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恐怖美人

第6章 第五章智鬥群雄

恐怖美人 牛哥 11587 2018-03-22
次日下午,金山泊很安靜地坐在半島酒店的咖啡室之中,靜等候龍玲子赴約,沒想到侍者竟來請他去聽電話。 金山泊走進電話室拿起電話筒,就覺得情形不對,電話是空的,發出嗡嗡之聲,對方早把電話掛斷了。 金山泊止詫異間,背後有一根鋼製手杖向他伸過來,在他的肩頭上一敲,份量相當的沉重,他猛然回頭,只見那刁狡的老太婆白玉娘已經站在他的背後了。 白玉娘把臉色一沉,說:“我是代我的乾女兒赴約來的,不知道你約她有什麼事情?” 金山泊知道又失敗了,露出苦笑說:“你我沒有談話的必要,她姓她的龍,你姓你的白,你無權代替她,我也不歡迎你這個代表者!” 金山泊要離開時,白玉娘卻用手杖將他截攔住:“但是我卻有話一定要和你講清楚!不需要很多的時間,此後,你愛怎麼做時完全由你!”

這幾句話,充份的含有威脅與恐嚇性,金山泊怔了一怔,說:“也好,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 於是,他們找了個幽靜的卡坐,坐了下來,侍役過來,他們要了兩杯酒,就把侍役打發走了。 白玉娘雙手扶著拐杖,臉色嚴肅,首先打開話匣子,說:“龍玲子是我的乾女兒,我把她扶養長大!她的生活,行動思想,應由我管制。” 金山泊搖頭:“龍玲子是我的女兒!老二龍圖死後,她的母親將她交由我撫養,我視她如同親生,你暗中將她盜去,即算已經撫養長大,我也要把她討回來!” “姦夫淫婦的作為,能算數嗎?龍玲子的母親根本沒有資格將她安置。”白玉娘冷嗤著說。 “我警告你,你侮辱我不要緊,你侮辱龍玲子的母親,你想龍玲子能接受嗎!”

“我把她撫養成人,花了十多年之心血,將她訓練成蜘蛛黨的好手,我有兩條路給她,第一條路是聽由我的指揮,好好的發揮她的所學,將來收山,她可以恢復自主,結婚也好,收門徒也好,我不再過問;但是在目前,一切可要聽我的!第二條路,我把她養育成人,也可以把她毀滅!” 金山泊暗吃一驚,幾年的分離,沒想到白玉娘完全性格大變,她的作為和她的思想充滿了殘暴,這也許是半身的殘廢,運勢坎坷造成她心理變態。 “你不覺得你說的太過份嗎?”他說。 白玉娘態度自若,說:“一點也不過份,我曾經做了半輩子的傻瓜,講什麼仁義道德,行俠仗義,但是所得的結果是如何?掌握我的生活支配我的行動的,竟是淫人妻子,謀害親夫,出賣弟兄的惡賊,還奪盜他人的兒女。”

金山泊實在忍受不下去了,猛然一拍桌子,把桌子的一杯酒也打翻了,他站起來,正要拂袖離去之時,白玉娘的拐杖又把他攔住。 “你也會難堪,受不了麼?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現在我還是要你交出權物!你的掌門人的地位早結束了!該由我來延續!” 白玉娘的囂張霸道,金山泊實在忍受不下去了,他氣得臉色鐵青,雙手一揮,將白玉娘的手杖撥開,咬牙切齒地說:“白玉娘,我自問一生待你不薄,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一個絕情絕義的人,好吧!今天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你只管放開手去做就是了,我會應付你的!至於權物,你一輩子也休想!” “我活了這一輩子,本來這條命就是龍老二給我撿回來的,了不起你出賣我,殺了我,讓我成為第二個龍圖!但是權物不到手,我是死也不饒你的!還有,這只是我個人的部份;另外龍玲子要怎樣向你報仇?吳鴻洲和鄒鳴怎樣向你算帳?那可要請你自己去應付他們了!”

金山泊狠狠地唾了口氣,拐頭就走,他自己知道,以後的情形只會更惡劣。 白玉娘目送金山泊走出酒店的大門,臉上露出勝利的笑意。
吳鴻洲是蜘蛛黨金山泊脈下的老三,以他的性格而言,根本就不適宜吃這一行飯,他待人處事,都是溫吞吞的,尤其膽小如鼠,往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收山這麼許多年,他也的確過了多年平靜安逸的日子,開了一間古董店,專做外國人的生意,這是“三年不發市,發市吃三年。”的買賣。有洋冤大頭上門,一票生意下地,就足夠他好幾個月的開銷了。 吳鴻洲已有了一兒一女,大女兒吳媚已經念大學,兒子吳剛年歲尚小,今年才十四歲。念香港的洋學堂,這種洋學校,是倒頭算的,八七六五四三二一,吳剛已經念五年班了。

吳鴻洲心安理得,以為這一輩子就可以安安逸逸地過下去了,只要扶養兒女長大成人傳宗接代,他的一生就可平平穩穩的過去。 沒想白玉娘帶了她的兩個乾女兒回到香港來之後,興風作浪,搞得天昏地暗,不由得不使吳鴻洲提心吊膽。 吳鴻洲所處的境地,和金山泊是相同的,他們兩個人也不願意再度出山,正如金山泊說,若是白玉娘再繼續胡鬧下去,難免會將舊案全部翻出來。 而且,白玉娘對金山泊舊恨未忘,一直想拉攏吳鴻洲和金山泊作對,這不由得不叫吳鴻洲每日心驚肉跳,事實上他最好是不和舊日的蜘蛛黨任何一個人交往。 他拒絕金山泊做說客,勸息白玉娘收山;也拒絕白玉娘所請和金山泊作對。 這天是星期天,她的女兒吳媚並沒有上學,晨間起來讀報,忽而向她的父親說:

“爸爸!你看,又鬧血案了,為什麼最近老是竊盜殺人的新聞?” 吳鴻洲正在吃早飯,一驚之下,幾乎把稀飯也噴出來了。他急忙搶起報紙,把那佔了巨大篇幅的兇殺案新聞細讀了一遍。 那是一點也不假的,和過去的幾件殺案完全相同,現場上有五爪金龍的痕跡遺留!新聞記者還加以評議,譏諷警方的無能,對香港的市民的生命和財產無保障。 吳鴻洲驚愕地向吳媚瞪了一眼,心中暗暗詫異吳媚為什麼會對這類的新聞注意。 “爸爸,你讀過這段新聞沒有?”吳媚很天真地再說:“依我的看法,這許多案子,都是相同的一個人做的!” 吳鴻洲咳嗽了一聲,指著吳媚斥罵說:“以後我不許你再注意這些新聞!談都不許談。” 吳媚奇怪。 “爸爸,這是為什麼呢?”

吳鴻洲解釋不出什麼理由,心中困惑,正在這時候,他的兒子吳剛自寢室內走出來,高聲說: “爸爸!我們家裡也發生了怪事!” 吳鴻洲已是驚弓之鳥,忙說:“什麼怪事?” 吳剛說:“我房間的窗頭上多了一隻大匣子,不知道是什麼人給父親送的壽禮!” 吳鴻洲不解,叱斥說:“不要胡說八道!” 吳剛不管,強拉他的父親進房去看,這是吳剛的獨居室,背向後院,靠窗的地方,有一座小洋台,在那座窗台上,端端正正的放置了一隻巨型的硬殼紙匣,紙盒的頂上,有一片四寸見方的紅字,上面恭書“壽禮”二字。原來,吳鴻洲還有幾天就做五十大壽了,但是這份壽禮來得古怪。 吳剛再說:“昨晚我做功課做得很晚,做功課完畢後,還清理了房間,就是沒看見這東西,不料今晨醒來,這東西就安置在窗台上了!爸爸你看裡面是一對很精緻的康熙古瓶呢!”

吳鴻洲開始驚詫:“會不會是在晨間傭人給你送進房裡來的?”他一面急切地將盒蓋揭開。 “不會的!昨夜我是鎖著門睡覺的!”吳剛答。 吳鴻洲將盒子內的一對古瓶取出來細看,那是一對貨真價實的康熙時代的古董,論它的價值,那起碼是港幣萬元以上的價值,假如說是壽禮的話,那麼這壽禮也未免太名貴了。 查遍了整個盒子,瓶裡瓶外,除了那“壽禮”二字的紅紙之外,再也找不到有任何片紙隻字,究竟是誰送來的壽禮呢? 吳鴻洲漸覺得事情不太簡單,他兩眼一瞬,即走出陽台外去,細細地在石欄杆上觀看,他已開始心驚肉跳了,因為石欄杆上有很明顯的五爪金龍痕跡。 吳鴻洲明白了,這一定是白玉娘搞的鬼,白玉娘一直希望拉吳鴻洲再度出山,聯合結幫對付金山泊,所以把壽禮送來了。

吳鴻洲的額上馬上現了汗跡,他不明白白玉娘為什麼這樣做,即使送壽禮來聯絡感情,大可以光明正大,也不必用上蜘蛛黨的行事方法,而且,採用蜘蛛黨的行徑時,還把這份禮物傳遞到他的兒子的臥房裡,這種動機使人莫測。 白玉娘也該知道,吳鴻洲是不願意他的兒女知道他過往的醜惡事蹟。 吳鴻洲想起這許多問題,激動得混身發抖。 “爸爸,你的臉色為什麼這樣難看?”他的女兒吳媚發現情形不對,馬上問。 “爸爸,有什麼事情不對嗎?”吳剛也問。 “沒有……沒有……”吳鴻洲連忙否認。 吳鴻洲終日悶悶不樂。關閉了房門,借酒消愁,腦海之中老惦念著這件可怕的事情,他考慮到許多未來的問題——白玉娘野心勃勃,早已經把香港這小小的天地鬧得天翻地覆了;將來繼續發展下去,不知道會成什麼後果?

吳鴻洲原是想置身事外的,但是白玉娘老計劃著要把他拖下水,這份壽禮,就是一個證明,吳鴻洲是開古董店的,白玉娘給他送來了名貴的古董攀交情,相信這兩件古董,也是盜竊得來的!若是給警方知道,竊贓與盜犯是同罪的,吳鴻洲也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吳鴻洲的妻子,是個典型的賢妻良母,她下嫁於吳鴻洲之日,就已經知道吳鴻洲過的是作姦犯科的生活,至於蜘蛛黨五個弟兄之間過往的那段歷史,她也完全清楚。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是我們祖先傳下來的一種對婦女封建式的美德,吳鴻洲之所以能有勇氣收山,洗手從頭做人,全仗吳三嫂鼓勵之功。 吳鴻洲自從接到那兩隻古瓶壽禮之後,悶悶不樂,坐立不安,吳三嫂暗察情形,已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便向吳鴻洲勸息說:“你應該鼓足勇氣。去向白玉娘解釋,收山多年,所練的功夫全廢了,而且兒女已經長大,請她絕對不要再把你捲進漩渦!” 吳鴻洲長嘆一聲:“唉,你不知道四妹的脾氣,一向是剛愎自用的,任何事情,她是會說到做到的!而且她利用金山泊和龍圖兩家的一段仇恨,以主持正義為藉口,一直要把蜘蛛黨這一代的敗德事情搞清楚……既然這樣,我不能不下水!” “以白玉娘和金山泊鬥,那她是自不量力了;金山泊的智慧,和所練的武功,都比她高明得多,而且,一個是站在明處,一個是站在暗處,無論在那一方面,她都會吃虧的!她沒有能力能把金山泊怎樣,將來把你拖下水弄巧成拙後,大家落個同歸於盡,那我們的下一代要怎麼辦?” 她越說,吳鴻洲越感不安,心理上的恐怖使他無法忍耐下去,不得已,他只有鼓足勇氣,硬著頭皮親自到“七姊妹”白玉娘的別墅去走一趟。 吳鴻洲將一對古董退還,並說明來意。 白玉娘被弄得莫名其妙,她取起那對古瓶細看了一番,搔著頭皮說:“奇怪,我並沒有送你壽禮!假如你不見怪的話,我說實話,分別了十多年,我早把你的生日給忘了!而且,我若是要送禮物給你的話,大可以光明正大的,何必要利用蜘蛛黨的手法?” 吳鴻洲愕然,白玉娘的說話並非沒有道理,那麼這份壽禮究竟是誰送的呢?為什麼又會利用“蜘蛛黨”的手法? “你的乾女兒呢?也許她們年輕,有意和我這個小老頭開開玩笑!”吳鴻洲再說。 白玉娘搖頭:“不會的,沒我命令,她們絕對不敢這樣做!而且,連我都不知道你將要做壽,她們又怎會知道!” 吳鴻洲更加感到奇怪了,他沒想到事情搞錯了,而且錯到這個地步。 白玉娘猶豫了半晌,忽然跺了跺腳,急忙尋找出最近幾天的報紙,翻開新聞版找尋竊盜新聞。 “可惡,可惡的老賊!”白玉娘咒罵起來。 原來,有一段小小的盜竊新聞,一個太平紳士的家中在午夜間遭遇了盜竊,保險箱被打開了,失去了些許現金和兩件價值昂貴的古玩。 龍玲子每次夜出做案,都是奉白玉娘的命令而行的,什麼地點?什麼時間?她的心中都有數,這件盜竊案與龍玲子無關,當然是另外的人所干的,而且用的是蜘蛛黨的手法。 白玉娘已猜想的到,那必是金山泊所為了;這個老傢伙已經再度出山,他將盜竊來的古董當做壽禮匿名送給吳鴻洲,用心何在? 這是不難可以猜測得到的。 吳鴻洲是蜘蛛黨這一代中,最弱的一個,收山以後只求養兒育女過安穩的日子。 白玉娘有意拖吳鴻洲扎幫,發展勢力,金山泊知道吳鴻洲不會肯,但是環境的驅使下,吳鴻洲又必得傾向白玉娘的一方面去。 白玉娘等於已經向金山泊下了戰書了,金山泊便行先發製人,先拖吳鴻洲下水。他用匿名的方式給吳鴻洲送壽禮,這也等於是栽贓的手法,吳鴻洲自不會相信金山泊會出山犯案,那麼這件壽禮吳鴻洲必會認定是白玉娘送的,也等於說是白玉娘拖他下水了,這老傢伙竟利用這種惡劣的手法以挑撥他們之間的情感。 吳鴻洲接到壽禮之後,心中難免會害怕,這就等於是中了金山泊之計了,吳鴻洲必定會自動去勸說白玉娘收山,如此,無形之中,他等於是傾向金山泊那邊了。 吳鴻洲不解白玉娘為什麼喃喃咀咒,叫罵老賊不已。 白玉娘馬上解釋,說:“這件卑鄙的事情,必定是金山泊那老賊幹的,他是在故意挑撥離間你我的感情!這是一種栽贓的手法,誣賴是我的乾女兒乾的!” 吳鴻洲愕然,很快他就明白過來,他瞪著眼懷疑白玉娘的說話。 “不會的罷?金山泊強迫我們收山,既在祖師爺的神位之前發過血誓,又怎會再出來犯案,這是難於令人相信的事情!” “我敢擔保,這個老賊是什麼卑污的事情全乾得出來的!”白玉娘一口咬定。說:“假如你不相信我,我可以指天發誓,假如我白玉娘有說半句假話,我必死在粉身碎骨之下!” 吳鴻洲迷惑了,他開始半信半疑,究竟這是怎麼回事呢?吳鴻洲和金山泊雖然不睦,兩人絕少見面,但是每一年,將近他壽辰之日,金山泊便會派人送一筆錢來,給他賀壽,但從未送過其他的壽禮,更沒有利用過蜘蛛黨的手法。 白玉娘一口咬定是金山泊的作為,吳鴻洲也沒有辦法,而且,白玉娘還逼他把那兩隻古瓶捧回家去。 “我無法替你保留這兩件古董,因為這已經是見了報的贓物,我不當傻瓜!”
吳鴻洲愁眉苦臉,回返家中,又和他妻子吳三嫂商量,他將白玉娘談話的一切情形,向他的妻子重述了一遍。 吳三嫂也很困惑,她矜持著說:“金山泊再度出山犯案,實在很難使人置信;但是假如白玉娘相逼得太厲害的話,金山泊這個人很難說……” 正在這時,金山針織廠有人求見,金山泊是金山針織廠的老闆,吳鴻洲不知金山泊又要搞什麼花樣,急忙迎出門外。 那來人倒是很禮貌的,他送來一疊厚厚的鈔票,用紅紙包著,上寫“鴻洲賢弟五十華誕之慶,賀儀,金山泊敬賀”。 原來,金山泊還是按照往年的習慣給他送錢來了,這無異把白玉娘所說的一切的話,全推翻了。 若在往年間,吳鴻洲一定拒收,表示他對金山泊並不原諒;每一次,都多半是來人把錢扔下迳自離去,但這一次吳鴻洲是為身邊的恐怖事件弄昏了頭,他糊里糊塗的就把那疊鈔票收下了。 以後,他將那疊鈔票交給他的妻子看,邊說:“我早說那古瓶不是金山泊送來的了,你看,這不是金山泊每年都照樣送來的壽禮嗎?” 吳三嫂雖是個老派的婦人倒也是個相當精明的人,她猶豫了片刻,說:“我很懷疑,金山泊為什麼遲不送早不送,偏等在這個時候送來,很可能是他故意布的疑局!白玉娘說得也對,他是有意離間你和白玉娘之間的感情,他怕你和白玉娘聯合起來對付他!其實他不會不知道你是希望置身事外,恁怎樣也不會再出山的了!你著實也該找個機會向金山泊表達一番,他們自然就不會設法想爭取你了,再者,你和金山泊之間,原是無冤無怨的,又何必為龍圖之死,造成一個死冤家活對頭的局面?死的,已有十多年了,骨頭也化了灰,你們冤冤相報下去,又有何益處?在世間上,多一個友人,總比多一個仇人要好!何況金山泊待你不薄,他的表現,只看他每年都牢記著你的壽辰,這就不容易了;人心是肉做的,你也該反省反省了!” 吳三嫂的勸說很有效,為兒女及今後安寧的生活著想,吳鴻洲也不得不這樣做,吳鴻洲果真的就登門去拜訪金山泊了。 這是自從龍圖死後,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事。 金山泊很高興,到底這一仗他是戰勝了,白玉娘的手段雖然惡辣,但是這一次可敗在他的妙計之下。 金山泊迎出大門之外,接待吳鴻洲進入他那所華麗的客廳,十多年了,弟兄之間還沒有好好的敘過。 “我特來向你道謝,你送的壽禮!”吳鴻洲說。 “區區之意,不要見笑!”金山泊答。 “我說的是那對康熙古瓶,實在是太美了!” “什麼古瓶?”金山泊還故意裝出詫異之色。 “我並沒有送你古瓶!” 吳鴻洲原是以試探的方式,欲把這件古怪的壽禮的來龍去脈搞個水落石出。 但是金山泊絕口否認他會開出這樣的大玩笑;吳鴻洲把當天早上發生的怪事及後來去拜訪白玉娘的情形重述一遍,希望金山泊能給他一點新的見解。 金山泊大笑說:“白玉娘恨我入骨,隨時隨地欲置我於死地!試想我收山十多年了,而且在我的弟兄之中,我都盡力勸導你們能夠從頭做人,過善良安靜的生活,我已經在祖師爺面前發過誓了,還會在自己的弟兄面前玩這種技巧嗎?不會的,白玉娘是故意誣賴我!” 吳鴻洲被搞得如丈二和尚,八面摸不著頭。 “那麼這件事情究竟是誰搞的呢?” “這還用說嗎?白玉娘的乾女兒——龍玲子開的玩笑;小侄女兒向叔叔開開玩笑是無所謂的吧!說不定還是故意向你表現表現功夫呢!” “但是她怎會知道我的生日?而且白玉娘和我們分開十多年,她也早已經忘記了!”吳鴻洲眉宇緊鎖地說。 “你以為白玉娘真忘記了麼?這個老太婆可曾忘記過什麼事?”金山泊說。 “你對她的成見太深了!”吳鴻洲答。 金山泊哈哈大笑起來,他推開了一扇窗戶,那窗戶正面對著他兒子的畫室,那畫室為了採光,靠這一方面的玻璃窗也是開著的。他向吳鴻洲說:“你能看到那屋子裡坐著一個什麼人麼?” 吳鴻洲已是上了年紀的人,老眼昏花,他揉了揉眼睛,朝對過的屋子望過去,只見那間古怪的玻璃屋子之內,正有著一個青年男人,站在一座畫架之前,一手托調色盤,一手執著畫筆,正不斷的在描繪。 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年輕的女郎。 吳鴻洲細看之下,不禁驚呼起來,原來那女郎不是別人,正就是他的掌上明珠吳媚小姐呢! “怎麼?我的女兒?她怎麼會在這裡?”吳鴻洲大為驚恐。 金山泊點首笑了笑說:“不必驚奇,令嬡已和我的孩子成了好朋友!” “他們怎麼會相識的呢?金老大,難道說又是你故意設計的?”吳鴻洲略有怒意,他自己本人,不願意和金山泊交往,更不贊成他的家人和金家的任何人交往,他向來把吳媚視若掌上明珠,比命根子還重要,吳媚是初出茅廬的女孩子,他擔憂她會上什麼當。 “他們相識有什麼不對?這總比你的女兒和白玉娘交往要好得多吧?”金山泊故意裝做很悠閒地說。 吳鴻洲暴跳如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都想拉我下水,不惜用盡千方百計,現在還想陷害我的家人麼?我早說過,我不再參與你們的犯罪行為!而且不願意讓我的兒女知道我醜惡的過去……” 金山泊揮了揮手,說:“你稍安毋躁,聽我說話!你的女兒吳媚,和金人聖是在白玉娘家裡的宴會中相識的,而且,我是他們的介紹人!別說你不願意讓你的下一代知道你過去的事情,金人聖又何嘗知道我的往事呢?好在吳媚和金人聖都不知道你我的關係,讓他們年輕人交朋友,有什麼不好呢?” 吳鴻洲搖了搖頭,下意識地感覺到和金山泊一家人接觸,都可能是有罪的。 “奇怪,吳媚又怎會和白玉娘相識呢?” “你可知道白玉娘有著什麼樣的計劃麼?她購買了七姊妹兇殺案的那間豪華別墅,利用她的兩個乾女兒,龍玲子和白金鳳展開交際事業,以交際花的姿態和港澳的達官顯要,豪門富紳交往,等到門徑熟悉之後,便展開蜘蛛黨的行動!她千方百計,先網羅了金人聖以控制我;再網羅了吳媚以控制你!現在金人聖還陷入了情網,和龍玲子在戀愛,我無法阻止,除非我把過去的往事澈底告訴這孩子;吳鴻洲,你以為我忍心這樣做麼?這些年輕人都是天真無邪的,他們憧憬著有美麗的遠景和光明的前途,我能忍心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父母是歹徒、是賊人嗎?讓他們在社會上蒙羞恥麼?我不能這樣做!這就是你我兩人的共同的弱點!” 吳鴻洲被說得額頭上滲出了汗跡,環境於他越來越是惡劣,他茫無對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瞪著眼,不時朝那間畫室望過去,只見那對青年男女,情緒好像很合得來,有說有笑的,金人聖正在聚精凝神替吳媚寫畫像。 金山泊把窗戶關掩上了。 “我們做老人家的,別打擾他們罷!至於剛才我們說及你的生辰日期,可能是吳媚洩露的,吳媚和白玉娘、龍玲子已經成了好朋友,她們交往甚密,白玉娘之所以要和吳媚接觸,原是有陰謀詭計的!他利用吳媚刺探你一切的情形,當然這種事情吳媚是做夢也不會想得到的;關於你的壽辰,那是很平常的事情,隨口就會洩漏了。同時,我再警告你,那兩隻古瓶,你要設法收藏,千萬別擺在你的古董店裡,要知道能保藏這件古玩的人家,絕對是非凡的人家,沒有錢的話,必定有勢;一旦失竊,警方定將受命傾全力去破案,你要切切小心,尤其是你是古董店的老闆,一旦被贓追上了門,那以後的麻煩可就多了!” 吳鴻洲哭喪著臉孔,怏怏地離去後,金山泊籲了口氣,忍不住仰天長嘆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他似乎做得過火了一點。這兩隻古瓶,的確是金山泊放置吳鴻洲的家中的。 吳鴻洲是個懦弱的老實人,很容易就會被矇騙。 這等於是給白玉娘栽了贓,硬賴定是這老太婆幹的!白玉娘即算有口也難辯,誰教她口口聲聲要重整蜘蛛黨,千方百計吸收鄒鳴,又要拉吳鴻洲重新入黨扎幫呢! 金山泊是重新出山了,他是被逼才出此下策,也認為這是唯一可以對付白玉娘的方法。 這一著金山泊是勝利了。吳鴻洲相信金山泊的話比白玉娘的成份要多,當然他就不再會傾向白玉娘那去了。 金山泊已在祖師爺的神位面前暫時收回了誓言,他請祖師爺恕罪,只要把大局平定好之後,他必從此收山。 金山泊一貫的作風,不干則已,一干就要幹到底;他要好好運用當初祖師爺傳授給他的全部技能。 吳鴻洲走後,他在他的公事檔案櫃櫥之中取出了一大堆儀器和各種藥物,開始埋頭配製。 蜘蛛黨是在清朝末年就有的黑社會組織,當時金山泊的祖師爺行事,所配製的蒙藥,都是沿用古方制法。 金山泊之所以能成為蜘蛛黨這一代的掌門人,是有著他特別的天資和過人之處,他配製蒙藥,改良了土方,滲入新的科學方法,因之,藥物的功效較古方所配製的要強得多。 這一招,白玉娘是沒有的;蜘蛛黨的每一代,蒙藥的配製,僅只傳授給掌門人,只有掌門人才懂得配製,餘外的弟兄外出行事,必需攜帶蒙藥之時,得向掌門人索取。 配製蒙藥的種類,也有多種,有針對人用的;有應付畜牲用的;也有燃化成氣體傳遞到空氣間的;還有混在飲料中使人麻醉的;或有灑在布物上應用的…… 金山泊收山多年,已有好久沒有配製這種藥物,一旦配製起來,又得從頭下功夫。 蒙藥的香料成份很多,可使滿屋芬香。 忽然,大門推開了,吳媚和金人聖嘻嘻哈哈闖了進門。金山泊愕然,這時候他想掩蔽,收拾那些未配製完成的藥物也來不及了。 吳媚的手中執著一幅畫像,她高興了起來,笑著說:“金先生,你看令郎的傑作,看他把我畫成什麼樣子!簡直怪相!像妖怪一樣!天底下人替人畫畫像也有用印象派的麼?” “這僅是打了個底,還未完成,你太性急啦!”金人聖解釋。他們兩人都有著年輕人的活力,那一股勁,為了爭奪那幅油畫,邊搶邊鬧,嘻嘻哈哈鬧個不停。 “咦?屋子里為什麼這樣香?”吳媚的嗅覺起了作用,非常詫異的問。 “咦?奇怪,真是香得很?”金人聖也感覺到了,他看了形色尷尬的父親一眼,即朝那辦事桌趨過去。 “爸爸,你在弄什麼呢?” 金山泊已無法掩飾。只有撒謊說:“我在調配化學原料,這是針織廠要用的!” “很奇怪,我以前怎麼沒看過你調配?”金人聖並不敏感,只因為他父親的形色不對使他詫異。 “嗯,香的很呢!”吳媚拈起了些許藥沫,在鼻孔上嗅了一嗅,金山泊欲阻攔也來不及了,這一嗅,可起了反應,吳媚被嗆得起了劇烈的咳嗽,“呵喲,好濃的香料!……奇怪,針織為什麼要用香料呢,難道說,你準備織造有味針織品麼?” 金山泊答不出來,“不!這是機械上用的!” 此時下人叩門,進屋傳報,莫探長拜訪。 金山泊正好藉此機會,擺脫兩個年輕人的擾纏,說:“你們還未成年,什麼也不會懂!還是快到外面去玩樂罷!我要把這書房鎖上!” 吳媚和金人聖自書房裡退出來時,吳媚矜持著說:“你的父親是個很奇怪的人,我老覺得他的行徑有點神秘,而且他所交往的朋友也很特別,像交際花、偵探長……” 金人聖抿了抿嘴,說:“你好像很關心他老人家呢!” “他是一個很有趣味的人!” “莫非你被他的幽默吸引了!” “少胡說,快替我把畫修改好,否則我會擰掉你的鼻子!”吳媚發嬌嗔說。
莫狄探長在三兩日之間,必會到金宅去串串門,在表面上,純是友誼性的拜訪,但金山泊知道,他是莫狄探長唯一重視的線索,而且,他的行動已被莫狄探長牢牢監視之中了。 金山泊所面臨的環境是困難重重的,既要應付白玉娘,還要敷衍警方,他既不能出賣自己人,也不能得罪官方。 金山泊和探長握手之後,吩咐下人斟茶遞煙,邊說:“最近的進展如何?” 莫探長搖了搖頭,說:“老前輩不幫忙,那會有什麼進展?而且情況好像越來越糟了!” “莫探長是在說洩氣話罷!”金山泊打了個哈哈。 於是,這個鷹鼻犬眼的偵探長便取出他的剪報資料遞到金山泊面前。說:“你只看這件案子就夠了,什麼人不好惹,去惹太平紳士?完全是教我們吃公事飯的為難,而且這位太平紳士的花園裡養了有兩三條狼犬,這個竊賊居然也能平穩出進,同樣是採用蜘蛛賊的手法,在現場上發現有好幾個五爪金龍的痕跡,”他燃了煙卷,目光灼灼地註意金山泊臉部的變化。 “這案情的重點並不在五爪金龍的痕跡,最重要的,我還是留意那幾條狼狗,我查驗的結果,它們都吃過了蒙汗藥……” 金山泊的心裡自然有數,但是他極力不動聲色,靜聽莫探長說下去。 “據我所知道,蜘蛛黨的組織之中,只有掌門人能配製蒙汗藥!劫案的一再發展,和以往稍有不同,就是以前都未有用過蒙藥!這真是耐人尋味的線索!”莫狄探長邊說著,邊觀測金山泊面部的表情變化。 莫狄的確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金山泊絲毫不敢大意,他很冷靜地,故意打了個哈哈,以取笑的口吻說:“怪不得莫探長最近不離左右的向我跟踪,原來還是懷疑我在外犯案呢!怪不得有人說,吃公事飯的人的眼中,沒有一個人是好人,所以莫探長對我這個已經收山十多年的老頭兒也不肯放過呢!哈!” 莫狄被說得有點難堪,也連忙打哈哈,改變了輕鬆的口吻說:“老前輩言之過重了,我只是討教來的!就像當初陳福老給我引見之時,就曾經說過,在江湖上已經收山了的人物,我們應一律以老前輩視之,加以尊重,他的過去,我們不得過問,我姓莫的也並非是個不講情理的人,只是短少了學識,今天社會上有這種怪事發生,我才特意來討教!實在是上級逼得太緊,案子一再拖下去,將影響整個社會的安寧,為職責所關,我不得不給我的上級有個交待!” 金山泊皺著眉宇,兩眼瞬瞬的,他聽出莫探長的說話,似有弦外之音,似乎暗示著在必要時,他會採取極端的行動。 但是金山泊仍表現出一副尋常的樣子,搔著頭皮,呆凝著,反觀莫探長形色,以猜測他所用的心計,過了片刻,他說:“至於蒙汗藥的問題,我可以給你一個簡單的答覆,蜘蛛黨所有的蒙藥,和普通的一般雞鳴狗盜所用的沒有什麼多大的分別,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莫探長忙搶著說:“但是據我所知道的,蜘蛛黨所用的蒙汗藥,分門別類的很多,用以對付人和對付牲畜的都不同!”他說時,笑口盈盈的。 金山泊心中暗暗咀咒,這鷹鼻犬眼的傢伙真的不好對付,好像他已經蒐集了蜘蛛黨不少的資料。他又很平常地答:“這也沒什麼稀奇,現在科學昌明了,那些土法配製的蒙汗藥,那能比得上新式的藥品,所謂蒙汗藥,不過是麻醉劑而已。” “我有個不情之求,不知道老前輩可否給我抄個單方?”莫狄正色問。 金山泊早想得到,莫狄或會有此一著,馬上搖首拒絕說:“不!我在收山之日,已經在祖師爺的面前,發下海誓,絕對不再碰蜘蛛黨的任何物件,自然連這單方在內!” 莫狄也早預料得到,金山泊必然會拒絕。他再說:“但是這單方與案情的偵破有莫大關係,而且還可以給你洗脫嫌疑……” “洗脫嫌疑?”金山泊怪叫起來。 “原來你們真的把我看做嫌疑犯了!” “這是我手下弟兄們的意思,你該知道,他們辦案的經驗不足,有時候會亂來的,所以我說,這張單方關係重大,可叫你洗脫不白之冤,因為最近出現五爪金龍的案子居然有了蒙藥成份呢?”莫探長的語氣之中,充份含有威脅。 金山泊說:“不管你是否威脅我,蒙汗藥的單方已墊了祖師爺的神位,我已發了誓,是怎麼也不會拿出來交給任何人的!要知道,這東西流傳到社會上去可不得了!遺害社會的程度恐怕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 莫狄見金山泊意志堅決,也搞不清楚是真是假,便笑著說:“你別生氣,我不是來試驗你,我也不希望這單方流傳到社會上去呀!” “原來莫探長對我的不信任到這種程度!” “希望以後我們還是密切合作!將來破案,還倚仗你的大力幫忙呢!”莫探長告退了。 莫狄走後,金山泊深深籲了口氣,形色非常不安,莫狄向他進迫,是越來越緊迫了,這種情況對他是非常不利的,雖然他矢口否認自己將蜘蛛黨配製蒙汗藥的單方取出來使用,但是莫狄那老警犬是很敏感,尤其最近所發生的案子,有使用蒙汗藥的跡象,莫狄還會不設法追尋線索嗎? 金山泊呆想了良久,仍還是回到他的書房裡,繼續配製著他的蒙汗藥。
自從莫狄拜訪的這一天以後,金山泊已覺得他的周圍都有人在暗中監視他,不用說,是莫探長派來的,這隻老警犬一直在懷疑金山泊已經重新出山犯案了。 從大清早間,金宅的周圍,隨時隨地都可以發現形跡可疑的人物在附近徘徊,甚至在固定的時間還可以看到他們換班。 金山泊的行動雖然已受到影響,但是他並不在乎這些低能的小警探所採用那“公式化”的監視方法。 金山泊自量,假如他的行動因被幾個警探監視而失去自由的話,那麼他在蜘蛛黨之中,也不會成為掌門人了。 莫狄探長既注意到金山泊這裡來,對於白玉娘那是極端有利的,金山泊也希望如此,白玉娘所利用的是她的兩個乾女兒龍玲子和白金鳳,這兩個女孩經驗不足,萬一失手出事,後果將不堪設想,白玉娘的性格是死不饒人的,她必然會將事實真相和盤托出,連吳鴻洲也不放過,大家落個同歸於盡。 所以,金山泊並不在乎莫探長對他的嚴密監視。在白日間,金山泊仍然照常的自己駕著汽車赴他的“金山針織廠”去處理業務,讓那些負責跟踪他的警探認為他的生活是正常的,在晚間時,有適當的應酬,他還是照常地去參加。 歇息了好幾天,等到那些警探經過連日的疲勞跟踪之後,認為根本不會有事情發生,他就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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