鏡,盯著大頭蝦仔細看起來,“後生仔,我雖然老,但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被你騙,趕快去把這身化妝品洗掉吧。” “沒有騙你,我說的全都是真的。我也是被逼無奈才來賣這個的,我身上的都是真血。”大頭蝦無奈地解釋著,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餵,沒本事就別學人劈友。別以為我年紀大好欺負啊,四十年前我可是孖七義字堆的白紙扇,論輩分,澳門街上的大小古惑仔統統要叫我一聲前輩。”老前輩發飆了,見大頭蝦還賴著不肯走,轉身從櫃檯下抽出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就要朝著大頭蝦劈去。 大頭蝦不走也不行了,他抱起那個價值兩三千的木盒,一邊走一邊哭,往肥強混飯的賭場方向走去。站在賭場門口,正準備進去,兩名熟客走了出來,正興高采烈地聊著:“肯定是拜四面佛靈驗,肥強哥剛當上了二老闆,還有人搞錯賬號打了五萬塊給他,這就是橫財運啊。” 聽到這句話,大頭蝦的腳步站定了,五萬塊!原來缽蘭街那個大姐沒說錯,是真打了五萬塊給他。那可不是搞錯賬號,是他把自己賣了,不好意思跟弟兄們說。大頭蝦站在原地氣得渾身發抖,整張臉被憋得通紅,看起來更像一隻煮熟的蝦。他捏緊了拳頭衝進賭場,無論如何也要跟肥強討一個說法,為什麼他要把自己給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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