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凌晨,高麗黛可以說是根本沒有睡呢。天色微亮間她就下床,整理好了衣裳,偷偷地溜出寢室外去了。 老頭兒陳浩比她起得更早,已為高麗黛將汽車準備好,侍候在前院之間。他倆在院子裡交頭接耳的好一陣子,就坐上了汽車,去了院子的大門。 宋琪的醉酒是有意的裝出來的,高麗黛爬起床時,宋琪就已發覺,他瞇起雙眼,窺望著高麗黛的一舉一動。 只見高麗黛與陳浩又在這黎明前出發了,宋琪連忙爬起床,他穿上了獵裝,攜帶了獵槍,獵刀,輕啟房間,悄悄追踪下了樓。 整棟房內是靜悄悄的,傭人們都在熟睡中,宋琪獨個兒溜出了院子,出了大門,循著依稀可以分辨出的汽車輪胎痕印,追踪而前。 拂曉前,樹林內寂靜的可以,偶而有一二聲早起的禽鳥飛撲在樹稍上,除此外,只有陣陣微風引起樹葉的顫抖聲。 宋琪自小生長在繁華的H港,可以說是有生以來從未見過這種景色,但這時他卻無暇欣賞了,匆匆忙忙地趕路,心中只惦念著他那神秘妻子神秘的行動。 天色猶未大亮,可是宋琪很快地已能確定高麗黛這幾天所走的是相同的一條路,也正是那天他與顧富波、蕭大砲,及袁菲菲駕車循輪胎痕記所追踪的同一條路。能確定方向,宋琪追踪起來方便了不少,他不再猶豫,放大步子往前直追。 這不是一段短距離的路程,相信高麗黛及陳浩駕著汽車早已遠去,宋琪不敢有絲毫的耽誤,埋頭快步疾走。 他步行有個多小時,天色已逐漸明亮起來,宋琪總算是趕到了距離那懸崖不遠處,遙望那斷崖處並沒有汽車的影踪,心中仍是疑雲重重的。 這當兒,忽然“哇啦!……”地一聲,斜地裡跳出了一個赤身裸體的土人,武士手中的長矛直逼向宋琪的胸前。 宋琪抬頭,與那土著打了個照面,那土人武士很快地收回了手中的長矛,顯然地他已認出那是宋琪,也正是僱請他們的女主人的丈夫,他傻赫赫地裂大了嘴,衝著宋琪友善地笑著。 “你可知道剛才那汽車是不是從這裡上去的?”宋琪一面比畫著一面問著。 “哩依啦哇!……”那土番顯然一個字也聽不懂。 宋琪再指手畫腳地說:“汽車,汽車,嘟嘟!……這裡走?” 那土人依然瞠目以對。 宋琪俯身指著地面上汽車的輪胎痕記,又指指自己,再向前指了指。 真不容易,那土人武士好像聽懂了,笑嘻嘻地比手向前讓宋琪路過。 宋琪繼續向前趕路,這又是個大晴天的清晨,空氣清新,鳥語花香,猶未爬出地平線的太陽卻先一步送來了光亮。宋琪疾步,終來到了斷崖處。 奇怪的是斷崖前去真的並無去路呢?高麗黛和陳浩究竟哪兒去了?宋琪真是百疑莫釋。 宋琪在斷崖前徘徊,歇息了半晌,仔細研看地面上的車痕,到底被他發現了那輛汽車。原來它是隱蔽在一堆雜草之中呢?它是越過了像溪水似的水灘掩蔽了車輪的印跡。 車是空的,高麗黛與陳浩兩人失了踪,他們如此的行踪詭秘?所為何事?究竟他們到哪裡去了? 宋琪在雜草叢中亂鑽一陣,毫無所獲,再次轉身回到斷崖前,仍然沒有絲毫“蛛絲馬跡”可尋。心中不覺煩躁起來,坐在斷崖旁,燃點香煙,苦苦思索。 天色已大亮,不少的珍禽怪鳥由山林中飛到山澗下的小溪去覓食飲水,宋琪從未見過此種奇景,俯首下望,漸覺心神怡然。 驀的,他看到對山山腳處有一條迂迴的羊腸山徑,順著那小徑通到河邊有著一條已經全毀的吊橋,但還可以看得見有繩索串著破爛的木板,宋琪連忙爬起,掉頭向迴路上勘查,結果他找到路旁雜草掩蓋著的一條幾乎完全荒廢了的小路,窮目下望,果然咧,正是與那破爛的殘橋相對,對方也有部分的殘碎木板及繩索的痕跡。 宋琪再順著對山的羊腸小徑看去,隱約在叢林深處似有著一幢巨廈,它在綠色的叢林中微露出一角,以方向角度計算,那巨廈不正是高麗黛所說的那幢已經荒廢了的故宅嗎? 謎底終於揭露了一半,高麗黛這兩天清晨一定是悄悄返回她那所謂並無人居住的故宅去了;只是不知道她去做什麼去的而已! 宋琪不再猶豫,順著峭壁旁的小路走下去,一點沒錯,高麗黛及陳浩的確是由這小路下去的,不少的草枝被踏留下了新鮮的腳印,直至河溪中央時始才沒去。 宋琪來到了河邊,這是一條僅有溪水的河床而已,高出水面的石塊能讓人踏腳跨越過對岸,宋琪由那些石塊上偶爾可看到有潮濕的泥腳印,這更是百分之百的可以確定高麗黛的行踪。 過了河爬山的小路非常難走,宋琪以獵槍為手杖,幾經艱苦,好不容易上到了半山間,那隱蔽在山林中的灰色巨廈矗立在林間,四下里寂靜無聲,顯得近乎神秘又恐怖。在巨廈殘破的院牆前,有著一條荒廢的大馬路向山背後下去,由路面上野草叢生的景況看來,它已荒廢了很久了。野生植物將它掩蓋了,宋琪無暇研究這馬路通達何處,還是先查窺這大廈要緊。 那是個非常巨大的樓房,建築物雄偉寬敞,庭院佔地廣闊,幾乎像是一幅國土,幽深得可以…… 可惜它荒廢了,原是白色的殘牆,爬滿了熱帶的長春藤,歲月使白色粉壁變成了蒼灰色,庭院的門牆有不少損壞的地方,院內雜樹野草茂盛,形成荒林似的,簡直已看不出原有的模樣了。 大廈內靜悄悄的,好像是空無人蹟的一般,但宋琪卻相信高麗黛與陳浩一定在內!問題是他們要幹什麼? 宋琪慢慢朝大廈走過去,不時驚起樹上的鳥群,表示這兒真是甚少看見人跡,已為它們所盤據了呢。 在大廈的大門口間,宋琪看到牆頭上有著水泥砌造的招牌字,第一個字失踪脫落,也或是被敲掉了,只剩下“X精神科醫院”幾個陳舊的字跡!高麗黛曾說這是她的故居,怎麼會又是個醫院了呢?也因此可見高麗黛的每一句話都是不可相信的! 宋琪仔細研看被敲毀的第一個字,字體的左邊還殘餘的留著一個耳朵旁,但另一半卻只剩下了一個似乎是元字的一角,宋琪將以耳朵旁為姓氏的字體一一想列,可怪的是,最接近這個字的應該就是在H港時一再對高麗黛施以恐嚇,阮難成的“阮”字了。 這對宋琪又是一個新的“謎”了,高麗黛曾說這兒是她的故居,怎麼會是姓阮呢?記得阮難成每次打電話來時,對高麗黛的稱呼都是“白蘭”;究竟他這神秘的妻子的真姓是什麼?宋琪愈想愈含糊?姓高?姓阮?姓白?這個新謎要何時始能解開! 這巨廈的大門是一座笨重的鐵柵欄,已銹爛得由黃變黑的,從外牆爬過來的熱帶蔓藤植物將鐵柵欄的四周都積滿了,內望進去,塵埃蛛絲厚得掩遮了房內的形狀,看情形這兒決非三兩年未曾有人進出過的,真如同是一座荒廢了半個世紀以上的廢堡呢!由於不可能有人自這道門進出,宋琪也決定先環繞這幢大廈四處勘查一番。 他繞巨廈牆畔慢慢向後段過去,但見藤蔓荊棘長密密的,殘牆斷瓦比比皆是,但大廈的每一扇窗戶都是裝有鐵柵欄的,倒十足像是精神醫院的設備呢;宋琪自牆洞向內張望,但見雜草叢生,什麼也看不見。 不久,他發現了有一段塌下了的殘牆,大可以容一個人進出,宋琪穿身進內,巨廈便現在跟前了,它大得一如中古時代歐洲城堡,宋琪的心中有點不自在,實在是這裡的環境太寂靜與荒涼了,幾乎像是教會荒廢的墓園,尤其不知怎的它含有一種陰森的感覺。 宋琪停下了腳步猶豫再三,終於鼓足勇氣繼續向前“探險”。 忽然,宋琪又發現大廈的牆腳處有一個相當大的破洞,可以探首進去,看到屋內的情形,他連忙趕了過去,吸了一大口氣壯著膽子探首進去窺看。 房內光線極壞,窗外的陽光隔著污穢的玻璃透入,從厚厚的塵土遮蓋下,隱約可以看清房內奇怪的陳設,那完全是醫院存放器材的庫房似的,相當的大;藥瓶藥罐外,還有大批動手術所用的工具,另外手術床、手術燈、氧氣桶等一應俱全,更有幾個似是太平間所用的載屍棺材疊累在一角,使整間房子有說不出的陰森。忽的,宋琪不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原來他看到一堆破舊的醫學所用的人體模型,只見肢殘體碎,好不恐怖。他連忙縮身出來,猶在心跳不已。 “這真是一所精神病院呢!” 在這高山峻嶺上,與市塵隔絕,空氣新鮮,陽光充足,再加上建築雄偉寬敞,倒是一所非常理想的“精神醫院”;只是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荒廢了?更想不通它與高麗黛之間會有什麼瓜葛? 宋琪胡思亂想,心中疑團更多。 這時,已有八點多鐘了,熱帶的陽光已漸發出炙熱,宋琪行走在巨廈的陰影中,對遍野的陽光非常好感,至少,這陽光替他驅走了部分的陰森感。 不久,他繞行至大廈的二門,門首間同樣的有著“X精神醫院”字樣,頭一個字失落了!分明是被敲掉的。 現在的問題,那失落的X字,餘下尚有一點痕跡。左側是阮旁,隱約的可見,餘外的還有“兒”字在旁,假如以此類推,該可以確定它是個阮字…… 威脅高麗黛最為嚴重的阮難成,而這間醫院的首字就是阮字?豈不令人高深莫測麼? 難道說,它是“阮精神醫院”麼? 宋琪狐疑不迭,向門內走去,那是一扇弧形的大門,破破爛爛的,許多地方水泥全脫落了,露出了紅磚窟窿,還長上了青苔。 那弧形大門上同樣拉上了一道全腐銹掉的鐵柵閘,有鬼頭大鎖鎖著。 鎖和鎖扣全生了銹,幾乎已經是連在一起了的,有爬牆的虎爪荳藤枝纏著。 很顯然的,它也同樣經過長年沒啟開過了,裡面的內院甚深,但宋琪看不見它的內部,因為有一座專供阻擋的矮牆築在門前擋著。 這是精神科的病必有的設施麼?它也像是“修道院”了! 這地方顯得太神秘了,高麗黛為什麼會帶著老管家陳浩到此呢? 宋琪滿心要尋出這間怪屋內的真相。他再繞出這道門,沿著這間屋宇的沿牆行走,抬頭向上看,那像是許多的牢房,像關病人用的,差不多的窗戶上都有著鐵枝,固然,有部分的鐵枝都已經脫落了。長春藤極為茂盛,幾乎將半邊的巨牆全爬滿了。有枯萎了的,也有新長成的,黃的黃,綠的綠,凌亂雜蕪,一看而知是年久失修沒人管理的。 宋琪路過處。遍地都是落葉,步過枯葉之上,沙沙作響。也有一些破窗戶,經過山風的吹拂,敲著牆壁,發出有節奏的聲響,雖在光天白日之下,也甚感它的恐怖呢! 這間屋子實在是太大了,繞著牆沿,後進是有一道塌下了的破木門。 裡面可能是後院了,後院更是荒蕪,一列平房,可能是以前醫院裡的宿舍。屋頂的瓦都已塌落,四面透風,像經過了大災劫似的。 那兒也有大房倉,沒有門的,裡面黝黑的一片,還帶著點臭氣。 宋琪探首向內看去,裡面疊有一堆薄木板的棺材。 他不知道棺材是空著的,還是有死人在內裝著。 他打了一個寒噤,一聲咳嗽,驀地只聽到一陣振翅之聲,是集體的振翅…… 哇,剎時間,有無數的蝙蝠,在倉內亂飛亂舞,原來,它的屋頂上變成蝙蝠窩了呢! 宋琪趕忙退出大門去。 “這真是一間古怪的屋子!”宋琪籲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 他又順著那間屋子繼向前摸索,四下都是破破爛爛的牆壁,牆沿間長滿了熱帶的雜草,荒蕪得使人見而寒心。 那間醫院大樓的後門,同樣的有著一道腐鏽了的大鐵閘門鎖著,不過它的內牆裡卻沒有任何的東西堵擋著,可以看得到有一行水泥砌蓋的寬大樓梯,是通上樓去的,樓上樓下,是一行幽深的走廊。 宋琪注意那行樓梯,它和整間屋子的情形好像是反比例。地上不見塵垢,好像是經常的有人在那兒行走呢。 在樓梯下端的牆角處,有著許多凌亂的足跡,他開始領悟,很顯然的,這絕非是一所空屋。 那道鐵閘是腐鏽了的,連同一把鋼鎖也銹在一起,接坳處幾乎都已銹硬僵死了,非人力所能推開。 那末,這些足跡打哪兒來的,是有人被關在裡面嗎……? 宋琪深信,這棟屋子一定會有特別的進出口道的! 他仍然繼續向前走,又越過了一道橫砌的院牆,那兒的野草高及人腰,可以見到有花圃及葡萄架等的東西。 假如猜測不錯的話,這特別的院子該是精神病人的露天歇息之所,是供病人曬太陽預備的。 地面上的水泥道路都很寬闊,只可惜全長滿了雜草。 宋琪發現一座類似車房似的大門,木門是半掩的,裡面有亮光透出。 嗯,這必就是進出口的地方了,因為車房前的野草植物經常剷除,就置在門旁堆疊得高高的。 他趨上前,探首向內看去,著實的,裡面有著一部似是半個世紀以前的舊汽車。大概是已經報廢了的,可是它卻又擦得雪亮的粒塵不染。 越過汽車,裡面是好大的一所空曠的院子,四周全像牢房似的屋宇,有三層的,也有兩層的。 宋琪須要走向那道樓梯所在的地方,他順著屋沿下的迴廊徐步向前。 因為他已進入大廈之內,就得處處小心,假如屋內是有著人的話,得避免被人發現呢。 順著迴廊向前。前面,是一道半月形的大門,裡面又是黑黝黝的,只見那兒堆疊起很多的木箱,顯得凌亂不堪。 宋琪身背後背著的那支獵槍,在不經意間竟絆住了一隻箱子,它砸了下來,落地木板四散裂開,裡面竟是好幾個人頭。 宋琪“膽裂魂飛”倒後退出了好幾步,只見那些的人頭,有老年人的,中年人的,青年人的,眼珠子還在亂轉,有些腦袋砸碎了,腦漿迸出,或是整個的腦子跌在外面…… 宋琪納悶,因為他沒看到一點的血跡,再定睛仔細看去時,原來那並非是真人的頭呢,它只是塑膠製的模型。精巧的程度,維妙維肖,眉毛髮須,加上皺紋,栩栩如生……。 宋琪蹲下身子去仔細監看,尤其是人頭模型內跌出的腦髓,那簡直像是醫學上所用的模型一樣,絲毫沒有差別。腦髓相連的地方,有血管,大小神經,罩滿了血絲。 怪了!這間神秘的屋宇裡竟有著這樣古怪的東西,它是乾什麼用的呢? 是用來講學用的麼?那末有一具就夠了,為什麼要分出那樣多具屍體呢?還有老年的,中年的,青年的? 難道說,腦髓內的組織,會隨著年歲而變化麼?真是令人難以思慮呢! 宋琪好奇心重,他將其他的許多只箱子一一撬開,那裡面大多數是人頭,也有人體殘肢的塑膠模型,都做得十分的精細,使人難分其真偽。 他想不通是怎麼回事,也或是這是一所精神病醫院,有許多瘋狂症的病人,以此做為玩具,那不就太可怕了麼? 宋琪很細心地將它一一回復了原狀。又背上獵槍,繼續向走廊出去。 好不容易的,他算是找到那一行樓梯的所在處了,那扇後門為腐鏽了鐵閘鎖著,它啟不開,所以要登上樓去,一定要走上很多的路。 這時,他踏上了樓梯,他可以看得出,這樓梯上是經常有人打掃的。 到了二層樓上,映入眼簾的好像是另一個世界,明窗淨几,打掃得粒塵不染,和樓底下那種凋零落索的情況完全不同。 由此可以證實,這棟古老陰森的大廈裡,著實是有人住著。 它的四周,是迴廊環繞著,有些的房間是敞開著的,裡面空無所有。 靠右手的一邊,全是有著鐵閘門的房間,露出一方裝有鐵柵枝的洞窗,好像犯人的牢房一樣,顯然的,那是狂癲性的神精病人的病室。 房內有著鐵床鐵桌鐵椅,用的器皿也幾乎全是鐵器,但大部分都已腐鏽了。 宋琪沿著那列病室出去,忽的他聽到有一點的聲息。那像是鐵器相碰,聲響甚為清脆。 他靜下神色細聽。 嗯,那些古怪的聲音,似乎來自一所極其寬大的敞廳裡,那裡面有著一道深長的走道。 那地方,一面是漆著鮮紅色的欄杆,旁邊是迴廊,排列了一些漆著乳白色的木條凳椅,好像是候診處。 地板上打掃得甚為乾淨,所有的油漆也是新漆的,好像並沒有多長遠的時間。 瞧這整間巨廈的外觀,凋零落索,和這內部的情況很不一樣。就是夠使人奇怪的。 宋琪再向前面走,鐵器相碰的聲響更大。他已經看到有一所雙頁的大門,兩端都開有一小方玻璃窗,上寫“手術室”三個方體黑字。 那鐵器相碰的聲音,也正是由“手術室”內傳出來的。 宋琪很覺納悶,莫非是有人在“手術室”內動手術麼?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在此荒野,一所荒廢了幾乎像不見人蹟的陰森巨廈裡,誰會在此施行手術呢? 宋琪躡手躡足的,來到手術室的跟前。 “手術室”從那小方塊的玻璃窗投眼看進去,在門內還有門,裡面同樣的是兩面雙頁的活動門,也有著小方塊的玻璃窗,是供人參觀手術室內手術進行,也是隔絕了細菌消毒用的。 差不多設備良好,大規模的醫院裡都有著此種的設備。 宋琪已看到內進的那扇玻璃窗內有穿著白色衣服的人在內活動著。 他好奇心重,小心翼翼地將背在身背後的一支雙管獵槍取了下來。持在手中。推開了第一扇門,偷偷溜了進內。 這房間不過像是一行通道,甚見狹窄,裡面設置有好幾個櫥櫃,櫥櫃內除了手術器具以外,堆疊有整齊的白布、繃帶和藥棉。 另外置在地上的,有著一隻圓形擦得雪亮的蒸氣消毒鐵桶,還插在電流之上。 由此證明,這間巨廈內還有著電器的設備,它並非是廢屋呢。 宋琪向內進的那扇活頁門的玻璃罩窗內看去。 真的,裡面有人在動大手術,主診醫師,由她的頭髮可以看得出,是個女的。 她的身旁是兩個護士,都戴著白色的手術帽子,一方紗罩蒙著嘴鼻,只露出一雙眼睛。 白手術衣,橡皮手套……空氣甚為寂靜,所以手術器具相碰的聲音可以遠傳。 手術台上躺著一個人,全身為白布罩著,只在首部露出一個方洞,四方用銀色的鉗子夾著,原來是腦部開刀呢! 宋琪隱約地可以看到一方人腦的形狀物…… 在手術台旁,還坐有一個麻醉藥師,也同樣的穿著白色的手術制服,戴著白帽,面戴紗罩,只露出一雙無精打彩的眼睛,似是在打瞌睡! 假如說,在手術台前打瞌睡,那豈不開玩笑嗎?病人的性命操掌在手術台旁的幾個人的手裡,一個人打瞌睡,很可能就會使其他的幾個人白費心機,稍有疏忽,病人就會完了。 宋琪可以看得出,那麻醉藥師是個男的,而且膚色黝黑,個子消瘦。 他雙手把著氧氣筒,像是聚精會神注視著病人的呼吸氣度表,然而,在氧氣筒旁邊掛著的一個呼吸探量的氣球,根本不動了,換句話說,就是病人已經停止了呼吸。 宋琪幾乎要出聲,他想向手術台旁的幾個人警告,病人已經沒有呼吸了…… 醫生經常會在千鈞一發之時,施行心臟按摩手術,也或是運用人工呼吸,可以使人恢復呼吸的。就只看他們是否能及時發現? 這幾個白衣的人,都疏忽了麼?也或是那個麻醉劑藥師打瞌睡的疏忽? 宋琪沒敢叫出聲,因為這所古怪的巨廈內有著這樣古怪的手術室及醫生護士病人,他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呢? 醫生還是在聚精會神地進行著腦部開刀的大手術。 她的動作非常熟練,說明了她是一位經驗極其豐富的醫師,也顯得很沉著。 她每用過一種手術器具,就向身畔旁的鋁桌盤子上扔去,一抬手,喊一種專用名詞,向身旁的護士索取手術器具。 “切刀!”“挑刀!”“鉗!”“挑針……” 護士的動作也很熟練,很快的就將醫生所需的器具交落到她的橡皮手套之中。 “氧氣如何?”醫師問。 “正常!”麻醉藥劑師回答。 正常麼?宋琪的心腔噗噗而跳,怎會正常呢?病人的呼吸早告停止了,他幾乎要大聲怪叫。 但宋琪忍耐著,因為這是一所廢掉了的精神病醫院。 也或是這些人全是患著精神病的人,連這些醫師護士藥劑師在內。 宋琪沒敢叫出聲,恐防引起禍端呢,因為那手術台上的病人在他窺看的開始時就是沒有呼吸的,若已經喪命的話,它早就是一具死人了,這時叫嚷也不會有用處! 宋琪咽著氣,仍繼續地向內窺瞄。 醫師好像非常的忙累,她身畔的護士用一方小毛巾為她在額上拭汗。 開刀手術仍在繼續進行。 當那護士回過身來時,宋琪趕忙的迴避,他不能在此被人發現。 “唉,不行了!”醫師忽然又在說話。 宋琪再探首向內窺看時,只見那位醫師已揭下她的工具,正俯身去聽病人的心臟。 “快注射強心針!”醫師向助理醫師吩咐。 “已經註射過了!”那位女助理醫師回答。 “氧氣如何?”她再問。 “停止了!”麻醉藥師回答。 “我得動心臟按摩手術!” “已經來不及了……” “唉!”她一聲長嘆,說:“我又失敗了!” “腦部手術很難成功的!”女護士安慰她說。 “不!我已經說過,假如我的手術不成功,絕對不走出這間醫院半步!”醫師失望地說,她以衣袖拭去額上的熱汗。 “我看還得作深一步的研究才行!” “嗯,我的手術退步了!是老了啦!”那醫師說著,解下了她的面罩,又脫下了頭頂上的白帽。 這時,可以看到她是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婦人了,滿臉的皺紋,雞皮疙瘩,就只是一雙眼睛炯炯有光,似像一個患有精神病的病人。甚為可怕呢。 宋琪頓時汗毛凜凜。 “這過失不在你,你已盡最大的努力了,我們下次再研究吧!”她身旁的女護士說:“我看你也夠累了,還不如回房去休息吧!” “是的,我該休息了!”老婦人邊拭著汗回答說。 宋琪聽得那女護士的聲音甚像是高麗黛在說話,當那護士解下她的面罩,除下她的白帽時,宋琪幾乎驚呼出聲,那不就是高麗黛麼……? 竟然,高麗黛穿上女護士的服裝,來到這深山怪屋裡參加這項手術工作! 這究竟是一間精神病醫院啦。莫非高麗黛也是精神病患者之一? 在這同時,那位麻醉藥師起立了,他也解下了面罩,除去了帽子,竟然是陳浩呢。 這事情的發生未免太奇怪了,使宋琪百思不解,高麗黛一個人的關係複雜,自從婚後,在她的身旁發生的許多事情像謎似的,使宋琪有如“丈二金鋼摸不著頭”。 但是陳浩的人卻不簡單,他該不會是精神病的患者吧?為什麼也會參加這項開刀手術? 怪不得當宋琪駕車要走上這條路來的時候,陳浩會跳車逃走了。 “老太太著實是累了,該回房去休息啦!”陳浩點著頭,向高麗黛示意說。 “嗯,你們都以為我是老了,但是科學是不會老的,我們應該繼續努力!”老婦人說。 另外一個護士卻是個生臉孔,宋琪從沒有見過,瞧她的年紀也有相當了,她幫著高麗黛替老婦人解下她的白色手術衣裳,向著手術室大門的這方向來了。 宋琪不得不躲避,他趕忙轉身躲進那圓型的遂氣消毒筒的背後,蹲伏著。 不久,那扇手術室的門推開了。走出一行人,高麗黛和陳浩及那護士三人,小心翼翼地護送著那年老的女醫生走出房門外去。 他們越過宋琪躲藏在的地方,沒有註意,也沒有發現。 “陳浩,你說明天還有一個需動大手術的婦人?”老婦人問。 “是的,老太太,她已經等不及就要動手術了!”陳浩很恭敬地說。 “那末就決定明天動手術,不過,一連著幾天,我的手術都告失敗呢!” “這是運氣不好!”高麗黛插嘴說。 “科學不是靠運氣的,我們得研究失敗的原因!”老婦人說。 她們四個人走出了手術室的二門,宋琪喘了口氣,又趕到迴廊窗前窺看。 見他們越出迴廊向靠後院的方向過去。 宋琪並不急切須要追踪,他擰轉身,進入了手術的二門。 他須要先看手術台的那具屍體,為什麼才剛施行手術時,那隻量呼吸氣壓的皮球一直沒有動。 這樣,換句話說,這位病人早就失去呼吸了,醫生和藥劑醫師護士不可能沒有一個人發現,為什麼他們的手術還繼續進行呢? 宋琪要先解開這個謎。 他一手將罩在屍體身上的白布扯開,那兒露出了一個被切開了腦部的人首。 這“人首”是個中年男子,眉目清秀的,張大了雙眼,栩栩如生。唉,它不過只是一具塑膠人像,而且是軟塑膠,所以撫按在上面如人體無異。 宋琪頓想起在走廊過道間發現的許多木箱塑膠人頭…… 這就怪了,他們四個人替一具塑膠人頭的腦部開刀,還聚精會神的,這算是什麼名堂呢? 莫非他們四個人全是精神病的患者?尤其是高麗黛,她經常反覆無常的,時喜時怒…… “不可能呀……”宋琪自言自語地說。 高麗黛的行徑固然怪誕,但是她溫柔起來的時候,簡直是比小綿羊還要溫順,而且處理事情時,處處表現出他的智慧甚高的。她怎會是一個精神病的患者呢? 還有那個老管家陳浩,這個人狡黠機警,有很高的智慧,更不可能是精神症的病人了。 宋琪再掀開那塑膠人像罩著的白布,那具人體是布縫的,裡面可能包著的是稻草,只有手腳的部分同樣是軟塑膠製的,這樣的人怎會有呼吸?又怎能聽得到它的心腔跳動? 宋琪“如墜五里霧中”,遠道來到砂勞越,是為蜜月而來,抑或是為發現這秘密而來?他百思不解,想不透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將那具人像重新用白布蓋好,使它回復原狀,然後才匆匆地溜出了手術室。 這時,他可以確定一點,高麗黛和那個老婦人醫生的關係必不簡單。 那是她的什麼人?高麗黛由遠道而來,目的是為逗著她嬉耍,是為討她的歡心! “假如說,這棟屋子是高麗黛的老家時,那末這個婦人該是她的母親了!”宋琪喃喃自語說:“母親麼……” 他加快了腳步,匆匆地趕往方才他們通過了的走道過去。 彎過那空敞的辦公室,有一條極幽靜的迴廊通向後院的樓面,還要再上一道樓梯,好像是要上三樓的平台,可是在平台的入口間都鎖上了大鐵閘。 宋琪輕撥那鐵閘的鎖扣,它卻是虛鎖著的,輕拉就可以啟開。 但他並沒有這樣做,因為他已經看到陳浩獨個兒坐在一幅草坪上吸煙。 這平台的面積很大,說也奇怪,這地方的佈置形同另一個世界。有一棟精緻小巧的洋房,屋前是一幅廣大綠茵草坪。亭台魚池,葡萄花架……。 誰會想到它只是一座平台呢?它畫出了一個環境幽美的小天地。 所差的就是平台的四周高豎起有鐵絲網,將這小天地和外界完全隔絕了。 宋琪相信,必是老婦人醫生的住宅了。這時候,高麗黛和那年老的女護士正在和屋內的老婦人閒聊著,在窗戶上可以看得到他們的影子。 他很想拉開鐵閘溜到窗前去看看。只是陳浩守在那兒,倘若鐵閘邁開,一定會被他發現的。高麗黛是他的主人,該會發生怎樣的後果呢? 宋琪遲疑著,這是他來到砂勞越後發現高麗黛最大的秘密,也或許高麗黛不願意任何人知道這事情的,她該會如何呢? 究竟這老婦人和高麗黛有著什麼關係? 是高麗黛的母親嗎?她有著一位患精神病症的母親,而這位精神病症的母親在過去時又是一位腦科的名醫? 而這位名醫還不知道自己患有特別的病症,她仍還在濟世行醫。 所以,高麗黛不惜以種種的方法,弄了許多塑膠假人供她開刀治療,藉以慰她的餘年……? 這樣說,高麗黛豈不是一個孝女麼?她為了這位老人竟不惜金錢,盡情使她娛樂,維持了這間殘破頹敗的醫院的局面? 只是有一個問題宋琪想不通的,就是醫院的大門口間和第二道門處,原有著的一個“阮”精神病醫院的“阮”字被敲落了,由牆壁上遺留下的痕跡可以看得出它著實是一個阮字! 假如以常理據斷,這位老婦人必然是姓阮的了,那末高麗黛的仇人“阮難成”也是姓阮,他們之間有著什麼樣的關連? 這問題又使宋琪難以理解呢。 不多久,只見高麗黛自屋內悄悄地走出來了。她好像很感到疲倦,抬高雙手揉著額角,以按摩恢復疲勞。 “怎麼樣了?”陳浩問。 “睡著了!”她搖著頭回答,說:“真不容易,到現在為止,她還不肯息心呢!” “難道說明天還要開刀?” “她堅持一定要開刀成功!” “唉,長此下去怎麼辦?”陳浩歎息著說。 高麗黛也同樣地一聲長嘆,遲疑地說:“心理上之病,須得心理上的治療,我們已經忍耐多年了,難道說不能再忍耐下去嗎?” “我已感到心勞力瘁了……” 高麗黛不樂,一聲冷嗤說:“你在此時此地說這樣的話麼?” “唉,我的年歲已經老邁,力不從心,身不由己啦!” 高麗黛不再說話,向陳浩招了招手,意思是要離去了。 宋琪得躲避,他正待要轉身之時,只見那年老的女護士自屋內追了出來,她拉著陳浩,扯在一旁,嘀嘀咕咕地一陣耳語,好像沒完沒了。 看陳浩的表情,可以知道她是在勸說。 他們兩人的形狀,好像至為親熱的,在關係上就好像非常的特殊。 “難道說,他們兩人是夫妻麼?”宋琪自言自語加以猜想。 “再見,我們明天再來!”陳浩揮手。向那女護士說。 於是,宋琪知道他們立刻就要離開了,他不能擋在樓梯口間。 他轉身下了樓,要找地方隱蔽起來,在那行樓梯底下的轉坳處,正堆積著許多零亂雜碎的東西。有一小方塊的地方,可供一個人躲藏。 宋琪便溜進去蹲著。 不久,只聽得一陣拉鐵閘的聲響,陳浩和高麗黛已經下樓了。 只聽得高麗黛說:“阿雪,你明天在同一時間準備好,我們會如時到的!” 阿雪恐怕就是那個女護士的名字,她說: “希望你們能準時到,否則老太太急得難受!” 於是,他們的腳步聲下樓了。 “陳浩,我覺得我們被跟踪著!”高麗黛說。 “你實在是疑神疑鬼,到這種地方上來,還會有什麼人跟踪呢?” 高麗黛一聲嘆息,說:“唉,最近我每覺心神恍惚,心中老像有著什麼事情……” “也許是新夫婿和你不大合作?”陳浩提出了意見。 “宋琪麼?啊,他只是個傻子,老實人,連什麼也不懂!” “不過,大小姐!我卻認為他對你每天清晨外出很感懷疑呢!” “我們這樣的行踪,他永遠尋不著的!” 陳浩搖頭,說:“難說,在石隆門這地方,不和其他地方相同,居住在此,除了面面相對,很覺無聊,所以,說不定他會千方百計的想辦法,遲早會被他尋出的!” 高麗黛不樂,說:“達雅克族人的那一關,他如何通得過呢?” “這些土著很好辦,兩瓶酒就可以將他們打發掉了!” “照你這樣說,我該怎麼辦呢?” “何不干脆對他把事情說清楚?” “噢!”高麗黛頓了一頓,遲疑不決,說:“這個……很難啟齒,況且,宋琪這個人又老愛疑神疑鬼的!” “老太太患了這種古怪的病症,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宋先生是'乘龍快婿',總該可以體諒的,要不然……” 她們的聲音漸漸遠去,宋琪再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了。 他由樓梯底下再溜出來時,發現那扇大鐵門已經重新鎖上。 他很奇怪,那個喚做阿雪的女傭竟和那位瘋婦鎖在一起,不怕危險麼? 她有開腦動大手術的嗜好,萬一…… 宋琪不敢想像下去。他由原路,跟踪走出那座恐怖性的破醫院,眼看著高麗黛和陳浩慢慢地離去。 許多事情都像謎般的,可是發現這所醫院之後,漸似“撥雲見月”了。 宋琪回返果園那所古老的大廈時,屋子裡顯得很平靜,好像任何事情也未曾發生過。 女傭阿芬在院子裡曬衣裳,也許,她就是屋子裡唯一起了床的。 宋琪先走進傭人的住處,隔著窗,只見陳浩和衣在內呼呼大睡。他連那身沾滿了泥土塵垢的衣衫也未脫去,可能是太過疲乏了。 蕭大砲自是沒有起床,來到砂勞越之後,他好像夜夜春宵苦短,晚間飲酒,白天不到正午絕不起床,這種習慣真是壞透了。 宋琪跨上了樓,他正要將獵槍置還在槍櫥裡,再看看高麗黛如何? 他相信高麗黛同樣的在床上,以為這樣就可以將他瞞住了。 那高山上的一棟神秘的醫院,秘密已經被他發現!宋琪該如何呢?在高麗黛面前將它戳穿?也或是為她保密?假裝不知道就算了? 忽的,顧富波出現在他的背後,招了招手,輕聲說: “阿琪,大清早你就溜出去了麼?是真的對打獵有如此多的興致麼?” 宋琪回過頭來,露出了苦笑,說:“你才起床麼?” 顧富波說:“赫!這間屋子,在上午的時間,什麼人影也不見一隻,如同鬼屋似的,過分無聊,不如在床上待著!” “你的那口子呢?” “呵?她麼?從來不到正午是不起床的,所以說,凡染上有癖好的人,都犯有相同的毛病,缺點一定有很多的!” “沒有談上幾天的戀愛,就開始有愛的糾紛了麼?未免言之過早矣!” 顧富波好像有重要的事情和宋琪說。當宋琪輕推旁門向內窺看高麗黛是否在床上時,顧富波也引長了頸子。 “你幹嘛?”宋琪不樂。 顧富波輕招了手,有意教宋琪出屋外去談話。 “你好像有著特別的心事呢!”宋琪說。 顧富波故作神秘,拉著宋琪走出了露台,輕聲說:“這屋子裡,好像每一個人都顯得十分神秘,所以我特地裡想向你請教!” “你只管說!” “昨晚上我失眠了,在凌晨間,天色還未有亮,我就听見有腳步聲,原來是高小姐起床了,她鬼鬼祟祟地在樓梯口間和陳浩兩人交頭接耳,不久,兩人就溜出去開汽車,不知道是到什麼地方去呢?我沒敢多問,過了不久,又看見你背著獵槍外出去了……” 宋琪說:“你為什麼會失眠呢,難道說,你在過去時也會有這種惡習慣麼?” 顧富波似有難言之隱,躊躇著,抓耳搔腮的,吞吐地說:“袁菲菲自從在輪船上中毒事件之後,心緒不寧,她經常會做惡夢在驚喊之中驚醒,昨晚上就是如此呢,所以我也被弄得失眠了!” 宋琪加以埋怨,說:“你真是多情的種子,竟然肯為女朋友分憂,袁菲菲真有福分!” “阿琪……”顧富波欲言又止的。 “你有著什麼問題呢?” “據我看,袁菲菲和高小姐之間好像有著特殊的關係!你可有看得出來?” 宋琪愕然,說:“你怎麼想到這些問題的?” “我發現她們兩人經常針鋒相對!好像互相之間存著什麼難過似的!” “唉!女人與女人之間經常是斤斤計較的,有時候只為討得一點嘴巴上的便宜,私底下不會有什麼難過的!” “不!”顧富波堅決地說:“據我的看法一定會有問題!” “你和袁菲菲之間的關係密切,可有向她盤問過嗎?” “袁菲菲堅決不肯吐露!” “據我看袁菲菲是個直肚腸的人,嘴巴里留不住話的,尤其是幾杯酒下肚子後,什麼樣的'底牌'全會洩漏,她還會留得住什麼話麼?”宋琪好言向顧富波慰勸。 “唉!我的心中―直疑團不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呢……” 宋琪搖搖頭,說:“要知道,在這間屋子內,希奇古怪的事情特別的多,早已經是疑雲重重的了,你最好不要再參加新的進去,否則更搞不清楚了!” 顧富波仍說:“我很奇怪,袁菲菲既瞧高小姐不對勁,為什麼一經邀請就到此地來呢?昨晚上她自夢中驚呼滾落地上,嗚咽不止,我趕到她的房中去時,她渾身冰涼好像受到了重大的刺激,痛苦不堪,我向她盤問時,她恁什麼也不肯說,只說做了惡夢!” “那就是惡夢了!還會有什麼問題呢?” “事出離奇!” “你和袁菲菲有特別好的交情,應該可以向她請問出詳情的!別再無事生非,我已經被弄得如墜雲夢之中了!” 顧富波想了一想,又說:“你還未答覆我,你大清早晨外出,背著槍,究竟是到何處去呢?” 宋琪說:“這不干你的事情,假如說,袁菲菲是因你的情面旅行來的,你好好的照料她就行了!” 顧富波觸了一鼻的灰,形色上有點尷尬,他可以看得出,宋琪的形狀有難言之隱呢。 宋琪換下那身泥垢的衣裝後,經過了淋浴,高麗黛還是高臥未醒。 宋琪靜坐床畔欣賞高麗黛的睡姿。她絕非是裝做出來的,經過晨間的那一段路長途跋涉誰都會感到疲乏。 假如說,那間古怪的高山醫院里居住著的那個古老的老婦人,著實是高麗黛的母親的話,高麗黛肯為她這樣做,那末高麗黛不愧還是一個孝女。 問題是那間醫院,很清楚地有著“阮精神病醫院”的水泥砌字,固然“阮”字是被敲掉了,字跡仍在…… 高麗黛又為什麼姓高?那個神秘的人物“阮難成”又和她有著什麼仇怨,苦苦的糾纏?這個神秘人物又稱呼高麗黛為“白蘭”…… 究竟哪一個名字才是真的? 這些的問題,宋琪很難想得通,但有一點,高麗黛是一個孝女,就值得可愛了。 宋琪反覆著考慮這些問題,不覺也感到疲困,他就伏在床畔,不知不覺地睡熟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的時候,宋琪猛地醒來,只見高麗黛已不在床上。 這時好像已是午後了。果園內喧鬧不已,陣陣梆鼓之聲不絕。好像出了什麼事情似的。 宋琪睜著惺忪睡眼,搖搖晃晃走出房門。午飯早擺開了,而且只剩下殘羹。 吃飯的人全溜走了。他們到哪兒去了呢? 蕭大砲的房門敞開著。顯然他是起床,但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顧富波和袁菲菲也沒在,陳浩和傭人阿芬也沒在屋子裡! 出了什麼事呢? 梆鼓的聲響愈來愈烈,宋琪不懂它的內容含意,但由它的聲調,可以猜測得出,果園裡可能發生了意外。 他走上了樓梯,向平台上去。 只見所有的人差不多全在平台之上。高麗黛、蕭大砲、顧富波、袁菲菲,還有那個女傭阿芬。 高麗黛正舉著望遠鏡向果園裡瞭望呢。 蕭大砲握著獵槍煞有介事地嚴陣以待。 “出了什麼事情嗎?”宋琪高聲問。 沒有人回答,因為大家都向果園裡集中了注意力。 一忽兒,只聽得一陣汽車駛出的聲響。 由平台俯首下望,只見陳浩駕著那輛敞篷汽車正駛出了前院,向果園出去。 他的身畔置著有一支連發的自動獵槍,顯然果園內是出了不測事件。要不然,每一個人不會如此慌張。 “出了什麼事?”宋琪再問。 “不知道,陳浩說,聽鼓聲是情形告急!”顧富波回答。 “居住在此真是不安寧!”蕭大砲嘆息說。 “唉,有時候這些土人武士也是大驚小怪,一點屁大的事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