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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卅三章假戲真做

情報販子 牛哥 23899 2018-03-22
黃昏時分,孫阿七和彭虎兩人奉命押解俘虜。 他們兩人將潘文甲三個黨羽之中的一個,自禁閉室中提了出來,僱好了一輛汽車,擺在門口,他們把匪徒推進了汽車之後,因為避免被外人看見生疑,將匪徒口中塞著的棉絮取去,又把他手上綁著的繩子鬆開,然後兩人一左一右的夾著匪徒坐在中央。 彭虎的手中捏著匕首,卻刀尖對正了匪徒的肚皮,他說:“朋友,你識相一點,不要有歹念頭,我的匕首向來是不饒人不講交情的!”匪徒只看彭虎的外型,就已經膽喪魂飛,何況還有利器在手中捏著。 “你們要把我送到那裡去?……”他惶恐不安的說。 “聽說你是海員公會的會員!海員公會裡差不多全是愛國份子,而你呢,替共匪做走狗,我們正要把你送去審問,要知道你還做了些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彭虎說:“我們的頭子曾說過,要把你用豬籠泡到海裡去呢!”

匪徒大驚失色,因為他的良心有虧,的確曾出賣過朋友。吶吶說:“那末,我們還有兩個呢,他們也同樣是會員……” “不必著急,一個一個的來!你完了事,自然會輪到他們,還有那個潘文甲,他也是罪該萬死的!” 不一會,汽車已停在海員公會的門前,那兒是鬧區,人潮紛紛,絡繹不絕。孫阿七拉開車門,伸手把匪徒帶出車門,彭虎個子大,動作略帶遲慢,那匪徒見有機可乘,他怕的是彭虎,並不把孫阿七放在眼中,驀的揚手把孫阿七使勁一推,便拔腳飛奔。 “不好——”孫阿七踉蹌跌了一跤,等到爬起時,匪徒已跑到人叢之中。 “媽的,賊子,你想逃嗎?”彭虎鑽出車廂罵了一聲,即展腳步如流星般追趕在匪徒之後。 “彭大哥,我從左邊兜過去!”孫阿七高聲嚷著,也協同追趕。

因為彭虎的手中只有一把匕首,匪徒並無顧忌。假如彭虎手中拿的是短槍的話,他還會害怕子彈自他的背後打來。所以他只顧發足狂奔,專找人多的地方鑽進去,藉以阻擋彭虎和孫阿七追上來。 彭虎和孫阿七原是依計行事的,要不然孫阿七怎會明白告訴匪徒從左邊兜過去呢?那匪徒可就是真當一回事在逃命哩。跑了約有五六分鐘,兩個追兵俱不見了,他暗自慶幸脫離了追逐,其實駱駝正等候他們再踏進他的第二道羅網呢。 馬路上很多行人對彭虎和孫阿七駐足而觀。 “你們兩位在追什麼人?”一個好事者問。 “沒有甚麼!這傢伙調戲大塊頭的妻子!我們要揍他!”孫阿七指著彭虎露著大匏牙答。 “那為什麼不叫嚷呢?路上的人全會幫忙!”路人說。

“不!是大塊頭先調戲他的妹子,所以冤冤相報,現在雙方的怨仇兩相抵消……。” 孫阿七再說時,彭虎如攫小雞般,一手把他提起推上了汽車,便揚長而去。
駱駝的計算一點也沒有差錯,約半個鐘點後,那脫網的匪徒已迳自到“文化公司”報告。 他自稱為“文化公司”潘文甲僱用的外圍人員。 李統靜聆匪徒的報告之後,始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潘文甲所以在縱火行動之前失踪的原因。 潘文甲原是他的寵信,何況他又是為了救他的太太曾芳魂而陷入駱駝的羅網呢? 李統即時又吩咐馬白風點兵遣將,準備在夜間至銀幕街突擊,把潘文救出來。 馬白風雖然對潘文甲匿報外圍人員,不辦移交感到不滿,但李統的命令又不敢不從。 “文化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員在成安街和“三三一”械鬥時,負傷佔有半數以上,而且還有三個被“三三一”擄去,這時要調出乾練的人員來突襲銀幕街,確實有點不大容易。

“難道說,活生生的跑掉了一個人,駱駝還不會把潘文甲他們移到別的地方去,而呆守在銀幕街嗎?”馬白風向李統提出抗辯。 李統說:“不管如何,我們有了線索,就不能不採取行動,到了這個階段,我們就不能示弱,而且潘文甲被囚在那兒,曾芳魂也可能被囚在那兒,我們不動手,'三三一'得到風聲也可能動手,假如曾芳魂被'三三一'弄去,那末'文化公司'完了,你我都完了!” “萬一,駱駝布下的又是陷阱,我們去撲了空,自投羅網,豈非我們'文化公司'越來越糟糕了?”馬白風繼續抗辯。 “……我提升你為總經理,每一項行動,你應當多費腦筋事事考慮周全才是。假如這一次再垮台,最後一著,我只有把吳策及夏落紅來個碎屍萬段,我們落個同歸於盡……”李統顯然已有狗急跳牆之意。

正在這時駱駝又來了電話,找李統說話。 他說:“老殭屍,你囚住了我們的夏落紅、吳策兩個人,我囚住了你的曾芳魂和潘文甲,'三三一'又囚住了你的譚天、湯胖、孫可夫,你又囚住了'三三一'的兩個起碼貨,算來算去,非常綜錯複雜。假如我要救夏落紅和吳策,必須要和'三三一'聯盟;你假如想救曾芳魂和潘文甲,又必須和'三三一'聯盟;假如'三三一'想救他們的兩個起碼貨又必需和我聯盟;你想救譚天、湯胖、孫可夫,又必須和我聯盟。這樣的算來算去,大家全搞不清楚,以你我的交情來說,似乎是比較厚得多,所以我有意和你先聯盟,大家對付了'三三一'再說。假如你有意的話,我在寒舍恭候大駕,你的意思如何?”

李統閉著眼睛想了一想,他很奇怪駱駝並沒提及逃脫那名匪徒的事情,即馬上問: “你的孫猴子在家嗎?” “他外出有事,還沒有回家呢!老殭屍,你還會害怕這小子不成?我家里餘下的,總共只有四個人,假如你恐防我有不軌企圖的話,不妨帶上三兩個跟班,以證實我是專誠奉邀。” 李統大喜,心中暗想,孫阿七和彭虎兩個。可能尚在追踪逃脫的那名匪徒,也或者孫阿七和彭虎兩個因敗事而怕被駱駝責備,所以不敢馬上向駱駝報告,這才正適合他們行事呢。 於是他馬上答應了同駱駝聯盟,並約定時間,赴聖十字街和駱駝面談,等到電話掛上後,他便赫然冷笑,向馬白風打官腔。 “你做事,老愛疑神疑鬼的!試想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能把潘文甲移到那裡去?而且還不只潘文甲一個人呢,潘文甲還有兩個助手,他們能夠在白天裡綁著三個人在大街上亂走麼?現在不管如何!我命令你在今天以前把潘文甲和他的助手搶救出來!要不然,我要另找新經理了!”

馬白風被申斥得臉紅耳赤,他知道李統是因為縱火事件弄得狼狽不堪而動了肝火,再和他爭辯下去,徒然自討沒趣罷了。這時候,只有運用他最大的智慧去應付當前的難題了。 駱駝是個詭譎多端之人,馬白風自覺不是他的對手,精神上先輸了一著。 “文化公司”和“三三一”的人員,經過一場打鬥之後,負傷者過多,連外圍人員在內,也湊不足應用人手,既然和“三三一”鬧翻了臉,自然也不好向“三三一”借兵了。 馬白風在無可如何之下,只有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所有的人,連負傷的及宋丹麗處特別小組的人也一起調了出來,湊成一支雜牌人馬,試著和駱駝拼鬥。
自從李統得到逃脫歸來的匪徒報告之後,銀幕街周圍,全有“文化公司”的人在那兒巡哨。

他們監視了那間囚禁了潘文甲的簡陋破屋,因為頂頭上面有李統逼得緊,他們一時一刻也不敢鬆懈。 這種監視,也非常的有用,至少他們親眼看見彭虎和孫阿七曾有兩次,空手出進屋子,乘汽車趕來趕去,顯出非常著急的樣子。 這自可證明李統的推算無訛,很可能孫阿七和彭虎因為逃脫了一名肉票,怕駱駝責罵,而不敢回去報告,而在這地區空打轉。 有時候,馬白風還派人假裝路人,穿進那條巷子裡去,溜近那間破屋之旁,察看虛實。 探子回來報告,屋子內並無甚麼特殊變動,好像他們對逃脫一個人並不怎樣介意,和孫阿七彭虎的形色完全不同。 馬白風自作聰明,他推想彭虎和孫阿七死愛面子,並沒有把匪徒逃脫的事情告訴給屋子內的人知道呢!

綜合所有的探子報告,馬白風統計出屋子內最多不過留守者三人至四人,假如以閃電戰略突襲,憑他們的人力當可獲得成功。問題就是潘文甲是不是被囚在屋子之內?
夜色來臨之後,馬白風仍是慎重其事的繼續控制周圍的環境,要等至路人稀少之時,方才動手。 那間神秘屋子的地形,馬白風已經弄清楚,出進只有一條死巷,屋子有前後兩道門,但是後門要由岔巷繞出來,通到大門前的那條死巷出進。所以只要把巷口封鎖,同時更攔阻巷子內每一戶人家出進,便可以任由他們胡為了。 馬白風對這一次行動的成敗毫無把握,情勢的發展,根本無法預計,他暗想駱駝並不是個愚蠢的人,連同他的幾個手下人,個個精明強幹,怎會輕易的讓一個被囚的匪徒溜走?怎會溜走之後毫無應變動靜?

李統有消息傳遞給馬白風,駱駝剛又和他通過電話,仍等待著他至聖十字街去作聯盟的談判。 李統之所以答允和駱駝談判,不過是希望藉以分散駱駝的注意力,讓馬白風能在這段時間內,突擊銀幕街,救出潘文甲。其實李統對這個約會,早有決意要“黃牛”的。 駱駝之所以約李統談判,也不過是讓李統放心,他的人力精華全擺在聖十字街,好教馬白風放開手腳去救出潘文甲,以維持他對潘文甲所作的諾言。 馬白風眼看著時間已經差不多,親自在那間神秘的屋子四周巡視了數遍,覺得屋子內確確實實人手不多,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把他們解決。 他看準時間,一聲令下,所有“文化公司”的行動員分作三路進攻,那形勢非常的緊張。 那間屋子,除了前後兩扇門以外,還有兩個窗戶,窗戶外釘著木板條柵欄,用力一拉,便如摧枯拉朽,應手而折,然後破窗而入。 後門通出來是死巷,他們並不理會。另一組人就直攻大門,幾個人抱緊了臂膀,在門上擂撞,大門已是搖搖欲墜了。 “餵,外面是什麼人……這樣的短命?”裡面的人在叫喊。 “媽的!你們綁票勒索,我們是抓人來的!”馬白風高聲答。 “……你們是什麼地方?……” “我們是皇家差館,你們再不開門,我們就打進來了!” 屋子內驀然起了一陣混亂。原來,自屋旁兩扇窗戶進襲的匪徒已經得手,窗戶的柵欄全被拉折,畢熱領先,帶著薛阿根等幾個人爬了進去。那兒是廚房間,並沒有人在內,幾個看守屋子的人,正在大廳上應付來勢洶洶的撞門者。 倏然,其中一個發現背後有人偷進屋子,便大聲高呼,“有人進來了。” 畢熱搶在前面,手槍已拔了出來,高聲喝令舉手。 但是屋子內並不止三個人,預早有人埋伏在門板之後,突然的湧上前去向畢熱襲擊,以擒拿法搶奪畢熱的手槍。 這一來,阻擋了薛阿根等人的進路,雙方的人馬,進入混亂狀態。 “一個也不要讓他們逃走!”畢熱叫嚷。 同時,馬白風等幾個人已奮力把大門撞開,那薄薄的木板門垮下去了。驀的,屋子內揚起一陣煙灰,把大家的視線全迷住了,盲目的在混戰著。 “別讓他們逃走了——”是馬白風在叫。 “媽的他們在灑石灰!” 接著,便起了一陣混亂的咳嗽聲響。在這種環境之中,誰也逞不起好漢。 過了片刻,石灰的煙霧沉下,眼看著把守屋子的幾個人已由後門的走廊越了出去,因為後門是條死巷,必需要越出岔巷,方能奪路逃走。 馬白風有人把守在巷口間,不怕他們逃脫,即下令指揮追趕。 薛阿根搶先,帶著三四個人追出去,但是那幾個人並不由岔巷繞出大路逃走,他們穿進了另一家人家的後門……。 這一著,大出意外,薛阿根不敢亂闖,不得不回報馬白風,因為那座屋子通出去,能夠到什麼地方,他們在事先還沒有考慮到。 馬白風只好下令停止追趕。他傳令把守在巷口間的人馬,兜至前面的一條街口去,最要緊的便是製止他們報警。同時,馬上搜索屋子,果然就發現潘文甲和兩個外圍人員被囚禁在一間幽黯的屋子內。 這樣,馬白風便很順利的把潘文甲和他的兩個助手,解救出來。 “我想搶救曾芳魂,反而中了駱駝的圈套……”潘文甲解釋說。 馬白風馬上打官腔:“你向來是獨斷獨行的,不必向我解釋,有什麼話,可以回去向李主委說吧!” 馬白風的目的已達,可以回“文化公司”去向李統表功一番,因為看守屋子的幾條大漢逃脫,馬白風恐怕另生枝節,便馬上傳令迅速撤退。
當馬白風率領那批暴徒突擊銀幕街之際,“文化公司”香島道的特別小組卻出了意外事情。 駱駝讓馬白風救出潘文甲,所交換的條件,就是夏落紅被囚禁的地方。 他摸到了香島道,找出“文化公司”地下小組的屋子,也就是大騙子宋丹麗的公館。 因為騙子和騙子相遇,駱駝就不敢冒然行事,他繞著屋子探察過四周的地形。 那間屋子,樓上樓下,每一扇窗子,俱是窗幔深垂,充分顯示出神秘的氣氛。 由那些窗戶上透出的人影,總有五六個以上。而且門禁森嚴,那座鎖有鐵閘門的大門,好像隨時都有人把守。 駱駝帶著他的兩員大將,彭虎和孫阿七,探測過地形之後,知道除了再藉重孫阿七的絕技以外,根本沒有其他的方法可以進入屋子。 在約定的時間裡,查大媽在成安街撥了個電話至宋丹麗處,她並不說話,也不把電話掛斷。這樣宋丹麗的電話線路便被佔住了,萬一出了事,宋丹麗也無法打電話向外求援。 孫阿七使出他的絕技,繩子飛出去,鉤子掛上瓦背,縱身沿繩而上,片刻間已越上屋背。屋頂上有一方小小的平台,進口處上了鎖。開鎖正是孫阿七的看家本領,他取出工具,七拐八扭的,便把那道門打開了,下面是一行陡峭的樓梯。 孫阿七沿梯而下,先打量了屋子的情形。 他已看到兩個女人了,正就是在舞廳裡經常召丹茱蒂坐檯子的女人呢。 孫阿七非常精靈,一眼便瞥見屋子內的電門總開關的所在,他等到走廊上無人之際,倏的,一溜煙穿下樓梯去,毫不帶出聲息,即以閃電的手法,縱身揚手,把電門的開關拉開。 頓時,屋子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喲!怎麼沒有電啦?”是宋丹麗的聲音。 “整個屋子的電燈全壞了麼?街面上還有電燈啦!”是梅玲的聲音。 “真是掃興!” “等我去修理,我懂得電學!”是夏落紅那小子的聲音。由他說話的聲調,可以聽出他很健康,而且很愉快。 孫阿七暗唾了一口。 “媽的!小子果然被女人迷昏了頭,連我們這些老祖宗完全出賣了。” 是時,樓上樓下都起了騷動,大概是屋子裡的男女傭人全在互問電燈突告熄滅的原因。 孫阿七是“蜘蛛賊”出身,練就有一雙夜眼,在黑暗中能辨物三分,他趁著屋子內混亂之際,穿身流竄如飛,直向樓屋跑下去。 是時,樓下有一女傭,匆匆忙忙跑上樓來,和孫阿七迎面相撞,因為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她也摸不透孫阿七究竟是什麼人,只是順口叱罵: “死鬼!亂衝亂撞的!想趁機揩油麼?待會兒告訴主任有你瞧的!” 孫阿七覺得佔了便宜,還不肯放過機會,再趁機捏了她一把,捏得那女傭嗲聲怪叫,他始才溜落樓梯。 “狗雜種的!”女傭再罵了一聲,以為是自己的“同志”,自然也就算了。 孫阿七主要的便是把大門打開,讓駱駝和彭虎進屋。 在黑暗與混亂中,約有五六分鐘,女傭方燃著蠟燭,同時,屋子內的電燈也全部恢復明亮,當然是夏落紅修好的。 “啊,沒什麼,只不過是開關脫落了……”那小子說。 “你的電學還不壞呢!”梅玲在向夏落紅誇獎,伸起纖纖玉手,攙扶夏落紅自椅子上落下來。他倆的形色真夠親暱。 “這有什麼稀奇,全是我這老頭子一手養育之功!”倏然,一個怪嗓子在高聲說話。 “嗄?乾爹……你怎麼來了?”夏落紅突然驚惶怪叫。 原來,駱駝那老怪物已站在他們跟前了。 站在房門口間的宋丹麗頓時魂出軀殼,她雖然是大騙子,但是論輩份,她遇上駱駝宛如小巫見大巫,怎樣也比不上。事情既已敗露,三十六著走為上著,連照面也不敢打,雙手掩面,即向樓梯飛奔下去。 “宋丹麗,你給我佔住!不許走!”駱駝以長輩的口吻喝止。 但宋丹麗那敢停步,一溜煙竄下了樓梯。 梅玲見宋丹麗不顧一切地逃走,“蛇無頭不行”,也只好奪路而逃,但她的去路卻被駱駝擋住。 “小丫頭!你假如亂跑就是自討苦吃!”他喝斥著說。 梅玲究竟資格不夠老到,尤其駱駝的威名,在她的腦海中早有了印象,被駱駝一吼,即直向後倒退,懾服於淫威之下。 夏落紅被弄得莫名其妙,說:“義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忽然來了,……又對我的親人這樣無禮!”他尚以為駱駝為他的失踪,而遷怒於宋丹麗的一家人呢。 夏落紅經駱駝自幼教養長大,費煞苦心,傳授心法,還希望夏落紅他日成器,克承他的衣缽,豈料夏落紅自作多情,著了宋丹麗的圈套而渾渾噩噩,蒙在鼓裡,教駱駝怎不痛心?他恨不得趨上前去就給他兩記辣辣的耳光。 但是兒子究竟是兒子,而且自那日失踪之後,差不多有個把月了,也只怪功夫不到家,弄得滿城風雨,還未能找出夏落紅的下落,他自疚失著,並不完全責怪夏落紅,他咬了咬牙關,便強行忍下了這口悶氣。 “小子!把你的嘴巴閉著,乖乖的站在一旁,待為父收拾這兩個乳臭未乾的女騙子之後,再來向你說話!” “義父,你千萬別生氣,這位梅小姐是我的未婚妻……她們絕不是壞人……”夏落紅再說。 “呸!小子,你假如再多說話小心挨揍!”駱駝已揪住了梅玲的玉臂,強逼她在牆隅的凳子上坐下。 是時,樓下已起了一片打鬥聲響,是彭虎在逞威,要鎮壓屋子內的幾個男女傭人——一個車夫,一個廚子、一個女傭、一個丫頭,全是“文化公司”的外圍黨羽。 因為駱駝採用的是閃電攻勢,使他們措手不及,那幾個男女匪徒,全沒有武器帶在身邊,彭虎只須小施手腳,就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霎時已把局面完全控制住。 不一會,樓梯上響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只見彭虎雙手提著一個女人,如攫小雞一般,登、登、登的走上樓來了。 原來宋丹麗知道事敗,想從後門溜出逃走,孫阿七溜下樓打開大門之後,即從前門溜出去,繞至後門把守,宋丹麗剛好想從後門溜出去,被孫阿七用手槍逼了回來。 孫阿七將宋丹麗交給了彭虎,彭虎又把四個頭破血流的小匪徒交給了孫阿七看管,便把宋丹麗押上樓去見駱駝。 小騙子見到老長輩,宋丹麗臉無人色,她之幫助“文化公司”和駱駝作對,在行規來說,等於大逆不道。 駱駝昂首哈哈一笑,頓時扳下臉色,擺出他的尊嚴,踢翻了一張凳子,一腳踩到凳子之上,雙手同時挑起了大姆指。這就是他的身分,意思是“雙龍頭”。 “宋丹麗,你的頭顱有多少斤?敢如此的胡作妄為?” 宋丹麗張口結舌,一時答不上話,其實她意欲把“騙子”的身分賴掉,自認是一個共產黨徒。因為共產黨徒和騙子長輩作對,並非大逆不道的行為。 “義父,這位是我的姨媽,她尋找我踏遍天涯海角,已經快有二十年了……”夏落紅再為宋丹麗辯護。 “呸!”駱駝向他瞪瞪眼。 “我叫你好好閉著嘴巴坐著,不要你管!” 彭虎幫忙一把掀住了夏落紅的衣領,按捺他在椅子上坐下,說:“你這小色鬼,還是好好的坐著吧!我們一家人都差不多給你害死了!” 夏落紅愕然,仍然莫名其妙,以為駱駝仍是為他的失踪而對宋丹麗和梅玲憤恨。 。 原來,夏落紅和梅玲正在擬定訂婚宴會的請客名單呢。宋丹麗的“圈套”倒是佈置得非常周詳,她一步一步收縮,要夏落紅死心塌地受她的驅使。 已定排了一個日期,為夏落紅和梅玲舉行訂婚典禮,這時訂婚的請帖早已印好。而且租禮堂、訂酒席,弄得忙碌非常,滿像這末回事。夏落紅不疑有他,其實,他不知道,訂婚的日子,正就是李統安排好,將他押解上內地的時期。 宋丹麗套完了夏落紅的話,那末他的人也就完了。 駱駝正好及時趕到,可說救了夏落紅的性命,但是夏落紅反而怨恨在心,認為駱駝破壞了他的好事呢。 駱駝仍在擺出他的長輩身份,在向宋丹麗“較斤兩”。 倏然間樓底下起了一陣騷擾,孫阿七在嘰嘰呱呱叫嚷。 “他媽的,你們只要不怕死,假如還一個想動歪腦筋,我姓孫的不一槍把他打死,就是你們眾人養的!” 原來,孫阿七個子矮小,樓底下的幾個匪徒沒把他放在眼內,漸漸已呈鎮壓不住的狀態。 彭虎需得上下兼顧,只有撇下夏落紅趕到樓下去幫忙。 “駱大哥,時間無多,我們宜速戰速決。”他臨走時說。 駱駝便指著宋丹麗說:“宋雲珠,你不必抵賴了,你的底細我已經調查得清清楚楚,假如你冥頑到底我就無法救你——要不然,我還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宋丹麗的神態稍安,兩眼眨了一眨,似乎有了應付的辦法。 “這裡說話不大方便,請到房間裡去說如何?”宋丹麗露出一副可憐相,表示完全屈服了。 駱駝泰然點首,指著梅玲,向夏落紅說;“小子,假如你還認我是父親的話,我就把這個女人交給你了!” 隨後,他跟著宋丹麗,大步跨進了寢室。到底他還是以“長輩”的風度,尊重“騙行”的道義,同道人在“較斤頭”時,是應盡情迴避,不讓外人寓目的。雖然夏落紅為駱駝之義子,梅玲為宋丹麗之助手,但是屋子內尚有五六個共產匪徒。 宋丹麗把房門掩上後,即屈膝跪在地上。喊了一聲:“老長輩,講原諒小輩無知,有冒犯之處,請多多包涵!”到這時候,她自然知道性命可貴了。 駱駝不再緘默,因為他是長輩,移至床畔,正襟危坐,擺出一副尊嚴面孔,他的長相原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但這時也有幾分威風呢。 “不必廢話,說出你的'斤兩'!”他命令說。 “湘字……”宋丹麗算是吐出了她的輩份。 駱駝即時哈哈大笑。因為宋丹麗的輩份和他比較起來,相差得太遠,矜持了片刻,說。 “讓你做我的孫兒還不夠,以夏落紅的輩份來說,他還高你兩輩,沒想到你還想做他的丈母娘呢。” 宋丹麗還有何話可說?假如以行規來說,她是死有餘辜的。這時,除了求情以外,還有什麼方法可施呢! 孫阿七因為有彭虎給他接替,可以上來給駱駝傳遞消息。 “駱大哥,時間不早了,應該速戰速決!”他敲著房門說。 梅玲和夏落紅仍靜立門旁,梅玲知道,假如宋丹麗完了,她的命運也就決定了,慫恿著夏落紅給她逃亡。 夏落紅天真地說:“他是我的干爹,有什麼要緊呢?現在他正在氣頭上,向他說話也沒有用處,等他的氣稍平時,我再向他解釋吧……” 孫阿七皺著鼻子,向夏落紅瞪了一眼,繼續敲門。 “駱大哥,我的話你聽見沒有?” 駱駝正在房間內叫嚷,還聲響聽來很暴燥。 “……但是你知道沒有?你這樣一來,可害死了多少無辜,呸!……難道說祖師爺傳下來的時候,沒告訴你嗎?要財就不要命,要命就不要財,現在你把這一切都忘去,我還怎樣寬恕你?” 梅玲嚇得臉無人色,又再次的要求夏落紅放她逃走。 夏落紅再次安慰她說:“不要緊,讓我再向義父求情,他是個慈愛的人,只要把話說清楚了,天大的事情都沒有關係!” 梅玲本可以繼續向夏落紅求情放她逃走,但是蛇無頭不行,她的靠山宋丹麗落在駱駝手中,她自量逃出去也沒有用處。同時,她追隨了宋丹麗有年,還相信宋丹麗有撒手鐧可以扭轉乾坤,不至於就此喪生在駱駝手裡。所以,也就忍耐著,靜觀其變。 但事實並不如此,駱駝對付宋丹麗,雖然如仇人見面一樣,但仍以寬恕態度原諒了宋丹麗。 他說:“看在亂世之秋,謀生不易,我不用家法來懲治你的明知故犯,我可以赦免你這一次。假如再有下次,相信只要有同道的地方,就絕不會容許你立足了!” 宋丹麗感激涕零,雖然她的眼淚是假的,卻表演得很誠懇。駱駝隨即命令她起身。 駱駝又說:“你將採用什麼方法擺脫'文化公司'呢?” 宋丹麗一楞,搖首吶吶地說:“我佈置只有一條線索,滿以為事情可以順利成功,最後敲李統一筆竹槓,然後一走了之。萬沒想到功敗垂成,……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駱駝大笑:“這就是你的道行還沒有到家,這樣,讓我這老朽來指點你一條路,以後香港這地方卻不能呆下去,從此遠走高飛吧!” 宋丹麗沒想到駱駝非但恕她無罪,而且還指示她逃生之道,頓時喜形於色。 駱駝命她附耳過來,細語喁喁的說了一大堆話,宋丹麗凝神傾聽,不住的點首。瞧她的臉色,當然很欣賞駱駝的妙計,這時,他們由仇敵一變而為一家人了。 孫阿七又在門上呼嚷:“駱大哥,有汽車駛來,大概是'文化公司'的人來了!” 駱駝不愧為老長輩,很鎮靜的推開房門,回首向宋丹麗說:“要按著我的話去做,不得差錯!” 宋丹麗唯唯應諾。 “樓下的幾條蟲怎樣了?”駱駝問孫阿七。 “彭虎哥早把他們當洋香腸般的紮住了!”孫阿七答。 駱駝點首,又轉身來向宋丹麗說:“現在你和梅玲,自己互相綁起,應付難關吧!” 彭虎趨上樓來催促了:“駱大哥,假如再不走,他們要破門進來了。” 駱駝即吩咐撤退,特別向夏落紅說:“小子,你已享夠艷福,快跟為父的回貧民窯去吧!” 夏落紅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有點依依不捨,說:“義父,我的事情還沒有完啦……我不想走!” “呸!傻小子,你的心眼全被女性賀爾蒙淤塞住了!——彭虎,用你的蠻力吧!”駱駝命彭虎用蠻力把他架走。 樓下的拍門聲與電鈴聲一陣急似一陣,形勢十分急迫。 彭虎和孫阿七兩個,一左一右夾著夏落紅的膊胳,強迫他行走。 “你假如再掙扎,彭虎哥的拳頭就不給你留情了!”孫阿七說。 夏落紅在駱駝面前,也不敢有更多的執拗,有心無力的移動了身體,落下樓梯,他還向梅玲招手說: “梅玲,你只管放心,我還會回來的……” “我恨不得揍你!”孫阿七說。 梅玲見宋丹麗無恙,只以為她的道法高深,化險為夷,還不知道是駱駝放她們一條生路呢! “千萬記著我的話!”駱駝最後說。 宋丹麗和梅玲不敢遠送,因為她們還要自己互相捆綁,以應付李統他們的眼目。 駱駝一溜煙落至樓下,只見那四名男女匪徒已被綁翻在地,橫七豎八的置在一隅。孫阿七、彭虎、夏落紅三個已守候在後門通道間。 前門的電鈴還是響個不歇,和拍門聲響成一片。 “駱大哥,後門也有人繞過來了!”孫阿七趨至駱駝身旁輕聲說。 駱駝含笑頷首,他趨至大門前,變過一種嗓子,說:“幹嗎的這樣猴急,拍門像救火一樣!”一面他用手去撫弄門上的鎖扣。 “鎖壞啦……唉喲!這怎麼辦?” “媽的,叫了這麼半天,你們的人全死了麼?”是李統在外叫嚷。 “裡面說話的是什麼人?”馬白風在打官腔。 “不要錢也不要命的,放心好了!”駱駝說,一面,他還是在鎖上弄出聲響,像是真的在開門的樣子。 剎時,孫阿七遞手過來示意,把守後門的歹徒已經支開了,大概是李統派人傳遞消息,前門已有人應門,無需要從後門破門而入,所以,駱駝他們就可以從後門奪路逃走了。 彭虎抽開門閂,首先鑽出門外,巷子里黑黝黝的,果真的連個歹徒的影子也沒有了。 跟著,孫阿七、夏落紅、駱駝魚貫地溜了出來。 夏落紅還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慢吞吞的只是不肯加緊腳步逃走。 彭虎推著他,說:“不要陰陽怪氣的,這時留得命將來還是有艷福享的!” 倏然巷口間又有兩條人影溜過來,其中一個叫嚷: “看!有幾個人出來哪!……” 駱駝吩咐轉彎,另尋出路逃走,但後面的兩個人已追上來了。 “餵!什麼人?不要走!” 駱駝不慌不忙,自衣袋中取出一個小布袋,解開袋口,等背後的人追近,驀的反身揚手把布袋向他們拋去。 布袋中裝的是滑石粉,但駱駝卻高喊:“看石灰!” 兩個歹徒慌忙以手掩面躲避。 那屋子的後門,原是縱橫交錯有著許多岔巷,趁著兩歹徒蒙頭遮臉躲避石灰之際,駱駝等人已不知去向。
原來李統、馬白風救出潘文甲後,欲研究駱駝之用意,需要參酌宋丹麗的意見。同時夏落紅的機密已經套盡,他們欲進行最後一著“拷問”,或者利用夏落紅和曾芳魂互相交換。 那在後巷間碰見駱駝等幾個人逃出去的,正是薛阿根和石保富兩人,他們被駱駝用滑石粉灑過之後,即急忙報告李統。 李統知道已經出了意外,忙進屋查看,那前門仍然鎖著,駱駝他們由後門逃出去,當然後門是開著的,便率領著匪徒,繞道由後門進屋。 踏進屋內,就看出情形不對,屋子內靜悄悄的,半個人影也沒有。李統高聲呼喊宋丹麗,但是竟沒有迴聲。 “李主委……快看!”石保富踢開了廚房門,發現一個女傭被綁在內。 “糟咧……那末宋丹麗和梅玲也一定被擒了……”李統說。 還有三個被禁的男女傭人,也先後被發現,全被捆綁著幽禁在一隅,李統懶得問話,他擔憂夏落紅是否已被駱駝劫去,匆匆的奔上了樓梯。 樓上的情形和樓下大同小異,跨進宋丹麗寢室的房門,只見宋丹麗和梅玲兩人背對背,正在互相設法解除身上的繩索。 她兩的嘴上,原塞有布物的,這時已被她們掙扎著除下來。 宋丹麗看見李統來到,急忙說:“李主委……不好了……駱駝他們來過啦……” 李統跺腳,氣急敗壞地說:“唉……他怎麼會摸到這裡來呢?究竟是怎麼回事?……” 梅玲插嘴說:“一定是有了奸細,夏落紅已經被他們搶走啦……” “有人出賣麼?”馬白風孤假虎威,盯了潘文甲一眼,潘文甲心中有數,不敢多說話。 李統做夢也沒想到出賣宋丹麗秘密的就是他寵信多年的心腹潘文甲。 倒是馬白風暗起疑竇,但他這疑竇是沒有根據的,只不過是想趁機打潘文甲的落水狗而已。 “駱駝他們怎會摸到這裡來的?”李統氣急敗壞地再問。 “請李主委從速整肅'文化公司',清除奸細吧!”宋丹麗說,她說話的表情,向能做到維妙維肖。 “唉!那我們豈不是全盤覆沒了?”李統愁苦地說。 宋丹麗拍胸脯說:“不要緊!我們還有一個吳策在手裡不是嗎?我還有辦法,假如不能把駱駝扳倒,我也不姓宋了!” 因為宋丹麗踏進騙門之後,早已改名換姓,根本就不姓宋呢。
夏落紅被弄回聖十字街之後,心中老是惦念著梅玲,終日悶悶不樂,雖然孫阿七查大媽幾個人向他詳細解釋,宋丹麗梅玲是“文化公司”佈置的騙局。 但是夏落紅怎樣也不肯相信,因為個多月來,他住在宋丹麗家中,從就沒有發現過什麼值得可疑的地方。而且他的身世宋丹麗搞得十分清楚,假如以騙局而言,那會佈置得這樣完善呢? 他的身上有一顆硃砂痣,就絕對不會假,即算宋丹麗是萬能的騙子,也不會知道別人的身上有一顆硃砂痣而作偽印證吧! 這些話夏落紅雖然沒有向任何人言明,只埋怨駱駝等幾個人破壞了他的婚事,離間了他與親人間的感情。 駱駝和夏落紅不多說話,因為他知道夏落紅的叛變必定有內幕,在未得到真情以前,即算多說話也沒有用處。 於芄一家人聽說夏落紅脫險,欣然要由梁洪量處趕過來探望,駱駝派孫阿七把他們帶了回來。並撫著夏落紅的肩膀很親熱的說: “小子,怎麼樣?我沒騙你吧?答應你把於芄的父母弄出匪區,總沒有使你失望吧!” 但是這時候夏落紅的心情已和原先完全兩樣,他對於芄已不像原先那樣鍾情,態度非常冷淡,對於芄漠不關心。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表妹,也就是他的未婚妻,一個為他失去貞操的女郎,而被騙子駱駝他們打斷了愛情,這使他的良心非常不安。假如這件事情在沒得到完滿的解決之前,他自諒將永無快樂之日。 於芄也覺得夏落紅的態度大為改變,她很傷心,因為她已向父母言明,和夏落紅已是情有所鍾,願意以身相許,共偕白首了。 駱駝看出兩人的心事,他知道假如想醫治夏落紅的心病還得需要藉重於芄的力量。 所以,他說:“夏落紅脫險回來,於芄一家人又告大團圓,我們實在應該來一次慶功宴!大家快活一番!” 駱駝此語一出,彭虎孫阿七馬上響應,大家依計行事。 夏落紅卻反對說:“吳策還沒有脫險,我們怎好慶功?” 孫阿七搖手答:“吳策老是福將,我保險他沒有問題!” 這樣,大家吵吵鬧鬧的,便把意見統一了。 是夜,弄了一桌豐盛的筵席,大家飲酒取樂,在酒席間,孫阿七故意要求駱駝把破獲宋丹麗騙局救出夏落紅的全案經過說出來。 駱駝因為夏落紅的心病,假如所說的和夏落紅的想像不同,可能更引起他的反感。所以含笑把事情含糊過去,對此事絕口不提。 夏落紅心事重重,喝著悶酒,不覺已有幾分醉意。孫阿七看不過眼,也是藉著酒意,忽然指著他說: “小子!你的干爹千辛萬苦,絞盡了腦汁,把你弄出險,你卻陰陽怪氣的,悶悶不樂——難道說你還以為我們在騙你麼?……” 彭虎也說:“對的,夏落紅,今天我們一家子慶團圓,應該高高興興的,幹嗎愁眉苦臉地?” 夏落紅揚起了頭,把一杯酒灌了下去。忽而高聲說:“哼!團圓?什麼叫做團圓,你們算是有能耐,把我救了出險!但是吳策老呢?杜大嬸呢?還有那批孤兒呢?他們又到那裡去了?又為什麼不把他們也救出險?……” “唉,別說喪氣話,一步一步來嘛……”彭虎制止他說下去。 但是孫阿七不服氣,高聲說:“你還好說咧,假如你不是中了迷魂陣,他們又何至於被共匪擒去?……” “反正你們現在把一切都推到我的身上!”夏落紅說,他算是沉住了氣,推凳離座起身,想走出露台透透悶氣。 駱駝在旁冷眼相觀,他的每一步驟都是按照計劃而行,馬上向於芄頷首示意。 於芄也告離座,追隨在夏落紅之後,步出露台。 是一個月色明媚之夜,雲斂晴空,一碧萬頃。 夏落紅如思鄉的遊子,伏在露台的欄杆上,對月凝神,他掏出香煙,銜在唇間,摸摸衣袋卻沒有火柴,正欲反身進屋之際,於芄已站在他的迎面。 她銜著一根燃著的香煙,吐著裊裊的煙霧。 “咦?你怎麼也學會抽香煙了?”夏落紅問。 “我不是也很煩惱嗎?”她說,一面把香煙遞過去,讓夏落紅接上火。 夏落紅的心中起了一陣蕩漾,自問的確有很多對不起於芄的地方。 是時,客廳內的筵席已散,駱駝乘著酒興要搓麻將,拉於老夫婦湊場面。 於芄的母親說:“唉,在匪區呆了幾年,什麼消遣都忘了啦!” 查大媽說:“湊湊熱鬧,來到自由地區,一切都可以重新做起!” 於老夫婦不好違拗。加上查大媽正好四個人,七雙手湊起一台麻將,擺到廂房裡面。 而且駱駝還特別關照,不管有什麼電話來一概不接。 孫阿七和彭虎好像沒有什麼好去處,交頭接耳的商量了好半天,彭虎不肯去,但孫阿七卻一定要拖著他走。 不一會,客廳內便連個人影也沒有了。 事實上他們搓麻將、出街,都是安排好的節目,他們特意把環境弄清靜,讓於芄好和夏落紅有機會詳談,藉以找出夏落紅的心病。 “落紅!你自從脫險後,一直就悶悶不樂,究竟是什麼原因呢?”於芄放膽和夏落紅說話。 “嗤——”夏落紅冷笑。 “什麼叫做脫險?駱駝自幼把我養大,生怕我被人奪去,所以故意捏造事實罷了——唉!現在我進退維谷,廿年養育之恩,不能背棄,但是好好的一個家庭,又被他無情地破壞了,人終歸是不忘本的,所以我心情旁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於芄已找出了頭緒,便故意楞楞地說:“你說什麼好好的家庭被駱駝破壞呢?” “說出來你也不會懂,我已查出我親生的父母,找出我的親眷……我已不再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 於芄更表示不解,說:“你指的是宋丹麗她們麼?唉!那是'文化公司'佈置的騙局——你是名震大江南北的大騙子駱駝的義子,居然執迷不悟,去相信這些……未免使人笑話了!” “原來義父已經向你也耍了花腔?”夏落紅沉下臉說。 “不!是孫猴子告訴我的!” “這小子貧嘴寡舌,該打!”夏落紅說:“義父怕我和家人團聚,故意加人以罪,說什麼'文化公司'佈置的騙局……” “嗯——”於芄搖首。 “要不然,宋丹麗會輕易放你出來麼?” “你很天真!”夏落紅說:“我的義父是大騙子,誰會知道他使了什麼巧計使我的姨母服貼,誰又知道我的姨媽為什麼會放我回來?” “那你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問宋丹麗,究竟真相如何?駱駝先生已經以長輩的身分,寬恕了她的罪愆,自然她會把詳情告訴你的!”於芄再說。 “我已經問過了,但那有什麼用處。也許我的姨媽已受到威脅,即算事實具在也得否認——要知道我的義父詭計多端,他連千軍萬馬都曾騙過,何況我這寡居的姨媽呢?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她壓制住的。” 於芄由夏落紅所說的話裡知道,他已受了宋丹麗的蠱惑,深深中毒,假如不找出正確的理由及證據,根本無法使他的觀念改變。 “你為什麼輕易去相信一個相識僅個來月的婦人,而不肯相信養育你二十多年的義父呢?”於芄繼續鼓起勇氣說話。 “因為他是一個騙子——”夏落紅斬釘截鐵地說。 “那你又怎能保證宋丹麗和梅玲兩個人不是騙子?” “唉——無論怎樣說,你也不會相信!”夏落紅似有點發急,回顧客廳內已沒有人,他一手拉住了於芄,回返客廳之內。 “我給一點東西你看!”一面,他匆匆忙忙的解脫襯衣上的鈕扣。 夏落紅的動作非常唐突,於芄究竟是個少女,一時,不免羞答答的,臉色脹得通紅,但也仍然在凝看著夏落紅,究竟有什麼東西給她看。 夏落紅脫了襯衫,即把汗衫高高掠起。赤露著上身,彎下了腰,說: “你看!你看我的背上有點什麼東西?” 於芄不大好意思,勉強趨上前去,細細的上下看了一遍。 “你是說背上有一顆硃砂痣麼?”她說。 “對了!就是這硃砂痣,事情的關鍵全在這上面!” “這顆痣與宋丹麗又有什麼關係呢?”於芄莫名其妙地說。 “聽我說,假如騙子佈局,當不會連我身上有一顆紅痣也會知道的。而且,我在宋丹麗家中看過許多照片,都是我幼年的照片呢,在那些照片的身上都有一顆紅痣,這總不會假吧!……” 在後,夏落紅便把他的身世,如何失掉父母?如何進孤兒院?駱駝如何把他領出去? ……詳細說了一遍。 於芄也起了困惑,因為宋丹麗的佈局過於神奇,她猜不透夏落紅身上的一顆紅痣,宋丹麗怎麼會知道的?究竟這顆痣是夏落紅與生俱來,抑是宋丹麗的巧妙安排?她越想越糊塗了。 她又想:也許夏落紅風流成性,在身體赤露時被宋丹麗發現他背上有硃砂痣,然後加以利用。但這些話她又不好意思說出口,而且一想到夏落紅的風流韻事,她的臉就脹得緋紅。 “你好像有什麼特別的見解,對嗎?”夏落紅發現於芄的形色不對而說。 於芄一時難於啟口,但她終於說:“你在宋丹麗家中,是先看過他們的照片?還是她們先發現你的背上有紅痣?” 夏落紅楞了一楞,開始默想,確實也有點難以為情,由他和梅玲幹下糊塗事開始,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宋丹麗留住搜出照片給他看,那僅是短短的幾個小時的工夫,即算宋丹麗是個大騙子,有了不起的本領,在幾小時之中,也不能偽造這末許多的照片。這樣推想起來,當然是先有照片而後才發現他的背上有一顆硃砂痣的。 “當然是先有照片的。”他很快的下斷語說:“而且那些都是陳年的照片。你假如說它是偽造的,那未免太天真了。試想天下那有人能夠看透人的肉體,我還是自己發現自己的背上有痣的,這總不能冤枉人家,把黑白顛倒!……”他說到這裡,忽的由衣袋裡摸出皮夾,由皮夾裡取出兩張顏色焦黃的照片,遞給於芄,又說:“看!這就是先母,她的面孔和我一模一樣,這總不會假,誰能夠偽造這種古董照片,而又能夠把她的面孔造得和我相像呢……?” 於芄接過照片,細細注視,看那照片的顏色焦黃,起碼也有上二十餘年的歷史,那婦人的相貌,簡直和夏落紅的面龐完全一樣,尤其身上的裝束,是民國初年的時裝,現在看上去已經是老古董了。 另一張,卻是赤身露體的肥兒照片,面貌隱約和夏落紅有些許兒相似,僕臥地上,背上隱約有一黑點,那部位和夏落紅現在的硃砂痣在同一位置。 “你能說這是假的麼?”夏落紅再說。 於芄心中有了主見,無論如何,她認為這種照片是偽造的,但她無法提出證據,不由得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同時,心中感到悲哀,由夏落紅的話語裡,她已可猜出夏落紅的確和宋丹麗家中的那個少女發生了不可告人的事。 駱駝在廂房中一心一意搓麻將,他並不想去偷聽夏落紅和於芄的說話,因為於芄會給他報告一切的。 在後,於芄因無法解答夏落紅的問題,悲傷不已。他倆的談話便告結束。
第二天,駱駝趕至梁洪量處和於芄相見。 於芄把夏落紅沉迷不悟的始末詳細說了一遍,駱駝也有點困惑,認為宋丹麗的佈局過於辣手。因為他是長輩,為面子問題,自然不好去逼宋丹麗向夏落紅說明一切,這顯得他太低能了。而且也未必獲得夏落紅的相信,還會誤會宋丹麗因受壓迫而言不由衷。 駱駝應該用什麼方法,使夏落紅恢復信心呢?應該用什麼方法才能夠把宋丹麗捏造的故事推翻呢? 主要的還是夏落紅背上的一顆硃砂痣。 倏而,他吃吃的笑了起來,說:“我姓駱的闖蕩江湖已經數十年了,以晚輩來說,重孫都有了幾輩,假如砸在宋丹麗的手裡,那豈不把一生的英名為一個黃毛丫頭葬送?……” 於芄說:“假如要宋丹麗自己去解釋,夏落紅不會相信的,他一定會說你逼壓她如此……” “假如要求助於宋丹麗,那末我姓駱的也冤枉在江湖上闖了一輩子,將來還好再見人嗎?你只管放心!我有我的辦法!” 在後,他詳細問明了夏落紅背上的紅痣形狀,便告辭離去。 於芄非常憂心,她想不出駱駝還有什麼其他更好的方法使夏落紅相信宋丹麗所佈置的騙局。
“三三一”和“文化公司”狗咬狗骨的丑劇還在進行,他們的上級已有指示下來,命令他們雙方先行釋放扣押在手的自己人,同時,還派出專員,在短期間內赴港作專案調查,究竟誰是誰非? 由於局勢的轉變,“三三一”和“文化公司”都得向駱駝拉攏,也可說更不擇手段加緊向駱駝迫壓,使他就範。 “文化公司”以殺吳策為要脅,“三三一”以殺杜大嬸和一批孤兒為要脅,雙方都是以換取曾芳魂為條件。但駱駝滿有把握,曾芳魂在他手中,“三三一”和“文化公司”俱不敢對他的人怎樣。 夏落紅自從脫險後,由於心理的矛盾,終日悶悶不樂,為了駱駝十數年養育之恩,他也不忍心再次出走,回返宋丹麗處,但屢次打電話至宋公館時,又找不到宋丹麗和梅玲兩人。 一天清晨,夏落紅尚在床上,駱駝進房來把他喚醒。 駱駝說:“小子!聽說你的背上有一顆硃砂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 夏落紅睜著惺忪睡眼,對他的義父突如其來的舉動,覺得有點奇特。他知道這是於芄對駱駝說的,不免對於芄的多嘴感到憎惡。 “自然是真的,要不要給你看看?”他說,一面就解下他的睡衣,掠起汗衫,露出脊背,讓他的義父欣賞背上的那顆紅痣。同時,心中暗想:“十多年了,從未見你看上一眼,到這時候,才來假惺惺……” 駱駝看過那顆紅痣時,不斷嘖嘖稱奇,還用手指頭蘸了涎水,在夏落紅的背上揩拭。驀的,他大叫一聲,搥胸號啕大哭起來。 “夏落紅我的兒呀……為父的害得你好慘哇……我的好兒子,你原諒為父的荒唐,一生下來便把你棄置不顧……噢……我真該死,我真該死……”他叫著,嚷著,捶床拍凳,哭得如淚人一般。 夏落紅被弄得莫名其妙,不懂得他的義父究竟著了什麼邪?平日天坍下來也不會灑上半滴眼淚,這會兒竟淚下如雨。夏落紅還懷疑他的裝瘋,但是看他的眼淚直流,由不得心中也起了疚歉。 “義父,什麼事情使你怪叫怪嚷的?何不給我說個明白?” 駱駝抽噎著,上氣不接下氣的,忽的又擁上去把夏落紅摟在懷裡,抱得緊緊的,其情景恍如父子骨肉久別重逢。 “義父,究竟是怎麼回事呀?”夏落紅著急說。 “唉,孩兒!你並不是我的螟蛉子,你是我親生的兒子呀!”駱駝說。 “你胡說八道!”夏落紅知道駱駝又在使用詭計,不免有些怒意。 “唉!孩子,假如你原諒為父的荒唐,為父的就把過往的一段事實告訴你!” “你說吧!……”夏落紅憤然說。 “在二十年前,那時候為父的風流倜儻,放浪形骸,異性為我而顛倒者,不計其數。當時我對女人之拆爛污。並不下於你的今天,因之,就種下了不少孽緣,有一件使我永生不忘的缺德事,我和一個大家閨秀,竊玉偷香,藍田種玉,偷偷摸摸養下了一個孩子,因為當時礙於雙方的顏面,竟把那孩子棄到孤兒院的門前……”駱駝說完,又大擂大哭。 “沒想到今天始才發現,這孩子就是你啦!你就是我的親生兒子呀……” 夏落紅以為駱駝又在信口開河。 “呸!”唾了一口,說:“你行騙別騙到我的頭上,你有什麼證據?” “要看證據嗎?”駱駝拭著淚珠說,一面,自動的解下了短衫,同樣的把汗背心掠起,讓夏落紅看他的背脊。 說也奇怪,在那滿積雞皮疙瘩的背上,竟也有一顆斑爛的紅痣,而且生長的部位,和夏落紅的完全一樣! 夏落紅幾乎不相信他自己的眼睛,不斷的揉著眼皮,他知道駱駝存心騙他,因為他看駱駝裸背已經看得多了,從來就沒有發現駱駝背上有過一顆紅痣。他便以手指去拭摸,當然那顆痣不會是貼上去的,他又以手帕沾了涎水去擦抹,但那塊瘀紅的印跡,卻是生在皮膚之內。 “這是怎麼回事呢……?”夏落紅搔著頭皮自問。 “兒子,到現在你總該相信,我是你的親父了吧……?”駱駝仍然淚下如雨。 “你又在使用狡計,即算砍掉我的頭,我也不相信……”夏落紅斬釘截鐵說。 “唉!兒子,那是千真萬確的,我和一個不爭氣的女人拆了爛污,生下了你,在後雙方都怕把醜事張揚出去,就把你棄在孤兒院裡,在後又陰錯陽差,把你領了回來!” “義父,騙我沒有用處,我絕對不會相信你那些胡言亂語騙人的話……”夏落紅拼命搖頭,表示他的堅決。 “噯!兒子——”駱駝咽了口氣,說:“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你親生的媽媽!她還在這裡呢!” 夏落紅愕然,說:“誰是我的媽媽?” “你要見見她嗎?” “當然我想見!我看看義父行騙的方法,究竟有多末高明?”他很氣忿地說。 “好的!”駱駝站了起來,趨出房外。高聲呼叫說:“我的醜八怪呀!你快來呀,我們的兒子竟不認親父母了呀,還是你自己來向他說個明白吧!” 於是,查大媽跨進了房門,進門就嘩啦嘩啦的哭個不歇:“我的好孩兒,你怎麼連生母也不認識了,雖然為娘的對你不住,但是骨肉終歸是骨肉,而且當時的情形誰都會原諒的……” 夏落紅馬上喝止,說:“好啦,好啦,別給我來這一套,我已經夠受的了……” “咦?你真個不相信我是你的生母嗎?”查大媽睜圓了眼說。 駱駝站在房門口間插嘴。 “我們實在無法叫他相信!” “好的!”查大媽表露了她的氣忿。 “我給證據你看!”她便開始解除她衣襟上的釦子。 因為查大媽究竟是個女人,夏落紅不免起了恐慌。 “餵,餵,餵,你要幹什麼?” “我要給你看證據!”查大媽說著,背轉了身子,她裡頭穿著的是女汗衫,把外衣褪下來,撩開汗衫。 那更奇怪了,在她那皺紋的脊背上,也有一顆紅痣,而且部位和駱駝、夏落紅所有的也是相同。 “你的爸爸和我同樣有這樣的硃砂痣,所以結下孽緣,生下了你,也有這麼樣一個標記!”查大媽說。 夏落紅更莫名其妙,因為礙在查大媽是個女人,他不好再用手去拭摸。 “哼……查大媽除了偷以外,還學會了騙!”他說。 “小雜種!你還不肯相信麼?”查大媽有了怒意。 駱駝沒等查大媽把衣裳穿好,復又跨進房內,揚高了手說:“孩兒,你還有兩個同胞哥哥呢!” “誰又是我的同胞哥哥?”夏落紅怪叫說。 “大笨牛、二笨牛,你們來看看你們的親弟弟吧!”駱駝反身探出門外呼喊。 於是彭虎和孫阿七便大搖大擺的穿進了房間。孫阿七的長相原是不討人喜歡的,他露著大匏牙,一言未發即跳到床上摟著夏落紅大叫大哭,同樣的淚下如雨。 “唉哎,我的好弟弟呀……你的命可夠苦了哇……為兄的找了你十多年沒有找到……總算老天爺沒有瞎了眼,你還是和我們團圓了呀……” 彭虎是老實人,不善於演戲,默立一旁,靜看孫阿七怪形怪狀,忍不住的竊笑。 夏落紅被弄得非常尷尬,無可奈何地發了狠勁,把孫阿七推開。 “餵!小子,你不相信我們是同胞弟兄麼?”孫阿七怪叫,一面回頭向彭虎說:“大笨蛋哥哥,我們給這小子看證據吧!” 彭虎吃吃笑個不歇,點了點頭,便和孫阿七一同動作,解扣脫衣同時露出光溜溜的脊背。 夏落紅頓時眼睛也花了,因為彭虎和孫阿七兩人的背上也同樣的有一顆硃砂痣,而且那部位和駱駝、查大媽的一模一樣。 那是一樣拭也拭不掉,挖也挖不去的。夏落紅怎樣也不會相信,他在頃刻之間,父親也有了,母親也有了,哥哥也有了兩個。 “媽的,你們在搗什麼鬼?要騙人也不是這樣騙法……”他咆哮如雷,破口大罵。 “好!對的,我們在騙你!”駱駝忽然沉下臉色說:“不過,既然你相信我們在騙你,又為什麼不相信別人也在騙你呢?” “我的痣是真的,你們的痣是假的!”夏落紅怒氣不息,怪叫說。 “你怎麼能夠證明你的痣是真的,而我們的痣是假的呢?”駱駝再問。 夏落紅自然找不出適當的理由,張口結舌地楞了一會,說:“……我知道你們的背上,以前都沒有痣的,想騙我不行!……” 駱駝大笑,說:“孩子,你錯了,以我們的行業來說,和尚吃四方,我們吃八方,吃外不吃內,我怎會騙你?來吧!小子,把你的背露出來,讓做父親的給你看看,看你背上的硃砂痣,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說著,他自他的口袋中掏出一個小小的藥瓶,顏色是碧綠的。 “這是什麼東西呢?……”夏落紅驚詫地問。 “你且不必管!把你的衣裳剝下來吧!”駱駝以命令的口吻說。 夏落紅搞不清楚,也不明白他的義父要耍什麼把戲,遵從他的吩咐,把晨衣解下,脫去睡衣,把汗衫掠得高高的,露出脊背上的所謂硃砂痣。 駱駝即吩咐孫阿七取了兩面鏡子過來,一面讓彭虎扶著,架在夏落紅之前,另一面卻由孫阿七把著,架在夏落紅背後,讓夏落紅用兩面鏡子的反照,可以看清楚自己背上的硃砂痣。 於是,駱駝開始施法了。取出藥水棉花,把藥瓶的球塞拔開,用棉花蘸了那碧綠的藥物。 孫阿七、彭虎、查大媽三個人俱非常擔憂,生恐駱駝的“手術”施砸了,夏落紅的迷惑就無法打破了! 駱駝把蘸了藥水的棉花貼到夏落紅的紅痣上,然後看守表,一面說:“小子,你注意吧!過五分鐘,再看關於你二十年命運的標記……” 夏落紅不解,忐忑不安地凝視著鏡子,希望得到解答。 這五分鐘,真比過五年還要難受,駱駝卻在說笑話以排解寂寞,他向孫阿七查大媽等人說: “假如這一著失敗,我以後只好請夏落紅姓黎,讓他的姨媽姓宋,以後就真個一刀兩斷了!” 彭虎、孫阿七二人也捏了一把汗,因為這個嘗試的成功成份,究竟是很渺茫的。 五分鐘過去,駱駝把藥水棉花揭開,說也奇怪,那簡直等於變魔術一樣,夏落紅背上的紅痣竟然消失,連一點痕跡也沒有。 倒是駱駝手中蘸了碧綠顏色的藥水棉花,變成了瘀紅色。 夏落紅惶然,怪叫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駱駝吃吃笑個不已,顯然他已得到勝利。 “義父!你用的是什麼藥呢?”他驚奇得伸手去搶奪駱駝手中的藥瓶。 駱駝揚起手搖了兩搖,阻擋了夏落紅的手臂,一面他復把藥棉分撕了四片,蘸了藥水,吩咐彭虎、孫阿七、查大媽各人互相在背上紅痣處貼牢,然後又請夏落紅幫忙,在他脊背的痣上也貼上一塊,又開始看手錶。 這時夏落紅如處五里霧中,著實不明白當前所演的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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