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女生宿舍2·封門村驚奇檔案

第3章 三、封門絕戶

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時候,蔣小樓睡眼朦朧地抬頭望了眼牆上的掛鐘:差一刻鐘到十二點。這大半夜的,是哪個不懂事的打電話給自己? 也沒看來電號碼,蔣小樓徑直按下了接聽鍵,沒好氣地說道:“餵,哪個?” “是我,小樓,出事了!” 蔣小樓聽出是劉超的聲音,也許是聽他說話語氣過於緊張激動,使蔣小樓意識到不太對勁,睏意當即消退不少,急忙問:“出什麼事了?” “那個……上次跟我一起去封門村的一個朋友出事了,連手機都被別人拿去了,在電話裡跟我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掛了,肯定是出事了呀,我想來想去沒辦法,只好找你了!” 蔣小樓頓了一下,問道:“手機被誰拿去了?跟你說了什麼?” “不知道是誰,很可能……不是人呢!你先別管這個,快給我想想辦法,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你什麼情況都不知道,你讓我怎麼辦?你朋友現在什麼地方?” “現在……不知道。” 蔣小樓頓時有點哭笑不得:“那你怎麼確定你朋友出事了?就憑手機不在他自己手上這一點?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你的猜測?” “少跟我來你辦案的這套,我直覺肯定他一定是出事了,情況我也能猜到一些,但現在沒時間告訴你,你快幫我出出主意,沒准人命關天呢!” “人命關天”四個字讓蔣小樓微微一驚,他想了想,正色說道:“你這個情況我真沒法幫你,況且我現在還沒在單位,要么你先打110報警,看他們怎麼說。” “可是——” “你不是說人命關天嗎?那就別跟我在這囉嗦了,我真的沒辦法,你趕快打電話報警吧,然後再聯繫我!”

“那……我先試試吧!”劉超這才掛上了電話。 一隻手從背後伸過來,握住蔣小樓的胳膊。 “怎麼回事?” 蔣小樓回頭看了眼醒過來的紀如萱,聳了聳肩說道:“劉超說他朋友出事了,誰知道真假,我讓他報警了。” 紀如萱“哦”了一聲,“沒準是真的呢,不然他也不會大半夜打電話給你吧?” “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情況,誰知道呢。” “這樣啊,那你快睡吧,明天還要起早上班。” 蔣小樓聽話地躺下去,然而被劉超這麼一攪和,他此刻居然一點睡意都沒有了,不僅如此,他心裡一直惦記著劉超剛在電話裡說的情況,不知道他報警沒有?結果怎麼樣了? 直到聽見身邊女友發出象徵睡熟的均勻的呼吸聲,他起身悄悄地下了床,拿起手機,來到衛生間打了個電話給110報警台。

“您好,這裡是110報警台,有什麼能幫到你嗎?” “是張姐嗎?我是小樓。”蔣小樓捂著嘴壓低聲音說道。 那頭愣了一下,“蔣小樓?有什麼事?” “我想問下,剛才是不是有人報警?大約十幾分鐘前。” “有啊,不小的案子呢,我轉給你們隊了,怎麼?” “沒什麼,呵,改天請你喝茶,先掛了啊。” 在給上司高飛打去電話的時候,蔣小樓心裡十分納悶:就憑劉超那點情況,怎麼就成大案子了呢?難道他又發現了什麼重要情況? “餵,老高,你在單位是不是?剛才報警台轉了個案子給你?” “你怎麼知道?”高飛不動聲色地反問。 “哦,那是我朋友,是我讓他報的警,事情很大嗎?” “那個保安是你朋友?不會吧?”蔣小樓還未反應過來,又聽他接著說道:“我正發愁這大半夜的不知道叫誰出任務呢,你既然知道情況,那趕快過來吧,辛苦了!”

“等一下,咱們是不是說岔了?什麼保安?” “少囉嗦,你現在家裡是吧?我們正好路過你那裡,十分鐘後你到小區門口等著吧!速度一點!” “我幹,等一下!”然而還是晚了一步,電話已經掛了。蔣小樓無奈地聳了聳肩:自己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警車開到南湖景區的時候,已經接近一點鐘了,蔣小樓跟著高飛和另外兩名同事一起下了車,直奔景區保安室而去。 屍體是三名保安一同發現的,高飛帶著一名警員和倆保安去了現場,留下蔣小樓和劉默默對另外一名保安做筆錄,老規矩,蔣小樓提問,劉默默記錄。 被問者是一個年僅二十來歲的小伙,顯然他閱歷尚淺,還沒見識過如此殘忍甚至可怕的場面,到現在表情還帶著明顯的恐懼,面對提問,他戰戰兢兢地講述道:

“……當時我們三個正在這裡看電視,突然聽到'嘩啦'一聲好像有東西掉進水里的聲音,我們覺得奇怪,就一起出去看看,結果巡查到南頭那塊兒,看到一輛車停在湖邊,裡頭沒有人,我就拿手電往湖里照了照,就看見……看見那個人漂在水里……是王隊把他撈上來的,還搶救了一會兒,後來他說已經死了,讓我打電話報警,然後我就回值班時,給你們打電話了……” 蔣小樓沉吟片刻,問:“你們發現那輛車的時候,旁邊沒有人嗎,或者有什麼可疑的跡象?” “應該……沒有吧。”小伙子想了想,說道。 “車子當時熄火了沒有?” “熄火了,當時兩邊車門都開著,裡頭沒有人。” “車裡有沒有什麼東西?” “不知道,王隊說要保護現場等你們來,所以沒讓我們看。”

“那麼,你個人覺得那人是怎麼死的?大膽說沒關係。”劉默默突然插嘴說道。蔣小樓有些責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是怪她插話,而是這個提問太不符合規矩,哪有警察這麼問目擊證人的? 小伙子張了張嘴,怯怯地說道:“我覺得,會不會是……水猴子?” “水猴子?”劉默默睜大眼睛。 “這個湖里有水猴子的,每年都要殺人,今年這裡還沒有死人……那個,我只是隨便說說,說錯的話你們就當沒聽見……” “沒關係的,”劉默默笑了笑,接著問道:“那你覺得死者是來游泳的嗎?以前有沒有發生過類似事情?我是說有人晚上過來游泳。” “有的,但是不多,畢竟晚上水涼啊,而且救生員都下班了,萬一遇到什麼情況不好辦,所以我們都是不讓人晚上游的。”

見劉默默還要開口,蔣小樓忍不住搶著說道:“好了,差不多了,老高剛交代問完了就去現場,我們這就過去吧。” 蔣小樓代表刑警隊對小伙子表示了感謝,並安撫了他幾句,然後同劉默默一起出了保安室。遠遠地可以看到數盞手電筒的燈光在黑夜中閃爍,那里大概就是案發現場了吧,兩人沿著湖岸快步朝那邊走去。 “默默,下次咱們倆再搭檔,還是你提問,我記錄吧。” 劉默默偏頭看著他:“啥意思啊,誰規定記錄人員不許提問的?” “不是不許提問,你瞧你提的那些問題,說句不好聽的,一點水準都沒有。” 劉默默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得了,就你有水準,下次我不問了,全讓你問行了吧。” “其實——”蔣小樓話未說完,便聽見不遠處的湖水中發出巨大的“扑騰”一聲,兩人不約而同轉頭望去,只見數片浪花從湖中間向四周蕩漾開來,劉默默緊張地看向蔣小樓:“怎麼回事?”

“不知道,不是大魚就是水猴子。” “啊!”劉默默一下跳到遠離湖岸的這邊來,抱住蔣小樓的胳膊,怯怯說道:“水猴子……到底是什麼?” “應該是像類似尼斯湖水怪一樣的動物吧,我不也清楚。”蔣小樓伸手指向前方,“別說這些了,快到了,辦正事要緊。” “嗯,不過,我感覺死者不大可能是過來游泳被淹死的。” “誰知道了。”蔣小樓攤了攤手。 離案發現場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蔣小樓便看見一輛紅色的小轎車停在湖邊,車門大開,倆保安面帶緊張地站在車頭旁邊,低頭望著兩名蹲在地上檢查屍體的警察手下的動作。又走近了一些,蔣小樓能夠大致看到屍體的模樣,是個身材纖瘦的男人,臉朝下直挺挺地趴在地上,身上一件衣服都沒穿。看他的體型特徵,應該是個跟自己年級差不多的年輕人。

“這麼年輕,挺可惜的。”蔣小樓小聲對劉默默說道,然後快步走了過去。 高飛抬起頭分別看了兩人一眼,說道:“去叫個運屍車過來,今晚大家都別想睡覺了。” 蔣小樓朝劉默默使個眼色,意思讓她去打電話,然後自己在屍體旁邊蹲下來,一邊觀察一邊問道:“看出是怎麼死的了嗎?” “現在還不清楚,但胃部沒有積水,肯定不是死於溺水。”頓了頓,高飛又說:“屍體衣物都在車裡,你去找找看有沒有能確認死者身份的東西。” 蔣小樓領命回到車前,一掃眼看到車頭上的標誌是“比亞迪”,心中一動,目光再往車牌上一掃,頓時張大嘴巴,兩步跑回到屍體前,用力將腦袋轉過來一看,幸好不是,不禁長吁了一口氣。 高飛不解地看著他:“你幹什麼?”

蔣小樓沒理他,兀自掏出手機,給劉超打去電話。 “餵,你把車借給誰開了?……什麼!他就是你說那個崔波?”蔣小樓低頭往男屍臉上看了一眼,用低沉的嗓音說道:“你先別問這麼多,半小時後我在刑警隊等你……對,就是跟市公安局一個大院,就這樣。” 放下手機,迎著幾人疑惑的目光,蔣小樓朝男屍努了努下巴:“這弟兄名叫崔波。” 在警局錄完口供,劉超看了看表,快到五點鐘,走出刑警隊大門時發現天已經濛濛亮了,夏季的天總是亮得很早。 “走,我請你吃早飯。” 劉超回頭看了看換上一身便服的蔣小樓,“怎麼,你也要下班了?” “當然,我又不是鐵人,熬了一晚上哪有不睡覺的道理。” 在蔣小樓的引領下,兩人來到位於警局邊上的一家早餐店,因為時間尚早,早餐店裡除了他們倆再沒有別的客人。坐下後,蔣小樓向老闆要了兩碗牛肉湯,兩塊錢烙饃,問劉超:“夠吃嗎?” “夠了。”劉超隨口答道,點燃了一根煙,神情寥落地抽起來。 蔣小樓微笑著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你心情不爽,你放心,我們會盡力查案,一有結果馬上通知你。” 劉超“哼”了一聲:“能有什麼結果?這件事絕對跟封門村有關,我敢保證,你們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呢?” “不是不相信,你應該明白,我們辦案是講證據的,更何況你那所謂的殺人動機幾乎就是空談——” “空談?”劉超不快地打斷他,“我報案之前就跟你說了吧,我打電話給崔波時,有個人找我要東西,我當時就意識到崔波肯定出事了,結果……哎,這難道不是證據嗎?” “好,那你告訴我,那人找你要什麼東西,東西現在什麼地方?你所謂的'從封門村出來的人'究竟指什麼人,那不是無人村嗎?怎麼會有人呢?” “也許……不是人呢?”劉超睜大眼睛定定地看著蔣小樓,之前做筆錄也被問到類似問題,但他並沒有如此直白地明說出來,但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蔣小樓又是他多年好友,他當然毫無顧忌。 但蔣小樓對他的話似乎不太重視,微微笑著說道:“我要是這麼跟領導回話,估計馬上就得被停職。” “你還是不相信我!”劉超有點急了。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首先,我拿什麼去說服領導相信你那番神神鬼鬼的推論呢?你現在沒有給我一點科學的、合理的證據,什麼都沒有。”蔣小樓無奈地攤了攤手,這時他手機響了,拿起來看了看,接通後“嗯”了幾聲便掛斷電話,對劉超說:“咱們快點吃飯,一會兒我帶你把車提出來,我就得回去了。” 從警局提到車出來,劉超便與蔣小樓分別了,將車慢悠悠地開上公路,在路過一個十字路等紅燈時,他掏出手機撥通了秦納蘭的號碼——他覺得應該將崔波不幸遇難的消息告知她一聲,聽聽她的看法,他現在已完全沒有主見了。 跟劉超預想的一樣,秦納蘭聽說這件事後震驚不已,一陣窒息般的沉默後她顫顫巍巍地說道:“那現在怎麼辦?” “見面再說吧,你現在有空嗎?” “嗯,我在五一廣場,你呢?” “我很快就到,掛了。” 車子又往前開了一段,劉超突然覺得車廂裡氣氛很沉悶,於是把兩邊的車窗都打開了,有風吹進來,他才感覺舒服了一點,調整了一下坐姿,忽然,他感到坐墊下面有什麼硌了他一下,好像是一個挺硬的東西,於是騰出一隻手從座位與軟墊中間插進去,將那個東西摸了出來,湊到眼前一看,竟然是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煙盒大小的木牌! 木牌厚度大概有七、八毫米左右,底色呈棕黃色,十分光滑,一面上豎著刻著兩個篆體的金字,劉超依稀辨認出下面大概是個“山”字,上面的字筆劃太多,不好辨認,他又翻到另一面,見中間位置畫著一個太極雙魚圖,兩邊各有幾行豎列的小字,同樣是篆體,劉超一個字也不認識。 他將車靠路邊停下,將木牌翻來覆去地看,心中的疑惑也隨之越來越深: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怎麼會出現在自己車裡?劉超不用想也知道這東西絕不是自己放在坐墊下面的,那麼,只有可能是崔波了,這大概是他留下的遺物吧——現在可說是遺物了。 忽然,他靈光乍現地想到什麼,心狂跳了起來——難道,這塊木牌就是崔波從封門村帶出來那個惹禍的東西? 在五一廣場見到秦納蘭,兩人來到路邊一張供人休息的長椅上並肩坐下,沒有任何前奏,劉超直奔主題地講起了崔波遇害的經過。 “……據我那個警察朋友說,真實死因暫時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他不是被人殺死後再扔進的湖里,因為屍體上沒有傷痕,現場也沒有打鬥過的痕跡,別的就不清楚了,要等法醫鑑定之後才會知道。” 秦納蘭垂下頭,有些哽咽地說道:“我真沒想到他會出事,雖然我們相處不深,但是……哎,他才這麼年輕……”她嘆了口氣,再說不下去了。 劉超內心也在嘆息,崔波的死何嘗不令他感到悲傷和惋惜,如果他現在還活著的話,多半是在開著自己的車,載著那個剛認識的美女到處兜風吧?也不知道那個美女現在什麼地方,她有沒有聽說崔波的死訊,又會作何感想呢? 但是劉超覺得,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前擺在他們前面的是一個更加嚴峻而復雜的問題,因此他拍了拍秦納蘭的肩膀,說道:“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我們應該抓緊時間調查崔波的死因,為了還他一個公道,同時也是為了我們自己。” 秦納蘭詫異地看著他:“為了我們自己?” “對。我剛不是說了嗎,那個人在電話裡要我把東西還給他,從時間上推斷,劉超當時差不多已經遇害了,所以只有一個可能:他們並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否則何必在電話裡又管我要。”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但是……我想不通,崔波為什麼寧願死也不把那個東西還給人家呢?” “也許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會死吧。”劉超點了一根煙,默默抽了幾口,突然轉頭看著秦納蘭:“你知道他們在找什麼東西嗎?” 秦納蘭明顯愣了一下,“什麼?” 劉超從口袋裡掏出那塊木牌,遞給她,一邊講起自己發現它的經過。秦納蘭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撫摸著木牌上的文字,悚然說道:“就是這東西嗎?” “我不敢確定。”劉超看了木牌一眼,說,“但是我車里之前的確沒有這東西,肯定是崔波留下的,而且木牌的樣子又這麼奇怪,對了,你認識篆字嗎?” 秦納蘭搖搖頭,指著木牌正面的“山”字說道,“這應該是個'山'吧?我只能認出這一個字。” “跟我一樣。”劉超聳聳肩膀,“看來我們得找個懂這方面的人來看看了。” “啊?你不趕緊把它還回去嗎?” “怎麼還,難道把它親自送回封門村去?我可沒這個膽子,再說,我得先知道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字,這可能跟封門村的秘密有關——我相信肯定有這個秘密存在!” 秦納蘭眼中頓時現出恐懼神色,小聲說道:“我勸你不要,崔波也許就是因為好奇這上面的秘密,才會……” 這句話觸到了劉超心中最敏感之處,或許,這真的是一個危險物品吧?他深吸了一口氣,“那好吧,如果再有人找我要東西,我一定雙手奉還。” “嗯,對了,崔波的事,要不要跟妖妖他們說一聲?” “我看可以,你回頭給他們打個電話,我們聚一下,討論一下以後怎麼辦,畢竟這是我們幾個人的事情。” 秦納蘭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把東西還給人家,不就沒事了嗎?” “你也太天真了。”劉超定定地看著她,緩慢而有力地說道:“我把東西還回去後,萬一他們還是要殺我怎麼辦,崔波已經死了,說明殺人對他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 “這……怎麼會呢?”秦納蘭嘴上這樣說,但聲音的顫抖已說明她認同了這個觀點。 “殺人滅口你沒聽說過嗎?崔波沒準就是知道會有這個結果,才索性沒有把東西交出去,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秦納蘭張大嘴巴,喃喃說道:“這麼說來,那些人未免太可怕了吧……” “誰說不是呢。”劉超抬頭望著不知何時開始陰沉下來的天空,嘴角露出苦笑。 與秦納蘭分別後,劉超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拿數碼相機把木牌的正反面都拍了下來——假如有人來找他要這東西,他不敢不給,但是他希望能留下點“證據”以供將來研究。不,應該說是現在就開始研究。 首先當然是破解木牌上文字之謎,這是最關鍵的地方,但是劉超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認識的人中有誰對篆字或者說古代文字有所研究,無奈之下,他只好打開電腦,登上QQ,見昔日的老同學群裡有不少幾人在線,便發言問有沒有人能看懂篆字——這大概算是病急亂投醫的表現吧。不料等了片刻,還真有一個叫宋洋洋的女同學發來信息:什麼字,發給我看看。 劉超心頭一喜,打字問道:你能看懂篆字? 宋洋洋:廢話,不然問你幹什麼。 劉超連忙點開私聊對話框,把剛剛拍下的兩張圖片發了過去,打字說道:你趕緊幫我翻譯一下,辛苦了。 大約半分鐘過去,宋洋洋回復了:這個是什麼東西? 劉超:一時說不清楚,你快點幫我把字翻譯出來。 宋洋洋:嗯,正面兩個字是:茅山。 茅山?劉超皺起眉頭,自己果然猜對了一個字,不過這兩個字代表什麼意思呢?他想起早年看過的一個香港電視劇叫《茅山道長》,除此之外,他對這個名詞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現實中是不是真有這麼一座山。 就在他發楞的工夫,宋洋洋又發來這樣一段話:茅山之法,上下一術,為求仙道,封門絕戶。喏,這就是背面的文字。 劉超睜大眼睛,將這段話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最後只記住“封門”兩個字,莫非跟封門村有關?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宋洋洋又發來信息:老劉,這到底啥東西?我怎麼感覺這段話怪怪的? 劉超:有空再告訴你吧。謝謝啊,改天請你吃飯。 宋洋洋發了個摀嘴偷笑的表情過來:好啊,我這兩天正惦記你呢,聽小樓說你公司……暫停營業了? 劉超:倒閉了,你直說沒事。 宋洋洋:呵呵,你現在心情一定不太好吧? 劉超:我現在沒工夫懷念我的公司,我還有事,真的,我先下了,回頭聯繫你。 關掉QQ,劉超又打開網頁,在搜索欄裡輸入“茅山”兩個字,然後按下回車,相關信息還真是不少,大多都是跟旅遊有關,劉超粗略瀏覽了一下,終於知道茅山原來在江蘇省句容市境內,而封門村在河南焦作,兩地離了幾千里地遠,真能有什麼聯繫嗎?會不會是自己弄錯了?可是木牌上的“封門”二字如果指的不是封門村,又會是什麼呢? 劉超感到很失望,本來他以為只要能翻譯出木牌上的文字,便可以將封門村的秘密窺知一二,然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顯然是將問題想的太簡單了,不過,他仍然堅信封門村的秘密一定是存在的,只是自己還沒有找到開啟這個秘密的鑰匙而已。 劉超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於是點了根煙來到陽台上。今天是個陰天,沒有太陽,因而風也是涼的,吹在身上十分舒服,一根煙抽完,劉超的心情也平靜下來,重新再去思考那件事情,他覺得自己首先要做的並不是破解什麼封門村的秘密,而是——保護自己的安全。崔波已經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個——也許不止一個從封門村出來的黑衣人,他們還尚未達到目的,假如木牌真的是他們要找的東西,那麼他們肯定遲早會來找到自己——崔波出事時,那個不明身份的人在電話裡對自己說的話不就是最好證明嗎? 事實上,劉超對那個無人村究竟藏著什麼秘密,也不是太感興趣,因為相比起自身的安全來說,好奇心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他可不想因為好奇而丟掉性命,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即使將木牌完璧歸趙,對方也未必就會放過自己,那麼,怎樣才能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呢? 劉超回過頭,目光在自己的臥室裡掃了一遍:門上裝著防盜鎖,窗戶上有鐵柵欄,陽台更不用說——只要對方是一個普通人,那麼他絕對沒有辦法沿著光滑無物的牆壁爬到三樓陽台上來,可是,假如對方不是普通人,甚至……不是人呢? 他想起秦納蘭曾經說過,有黑衣人半夜出現在她屋裡的事情,心裡不免一陣緊張,這時,他突然懷念起一個人來:李婕,假如他們沒有分手,假如她還一直住在這裡,彼此間還能有個照應,聰明的她或許還能為自己出出主意,最起碼的,自己心理上多少能有點安慰,而現在呢?晚上睡著之後,自己就要一個人面對那隱藏在黑暗之中的看不見的危險……光是想起來,劉超就一陣心悸,他本就不是一個膽大的人。 不過,他轉念又想到:難道我就是因為這個才想起她的?假如被她知道的話,該是悲哀還是慶幸呢?然而她到底是不會有機會知道了,他們之間早就完了,這一刻,他覺得很孤獨。 整個下午劉超沒有出門,一直在家裡上網,瀏覽有關“茅山”和“封門村”的資料,然而一無所獲——凡是跟茅山有關的信息,全都跟封門村扯不上半點關係,反之也一樣,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秦納蘭突然打來電話,說她已經將崔波的死訊並木牌的事告知了老馬和妖妖,妖妖約他們明天上午九點到“五一廣場”見面,共同商量一下今後的打算。 掛上電話,劉超又在網上游蕩了一會兒,將近六點鐘的時候,張姨打電話叫他下樓吃飯。 “今天這麼早開飯了?” “對,你爸爸要求的,快下來吧。” 劉超只好關掉電腦下樓,來到飯廳時,飯菜已經擺上桌了,父親站在餐桌前,正在往面前的兩隻酒杯裡倒酒。 “過來,今晚陪我喝兩杯。”劉超看著透明液體一點點從酒瓶口匯流進杯裡,一陣刺鼻的酒精味迎面撲來,心裡不免一陣發怵,連忙說道:“那我就喝一小杯吧,多了可不行。” “好,我也只喝一杯。” 劉超坐下來吃飯,席間父子倆只隨便聊了些家常話,一杯酒喝完,父親的確沒有勸他再喝,劉超快速吃完一碗米飯,站起來正打算上樓去,被父親叫住,說道:“我明天要回北京了。” “哦?”劉超一愣,心裡隱約升起一絲不捨的感覺,“怎麼這麼著急回去?” 父親緩緩抽了一口煙,說道:“本來我也想多住幾天的,但公司突然出了點事,我不回去不行。” 有什麼事要你這個當老闆的親自出面?劉超心裡冷哼了一聲,心想還不是那個誰怕你跟我走的太近,急著讓你回去,以為我不知道? “曉得了,你路上註意安全。”劉超冷冰冰地說完,便起身離席,往樓梯上走去。 “小超!”父親又叫了他一聲,劉超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父親。 父親張了張嘴,應該是猶豫了一番,而後沉聲說道:“上個月,我跟你吳阿姨已經離婚了。” 劉超愣住,不等他有所反應,父親又接著說道:“這件事你別問了,我就是告訴你一聲,你不是還想自己做生意嗎?你盡快就開始吧,我在北京等你。” 劉超心想:你這不是咒我生意失敗嗎?但這次他沒有和父親爭論,反而沖他笑了笑,“往後,你多注意身體。”說完他便上了樓,回到自己的臥室。 當然是一番感慨,他不知道自己此時是應該高興還是難過——那個誰不管多令他反感,起碼她能夠照顧父親的生活,他不得不承認,之於父親,很多事情那個誰可以做到,而他這個做兒子的卻做不到。噓寒問暖、細心呵護也許只是女人的天職吧,再說畢竟他們二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不管他們是出於什麼原因離婚,父親此時的心情都絕不會太好受,也許就像自己剛跟李婕分手那會兒?不,他們的感情一定比這深,那麼他們為什麼要離婚呢? 劉超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想到原因了,但他馬上搖了搖頭,不敢往下想,否則他一晚上都別想睡覺了。他這時才覺得,自己好像一直都不太了解和關心父親。 等以後吧,等這件事情結束了,自己今後可以多去北京看望父親,但是,要他聽從父親的建議、去他公司裡做事這是不可能的,這與孝順不孝順無關,而是原則問題。不過,自己之後再做生意就一定會成功嗎,如果再失敗了怎麼辦? 為了不讓自己再有胡思亂想的空閒,劉超打開電腦,網上逛起來,但漸漸感到無趣,九點鐘不到他便關電腦上床了,以前開公司時事情多,習慣早睡早起,自從公司倒閉之後生活變得閒散,他差不多還是頭一回這麼早睡覺。 夜靜極了,整座樓裡沒有一點人為的響動,劉超可以清楚聽到風吹在窗玻璃上發出的“嗚嗚”聲,今天風倒是不小,難道要下雨了?一直找不到睏意,他便又拿起了那塊木牌,一邊撫摸把玩著,一邊想著宋洋洋翻譯出來的那四句話:茅山之法,上下一術,為求仙道,封門絕戶。在這寂靜的黑夜裡,這段話讓他心裡產生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感,尤其是最後那句“封門絕戶”。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覺吹進屋裡的風似乎大了一點,有點冷颼颼的,忙從床頭拉過一條毛毯裹在身上,不多時候,睏意漸漸襲來,他將木牌往枕頭下面一塞,安心睡覺了。半夢半醒之間,他聽到一陣腳步聲從陽台方向傳來,開始他還沒有覺意,但是腳步聲越來越大,他終於驚醒過來,抬頭往陽台望去——頓時,他呆住了。 他看見了崔波! 這個已經死去的人,此刻就在自家陽台的一小片空地上低頭來回走著,他身上還穿著自己最後在南湖見到他時穿的那身黑色運動服,腳上那雙籃球鞋將木地板踩得“啪啪”作響。 不,這不可能!一個已經亡故的人怎麼還會在這個世界上出現呢?鬼魂?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魂? 劉超勉強從床上撐坐起來,伸手剛要去開燈,崔波突然怪裡怪氣地說道:“別開燈,不會亮的。” 劉超抖了一下,但還是按下了電燈開關——燈果然沒亮。他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這時候崔波已經走進了屋裡,兩手插在口袋裡,歪著頭看了看他,說道:“你別害怕,我來就是跟你說說話。” “……說什麼?”劉超往後退到牆角處,依舊一臉驚恐。 “東西到底在誰手裡?” 劉超愣了愣,故意反問他:“什麼東西?” “別裝傻了。”崔波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個誤會,我們誤闖封門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現在趁他們還沒有失去耐心之前,趕快把東西還給人家,這樣誤會就消除了,你們也就安全了。” 劉超偏頭看著他,怯怯問道:“他們……是誰?” “你何必要知道清楚呢,你是鬥不過他們的,因為你是人,而他們是——” “是什麼?”劉超睜大眼睛。 “跟我一樣。你說是什麼?” 劉超連呼吸都變得顫抖起來,他強壓住心頭的恐懼,低聲說道:“我也不想要那東西,但是還給他們後,他們還是不放過我怎麼辦?” “果然在你手裡。”崔波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現在還有選擇嗎?把東西交出來,我保證你會沒事。” 這句話讓劉超看到了一絲希望:只要自己沒事就行,別的管它什麼秘密,管它崔波的死因——他本人不就站在這裡、要自己別再插手這件事了嗎?一切都過去了,劉超長出了一口氣,問道:“那我怎麼把東西給他們呢?” “很快就會有人來拿的,老朋友,再見了。”說完這句話,他快步往陽台上走去,徑直從水泥牆中間穿了過去,頃刻便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果然不是人,劉超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暗自嘆道。突然,他覺得腦袋有點漲漲地發疼,視線也隨之模糊起來,他不得不閉上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醒了——剛才只是做了一個夢,一個不可思議的夢。 短暫的呆愣之後,他一下從床上爬起來,朝屋內四周望去:房門關著,窗戶柵欄也鎖著,屋裡冷清清的除了自己再沒有第二個人,他不禁惶惑,剛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在做夢?有這麼逼真的夢嗎?為什麼“崔波”剛走,自己就醒過來了? 早上六點鐘,天色剛剛有點發亮,劉超便起床了——自從凌晨兩點多從那個怪夢中醒來之後,他一直沒再睡著,睜著兩眼熬到天亮。 洗臉刷牙後,劉超下樓來到一樓大廳,想去飯廳看看有沒有吃的東西,不料進門時差點與一個往外走的人撞到,定睛一看,是保姆張姨。 “張姨,這麼早起來了?” “是啊,為給你爸爸做早飯。”張姨回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他剛走半個小時。” 劉超皺起眉頭:“走這麼早,怎麼也沒叫我一聲?” “我想叫你起來送他的,他說想讓你多睡會兒,就沒去叫,哪知道你也這麼早起來了,餓了是嗎?” 劉超撓撓頭,“有吃的嗎?” “給你爸弄了一鍋蒸餃,還剩了些,我給你端來。”說完不給劉超客氣的機會,轉身往廚房走去,很快便端了一大盤蒸餃過來,邊往餐桌上放邊說道,“你昨晚是不是出門了?” “啊?沒呀。”劉超夾了一個餃子塞進嘴裡,嚼了嚼,讚道,“味道不錯,張姨你手藝沒退步。” “那當然,你張姨是靠什麼吃飯的。”張姨笑了笑,“問你呢,你昨晚真沒出門?” 劉超這才意識到一絲不對,放下筷子,抬頭看著她:“沒有,怎麼了?” 張姨皺了皺眉,自言自語說道:“那還真怪了,難道我看錯了?” “到底怎麼回事?”劉超追問。 “也沒什麼,昨天半夜我起來上廁所,看到有人從你樓上下來,往院子裡去了,當時離得遠我就沒打招呼,我還以為是你呢。” “會不會……是我爸爸?” “不會,那人跟你差不多瘦,呀,該不會是小偷吧!”不等劉超回答,她又琢磨著說道,“也不能夠啊,我剛才去二樓收拾房間,幾個房間都好好的,什麼也沒動過,對了,你臥室沒有事吧?” 劉超搖搖頭,“大概是幾點鐘的事?” “幾點鐘……”張姨想了想,“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兩點多,對,差不多就那個時候!” 劉超暗自吃了一驚:兩點多鐘,那時候自己不正是在做夢嗎,或者也就剛剛醒來,難道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聯繫?那個人是誰? “我當時還納悶呢,從來沒見你穿過風衣,什麼時候買的也不知道——” “風衣?”劉超打斷她的話,瞪大兩眼看著她,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說,那個人穿著風衣?” “……應該是吧,黑顏色的,式樣挺奇怪的。” 劉超深吸了一口氣,他怎麼也想不到,那個黑衣人居然追到自己家來了,只是,昨晚“託夢”給自己的明明是崔波,怎麼又跟黑衣人扯上關係了?難道,他們是一起來的?劉超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危險離自己越來越近了,他開始懷疑崔波在夢中做的那個保證:把木牌交出去之後,自己一定就會沒事嗎?崔波憑什麼做這個保證,如果是黑衣人讓他來當說客,那麼,他們會不會連他都欺騙了? 早上十點鐘,一般人都在忙碌工作和學習,因而劉超到達五一廣場的時候,除了坐在長椅上看書的秦納蘭和附近幾個賣報紙的大媽,廣場上再沒有別人了。 劉超剛在秦納蘭身邊坐下,便有一個大媽湊過來。 “買份報紙吧,一元一份,剛出廠的《許由日報》,今日頭條:連環失踪案未破,許由市再添人命案……” 劉超勉強笑著搖了搖頭,“我不買報。” “買一份吧,幫幫大姨,賣完最後兩份我就回家睡覺了,五點多起來到現在還沒休息呢……” 劉超抬頭看著她略帶紅腫的眼睛,從兜里摸出幾塊零錢,“給我來三份吧。” “好好,謝謝啊,真是好人。”大媽遞過三份報紙,拿了三塊錢,笑逐顏開地走了。 秦納蘭隨手拿過一份報紙,說道:“你上當了。” “知道,她們每天都這樣叫賣的,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那你還買?” “人家也不容易,大熱天的,如果不是實在生活困難,谁愿意一大早就來賣報紙,辛苦半天就賺這點小錢?” 秦納蘭看向他的眼神中露出一絲奇怪的神色,她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比肩坐在長椅上聊了會兒,只見一輛“北京吉普”徑直開到他們面前停下,妖妖和老馬從車裡走下來,幾天不見,劉超覺得妖妖似乎瘦了一點,大概是因為生病的緣故吧,她的臉色微微有點發白,一眼看去精神狀態不是很好。老馬倒是一點沒變,還是穿著他那件印著切格瓦拉頭像的紅襯衫和藍色牛仔褲,鼻子上架一副黑色塑料鏡框的平光鏡,打扮得像個前衛藝術家,事實上,他的確是一個藝術家——據他自己說是好像搞雕塑的。 劉超迎上前去,衝老馬點了點頭,然後問妖妖:“怎麼樣,病好了吧?” “嗯,就是身體還有點弱。”妖妖朝四周看了一眼,“這裡太亂了,要談事情我們還是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吧,去哪好呢?” 老馬接過來說:“這麼早,星巴克和紅茶館都沒開門呢,要不去我家吧?” “你家太遠了,不去。” “那去我家吧,”劉超說,“我家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 就這樣,妖妖與老馬又回到他們的車上,劉超開著自己的車載著秦納蘭在前面帶路,出了鬧市區,遠遠地就可以看見一座座低矮但造型華麗的建築。劉超感覺氣氛有點沉悶,想找點話說,便指著那列小建築群對秦納蘭說:“我家就在這裡了。” “嗯,'帝國王宮'是吧?聽說這裡是許由市最豪華的住宅區,最小的一棟別墅也值三百多萬是不是?” “誰知道了,我爸買的。” 秦納蘭抿嘴一笑,沒有再說話。很快汽車開進了別墅區,劉超在自家院門前將車停下,然後衝後面老馬的車揮了揮手,示意他將車停在旁邊。 老馬扶著妖妖從車裡走下來,抬頭望瞭望眼前的別墅,問了個跟剛才秦納蘭問的差不多的問題:“這套別墅不錯,沒有五百萬下不來吧?” 劉超只好再次聲明:“我不知道,這是我爸的房子,不是我的。” 他剛說完,又感受到秦納蘭那奇怪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 領著大家來到客廳,落座後,劉超便親自去廚房泡茶——雖然這按說是保姆的份內工作,但他是個任何事情喜歡自己動手的人。 眾人一邊喝茶,一邊聽劉超將自己從警方——主要是從蔣小樓那裡了解到的有關崔波死亡的情況講了一遍,爾後是發現“木牌”一事,以及昨晚那個怪夢的內容,他都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最後,迎著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他將作為事件關鍵物品的木牌拿出來,放在茶几上給大家看。 老馬第一個將木牌抓在手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問道:“背面寫的什麼,你再翻譯一遍我聽聽。” 劉超張口就念了出來:“茅山之法,上下一術,為求仙道,封門絕戶。喏,我都能背下來了。” 老馬喃喃重複了一遍,突然說道:“前兩句我不明白什麼意思,但後兩句的意思是說:為了求'仙道',所以才要封門絕戶?” 妖妖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諷刺道:“謝謝你的翻譯。” “你聽我說完。我的意思是說,這個'仙道'到底是什麼?為什麼非要封門絕戶之後才能施展或修煉?”不給大家思考的時間,他接著又說道:“你們知道'封門村'名字的由來嗎?正是取自'封門絕戶'之意,這是我最近從一個住在沁陽附近的網友那了解到的,他告訴我,封門村即使在當地也是個十分神秘的地方,傳說很多,其中有個傳說,說封門村的村規是村里人男不娶女不嫁,並且不許跟外界有任何往來……” “是真的嗎?”秦納蘭睜大眼睛看著他,想了想說道:“那村里人怎樣繁衍後代呢?難道就因為這樣才慢慢成為無人村的?” 老馬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聽那個朋友說,封門村大概從明朝開始就有人住了,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才突然變成無人村,而那條村規也存在了起碼上千年,總不能是開始進村的那些人一直從古代活到現代吧?他們肯定有自己繁衍人丁的方法,只是因為封閉的緣故,外人不知道罷了。” 劉超說道:“為什麼要有這麼奇怪的村規呢?男不娶女不嫁,還不許跟外人來往,是不是要保護什麼秘密不讓外人知道?” 妖妖點點頭:“我覺得也是,還有村民的突然消失,這也是個迷,不過這些對咱們來說都不是要緊事,我現在就想知道,那些從封門村里出來的'黑衣人',究竟是人還是鬼?” 這個問題的提出,讓氣氛一下子沉靜下來,四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老馬第一個打破僵局:“這種問題討論不出結果的,但有一點很明確:那些黑衣人肯定不是普通人,而且來者不善。不過……”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皺眉望著手中的木牌,“他們一路跟踪我們,真的只是為了找回這塊木牌嗎?甚至還為了這東西去殺人?” “我也想不通為什麼,”劉超嘆了口氣,“但事實就是這樣。這塊木牌背後肯定藏著什麼秘密。” “是啊,”老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許崔波就是因為通過這塊木牌發現了什麼秘密,才慘遭殺害?” 劉超心中一動:之前他的確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沒準真的是這樣呢? 老馬繼續發表著猜測:“現在崔波死了,但是木牌還在我們手上,他們害怕秘密會再被別人發現,所以才急著要回木牌,但是……”他用一種充滿智慧的目光看向劉超,“如你們所說,這些黑衣人本領通天,甚至不是人類,他們為什麼不索性把我們幾個去過封門村的人全部殺死,這不是更加簡單而直接的辦法嗎?” 劉超又是一驚,他不得不佩服老馬的智商和他看待問題的角度,同時,他也從這句話隱隱感到了一絲涼意:老馬說的沒錯,黑衣人既然能悄無聲息地在自己家裡出沒,甚至還能控制秦納蘭的身體、讓她連動一下都不能夠;擁有這種手段,他們想要殺死自己這樣的普通人實在不是件難事,可是究竟沒有這麼做,這是為什麼?蔣小樓一臉疑惑地看著老馬,他卻又低頭端詳起那塊木牌來,“……這東西是在封門村揀到的,上面卻寫著'茅山',據我所知,茅山在江蘇省境內,這兩地方隔這麼老遠,能有什麼聯繫呢?” 這時,半天沉默不語的妖妖突然插嘴說道:“我知道茅山是道教的一個分支,你看這木牌上還畫著太極圖,肯定是跟道教有關了。” 老馬沉吟著點了點頭,對劉超說,“那這東西先放在我這裡行不行?我有個朋友對道教很有研究,我去找他看看,沒準能摸到什麼頭緒。” 劉超連忙擺手:“這可不行,他們已經知道木牌在我手上,一定會來找我的,到時候我沒東西給人家怎麼辦?何況你剛才不還說,崔波有可能就是因為知道那個秘密才被殺的嗎?你還敢去調查?” 老馬聳了聳肩,“那怎麼辦,你能保證把木牌給人家就沒事了?總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吧,沒准我們能調查出點什麼來,那些黑衣人這麼擔心我們知道秘密,一定是有緣故的。”說到這他停了一下,目光在三人臉上掃了一圈,低聲說道:“要想不被敵人傷害,最好的辦法不是躲藏和防備,而是主動出擊,找到對方的弱點,現在很顯然,那些傢伙的'弱點'就在那個所謂的秘密之中……” 這番話聽得劉超驚心動魄,遲疑道:“可是,崔波昨天託夢給我,說把東西交出去就沒事了!” 老馬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咱們退一步說,即使死人真能託夢,你怎麼保證他說的是真的?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咱們得做到有備無患,不過你放心,這件事暫時不用你們幫忙,你們先保護好自己的安全就行。” 秦納蘭緊張地問道:“怎麼保護呢?那東西根本不是人,我可是親身經歷過的!” 老馬沉吟了一下:“這個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現在是一個人住是嗎?” 秦納蘭點了點頭。 “那你最好能找個夥伴一起住,還有,平時晚上不要一個人出門,睡覺時把門窗鎖好,我想……他們總不能穿牆而入吧?” 劉超想起自己昨晚的經歷,心想:他們還真就能穿牆而入,不過為了避免給大家增加思想包袱,這話他沒有說出來。倒是秦納蘭說道:“可是,我上次應該鎖好門了呀?那個人還是進來了……” “你也說是'應該',多半是什麼地方沒做好防備吧,你看我跟妖妖,回來這麼多天一直沒遇到什麼怪事,你們所說的黑衣人,我們連影子都沒見到。” 秦納蘭張了張嘴,還想辯解,但被妖妖搶先說道:“老馬說得對,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強防範,把自己保護起來,如果那東西真是無所不能,那……只好盡人事聽天命了。” 好一個盡人事聽天命,劉超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一刻,他特別懷念自己以前的生活,雖然有點無聊,有點不求上進,有點浪費生命,但是——起碼還有生命可以浪費,而現在,說得頹廢一點,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崔波的離奇死亡,無疑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一道可怕的陰影,劉超如今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怕死,或者說是認識到死亡原來比他想像中可怕的多。 劉超到底還是沒把木牌交給老馬,而是把那兩張之前拍下的照片複製了一份給他,臨走前,老馬意味深長地對他說了一番話:“你把那張木牌當成護身符了是不是?其實,他很可能是一枚定時炸彈呢,你要小心一點!” 當時,劉超並沒有深入思考這番話背後的深意,互道再見後,三人陸續坐進老馬的北京吉普,車開出院門的時候,秦納蘭突然從車窗探出頭來,有些意味深長地看著劉超,眼神中帶著明顯的留戀,間或還有一絲別的什麼情感? 劉超微笑著沖她擺了擺手,目送汽車離開之後,才轉身回到屋裡。 上樓的時候,張姨正好從廚房出來,笑著問他:“小超,剛才那兩個丫頭哪個是你女朋友?” “啊?哪個都不是。”劉超靦腆的笑起來,腦中浮現出秦納蘭的模樣。 “哦,我看那個頭髮長一點的不錯,看樣子就挺老實,呵呵,我感覺她跟你挺般配的。” 劉超知道她說的是秦納蘭,臉上有些發燙,半開玩笑地說道:“那也得人家有意思才行。” “那也說不定哩,你別怪阿姨多嘴啊,我覺得這丫頭比你以前那個對象好多了,那丫頭太能咋呼,一看就不是善類,阿姨看人可是準的!幸好你們不處了,不然那你這麼老實,以後就算結婚也管不了她的……” 劉超敷衍地笑了笑,轉身上樓。 回到臥室,他心裡還惦記著張姨剛才那番話,她說的沒錯,李婕太愛玩了,不是那種會過日子的女孩,而劉超本性冷淡,剛開始交往時還好,後來在一起住了,性格上的差別使兩人慢慢產生了矛盾,如今分道揚鑣也是必然結果,但是,劉超相信她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就像自己也曾經真心喜歡她一樣。可是……如今一切都結束了,還想這些做什麼呢? 劉超無奈地搖了搖頭,為了將思維從這件痛苦的往事中解放出來,他打開了電腦,登上QQ,打算隨便進個群裡找人聊聊天,跟誰聊、聊什麼都行,只要別讓自己閒著。 無意中的一瞥,他看到自己的QQ郵箱顯示有一封未讀郵件,也許是訂閱的電子雜誌又出新刊了吧?反正閒著沒事,看看也行,於是鼠標移過去,點開了郵箱。 網頁緩緩打開,當劉超目光移到未讀郵件的標題欄上面時,他整個人呆住了,一顆心無法按捺地狂跳起來——發件人的姓名,竟然是崔波的網名!這封郵件是崔波發來的!不僅如此,郵件的發件時間是:8月3日14點30分,也就是前天下午,這封信發出後沒過幾個小時,崔波便遭遇了不測,這也算是他的一封絕筆信了,信的標題只有兩個字:秘密。 究竟是什麼秘密? 沒有時間多想,劉超深了一口氣,幾乎是顫抖著打開了這封郵件—— 這封信讀到最後,劉超的心也徹底掉了冰冷的深淵。一切都如同崔波之前的預料:他死之後,因為那塊木牌,那些黑衣人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就好像被一張巨大的看不見的網罩住,逃不出去,也看不見出路在哪。 為什麼會是這樣呢?劉超一個勁地在心裡問自己,昨天晚上,崔波不還“託夢”告訴自己把木牌交出去就沒事了嗎?而這封信裡卻一再叮囑自己不能交出木牌,兩番截然不同的話語出自同一人之口,自己究竟該相信活著的他,還是死去的他? 沿著這條思路,劉超陡然想起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一個情況來:昨天夜裡,張姨不是在自己樓裡見到那個黑衣人嗎?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蹊蹺的事,況且,時間上也與崔波託夢給自己的時間相吻合,想到這裡,他有了一個突發奇想的大膽猜測:會不會……自己夢裡見到的崔波亡魂是那個黑衣人扮成的? 劉超頓時感到一陣寒意,不禁回想起昨晚自己與“崔波”在夢中交流的過程,對了!當時他說出木牌在自己手裡時,“崔波”臉上的表情很奇怪,還說了一句:果然在你這裡。在看到那封信之前,劉超也懷疑過崔波將木牌落在自己車裡會不會只是一個偶然或意外,也就是說,他也許並不知道這東西會被自己揀到,而現在看了那封信,他知道木牌是崔波故意交給自己的,既然如此,沒理由崔波死了變成鬼之後就把這事給忘了,那麼他為什麼還記得別的事情呢? 所以,這件事的可能性只有一個:自己夢裡見到那個崔波是假的!是黑衣人偽裝的!他們不是本領通天嗎?連別人的身體都能控制(比如之前對待秦納蘭),還有什麼事是他們做不到呢?雖然這個解釋過於荒誕,但是,這本來不就是一件荒誕的事情嗎? 忽然間,他想起崔波在信裡的提示,連忙拿出木牌,翻到背面,專注地望著那個直徑大約五厘米左右的雙魚圖,除了兩隻魚眼有點向外凸出,他看不出這幅圖有什麼問題,他試著用兩隻手的拇指分別按住兩隻“魚”的眼睛,一用力,眼睛果然凹進去了一些,原來真是個機關!不知道裡面藏著什麼呢? 按照崔波在信裡交代的方法,劉超兩手指逐漸加力,往逆時針方向轉動,雙魚圖就像螺絲被松勁一樣,一點點往外移動開來,很快便與木牌完全脫落了。劉超先查看圖與木牌的接口處,原來是一個卡槽式的螺旋開關,那兩個“魚眼”正是開關的樞紐。這個設計雖談不上多麼巧妙,但是當雙魚圖與木牌緊密結合時,從外表上很難看出其中的奧妙,難以想像,這塊小小的木牌居然內藏乾坤! 然而,當劉超把目光移到雙魚圖弄下來後、在木牌上出現的圓孔時,他不禁感到困惑起來——圓孔裡沒有暗格,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孔洞,愣了一下,劉超突然想到什麼,連忙將雙魚圖翻到背面,也就是原本鑲嵌在木牌上看不見的那面,只見木質的平面上寫有一行金色小字,同樣是篆文,前面三個字依稀是“正一天”,後面幾個字筆劃太多,難以辨認。難道這崔波所謂的木牌中的秘密? 劉超不敢怠慢,連忙找來相機,為這幾個字拍下照片,將數碼相機連接到電腦上後,他在QQ上找到宋洋洋的名字,頭像是灰色的,但他知道宋洋洋一般工作時都會開QQ,只不過長期隱身,於是試探地發過去一條信息:在不在?有急事找你。 半天沒有回應,劉超不耐地拿起手機,正準備打個電話給她,突然宋洋洋回信息給他了:什麼事,請我吃飯? 劉超:先幫我翻譯幾個篆字,搞定了我改天請你大餐!說完便將剛拍下的照片發了出去,宋洋洋很快便翻譯出來:正一天師盟威。 劉超瞪著這幾個奇怪的字眼,愣了半天,問宋洋洋:你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嗎? 宋洋洋:我哪知道,這到底都是什麼? 劉超:暫時沒空跟你解釋,回頭聯繫啊。 關掉電腦,劉超點了根煙來到陽台上,思考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他的心情現在亂極了,本來以為把木牌還給人家就沒事了,可誰知現在……一根煙抽完,他終於艱難地做出了決定,回到房間打了個電話給老馬,把那封信的內容和在木牌上的發現一併告訴了他,最後,他十分沮喪無奈地說道:“看來還是你說得對,咱們現在沒有別的路可走了,只有接替崔波的工作,繼續調查木牌背後的秘密,也許根本沒有什麼能夠對付他們的辦法,但是……還是試一試吧。” “嗯,我現在就準備去找我那個研究道教文化的朋友,你剛說木牌背後那句話是……正一天師盟威?” “是的,要不要把拍下的圖片發給你?” “行,你用QQ離線傳給我吧,我到朋友那裡再打開來看,另外……”老馬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要是有空的話就上網查一查有關封門村的資料,咱們兵分兩路,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把這個秘密掘出來。” 劉超答應一聲,將電話掛斷後,望著漆黑的電腦屏幕中的自己的影子,用力做了個深呼吸:現在,一切只有靠自己了。 忽然間,他看到電腦屏幕上、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出現了一張模糊而詭異的人臉,電腦屏幕是黑的,因而看不清臉上的五官,但他的直覺卻認為自己曾經見過這張臉,哦對了,封門村照片上那張臉! 劉超身體猛地顫了一下,回頭望去——身後空空如也,那張臉不見了!劉超當場愣住了,究竟,是那張“臉”離開了,還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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