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泊不肯再做夜行人了,他的處境已經是夠困惑的了,他不希望再招致更多的麻煩。 他無法和龍玲子會面,唯有等候機會。 這天,是白玉娘擺下盛大宴會的日子,為歡送賈公子出國,賈仁心的一家人是主客,餘外邀請的全屬陪客。 金人聖和吳媚都曾接到請帖,自然,他倆都是重要的陪客之一。 金山泊也準備好了,他又要做一名不速之客,藉此機會,和他的女兒相見。 莫狄是個厲害的人物,一大早他就來拜訪金山泊說: “今晚上有一個盛大的宴會,你可準備參加嗎?” “你指的可是白玉娘的宴會?”金山泊很勉強地笑了笑。 “我並不打算參加,因為我並非是被邀請的客人!” 莫探長也冷笑起來,說:“但是金老兄,我交情已擺在前面了,我曾向陳福老請示過,希望你帶你的女兒歸案?” 金山泊矜持了半晌:“助人助到底,送佛送上天,我請你給我多幾天的限期給我考慮!” “在人情上,我有答應你的可能;可是在公事上,我又無法接受你的要求!”莫探長很隨便地說:“據我的猜想,你很有可能會帶你女兒逃亡!” 的確,金山泊早已經準備好了,他已僱好了一艘汽船,準備向龍玲子說明利害關係,及她的處境,將她說服之後,就帶她出走。 甚至於金山泊會不擇手段,施用迷藥,將龍玲子綁架,這是為她的安全著想。 莫探長告辭了,似乎他的目的,就是來向金山泊說上這幾句要脅性的話而來的。 金山泊非常擔憂,莫探長是個老奸巨猾的警犬,他的詭計,真是防不勝防。 晚上白宅的宴會,他必定有陰謀。 正在這時,電話的鈴響了,金山泊拈話筒,很意外的竟是龍玲子打來的。 “我找你找苦了!你的乾媽實在控制得太牢,你怎麼會有機會給我打電話?”金山泊說。 “乾媽和白金鳳、鄒鳴全外出邀客去了,我藉這個機會,想問您個問題!” 金山泊聽這句話,心中就是七上八下,忙問:“什麼問題!” “昨晚上,我又到元朗的織造廠去,結果,那間屋子好像是廢了,裡面是空洞洞的,好像鬼屋一樣,是否我媽媽出了什麼事情?或是你把她遷移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金山泊吶吶說:“你為什麼又去了呢?” “那一天晚上,我去過了,正碰上她在精神不正常的時候,她幾乎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希望在她精神正常的時候,再和她仔細談談!” “你需要和她談些什麼呢?她精神不正常的時候比較多!” “假如我們是母女關係,分別十數年,總應該有多一點的團聚時間罷?”龍玲子關切地說:“你是否要讓她迴避我而把她遷移到什麼地方去了呢?——或是媽媽出了什麼問題?” 金山泊很難答覆,他仍還是不希望讓龍玲子知道尤翠自縊畢命的消息,避免讓龍玲子遭受刺激。 “這說來話長,不是三言兩語可以了事的,可否再找個機會,我們詳細談談……” “怎麼找機會呢?” “今晚上我會做不速之客,參加你們的宴會!那時候我們溜出去,再詳談如何?” “噢!乾媽回來了,我只有掛電話啦!那麼一言為定,晚上見!”
白玉娘外出邀客,這是她搞交際事業應有的禮貌,在社會上的巨頭之中,除了請帖以外,有時候還要親自出馬邀客的。 她在突然之間返家,一踏進門,她的眼睛是何等犀利,一眼就看見龍玲子慌慌張張置下電話筒。 白玉娘即抓住了龍玲子問道:“你給誰打電話了?” 龍玲子很鎮靜,說:“我和你一樣,也是在邀客!” “你邀誰?” “乾媽,你是把女兒當囚犯還是當什麼?否則為什麼將我管制得這樣嚴,連打一個電話,也要盤問?” 白玉娘無話可說,長嘆一聲:“唉,女兒啊,別的我並不擔心,我只怕你和金山泊那老賊交往,你年紀太輕,容易受人欺騙!” “我不會受任何人欺騙的!”龍玲子答。 白玉娘見龍玲子的情緒不大對勁,馬上改變了語氣,含笑說:“裁縫店我已經替你去過了,你的新衣裳馬上替你改好送來,今晚上要好好的打扮,要知道,今晚上這宴會,完全是為你開的!” “為我開嗎?乾媽對賈宅的行動計劃還未有成熟罷!” “唉,孩子,我只是這樣說說,你又何必一定要為娘的不好受?”
是夜,白宅的門前,打掃得粒塵不染,屋子內也拭抹得幾明桌淨,花瓶裡插滿了鮮花。 不到七點鐘,門外的小汽車源源到達,差不多盡是流線型的新式汽車,最寒酸的客人,也是喚計程車而來。 白宅內熱鬧非凡。各式各樣的客人全有,不過以穿小禮服的居多。 這個宴會,白玉娘特別慎重,她穿了一身新,枯瘦如鷹爪的指頭上還戴上兩克拉大的鑽戒。 鄒鳴在白玉娘的逼令下,也穿上一套新西裝,他畢生是吊兒郎當的人,生平最恨西裝,但是今晚上宴會,是屬於洋派的宴會,不得不打扮得比較洋派一點。 龍玲子和白金鳳仍還在打扮,她倆是主要的人物,不到宴會開始時,是不會下樓的。 金人聖和吳媚已經是座上客了,他倆相約好,雙雙而來,兩人同是失意人,不同的就只是金人聖對龍玲子仍懷有一線希望。 賈仁心父子幾個也到會了,白玉娘特別獻殷勤,陪伴在側,一一替他們介紹到場的客人。 在大客廳的正中央,擺出了凹字型的長餐桌,鋪上了白布,和銀色燦爛的餐具,差不多兩三個座位之間,便有一瓶香噴噴的鮮花。 臨時僱用的僕歐早在侍候,白玉娘學足了洋派,耍出西式交際場合的全部功夫。 鄒鳴已在搖鈴了,那是在催促客人入座,白玉娘先延請主客和貴賓,分別按預先列好名次入座。 是時,樓梯上龍玲子和白金鳳同時出現了,龍玲子穿的是一身露胸露背玫瑰紅的蟬翼輕紗晚服,有鑽石耳墜,鑽石項鍊,鑽石手鐲,打扮得雍容華貴如同王妃一樣。 白金鳳卻是一身素白的輕紗晚服,她戴的是珍珠耳墜,珍珠項鍊和珍珠手鐲,儀態萬千。 鄒鳴首先給她倆鼓掌,馬上,全體客人響應,掌聲如雷。 客人紛紛入座了,正在這時,來了兩位不速之客,第一個到步的是莫探長,白玉娘自從知道他是一個警務人員之後,對他不會不注意,但是對這個不速之客白玉娘又無可如何,她還得移座特別趨前接待。 等到上菜時,又另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就是金山泊,他打扮得非常整潔,穿了一套小晚禮服,態若自如。自己找了座位,就坐下了。 白玉娘不樂,亦無可如何。 莫探長早已經預料到了,金山泊是非到不可的,並不以為奇,他只淡淡地笑了一笑。 龍玲子很高興,金山泊在宴會裡出現,她正有著許多問題,需要和金山泊當面解決。 白金鳳和鄒鳴驚愕不已,他們要看白玉娘的意思為意思,他們看著白玉娘板著臉不動聲色,自然也不敢有什麼表示。 金人聖看見了父親,也暗覺奇怪,他老人家為什麼也會參加此宴會呢?吳媚觸景生情,垂下了頭。 賈仁心父子,是白玉娘的主要客人,因為金山泊到會後,這父子三人看出每一個的表情都不一樣,深感詫異,不由也開始對金山泊注意了。 白玉娘準備的是很豐盛的酒菜,碟數很多,菜上至半途,所有客人都紛紛向主人及主客敬酒。 金山泊也不例外,他端著酒杯,來至龍玲子的面前,龍玲子很機警,馬上起立還禮。 “我們怎樣找機會交談?”金山泊問。 “等舞會開始!”龍玲子輕聲笑。 白玉娘對龍玲子的一舉一動,都是十分注意的,馬上就岔上來了,她扶著拐杖挺身在金山泊和龍玲子之間。 她指點著金山泊的胸膛說: “你來幹什麼?誰請你來的?你假如不要臉的話,我可以當眾指斥你是白食而來的,攆你出大門去!” 金山泊冷笑,回答說:“今天我是龍玲子的客人,假如你不給我面子,也等於是不給龍玲子的面子!你要鬧,我不在乎,你自己將難下台的!”他似乎是有恃無恐。 白玉娘怒目圓睜,回顧龍玲子。 龍玲子不慌不忙,說:“乾媽,今天這宴會,是用我的名義而開的,我該有權邀請一些客人罷?” 白玉娘大怒,但在此宴會之中,她仍還是主人,無法和乾女兒生氣,同時,過來敬酒的客人過多,白玉娘是個愛面子的人,不得不裝笑臉和這些客人應酬應酬。 龍玲子給金山泊解了圍,也得要應酬客人,金山泊便歸座了。莫探長是有著特別的任務而來的,他已移座來至金山泊的身畔。 “剛才的那一幕很精采!我全注意到了!”莫探長散閒地說,他故做輕鬆狀,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 “據我看你們的表情,很可能是你失敗了!” 金山泊並不想回答,但是對這隻老警犬他又不能不加以敷衍。他最大的希望,是希望能夠拖延時間。 “莫探長,你好像知道得太多了!假如不是陳福老從中說話,恐怕你早動手了!” “我知道你曾經去拜會過陳福老了!陳福老交待我應盡江湖上的道義,給限期讓你帶女兒歸案!假如你不能遵守諾言的話,我只好實行我自己的計劃!” “由此可見,莫探長不過是個偽君子!所談的道義,還是為自己表功!步步緊逼我出賣自己的骨肉。” “金老大言之過重!”莫探長有點難堪,呆了片刻,自衣袋間取出一小張紙片,很鄭重地說:“不管你對我的看法是如何,今晚上的宴會,很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這張紙片,是剛才在侍役上菜時,壓在我的碟子底下的,當時,我並沒有註意,等到他們換碟子時,我發現了這張紙條!已不知道悄悄置放這字條的侍役是何人?” 金山泊深感詫異,接過莫探長手中的字條,展開一看,只見上面潦草的寫上了一行字。 “欲知蜘蛛賊是誰,請即檢查衣帽間!” “檢查衣帽間?”金山泊楞了一楞。 莫探長點了點頭,“是的,我已經特別到衣帽間去檢查了一次!發現了這個——他自衣袋中掏出了一束五爪金龍軟索,那正是乾蜘蛛賊所持有的證物。” “你在什麼人的衣裳裡搜出來的?”金山泊問。 “吳媚小姐的大衣裡。”莫探長答。 “噢,這太卑鄙了!” “我也明曉得這是栽贓,但是當我到衣帽間裡去檢查時,有好幾位新聞記者盯牢了我,他們也是被邀請的客人!一定要查問我檢查出來的是什麼東西。” “你怎樣回答?” “我說這是孩子們跳繩的繩索!但是這些無孔不入的傢伙會相信嗎?現在我唯一的希望,是明天這消息不要見報,否則,吳媚等於是跳進了污水潭,怎樣洗也不會洗得清了!” 金山泊回首去看那和金人聖坐在一起的吳媚,她和金人聖尚有說有笑,把憂鬱扔在一邊,還不知道已經有大難臨頭了。 “這條五爪金龍,我已經看過它的爪型,正是每次兇殺案發生所在地的爪痕!” “不!莫探長,你應該查明是哪一個侍役給你遞字條?他是奉誰的命令?又應該查明,在你檢查衣帽間時,是什麼人傳遞消息,讓那些新聞記者過去的?” “侍役容易對付,我已吩咐手下將他們一一登記以後,一一傳訊,但是新聞記者就難對付了,在新聞界的行業之中,有一句話,就是新聞不追究來源,我對他們無可如何。”莫探長說。 金山泊取起那張字條,細看上面的字跡,這字條是誰寫的呢?不外乎是白玉娘、龍玲子、或白金鳳、鄒鳴,這四個人,誰會做出這樣卑鄙齷齪的事情呢? 他細辯看字跡,鄒鳴的字跡他最熟悉,但這絕不會是鄒鳴所寫的!金山泊能夠肯定。龍玲子的字跡金山泊也曾看過,絕對不相同,白玉娘和鄒鳴所受的教育並不多,不會寫出這樣流利的字。 那麼,這字條會是誰寫的?金山泊想不通,金山泊說: “莫探長,你要在侍役的身上多下工夫,很可能就是他們搗的鬼。” “但是既有報告,又有證物,我怎能不過問吳媚呢?”莫探長含笑說。 “吳媚是一個好女孩,你不能讓她蒙受委屈,這女孩子已經自殺過一次了,你不能再打擊她的自尊心!” “自殺過一次?為什麼我不知道?”莫探長似又抓到了另一條線索。 “他的父母,認為家醜不可外揚,只把女兒的性命救回來,就算作罷。” “可是救她的醫生,若不將事實報告,這是違法的!我在公職的立場上一定要查究!”莫探長態度堅決的說:“你可知道這醫師是誰?” 金山泊不樂:“若是莫探長一定要害人的話,請你自己去調查,今天算是我說溜了嘴,出賣了自己晚輩的情報,將來的道德責任,由我擔負就是了!” 莫探長哈,哈,哈,笑了起來:“沒想到金老大還是講道義的!那麼,我只好放棄吳媚的線索,靜待你把你的女兒帶來歸案了。” 以後,客人要歸座了,莫探長匆匆讓開,他看到金山泊的臉色非常尷尬,似乎這個收山了的江湖上的老長輩,已完全陷在他的手中了。
舞會開始時,白玉娘已密切關照過鄒鳴和白金鳳二人,要切實的盯著龍玲子,絕對不要給龍玲子和金山泊有接觸的機會。 白玉娘向鄒鳴說:“在必要時,可以引誘金山泊到後花院去,給他一頓苦頭吃吃!關照薛寶,他可以做你的護身符!” 鄒鳴唯唯諾諾。 這個舞會,請的是香港一批大學生自組成搖滾的業餘樂隊,都是玩票性質的,有十餘人,有奏樂的也有歌唱的,陣容整齊堅強,因為是玩票性質,不在乎金錢,所以,節目都很輕鬆。 金山泊的主要目的,是希望能有機會和龍玲子單獨相談,這是龍玲子所僅有能逃出“魔掌”的最後機會。 但是,在此場合之中,龍玲子是夠忙的,她需要應付許許多多的客人!金山泊很難得到機會。 白金鳳卻趨上來了,她笑吃吃地說: “金先生,我老想找機會,能和你單獨談談,不知道你跟我可有'談'的興趣?” 金山泊感到詫異,他很懷疑,也許白金鳳是代替龍玲子或白玉娘傳話來的,於是,他點了點頭。 白金鳳使了個眼色,便穿出客廳,朝花園外出去了。 金山泊跟隨在後,心中也沒考慮到或會有什麼特別的陰謀,白金鳳領金山泊來到花園外之後,態度詭秘,她一直將金山泊引至屋後車房的轉角處,那地方已和屋子內的每一個視線角度都不接觸。 金山泊已開始疑惑了,但態度處之泰然,因為在他的眼中,白金鳳還是女兒輩。 “你有什麼話要向我說呢?” 白金鳳始回過頭來,馬上臉色一沉,說:“我奉乾媽之命,要把你攆出屋子去!” 金山泊一愕,但很沉著地說:“這好像很不禮貌吧?你知道我是龍玲子的客人嗎?今天她是這宴會的主人呢!” “你每到一個地方就都搗亂,乾媽無法對你容忍!所以叫我來向你傳達,希望你馬上自動離去,要不然……” “要不然怎樣?” “要不然就攆你出去!” “你有這個能力嗎?” “當然!”白金鳳擊掌為號,在金山泊的背後便閃出兩名大漢,一個是白玉娘的保鏢薛寶,另一名卻是老槍鄒鳴。 金山泊勃然大怒,白玉娘的作風越來越是惡劣了,可謂膽大妄為,以他一個人而言,對付白金鳳和鄒鳴兩個人,是絕無問題的,但薛寶可是個楞人,楞頭楞腦的,天生就一股蠻勁,對白玉娘唯命是從,說乾就乾的,金山泊不得不警惕自己。 “白金鳳,你的手段太卑鄙了!”金山泊正色說。 “你自己走路?還是要我們動手?”白金鳳噘起了唇皮再說。 薛寶已有動手之意思,金山泊為自衛計早已經戒備,他猛然怒目圓睜,指著鄒鳴說。 “鄒鳴!你有種嗎?” 鄒鳴對金山泊向來畏懼三分,當然他沒有種,馬上退縮了兩三步,白金鳳一遞臉色,薛寶卻朝金山泊衝過來了。 對付這種蠻人,要預防他那一身的蠻勁,金山泊退出一個箭步,說:“薛寶,你要自討苦吃了!”他伸手向口袋一掏,已摸出一幅布包,捏在手中,薛寶不會在意這些,他自持天生孔武有力,像金山泊那種身材的人,三兩個人不會是他的對手,他撲過來了。 金山泊已偷偷的解開了手中的布包,等薛寶撲近,驀地一揚手,布包散開,散出了一團如同煙霧似的東西,直撲薛寶的臉上,將他的眼睛迷住了,薛寶急忙揉眼。 金山泊趁機飛起一腳,朝薛寶的胸脯跺去,薛寶的眼睛著了迷霧,無法招架,踉蹌一跤,仰天跌在地上。 金山泊的動作更快,他就利用手中的持著布物,另自衣袋中摸出一小瓶藥物,灑在布物之上,一竄上前,用一腳踏在薛寶的胸脯之上,用手中的藥抹向薛寶的口鼻蒙去。 薛寶只掙扎了片刻,便不再動彈了,好像死了一樣,直條條的躺在地上。 白金鳳和鄒鳴兩人,原是靠薛寶壯膽子的,看情形不對,鄒鳴早溜掉了。白金鳳還楞楞地站在那裡。原來,這藥物是金山泊準備好了,為對付龍玲子用的,這會兒,為了應付薛寶,只有先將藥沫用掉了。他能製住了薛寶,白金鳳和鄒鳴兩人也不必擔心,尤其是鄒鳴早已經溜之大吉,只剩下白金鳳一個人,對付這女流,金山泊足有餘力。他將薛寶迷倒之後,扭轉身來,只看見白金鳳仍凝呆在那裡,貼牆角而立。 “我是蜘蛛黨的正宗,你只是旁門左道,你想和我較量嗎?”金山泊冷笑說。 白金鳳的額上冒著冷汗,到這時候,她才意會到需要逃走不可了,當她在一抬腳之間,金山泊已給她一記掃堂腿,白金鳳倒頭摔了一跤,金山泊已撲上前,將白金鳳按在地上,白金鳳欲叫喊,金山泊用手帕將她的口堵上,並壓得牢牢的使白金鳳連呼吸也告窒息。 白金鳳的晚服上有腰帶,金山泊將它解了下來,捆綁了她的雙手,使她連一點反抗的力量也失去,然後,將她抱進汽車間,那兒多的是廢繩,他將白金鳳當做了廢物,全身上下,用繩索捆得牢牢的,假如沒有人解救的話,休想能逃得掉。 金山泊在想,假如把薛寶也拖進車房,讓他們兩人躺在一起,然後將車房鎖上,或可以省掉許多麻煩。當他走出車房之外,欲拖曳那直條條的躺在地上如同死人似的薛寶時,又出了意外。原來龍玲子出現在他的跟前。 “我注意你和白金鳳已經很久了!我追踪出來,看到你和薛寶打鬥的情形,又看到你將白金鳳捆綁,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龍玲子說。 金山泊對龍玲子並不懼怕,呆了片刻,他將白金鳳捆牢後,又把薛寶拖了進去。走出了車房時將大門加上了鎖,始才說:“白玉娘吩咐白金鳳和薛寶,將我攆出宴會去,我不能示弱。” “你這種做法,不怕闖禍嗎?” “為了你的安全問題,我不惜犧牲,何況囚禁兩個暴徒並不違法!”金山泊拖著龍玲子朝外走:“你的母親,一定要我將你導上正途,我不得不費心思,甚至於甘冒生命的危險!” “說到我的母親,你將她藏到那兒去了?”龍玲子瞪著眼睛問。 “唉——”金山泊長嘆一聲,話猶未出口,屋外已經起了一陣腳步的聲息,龍玲子又說:“剛才,我看到鄒鳴急急忙忙進屋子去了,很可能是去向乾媽報告,我們要小心。”她主動的拉著金山泊向前跑步,要躲過這方向的視線。 果然不出所料,是鄒鳴帶著那蹶腿的老太婆,一拐一拐地向車房趕出來了。 龍玲子路道熟,帶著金山泊躲藏在黑暗處,蹲伏在地上,屏息凝神,靜看他們的動靜。 只聽得白玉娘斥罵鄒鳴說:“車房好好地在鎖著,一點動靜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剛才出來的時候,車房好像是開著的。”鄒鳴急答。 白玉娘便去敲車房的門,砰,砰,砰,連一點動靜也沒有。這個蹶腿的老太婆便惱了火。 “我早關照過你,少吸煙!少喝酒!少打嗎啡針!你的神誌就不會昏迷了;至少也可以少給我添麻煩。” “四姐,我向你所說的完全是事實,你怎麼反向我疑心起來了?”鄒鳴有苦說不出口。 “這車房,只有三根鑰匙,我一根,龍玲子一根,白金鳳一根,誰還能打開這車房的大門?”白玉娘說。 “但是我剛才看見車房門明明是打開的。”鄒鳴搔著頭皮說:“我親眼看到薛寶被金山泊打倒,白金鳳又被他擒拿,我雖不在現場但是我的確看到了。” “但是現在,他們的人呢?” “四姐,你還怪我不行?我除了嗜好愛吸嗎啡以外,什麼時候向你撒過一點謊?” “薛寶和白金鳳在一起,金山泊即使使用迷魂藥,也無法打倒他們兩人,你是否存了心在恐嚇我?”白玉娘原是個多疑的人物,她在疑惑鄒鳴之投靠,是金山泊所用的反間計:“鄒鳴!我不說別的,自從你離開金山泊向我投靠以來,你對我有什麼貢獻?你除了每天向我索錢,花費在黑白兩頓上,以及你要嫖、要賭,此外,你還替我做了什麼事情?今天,我命令你盯牢龍玲子和白金鳳兩個女兒,你做到了嗎?你所給我一切的答覆是這樣的含糊——要知道,今天我賺幾個錢,擺出這場面,實在不容易,你不能夠把我只當做支錢的錢莊,要老老實實的為我賣上一點力。” 鄒鳴連喊冤不迭,但是白玉娘向有這種習慣,她斥罵起人來,是喋喋不休的。 金山泊和龍玲子在黑暗中,這些話全聽到了。龍玲子也頗有疑惑,她問:“這車房的大門,你是怎樣打開的呢?” 金山泊答:“我有百合匙!” “你怎麼將薛寶打倒的?他的塊頭這樣大?” “我用了迷藥!對付這種沒有頭腦的人是很容易的!” 不久,只見白玉娘和鄒鳴離去了,也許,他們是回屋子去找尋開車房的鑰匙。 龍玲子便放了膽站了起來,在葡萄藤架之下,找了個座位坐下:“你今天肯冒險來參加這個宴會,可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罷?” 金山泊籲了口氣,說:“我的目的,是為救我的女兒而來!”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把我的母親藏匿到那裡去了?你的用意,是否是怕我和母親見面?” “我既然引你們母女相見,為什麼還要將她匿藏呢?”金山泊吞吞吐吐地說,他知道龍玲子的時間不能耽擱太久,白玉娘回返屋子之後,發現兩個女兒都失了踪,必然會發動她全部的人力,加以找尋。所以,他需要趕時間。 “玲兒!我需要向你說明……你不但需要收手,還需要馬上跟我走!因為警探網正包圍著你,包圍著白玉娘,包圍著你們這一家人。” 龍玲子半信半疑,揚了揚眉毛,她心中在想,憑白玉娘的交際手腕,及她們平日交結的一些朋友,盡都是上流社會,有名譽有地位的名流,警探方面,又怎會對她們懷疑?而且,龍玲子自命在外犯案,從未失過風,也沒留下過什麼蛛絲馬跡,警方又怎會懷疑到她的頭上?金山泊的話可靠嗎?也許是故意對她恫嚇,以逼她收山而已。 “你還未有向我說明,我的母親到那裡去了?”她又問。 金山泊猶豫了半刻,立下決心說:“玲兒,我說出來,怕你受刺激!” “我什麼樣的刺激都受過了,不會在乎的!”她說。 “我引你們母女相見之夜,事後,你又單獨前往,尤翠病正發,幾乎將你殺了,你逃走之後,大門大開,尤翠為追你追出了屋子,在屋外,又差點將跟踪著我們的一個人殺了,這個人,就是莫探長!” “莫探長?”龍玲子驚訝起來。 “莫探長為什麼要追踪我們?” “他要證明你與我的關係!” “道於他有什麼用處?” “我是蜘蛛黨這脈的掌門人;我收了山,但是我的後輩在外犯案,他不得不追踪我,他懷疑所有的案子都於我有關!” “他已經懷疑到我了?”龍玲子疑惑不已,這好像是不大可能的,白玉娘掩護得這樣好…… “是你的親生母親給你洩漏了秘密,她追出屋子之後,拼命喊'我的女兒',還號啕大哭,莫探長已經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兒了,命我自動帶你歸案!” “那麼,今天你的目的是為拿我而來的?” “不!我是為救你而來!”金山泊正色說:“玲兒,我已經預備好了一艘船,我們馬上動身逃走。” 正在這時,金山泊和龍玲子,又看見白玉娘和鄒鳴匆匆忙忙走出了屋子。 龍玲子,比金山泊更是緊張,她拉著金山泊,跑出了葡萄架,因為,這地方,是她們幹交際事業的一個重要聯絡感情的所在,白玉娘或許會找到這地方。 白玉娘有車房的鑰匙,她大概是聽信了鄒鳴的報告,將車房的鑰匙取出來了,將車房打開,扭亮了電燈。 “啊!”白玉娘大吃一驚,事實擺在眼前,和鄒鳴的報告沒什麼兩樣。 她的保鏢,躺在地上,好像是一具死人一樣,直條條的動也不動,除了呼吸尚存之外,簡直是一具屍首。 另外,她看到她的乾女兒,白金鳳,手腳俱被捆綁,嘴巴也被捆紮,躺在那工具架及油桶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