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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偽美人計

情報販子 牛哥 19775 2018-03-22
王功德在情報販子家中搓麻將。 所謂搓麻將者,就是用刑逼供。 這種刑罰很特別,不流血,不傷皮膚,也不痛,只是癢得難受。 刑具也很特別,一條雞毛,一隻板刷。 王功德在受刑,這受刑者也很特別,沒有呻吟,只是打噴嚏和哈哈大笑,笑得發狂,好像沒有比他再快樂的了。 執刑者是孫阿七和彭虎兩人,夏落紅做紀錄,他們把王功德緊緊的綁在一張粗笨牢固的椅子上,脫掉了鞋襪,用板刷柔和地刷他的腳板心,用雞毛搔他的鼻孔。 王功德的鼻孔經雞毛搔刺,噴嚏打個不停,嘴巴笑個不歇,上氣不接下氣,冷汗、眼淚、鼻涕、涎水全出了竅,笑得死去活來。 夏落紅一本正經坐在一旁,執著紙筆在記錄口供。 “你們的組織是屬那一個系統?”

“在香港還有什麼指揮機構?聯絡機構?” “附屬機構有多少?” “平時怎樣蒐集情報?” “指揮滲透份子的方式如何?” “'三三一'現有多少人?” “工作分配是如何?……” 這許多問題,一遍又一遍,以疲勞審問方式,在逼問著。 實際上王功德對這些問題,也有許多莫名其妙的。他雖然是替顏主委做秘書,但不是他份內的事情,顏主委就不讓他知道,共匪對於自己人就是如此的。 夏落紅卻不管這些,一定要王功德說話,支支吾吾也不行,一定要說得暢快流利,否則遞眼色孫阿七便在他的腳心刷板刷,鼻孔里通雞毛。 他們用這種方法逼供,由昨夜“統戰部”大隊人馬撤退後即開始,王功德已是疲乏不堪,初時還咬緊牙關硬挺,到後來就恨不得把心肝底的話全部說了出來,以爭取他們的相信。

漸漸地,夏落紅已得到一個輪廓,一座“三三一”大廈的圖型已繪畫出來,什麼地方有特別的出入道路,那一間房間是電報室,那一間是檔案室,那一間是顏主委的辦公室,寢室……甚至於連後院內有幾座防空洞改建的刑事室,都詳詳細細由王功德的口中述說出來,由夏落紅把它詳細記下。 王功德所說的是否屬實?很容易對證出來,情報販子對此已早有安排。 他派吳策老深入虎穴,也就有著一種探險的作用,但他沒想到顏主委也有預謀,吳策老出進“三三一”時,眼睛都是綁著,“三三一”大廈內的一切,他都沒有看見。 時鐘敲了十二點。 情報販子在晨間外出時曾說過:“我在十二點鐘之前把查大媽和吳策老帶回來,你們的事情需要在十二時前搞好!”

現在十二點鐘了,果然的,樓梯上起了一陣腳步聲響,門打開後,情報販子、吳策老、查大媽魚貫進屋。 情報販子進門第一句話便問:“事情搞得怎麼樣了?” 夏落紅脅肩搖頭,說:“只有三成!” “這樣說成績不佳了!”情報販子也搖頭。 看王功德半死不活的樣子,垂首附胸,有氣無力,好像快要一命嗚呼了呢。 情報販子看了看手錶,伸出手指掀起了王功德的下巴,那副冷汗、眼淚、鼻涕、涎水沾滿了的臉孔,像冰樣的冷,連眼睛也張不開了。 “真沒用,還自稱'人民英雄'呢!連這個考驗也經不起!”他加以奚落說。 孫阿七馬上搭腔:“他不過在詐死而已!” “現在已經是正午了,我答應老顏,在正午以前放他的!”情報販子說著,把夏落紅手中的紀錄交給吳策老,請他驗對。

王功德倒為這句話提醒,但立時又裝著半死不活的樣子。 吳策老把紀錄細細看過之後,說:“夏落紅估計三成,大概不准確——不過我在出進'三三一'時,眼睛雖是被綁著,但腳步過處,拐了幾個彎,行了幾多步,上落多少層石級,我都默默記在心中,夏落紅繪的圖樣,可能大有出入……” 孫阿七便馬上向情報販子慫恿說:“我們何不留客呢?……留上一兩個鐘點大概沒有什麼問題吧?” 王功德頓時大起恐慌,顧不得裝死裝活,怪叫說:“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 “對不!我說他在詐死!”孫阿七說。 情報販子趨近了王功德之前,和顏悅色地說:“你用什麼證明你所說的全是實話呢?” 王功德說:“我假如有半句假話,便是大伙的兒子……”

情報販子大笑,於是便下令放人。同時,還把顏主委等人留下的手槍用包袱包紮好,命王功德帶回“三三一”去。 繩子解開,大門打開,王功德頓時恢復常態,不斷打恭作揖向情報販子道謝。 他落下樓梯之後,立刻發足狂奔,自以為是死裡逃生。 孫阿七便問情報販子說:“你為什麼不問下去呢?” 情報販子說:“他說得完全,共產黨便會要他的命,我還不想要他的命呀!” 傍晚的時分,情報販子一家六口人安坐在客廳裡,由於晚飯時大家都多喝了兩杯酒,一個個高談闊論,興致淋漓的。 這是值得他們高興的事,昨夜共匪“統戰部”的突襲,情報販子以個人的智謀,臨時佈局,緊急應變,終於轉敗為勝,把那批魔鬼予以無情打擊之後,還探出了“三三一”不少的秘密。

孫阿七的話匣子打開了便收不攏來,滔滔不絕地說:“……我們常以必操勝算自豪,豈知天下事往往會出乎意料之外,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拿夏落紅的事情來說,我們總以為那個舞女張翠是共匪的特務,以色相引誘夏落紅自投羅網,豈料人家竟是的的確確出來混飯吃的,夏落紅飽親香澤,安然無事歸來,我們反而自己鬧得天翻地覆,自招來一場麻煩……哈!這在我們駱大哥的英雄史上,應該是失敗的一頁了……”說完縱聲大笑。 “乾爹自己做壞事,所以在他的眼中便沒有一個好人,哈……”夏落紅也洋洋得意笑個不停。 “小子,你應該把當夜如何溫柔詳細情形,像我們細細述說一遍,你飽了艷福,我們飽了虛驚,也應該讓我們的耳朵香艷香艷,以彌補我們精神上的損失……”孫阿七又說。

“我不要聽!”查大媽瞪眼說。 “我看見夏落紅臉上左一塊唇印,右一塊胭脂、就要噁心……” “老太婆,你這一把年紀,也應該多相信鏡子,難道說你還要和名花爭艷不成?”孫阿七嬉皮笑臉地說。 “孫阿七!你的嘴巴少缺德,老娘一隻手照樣可以挖你的眼睛!”查大媽賭氣說。 “你靠三隻手橫行天下,可摸不了我孫阿七的眼睛……” “孫阿七的嘴巴就是不肯讓人,討人嫌!”吳策老在旁幫腔說,“假如以闖禍惹麻煩來說,猴子你應該負完全責任,假如不是你大驚小怪,駱大哥也不會受你的影響鬧笑話——夏落紅是交由你負責看管的,目的就在攔阻他出入花叢,你連一個小子都看不牢,還要在這裡扯三話四……” “喲!吳策老總是愛幫老人的忙,你和查大媽老是一搭一擋……”

“呸!……”吳策老也開始發急。 “好啦,好啦!”情報販子說:“你們別得意,依我的推測,那個舞女張翠也不是好來路,也許故意放長了線,讓我們的小子慢慢上鉤呢——” “對不?我說乾爹的眼中就從沒有一個好人!”夏落紅又說,“事實上張翠的的確確是一個好人家的女子,因家鄉陷匪,不得已而逃難出來做貨腰生涯,一家老小四五個人全仗她一個人養活,這種女人我們應該予以同情?” “夏落紅對女人等於叫化子吃死蟹——隻隻好!”孫阿七又開始挖苦。 這句話惹得哄堂大笑,夏落紅不禁脹紅了臉,馬上指著孫阿七叫罵: “猴崽子,當心你一輩子討不到老婆!” “我們這裡六個人,又有誰有老婆呢?”孫阿七仍嬉皮笑臉地。

“你怎好連我們都完全得罪?”不愛多說話的彭虎忽然開了腔。 “假如我是彭虎的話,一定把他捆起來好好的打一頓!”查大媽說。 正在大家鬥嘴之際,忽然那座關聖帝神像前的燭炬亮了,顯然是成安街有電話來了。 情報販子由廚房的秘道通過去接電話,約三四分鐘後,他復又走回來,臉色有點不正常。兩目灼灼出神。似在思索什麼。 這樣屋子內的空氣便自然而然地沉寂下來。 吳策老說:“有什麼消息麼?” 情報販子猶豫說:“梁洪量的家人有電話打來……” “怎麼樣了?”吳策老馬上打了個寒噤,他看情報販子的臉色,就猜想到消息不好。 “梁洪量在今天早上失踪了……” “唉……”吳策老頓腳。 “我早知道他們不會放過梁洪量!”

“我們何不利用信函威脅潘文甲想辦法?”孫阿七提出意見。 “潘文甲自從那天晚上在這裡出醜以後,回到'文化公司',已等於廢人一個,找他已不起作用了……”情報販子不斷揮手,從來臨事鎮定的他,到這時似乎也有點沉不住氣。 “各位別急!”他擺著手說。似乎在打開他腦海中智慧之鑰,“據我的推想……梁洪量是靠鐵路起家的,共黨絕對沒有辦法由陸路把他架出港九地區,唯一的只有靠水路……可恨共黨的滲透份子已把持了許多小路交通線……假如他們無膽量把梁洪量匿藏幽禁,唯一的只有把他由水路運出境去……我們現在就要馬上設法截攔他們的水上交通線……” “不!也許他們利用綁架梁洪量的辦法引我們入彀!”吳策老說。 “交四海朋友就靠道義,即算殺身大禍,我也不能避諱……” “那我們是否可以馬上和'三三一'展開談判呢?”孫阿七問。 “他們對我們並無所求,如何談判?”吳策說。 “了不起用錢贖人!”孫阿七隨口說。 “反正錢來錢去,去了再撈回來!” “嗨,那我們就太坍台了!況且還給常老么看笑話吧……”吳策反對。 正說間,大門上的門鈴響了,查大媽匆匆去應門,揭開洞口一看,事情又大出意外,來者竟是“文化公司”的於芄小姐,她的神色倉惶,面如梨花帶淚,哀聲懇求,要見駱駝先生。 查大媽四下細細觀察一回,的確是只於芄一個人,也許沒有什麼夾帶人物,但查大媽還是不敢隨便開門。 “請你快讓我進去好嗎?否則他們快要追上來了……” “什麼事情?”情報販子趕過來問。 “'文化公司'的於小姐要到我們家來……”查大媽茫然地說。 夏落紅聽說有小姐光臨,便急忙搶過來,其他的人也一窩蜂追在後面。 情報販子的眼睛向洞口外投射,只見於芄小姐的臉上,淚痕斑斑,籠罩著一層愁雲慘霧,樓梯居高臨下,可以望到大街,並無任何可疑之人,即算有人埋伏,在放進於芄的短短幾秒鐘內,他們也無法衝進屋子。 “你有什麼事情?”情報販子說。 “……讓我進屋子再說吧!……”她懇求說。 “人家是一個小姐……”夏落紅說。 “讓一個小姐站在門外是不大禮貌的!”一面,他自動把大門的鎖扣打開,查大媽想攔阻也來不及。 “你們瞧!小子又找到活螃蟹了。”孫阿七在旁說。 大門打開,夏落紅攙扶著於芄,殷殷勤勤把她帶進屋子,好像很熱絡,誰相信他們從來沒有說過話呢。 “我還有一包行李……”於芄回頭指著擱置在樓梯口間的一個可憐的小包袱,顯然她的情緒是很紊亂的。 “彭虎哥,麻煩你拿進來好嗎?”夏落紅說著一面分開家人,把於芄扶進了客廳。 情報販子的動作敏捷,搶先代替了彭虎效勞,一面用兩隻銳利的眼睛,向樓梯掃射了一周,回進屋後,又關照彭虎及孫阿七說:“檢查各要道,下鎖!” 所謂要道,就是屋子內所有能通行出入的地方,情報販子吩咐下鎖,當然他是懷疑於芄的突然光臨,可能有著什麼陰謀在內,恐防有人偷襲。 彭虎、孫阿七忙招呼了吳策老、查大媽大家分頭工作,而且連成安街方面也檢查了一遍。 “沒有什麼跡象,街面上都是靜悄悄的!”孫阿七回來報告說。 “小心無失錯,還是謹慎點好!”情報販子關照過後,便走進了客廳。 這時,夏落紅已把於芄安頓在一張沙發椅上,不斷地問長問短。 於芄一眼瞥見情報販子走過來,便急忙站起來行禮,一面用絹帕揩抹含孕在眼眶中的淚珠。 “小姐,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情報販子迎上去,安詳平和地說。 “義父,於小姐要投進我們的陣線!”夏落紅代替回答。 “希望她能投進你的懷抱才是真的!”孫阿七肚子裡說。 “讓於小姐自己說清楚!”情報販子向夏落紅申斥。 夏落紅扮了個鬼臉,便不作聲了。於是吳策老、查大媽、孫阿七、彭虎,也團團環繞而坐,靜聆於芄小姐說她的故事。 這局面是有點窘困的,於芄局促不安地垂下了粉臉,迴避了大家的視線,即想開腔說話,卻又吞吞吐吐說不出來。 空氣的沉靜,幾乎連每個人的呼吸都可以聽得見。 孫阿七突然高聲怪叫:“你們好像餓狗看見了糞便,這樣盯著人家會說得出話嗎?” “呸!……”查大媽憤懣地唾了一口。 但這一聲卻惹了哄堂大笑,寂靜的空氣被沖破了。恢復了一點生氣。 “孫阿七別搗亂!”情報販子說。 “查大媽假如不辭麻煩請你倒杯熱茶,給於小姐壓壓驚。” 這句話提醒了查大媽,她馬上斟了一杯熱茶遞了過來,於芄自然不能喝,她端著杯子道聲謝謝,緊張的心情,便逐漸鬆弛下來。 不久,於芄便開始說話了,她說:“……我不知道應如何說起……我並不是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各位都知道,自從大陸淪陷以後,凡在學校唸書的,都一律得先加入共黨外圍組織,否則便不得求學……我就是這樣地加入了共產黨的組織……。” “不唸書不成嗎?”孫阿七問。 “孫猴子真討厭,任何人說話都要打岔。”夏落紅瞪瞪眼。 “不唸書就得做事,不唸書又不做事,他們就視作廢物!要知道共黨控制糧食是非常嚴密的,廢物就不配給糧食——他們扼住了人民的喉管強逼每一個青年人加入共產黨組織,接受他們的指揮。” “假如是我,我什麼也不干,專門去開他們的糧食倉庫!”孫阿七又說。 夏落紅便用手拍孫阿七的腦袋。 “你不說話,我們不會當你是啞巴!” 於芄呷了口茶,繼續說:“我中學還沒有畢業,所謂黨的上級,認為我做事細心,便把我調訓,我沒想到會調到'政治訓練學校',科目是習管理學'政治資料',於是,我便變成了一個共黨的特務人員了。一年期滿,我被派到香港來,那時候'文化公司'剛好成立,我的職位是給潘文甲當秘書,實際上給他管理情報檔案。”她歇了歇,似乎在找尋說話的頭緒。 “拋錨了!”孫阿七又多嘴,因為大家向他瞪眼,他只好把自己的嘴巴用手堵上。 “我真不知道從何說起才好,”於芄又說。 “我家中還有父母、兄弟,自從進了共黨組織以後,我便和家庭脫離了關係……” “你的父親現在在什麼地方呢?”情報販子找到了重點,便問。 “我是江蘇人,他們現在還住江蘇鄉下!” “嗯,你繼續說下去!” “……我自從進了'政治訓練學校'直至調到'文化公司'來,很少接到家信,這事情我暗自納悶,到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他們控制了我的信函,那天晚上,你們幾個人……”她用手指向情報販子、孫阿七、夏落紅。 “在經理室談交易走後,我收拾屋子,發現在我辦公桌的玻璃板下,壓著一大疊信,抽出來看,原來,竟是幾個月來我的家信呢!父親寫的,母親寫的,弟妹寫的……全都拆了封,書信中說,他們的境況不好,負擔的稅很重,有時候甚至於連飯都沒得吃。……也許這就是他們扣留這些信函的原因……” “哈——”孫阿七皺起了鼻子大笑。 “那些信是我替你壓在玻璃板下的!特意留給你看啦!” 於芄愕然。 “怎麼……會是你?” “那天我偷開潘文甲的保險庫,發現有一疊你的書信,就給你留下了!” 於芄半信半疑。 “你什麼時候偷開保險庫的呢?是否夏先生和林琳吵架的時候呢?那隻是十來分鐘的事,你又沒有鑰匙……” “他是'鬼鎖匠'任何保險庫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就可以打開!”夏落紅解釋說。 “哦——還有,你下次叫我夏落紅就是了,別叫我夏先生,我們這裡是不拘形蹟的!” 孫阿七又扮出一副怪相,神氣活現的,這樣一來,空氣更顯得輕鬆了,於芄在這陌生的環境裡,不安的態度也逐漸消失。 “這樣說來,那就對了!”她繼續說。 “定然是潘文甲控制我的書信……我把那些信細細讀過之後,傷心了兩天兩夜,我覺得共產黨一切都是騙人的……以前,他們曾說過,只要我好好做事,家中的人都不用我擔憂,他們都可以得到豐衣足食,所以我在'文化公司'做事,非常賣力,只要是潘文甲交下的事情,我都按時替他辦理得有條不紊,對潘文甲先生,也很尊重,但都是假的,他們不過矇騙我,利用我罷了,我傷心已極……悔恨不該墜入他們的圈套……” “這就是你所以投到我們這裡來的原因嗎?”老氣橫秋的吳策老並不因為於芄的故事說得動人而表露同情,他以極度懷疑的眼光盯在她的臉而問。 “我看吳策老又受了乾爹的傳染啦!”夏落紅不平說。 “這也不盡然……”於芄咽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這時,她露出羞人答答的樣子。 “在'文化公司'裡,有一個名字叫馬白風的副經理,相信各位都知道的,這個人非常卑鄙陰險,和潘文甲是死對頭……一直野心勃勃,想搶奪潘文甲的位置做總經理;同時,他還想佔有我……”說到這裡,她的臉上紅了一陣,呷了一口茶,以遮掩她的嬌羞。 “我因為平日替潘文甲做事很費力,所以潘文甲很維護我,馬白風無可奈何。但是,現在情形變了,那天晚上,潘文甲獨自到你們這裡來……我也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後來,他被'統戰部'的人抓到,李統把他保回'文化公司'之後,經過一夜的疲勞審問,雖然潘文甲什麼也不肯承認,但李統對他的信任已失,總經理的職位就此完結了,調到一個什麼獨立小組,做負責人,總經理的職位,當然由馬白風繼任。同時,聽說李統和潘文甲都懷疑我和你們是有串通的……這真冤枉,說實在話,我和你們見面,不過三兩次……”她看了夏落紅一眼,羞答答的面孔,脹得通紅,吶吶地說下去:“馬白風做了總經理之後,我的環境就不堪設想了。他用盡種種卑鄙齷齪的手段,逼我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有時無緣無故,會遭受他的無禮辱罵,那些下流話簡直不堪入耳,除非是禽獸才說得出來的。……”她的眼眶中又含滿了淚水。 “我曾要求李統把我調開,但是他已認定我有通敵嫌疑,對我的請求置之不顧……我孤苦伶仃一個人落在香港,連個可以訴苦的地方也沒有。……可是剛才……不幸的事情終於發生了,馬白風假傳聖旨,把'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全調開了,派給他們一些莫明其妙的任務,然後獨個兒喝起酒來。我知道情形不妙,便悄悄的躲到三樓宿舍的房間內,果然他喝得有七八分醉意時,便來敲我的房門,他說:'於芄,今天晚上假如你還不乖乖的順從我的意思,我就把你支解。'天呀!這時候'文化公司'上上下下一個人也沒有,我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真不知如何是好。我慌亂萬狀,恨不得有一支手槍在握,一槍把他打死……混亂中又想入非非,假如在這個時候,你們幾位忽然來了該多好,一定會救我的性命……” “假如你有通知,夏落紅準會去!”孫阿七打岔。 但他的噱頭並不曾引起大家的注意,這時每個人對於芄的故事,聽得出神,對她的遭遇,深表同情。 於芄繼續說:“過了一會兒,馬白風又說:'小妮子,你假如再不開門,我就要衝進來啦!'他在門外數了十下,我還沒有動靜,便抱著胳膊,拼命的撞門了……我的房門下著鎖,但不很牢固,我忙搬移了房間內的桌子、椅子、床鋪、衣櫥……把大門堵上,馬白風撞不開,過了片刻,他又說:'小妮子,我知道你狡猾,但你逃不出去,我會爬窗戶進來!'果然他打開了隔壁孫可夫的房間,爬出窗外,踩著牆緣慢慢向我的房間爬過來……這是座三層高樓,假如摔下去的話必定粉身碎骨。但是假如被他爬進我的房內,即將不堪設想,我向窗外探出頭去察看,他爬近了,我若是再不逃走的話,就要落在他的手裡了。於是,我便決定了出走,先把窗戶牢牢拴上,又搬開了堵在大門口間的衣櫥床舖等物,隨手撿起幾件常穿的衣裳,用包袱包起。馬白風已爬到了窗戶,他用手槍敲破了玻璃,如同瘋人一般,伸手進來拔去窗拴,拉開窗扇,正要跨進來,我緊忙拉開房門,拔腳飛奔。由三樓落到樓下,匆匆由後門走出街面,拼命地跑了一段路……自己才默想著我應該走到那兒去呢?我在香港舉目無親,連朋友也沒有一個……盲目地在街上走著,不知走到何處是個盡頭,身上又沒有錢,連找個歇宿的地方也不可能。我呆滯著,胡思亂想,忽然想起了你們幾位,我而知以前的看法完全錯誤,只有你們才是真正的愛國者,只有你們才是真正的勇士,也只有你們才有這樣的魄力膽量和那些惡魔作地下的戰鬥……” “我們的目的是要撈他們的錢嘛!”孫阿七又說。 “說實在話,我們在討債呢!” “對的!我自從看過那疊家信以後,我知道,我也應該向他們討債……”於芄露出堅毅的神色說。 情報販子矜持著,摸著下巴,又用指甲鉗拔著下巴未修的須髭,忽然說:“這樣,你便跑到我們家裡來了?” “我下決心時……確用了很大勇氣!”於芄忸怩說。 “……我知道你們是主持正義的鬥士,專事抑強扶弱,救濟貧窮,你們不是常常捐款接濟孤兒院嗎?而且……也只有你們才有力量能保護我的安全,不讓惡魔把我抓回去……” “對的,我們除了孤兒院以外,還救助了不少難民,不相信你可以到深圳或調景嶺等地方去調查……”夏落紅揚起大姆指,自己誇讚說。 “那末,你為什麼不到警署去報案呢?”情報販子目光灼灼,滿露懷疑之色。 “你做政治難民,他們當然會保護你!比我們這里安全得多!” “噢!我沒有想到……”於芄哽塞說。 “又為什麼不找潘文甲,或李統報告馬白風的卑鄙行為,他們當會有決斷!”情報販子再說。 “或向'三三一'控告!” “潘文甲和李統已不相信她了!”夏落紅代於芄答。 “而且潘文甲又已經失勢!連靠山也沒有了!” “那末,我很懷疑,你跑到我們這裡來,對共黨即是叛變,難道說,你沒想到你留在大陸上的父母會得到什麼後果嗎?”情報販子又問。 這句話把於芄楞住了。 夏落紅立即表示不平說:“一個人在危急的時候,那還會想到這末許多?” 情報販子即加以申斥說:“小子!我問的是她!而不是你!” 夏落紅自討了沒趣,聳了聳肩膀,但於芄的熱淚卻奪眶而出了。 “我的確沒想到這些……”她抽噎著說。 “那末,現在我已經提醒你了,你可以想到叛變以後,你的父母會得到什麼後果?”情報販子無情地說。 “……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已泣不成聲。 “既然這樣,我可以告訴你一條路,就是回到'文化公司'去,用強硬態度抵抗馬白風,用消極手段抵抗李統潘文甲,除這條路外,你還可以向'三三一'控告,向你的上級報告!……” “我反對,這豈非是送羊入虎口嗎?”夏落紅高聲怪叫。 “假如決心要脫難魔掌,不妨到香港警署去要求政治保護,他們的保護比我們的保護安全……”情報販子有逐客之意。 “義父!這太不近人情了。……” “我現在有事要外出!小姐,這是我對你僅能做到的幫助,何去何從,應由你決定!”說著,他站了起來,一面使用眼色,招吳策老和孫阿七至一旁,低聲關照說:“我要馬上趕到灣仔去探望梁洪量的家屬,你們要好好看管夏落紅——這是美人計,千萬小心!我們六個人當中,就只有夏落紅會上當!而且女人的眼淚,是夏落紅的致命傷。” “不過!除了你以外,有誰可以控制得住夏落紅呢?”吳策老面有難色。 “事在人為!你們盡力量就是了!我實在無法分身!”情報販子就要動身了,臨出門時他又說:“你們只要記著一句話,事情不會這樣巧,梁洪量剛出事,他們內部就有人叛變,而且叛變的人,又偏偏是個女的,這就是他們看準了我們的弱點,只因為有個夏落紅。最好留她在這裡喝咖啡,過一個鐘點才讓她走,有一個鐘點的時間,我已經足夠由梁洪量家中趕回來,於芄不走,共黨料不到我會外出辦事!” 情報販子在落下樓梯時,小心翼翼,唯恐有人潛伏在外。吳策老替他在露台上巡風,孫阿七送他行了一程,直至他找到了一輛出租街車,方走回來。 情報販子走的時候,已差不多十二點鐘,於芄抽泣不停,吳策老按照情報販子的吩咐,命查大媽燒了咖啡,招待這位來意不明的女客人。 將近一點鐘時,吳策老說:“於小姐,請你不要見怪,並非我們不收留你,你要多為留在大陸上的父母著想,現在時候已經差不多了,相信馬白風支派出去的人馬已經回來了,'文化公司'內耳目一多起來,馬白風總還不至於那樣的膽大包天把你怎麼樣吧……” 夏落紅還沒等於芄回話,便一把揪住了吳策老的膊胳,拖至走廊靜處,嚴詞厲色加以譴責說: “一個弱女子臨到這般光景,我們怎可以不加以援手?……叫她回去豈不是等於羊入虎口嗎?” “這是你乾爹的意思……” “義父畢生看女人如蛇蠍……難道說你也和他一樣見識麼?” “但是你乾爹的交待是如此,我不能自作主張。……而且,他還千萬囑咐我,要我好好監視你的行動,不能讓你任情使性,迷戀女色,敗壞大家之事。” “呸!義父一輩子討不到老婆,難道說我也要和他一樣?” “小子!你聽我說;”吳策老轉變了柔和的語調嚴氣正性地說:“你和於芄小姐不過是一面之識,從沒有說過一句話,今天突然來到,難保其中無詐,我們收容了她,無異是引狼入室,將來出了事,你負擔得了嗎?” “但是義父畢生的主張就是鋤強扶弱,劫富濟貧,我們遇到弱者不救,反而把她送回魔窟,豈不是違背宗旨了嗎?” “唉!人家施用美人計,要把我們收入魔掌才是事實呀?……” 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爭得臉紅耳赤,於芄在老遠看著,著實有點難乎為情,雖然她胸中茫然無主,但也站了起來,向大家表示歉意說: “……既然這樣,我還是走吧……打擾了各位,甚感不安。……”她哽咽說。 “不!你可以留下!”夏落紅自作主張說。 “假如義父回來,一切由我負責!” “……大家對我不諒解,我怎能留下呢?”於芄說時,淚珠又漱漱流下。 吳策老一把揪著夏落紅衣領,趨到他的耳畔,低聲說:“記著!眼淚是女人最有力的武器,你的心腸一軟,就是你向她的武器低頭!” “我已經決定暫時把她留下,不管義父回來的辦法如何?”夏落紅咆哮,“要不然,我就跟她同走!” “假如你為一個女人而和我們分裂,那是共匪所求之不得的。……” “我反抗你們見危不救的冷酷態度!……” 孫阿七見他越吵越兇,便上前排解:“兩位!且聽我說一句話,夏落紅要留客,吳策老要送客,我有個折衷的辦法,就是送留兩兼!” 送留兩兼倒是個好辦法,大家全感到新奇,便趨攏聽孫阿七的高見。 孫阿七便說:“折衷的辦法,就是我們先把於小姐送回'文化公司',看看馬白風的行動如何?'文化公司'的人反應如何?然後我們再作道理……” “那不消說,馬白風定然會對她不利……”夏落紅反駁說。 “假如對她不利,我們再把她接回來也不遲!”孫阿七瞪瞪眼睛說。 “孫阿七說的很有道理。”吳策老想藉此制服夏落紅的執拗。 “假如送回去了,她就出不來,那時你們又將怎麼辦?”夏落紅狠狠地說。 “只要你乾爹肯出馬,天底下沒有一個地方可以留得住人,主要的我們還是要通過你乾爹的意思!”吳策老說。 於芄見他們爭持不下,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便含著淚,堅持著要離去。 夏落紅忿然喘了口氣,說:“好吧!既然你們幾個人一個鼻孔出氣,那末就由我親自送她回去……” “嗨!不行!”孫阿七把他揪住。 “蛇無頭不行,這個頭怎麼也輪不到你的頭上,駱大哥既然把這件事交給吳策老處理,就應該由他負責!——假如夏老弟親自出馬,我可以預料得到,兜一個圈子,你還是要把她帶回來。” “呸!孫猴子,我和你無冤無仇,你專和我搗蛋,是甚麼意思?”夏落紅揪住了孫阿七的頭髮,就要揍人。 “我關照你,別老羞成怒!”孫阿七嬉皮笑臉地說,“我是說實在話!” “那末我和吳策老同去!”夏落紅堅持著自己要親自相送,一方面在爭取吳策老的同情。 吳策老面露難色,搔著頭皮說:“現在風聲很緊,我不能擅自離開本宅,夏落紅也不應該離開,我看,這辦法既是孫阿七提議的,還是辛苦孫阿七走一趟吧!” “好哇……”孫阿七瞪圓了眼睛發出怪笑,不斷地擺手搖頭。 “吳策老,你別損人不利己了,你不願意當起解的禁子,何必推到我的頭上!” “誰叫你提出建議?”吳策老撫著雪白的鬍子,擺出長輩的尊嚴。 “建議是建議,行不行在你們,以後我不說一句話就是啦!”孫阿七說著,便匆匆走開了。 “那末查大媽走一趟如何?”吳策老再次點將。 “我不干!”她回答得乾脆。 “這樣,彭虎陪我走一趟!”夏落紅向他的同情者招手。 “算啦!”孫阿七坐在老遠的沙發椅上又發出怪聲。 “彭虎是個忠厚人,還不是隨便夏落紅指點——我擔保怎麼去怎麼回來!” “既然大家都不去,那末我一個人去就是了,走吧!於小姐!”夏落紅怒沖沖,一把拖住了於芄便要走路。 “孫阿七!既然駱大哥把全權交給我,我便命令你走一趟!”吳策老咆哮了。 孫阿七見吳策老當真的著了惱,無可奈何,脅肩扮了鬼臉,悻悻然說:“好吧!我就算捨命陪君子了!” 這樣問題便算解決了,由孫阿七、夏落紅兩人互相監視,共同負責伴送於芄回“文化公司”去。 吳策老趕過成安街去,撥電話給熟悉而可靠的一家汽車公司,招來一部出租汽車。 於是夏落紅、孫阿七、於芄三人便乘上汽車而去。 臨行時,吳策老叮囑說:“事情辦好要趕快回來!” “哼!我還要去跳舞!”夏落紅忿然回答。 汽車向著醫院道奔馳疾駛,於芄坐在當中,孫阿七坐在左首,夏落紅坐在右端,於芄的臉上罩著愁緒、悲傷,好像心中有著莫名的猶豫。 夏落紅執起她的手,輕輕撫摸,又趨近她的耳畔,低聲說:“放心……他們不相信你,我當盡最大力量幫助你脫離魔掌……” 於芄點首示謝,隨著珠淚又淌下來了。 夏落紅憐惜備至,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安慰她才好,這時,他唯一的慾望,就是能好好地擁抱著於芄親上一個甜蜜的吻,但礙於孫阿七那短命鬼坐在一旁,又無法實現這個慾望。 孫阿七道貌岸然,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他知夏落紅已經如痴如醉,假如再招惹他,準會老羞成怒,火烈的性子爆炸起來,不是鬧著玩的。他乾脆像木頭人般坐著,偽裝對他們兩人的行動漫不經意,心中卻在盤算著到達目的地後的次一步驟,應當怎樣應付夏落紅這個難纏的傢伙。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要好好提防!——”他心中想。 “你趁此機會,為什麼不設法把父母接到香港來呢?”夏落紅又和於芄攀談。 “假如可以出來,他們早出來啦!”於芄說。 “他們已經連吃飯的錢也沒有了,那裡還有錢做盤費呢?一家老小,由上海到廣州,由廣州到香港,要很多錢呀!而且共黨要消滅我們每一個人的'溫情主義',女兒在外,父母就不得呆在一起……” “那末你在'文化公司'做事,沒有薪水嗎?” “很微薄,伙食、所得稅、公債攤派,七折八扣,剩下來的已沒有多少了,潘文甲答應替我把餘下來的錢給我寄回家中去換米糧……但是每個月錢是扣去了,我的父母卻從來沒有收到一點什麼……” “那你為什麼不向他交涉呢?” “我是看過了他扣留的一疊信時才知道的。這時候,潘文甲已經失去權勢,調到另一個小單位去了……” 汽車已經到達醫院道,距離“文化公司”,還有五十餘碼之遙,夏落紅便吩咐汽車停下。 “孫阿七,我送於小姐上去,你應當明白該怎樣吧!”夏落紅說。 “當然。我去負我的責任?”孫阿七回答,好像對夏落紅很服貼呢! 夏落紅陪著於芄,慢慢走上斜坡馬路,夜深了,大地籠罩著一層輕雲薄霧,他倆的倩影,逐漸消逝在孫阿七的視線之中。 孫阿七應做的事,是等於芄和夏落紅走遠後,悄悄隨後跟上,溜進“文化公司”隔鄰的攝影器材鋪子三樓吳策老開設的藝術攝影室,用望遠鏡探看“文化公司”後院的反射鏡子,藉以探窺屋子內的動靜,看他們對於芄的態度如何,即可證明於芄的出奔是真是假。 但孫阿七並沒有這樣做,因為他對夏落紅不放心,這個色情狂者會不會真把於芄送回“文化公司”去很有疑問。 他吩咐汽車停放在較為僻靜的地方,偷偷溜上山坡,居高臨下,追踪在夏落紅和於芄之後。 這時“文化公司”大廈的大門已下了鐵閘,夏落紅和於芄來到門前,不住的徘徊著,於芄大有不敢撳電鈴叫門之意,而夏落紅呢,他和於芄形影相隨,難解難分。一忽兒走過來,一忽兒又走過去,青春之火,在逐漸燃燒,好像已雙雙墜入了情網。 “嗤!夏落紅簡直是豬八戒的化身,有了女人生死都不顧了。……”孫阿七在山坡上咒罵。 一忽兒,夏落紅和於芄竟繞至屋子背後去了,大概他們要看後門,於芄有欲從後門進去之意,一忽兒又走了回來,後門也同樣上了鎖。 “怎麼辦呢?……”她用手帕揩拭淚珠。 夏落紅緘默著,眉宇緊鎖,運用他的智慧,替於芄想辦法,頻頻搖頭,又頻頻嘆息,充滿了同情,又充滿了情慾。 “你現在是決意回去?……”他問。 “不回去又怎麼辦,誰還肯收容我呢?”她答。 “假如你回去,馬白風會對你怎樣呢?”他非常關切地說。 “誰能預料?在平常的習慣,屋子內的人還沒有完全回去時,後門是不鎖的,後院進屋還有一道門,湯胖就睡在那裡把守,有人叫門,平常會開,但是今天晚上全鎖上了。……” “那末,定然是馬白風故意這樣做了?”夏落紅正色說。 “你回去定然會於你不利了!” 於芄更顯露出惶恐,戰栗著說:“……現在……我已失去了主見……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夏落紅略為躊躇,便說:“我有計策了,你跟我來吧!”一手拖著於芄,便匆匆向斜坡馬路走下去。 孫阿七在山坡上看得清楚,雖然他聽不見夏落紅和於芄在說些什麼,但看形色他可以判明夏落紅並沒有把於芄送進“文化公司”的決心。 夏落紅和於芄已經轉道走下山坡了,孫阿七必需跟下去,他懂得夏落紅的蠻橫脾氣,在性急時會不顧一切,率意迳行,把汽車開走,不顧他人進退失據。 孫阿七暗自慶幸,幸而他並沒有走進攝影器材室去作盯梢,落得個守株待兔,兔走株飛,回去無法交代。 孫阿七由山坡而下,又追踪了一程,但是奇事又發生了,只見夏落紅伴著於芄越過汽車停放的地方,繼續向前走去。他既不把於芄送進屋去,當然是想把她帶回聖十字街,向大家撒個謊,說“文化公司”的人再不肯收容於芄,但是回聖十字街,又為什麼不坐汽車呢? 孫阿七心中非常納悶,但也只有悄悄跟在後面,窺看夏落紅究竟要耍出什麼花樣。 經過汽車時,他向司機揮手打了個招呼,意思是關照司機繼續等候。 夏落紅和於芄拐下了山坡,進入普仁街,在東華醫院的對面,有著一家小小的糖果店,兼做咖啡冷飲的生意,這家店舖的開設,可說是專門做東華醫院的生意,供應那些病人或值夜班的護士醫生的飲品,或宵夜點心,通宵達旦,營業不停。 夏落紅對這段街道倒是很熟悉的,他把於芄帶進這家鋪子,在深夜的時間,根本就沒有其他的客人,他找了坐位,向主人要了兩杯咖啡。 “咄!這小子,在這種關頭還有閒情逸致吃咖啡呢!”跟在背後的孫阿七自說自話詛咒著。看這情形,他相信於芄的出奔有詐,要不然落在這種處境那還會有心思去吃咖啡呢。 那店舖的窗戶是敞開的,站在對街東華醫院的圍牆下,藉著樹影掩蔽身形,可以靜靜的窺探他兩人的動靜。 夏落紅的嘴巴一直沒有停過,指手劃腳,滔滔不絕,他的建議一定很多,一忽兒,於芄的臉上竟然愁容全消,反而盈盈淺笑。 熱騰騰的咖啡送上了,還有西式點心,孫阿七饞得直滴涎水,三更半夜,守在屋外,餐風飲露去偷窺人家大快朵頤,情話喁喁,他感到不是味道,便又開始喃喃詛咒。 “完全是駱駝這老妖把這小子放縱壞了,現在是我受罪,將來卻是他自己受罪啦!” 夏落紅的話說完了,咖啡也飲盡了,便走到店舖的櫃檯上借用電話。 一忽兒“文化公司”經理室的電話響了,“文化公司”內的人,正因為於芄的事情在竊竊私語地議論著。 譚天是馬白風的心腹人,馬白風當了經理,他自然也就竄紅,經理室他已可以自由出進,用鑰匙啟開房門,拈起話筒。 “我找李統說話!”電話內說。 “李主委今天沒有回來!” “找潘文甲!” “潘文甲調職了!”所回答的話都很爽快,好像預先打下腹稿。 “那末找馬白風!” “你是誰?” “我是情報販子……” “你的聲音太嫩了,返老還童了嗎?” “我話未說完,我是情報販子二世!” “情報販子居然有了皇儲,這倒是很新奇的……”譚天感到有些莫明其妙。 “你找馬經理有何貴幹?” “他榮任經理,我當然要向他道喜的,你在沒有當經理之前,不配代他接受祝賀,請他來說話吧!” 譚天觸了一鼻子灰,狠狠唾了一口,便招馬白風進經理室,說:“是情報販子的兒子打來的!” 這倒是一個好消息,亂哄哄一團糟擠在販賣部的匪徒們,便一窩蜂隨著馬白風擠進了經理室。 馬白風命令大家安靜下,便接過話筒: “你是夏落紅,對嗎?久違了!有何指教?” “你榮任經理,我來向你道喜!現在送你一份賀禮,你猜是什麼?” “有情報出賣不成?告訴你,我卻不是潘文甲那種糊塗蛋?” “不,你想錯了,送給你的賀禮,是一個人質,請你帶五萬元來,把人領回去!” “什麼人質,我不懂……” “就是你們的於芄小姐被我們綁架了信不信由你!” “於芄?……”馬白風表示驚訝。 “對了!五萬元!限在天亮之前拿來!否則我們撕票!”電話便匆匆掛斷了。 “餵——”馬白風想多知道一點內容,電話已回复流電嗡嗡之聲。 “他媽的!我早就猜想到於芄是和他們串通的……”他喃喃詛咒,獨個兒發狠。也是正好把他的醜事推卸責任呢! “於芄怎會做這種糊塗事呢?恐怕是潘文甲出的主意,故意坍你新上任總經理的台!”譚天分析說,“我們報告李主委請示吧!” “別吵!”馬白風要顯示他的才乾了,制止了譚天的說話。用他自以為足智多謀的腦袋思索了一陣,便又拈起電話筒,撥出號碼。 一會兒,成安街一○六號的電話便響了,同時聖十字街情報販子家中的關聖神龕的燭炬也亮起來。 情報販子剛好由灣仔回到家中,正在和吳策老討論梁洪量已經證實是失踪了,不消說,是被“統戰部”綁架,為了道義問題,他們不得不想辦法營救。 關帝神像前的燭炬一亮,他們暫時停止討論,由情報販子親自趕過成安街去接電話。 “成安街錢公館!”情報販子每次接電話都是先報地址。 “你是駱駝,對嗎?” “你是'文化公司'的新經理馬白風嗎?我的聽覺證明還沒有老!”情報販子以一貫作風對付。 “有何指教?” “我先聲明,我這人並不像潘文甲那樣的懦弱無能,在我新上台的時候,請你們少耍花槍……” “咄咄——”情報販子嗤了兩聲。 “假如你真當了總經理的話,那是'文化公司'的不幸,也可說是一代不如一代,李統如不是個糊塗蛋,斷然不會宰了驢用騾子當家,你的花槍請別耍我的頭上,假如你有要求,還是請你們的潘文甲來和我說話吧!” “哈,原來你不相信我當了總經理?” “當然騙不了我,同時,我再聲明,以後請你們別再用美人計了。要不然,偷雞不著蝕把米,大家難為情,嘻。”情報販子裝腔作勢地笑了起來。 “老實說,我對你們共產黨的玩意別的不贊成,就是'一杯水主義'還略感興越,尤其你們送上門來的貨色。告訴你;這是頭一次,我們看在於芄是個無知的女孩子,受了你們利用,姑且讓她怎樣來怎樣回去,再有下次時,別說老夫的手段過辣!……” “你在說些什麼,我全不懂……”馬白風是真的被弄得糊塗,他的原意是打電話來談判要求釋放於芄的。 “你當然不懂,因為你是個笨騾!還是請騾的長輩過來說話吧,他完全清楚的!” “我不和你東拉西扯地胡纏,我找你談話的目的,是告訴你們無條件釋放於芄!” “放心,我不會把她賣到窯子裡去的,早就放她走了!” “餵,你老哥別再開玩笑!我是規規矩矩說話!” “誰有雅興和笨騾開玩笑?” “呸!”馬白風惱怒地說。 “你那套老奸巨滑別想耍到我的頭上……這是我的最後通牒,你假如再裝聾扮啞不立即釋放於芄,那末我就要採取不客氣的行動了……” 這一來,事情好像越弄越糊塗了,連情報販子也開始有點躊躇不定。 “你把事情說清楚,到底誰綁架了你們的於芄了?……”他問。 “嚇……你的干兒子才打過電話來,要我們出五萬元贖票,你怎麼還裝糊塗?……” “呸!我們並非買賣人口,你肯出五萬元,我還不賣呢!”情報販子已猜出是怎麼回事,情急智生,馬上回答說。 “現在我沒有,回頭再談吧!”說完,即把電話掛斷了。 吳策老呆若木雞,站在身旁,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想不透了。 “夏落紅是和孫阿七一道去的麼?”駱駝急切地問。 “……我們的幾個人當中,只有孫阿七還可以派遣。” 他躊躇了半晌:“你猜孫阿七也會幫著夏落紅乾這傻事麼?” “不可能吧!”吳策老緊皺眉宇。 “孫阿七也一直認定了於芄是用美人計過來的!” “據我的判斷,馬白風打這個電話,不會無中生有的。” “也許他故佈疑雲,使我們更進一步的相信於芄!” “那就證明是夏落紅和孫阿七乾了傻事了。……” 正說間,電話的鈴聲又響了,情報販子以為是馬白風的死纏擾,拈起話筒,事情又出意料之外,竟是孫阿七呢。 “我是駱駝你們到底在搗的什麼鬼?” 孫阿七氣急敗壞地說:“駱大哥……事情糟糕了,夏落紅被那小狐狸精迷昏了頭,竟雙雙地跑了……” “跑了?跑到那兒去?”情報販子也著了急。 “不知道……” “你把經過說詳細些!” 於是,孫阿七便把夏落紅送於芄進“文化公司”,兩人在門前依依不捨的纏綿狀態,詳細說出,嗣後兩人進了東華醫院對街的一家咖啡室,孫阿七躲在對街的樹蔭底下窺望,他看見了夏落紅打電話,在電話裡談了很久,不知道是打到什麼地方去,驀然咖啡室的門口來了一輛出租汽車,夏落紅和於芄匆匆進車,揚長而去,等到孫阿七趕過去攔阻時,已經來不及了。 “那末,你們坐去的汽車為什麼不馬上追趕?”情報販子急切查問。 “我的汽車……擺在'文化公司'附近,距離有百碼之遙,等我找到汽車時,他們已不知去向啦!” “唉!”情報販子表示氣惱,“夏落紅這孩子……越來越放肆了,非得好好教訓他一頓不可了!——孫阿七!你先到'文化公司'附近,看看他們有些什麼動靜,然後從速回來,我們再作道理!” 電話掛斷後,駱駝便開始思索,夏落紅能把於芄帶到什麼地方去呢?在香港這地方,夏落紅根本沒有什麼關係密切的朋友,想收容一個人是不大容易的事,假如他把於芄安排到旅館裡去的話,那夏落紅無異是上了共黨的大當,共黨的鷹犬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可以把他們找到,夏落紅的處境就危險了。 “梁洪量已經落到他們的手中,我們不能把夏落紅再落到他們的手中。……”情報販子躊躇說。 “假如有兩個人落到他們手中,他們的要脅就大了。” “夏落紅是色中餓鬼,自己惹火焚身,全是你的教導無方,有以致之!”吳策老在旁埋怨。 “現在埋怨有甚麼用?我們要尋求對策呀!” 電話的鈴戰又響了,情報販子又拈起話筒。 “我要找情報販子……”又是馬白風的聲音。 駱駝的嗓子,馬上改變成陰陽怪氣的女人聲音,說:“什麼?我們這裡是'光華'殯儀館啊!” “呸!倒霉!”馬白風以為自己撥錯了號碼,把電話掛斷了,當然他會重新再撥的。 情報販子便向吳策說:“他的電話還會再打來的,在我們沒有決定對策時,最好推諉說我已經外出,這樣可以拖時間,使他們誤會我們已把於芄掩藏到另外的地方,這樣拖一下,我們這里便不會馬上遭受意外攻擊。……” 話未說完,果然電話又響了,情報販子吳策互相使過眼色,按手不動,約等待了兩三分鐘,表示是由聖十字街方面趕過來的。 這次由吳策拈起話筒。 “找誰?”語調裝出喘息未定的樣子。 “找你們的駱駝說話!” “他出去了,剛剛走了幾分鐘——你是馬白風,對嗎?” “他到那兒去了?” “不知道,也許是石塘嘴去'打茶圍',也許是灣仔,也許是……” “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也許回來,也許不回來,他沒有交待下,你有什麼事嗎?” “我要找他談判!”馬白風焦灼地說。 “假如你們再不把於芄交出來,我要採取極端的行動了!” 吳策老慢條斯理地回答:“向我發牢騷沒有用,情報販子不在家,我也摸不清楚你們的於芄小姐在那裡?假如你一定要動蠻,那我就只有悉聽尊便了!” “老傢伙,我這是最後的警告了……”馬白風再次咆哮。 “別放刁……”吳策裝做氣忿的樣子,把電話掛斷了。 “現在,我們該採取怎樣的行動呢?”他轉向情報販子說。 情報販子仍在運用他的智慧。 “……夏落紅這小子會跑到那兒去呢?”他搔著禿頂,一時竟想不出如何是好。 “會不會躲到石塘嘴的私娼館去?”吳策提出疑問。 “不會,於芄雖然用美人計,但是還得擺出小姐身份!”駱駝肯定說。 “香港地方這樣大,我們假如行動去找尋,無異大海裡撈針,倒不如靜坐在家裡等候,夏落紅以個人力量,當沒有辦法保護於芄的安全,他遲早還是得回來請求我們協助的……” “哼!你們父子兩個,全是一樣的性格,剛愎自用,……假如不是這樣,絕不至於做出這種荒唐事來!” 情報販子見吳策已露出煩惱的語氣,換個笑顏說:“我知道夏落紅的個性,他為了反抗我們懷疑於芄,所以故意出此下策,人不風流枉少年的年輕時候,風流一點,自是人性之常,遲早會變好的!” “我看他的風流,遲早會把命也風流掉的!” “別說喪氣話,現在最重要的要注意'文化公司'的動靜,假如於芄的確是用反間計投過來,那末'文化公司'便會採取極端的行動,表示他們需要追回於芄,藉以掩飾於芄的虛偽,所以我們應當作有計劃的防範,制止他們突擊!” 過了五分鐘之久,電話再也不響了。這證明馬白風已放棄了他用電話恐嚇的手段。 情報販子便說:“我們每隔半個鐘點,可以打一個電話到'文化公司'找馬白風胡扯糾纏,假如他不在的話,那就是他已經動程到我們這裡來了,假如他仍在的話,也可以藉此擾亂他們的神經。” 不久,孫阿七回來,情報販子便召集查大媽、彭虎等人,分頭輪流巡查屋子各處的出進道路,以防遭受意外襲擊。 意外的一直延至天亮,共匪全無動靜,而且馬白風也留在“文化公司”裡面,情報販子的推測似乎完全錯誤。 倏然間,查大媽在露台上呼叫:“啊!你們來看,夏落紅這小子回來了!” 大家湧出露台,一看果然不差,那色中餓鬼夏落紅獨個兒在馬路上大搖大擺,吹著口哨,安步當車走了回來,他的態度輕鬆愉快,顯然沒有發生什麼意外事情。 情報販子感到奇異,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於芄藏到那裡去?這一整夜,他們能夠躲到什麼地方去? “這小子回來了,要請你好好教訓他一頓啦!”吳策老向情報販子說。 “假如是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他一頓!”孫阿七說。 情報販子見屋子內每一個人幾乎對夏落紅都不滿意,心中不免起了些的蹩扭,便悶聲不響,正襟危坐,靜候夏落紅進門。 門鈴響了,查大媽上前應門,夏落紅走進了屋子,仍是大模大樣的,揮手向大家說: “餵!各位早哇!為什麼今天都起得這麼早?連瞌睡蟲孫阿七也變成報曉的公雞了!” 大家都靜寂無聲,眼睜睜向情報販子凝注著,看他究竟怎樣發落他這個任性的螟蛉義子。 情報販子本來準備大發雷霆向夏落紅嚴詞斥罵的。但當他看見夏落紅那股天真的神氣時,心腸就軟下來了。他心中想,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傑,總是難逃美人關口,所謂食色性也,夏落紅已是二十多歲的人,追求女性,勢所必然,那能以一個老年人的心境來苛求於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人呢? 再看夏落紅的形色輕鬆愉快,當可判斷他沒有遭受任何困難及打擊,這孩子臨事不懼,好謀而成,並非冥頑之輩,也真是個可造之才,怎能忍心加以申斥呢! 他看看每個人對夏落紅都已經非常憎恨,假如他在這時不問個明白便加以嚴詞斥責,也不是個妥善的處理辦法,想著,想著,情報販子心頭上火氣全消,竟像個沒事人兒。 吳策老看看情報販子,再看看夏落紅,覺得他們兩人的形色不對,互相微微發笑,並無半點怒意,這使他感到驚奇。 “呸!你們兩父子在玩什麼把戲?”他移步上前在情報販子的腳背上重重踩了一下:“我們要聽聽你父子們的對詞兒呢?” 駱駝如夢初醒,咳嗽了一陣子,咯了口痰,清一下喉嚨,然後裝腔作勢說:“好小子,一晚上你跑到那兒去了?”他的色雖厲而內實荏。 “玩!”夏落紅只回答了一個字。 “玩?怎樣玩法?你由小玩到大還沒有玩夠么?而且要玩也不是這個玩法?一夜玩到了天亮!”情報販子邊說,邊不斷的搖頭。雖然,他是帶著責備的口吻,但是臉上卻毫無怒容,“現在你要老老實實把昨夜經過的情形,詳詳細細說個明白,大家便可以原恕你的罪過!” “罪過?我有什麼罪過?”夏落紅叫起來。 “你不聽從指揮,我們便要懲治你!”吳策老在旁已按捺不住。 “哈!我怎樣不服從指揮呢?你們要我把於芄送走,我就把她送走,還有什麼事情對各位不住?”夏落紅以滿不在乎的態度回答。 “但是我們命令你送到'文化公司'。你卻把她送到無何有之鄉去了!”吳策再說。 夏落紅略事思索,便說:“常言說得好,'送佛送上天',我把於芄送到'文化公司',他們不收,我當然要替她想個安排的辦法!” “但是你把孫阿七拋掉,就應該受罰!” “對!我陪你去,原是一番好心,想不到好心換來狗肝腑!……”孫阿七插嘴說。 “哈哈——”夏落紅大笑起來。 “我是本著義父的教訓行事,義父向我說得多了,對付那一種人,要用那一種手段,孫阿七存心不良,一心想和我鬥智巧,我略施小技,便把他摔開,對付盯梢,就得如此,這手法乃是由義父處學來。各位要知道,義父把衣缽傳授給我,我總不能給他老人家坍台呀!”他竟滔滔不絕地胡扯起來,忽而又轉向情報販子說:“義父,你認為對不對?” 情報販子態度悠閒,不置可否。 “咄!誰和你鬥智?”孫阿七忿然說。 “好啦!好啦!”情報販子揮動雙手,給他們排解。 “現在廢話少說!落紅,你現在老老實實把於芄藏在什麼地方說出來,我們好想辦法應付敵人。” “藏在舞女張翠處!”夏落紅答。 “哈,我早就想到了,這是你的老毛病!”情報販子說。 “我不相信!”吳策說。 “孫阿七,我和你去看看……”他迫不及待地馬上要動身。 “別急!”夏落紅調皮地攔阻。 “今天早晨,她又離開了!” 吳策大感詫異,“那末又到什麼地方去了呢?” “那就是於芄個人的事了,於各位無關,因為各位並非是於芄的同情者!” “但是你可要明白,現在於芄身份不明,她可能是用美人計,你別輕易上了人家的當!”吳策責備著說。 “反正不害你們就行了!” 以後,夏落紅就任問什麼話也不回答。 情報販子心中已猜透了夏落紅的用意,他是要報復大家對他的譏訾,而且,報復的方法是屬於精神上的威脅。這小子也真有乃父的一套機智。 駱駝自幼舉目無親,中年以後依然沒有家室,他把夏落紅撫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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