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夜夜夜驚魂·第1季

第2章 末路狂奔

夜夜夜驚魂·第1季 庄秦 9082 2018-03-22
最近這段時間,高空墜物的事件變得非同尋常般頻繁,而且掉下來的全是些匪夷所思的玩意兒。比如說,一個女教師被路邊樓頂墜下的一條藏獒砸成截癱;又比如說,一支墜地的晾衣竿直接戳入一位賣水果的大姐的頭蓋骨;更有甚者,兩個企圖報復社會的壞人,將尚未啟封的煤氣罐從高樓擲下,砸死兩個路人後,還引起爆炸。 據報紙上說,一個月前又發生了一起高空墜物事件。一對夫妻在家裡爭吵,男人提出離婚,為了昭示決心,他摘下手指上戴著的一枚鑽戒,扔出窗外。那天風很大,再加上重力加速度,從空中墜下的鑽戒到達地面時的速度,已不亞於一顆衝出槍膛的子彈。那枚鑽戒正好砸在一個路人的頭頂,當場血濺三尺,就連路過的公交汽車,玻璃窗戶上都沾染上了死者的腦漿。

在城市繁華的街道上行走時,李修元也變得越來越小心,不時朝頭頂上的天空張望,擔心有什麼不祥之物從天而至。但老朝天上看,卻往往會令李修元忽略稍矮一點兒的地方。所以在這一周裡,他丟了兩次錢包,還有三個手機。 於是,李修元開始憤恨起小偷,每天走在路上,他不再留意頭頂,而是注意觀察四周是否有小偷出現。讀書時,李修元曾練過幾年跆拳道,又學了些散打套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對付兩三個小蟊賊。為了悼念他被偷走的錢包與手機,李修元決定替天行道,教訓一下看到的街頭小偷。 那一天,李修元在路上溜達的時候,忽然看到兩個賊眉鼠眼的傢伙站在公交車站旁東張西望,眼神不住在等車乘客的褲兜衣袋附近來往游移,一看就知道他們不是什麼好東西。正好一輛公交車來了,挺擠的,乘客一窩蜂地朝前門擁去,那兩個小偷也跟著擠了過去,伸出手渾水摸魚,轉眼間,其中一個人就攥著一個小巧玲瓏的手機退了出來。

李修元看得很清楚,手機是小偷用一柄很長的醫用鑷,從一個打扮時髦、戴著墨鏡的年輕女人的挎包裡夾出來的。他衝上前去,一把將那女人從人堆裡拽了出來,問她:“你的手機是不是不見了?”那女人很漂亮,一雙丹鳳眼水汪汪的,聽了李修元的話後,連忙朝挎包看了一眼,才發現挎包的拉鍊被拉開了。 李修元轉過頭,朝那個正想溜走的小偷抬腿就踹了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上。另一個小偷想上前幫忙,李修元給他迎面來一個連貫的後踢腿動作,他也被踹翻在地。 李修元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從小偷身上尋出被竊的手機,交還給那個漂亮的年輕女人,正準備打電話報警,突然後背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回過頭來,他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面相兇惡,手裡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剎那間,李修元明白了。原來在車站游弋的,並非只有兩個小偷,他們還有一個潛伏在暗處的同夥。而正是這個潛伏在暗處的小偷,從背後狠狠給了他一刀。 刀口相當深,鮮血汩汩地從後背的傷口湧出,想必傷到了血管。三個小偷見狀後,冷笑一聲,便一溜煙向背街小巷跑去,轉眼就沒了踪影。而李修元則受傷倒下,等巡警趕到後,才把他送進了醫院急救。待包紮好傷口,李修元問巡警:“我這算是見義勇為吧?聽說你們警方設立了一個見義勇為基金會,會為我這樣的好市民頒發獎金?” 巡警卻苦笑一聲,說:“小偷逃走了,那個丟了手機的女人,拿回手機後就走了。而當時你又沒找在場的人留下聯繫方式,所以沒人為你見義勇為的事作證。也就是說,我們無法判斷你究竟是不是做了好事,所以沒法給你頒發獎金……”拿警察的話來說,雖然李修元確實受了傷,但誰又能證明他是為了幫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奪回手機而受傷的?這年頭,為了女人爭風吃醋在街上群毆,受了傷也是件很平常的事。

聽罷此言,李修元只好狠狠吐出一句“三字經”,自認倒霉。就連在醫院包紮傷口的錢,都是他自己出的。他發誓,以後見了這樣的情況,再也不多管閒事了。 從醫院出來,已是下午了。李修元這才發現巡警竟將他送到一家郊區的醫院,他對附近一點兒也不熟悉,醫院外很荒涼,馬路上連公交車都沒有。現在他的肚子嘰里咕嚕地叫著,餓壞了,又錯過了飯口,他只好回到醫院,在食堂裡買了一斤高價包子,出了醫院邊走邊吃。吃到還剩兩個包子的時候,李修元覺得有點兒噎住了,趕緊摸出零錢想要買瓶礦泉水。 朝四周望瞭望,卻發現街邊連個小攤都沒有,只在馬路盡頭有一幢獨門獨院的小平房,還圍著圍牆。 既然有人家,討口水喝應該沒什麼問題吧,畢竟李修元覺得自己還算眉清目秀,並非面相兇惡之徒。

他走到這戶院子的鐵門外,卻看到門被推開了,一個戴著墨鏡的時髦女郎低頭走了出來,正好與他撞了個滿懷。李修元的後背還包紮著棉紗,在這一撞之下,或許又有鮮血溢出,立時感到一陣疼痛。他正想再罵一句“三字經”時,卻突然笑了。 李修元發現撞著自己的女人,正是今天上午那個被偷走了手機的年輕女人! 這下可好了,只要她願意為自己作證,李修元就能從警方那裡拿到一筆見義勇為的獎金。 於是他一把拽住了女郎的手,說:“姑娘,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女郎嚇了一跳,下意識地甩開了李修元的手,大叫了一聲:“你幹什麼?非禮呀!” 李修元趕緊解釋:“你忘了嗎?今天上午你乘坐公共汽車的時候,兩個小偷竊走了你的手機,是我幫你把手機拿回來的。我還被小偷的同夥刺了一刀……”

年輕女郎卻罵道:“神經病,你認錯人了吧!我今天根本就沒乘坐什麼公交車!” 李修元敢肯定,他絕對沒認錯人。但他立刻就明白了,這個女人一定是擔心被小偷報復,所以拒不承認自己的手機曾經被偷過。李修元理解她的想法,他也無法強迫別人成為自己的證人。 於是李修元鬆開了手,聳聳肩膀,說:“好吧,就算我認錯人了,只要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怕以後做噩夢。”他轉過身,正想走的時候,卻臂彎一緊,那年輕女郎竟將身體靠向了他,緊緊挽住他的手臂,李修元幾乎能感受到那纖瘦的身體所散發出的溫柔熱度。 李修元懵了,不知道女郎這是在幹什麼。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奔馳車突然出現在道路一端,並發出一聲尖銳的急剎,停在李修元面前。車門打開了,一個剃著平頭戴著一根拇指粗金項鍊的男人下了車,滿面怒容地看著李修元,眼裡幾乎噴出火來。

李修元還沒搞清楚出了什麼狀況,挽著他手臂的女郎驀地掙開了手,大聲朝那“金項鍊”叫道:“東哥,是這個男人逼我和他在一起的!他說,要是我不跟他走,他就會殺了我全家!”她說這話的時候,手指一直指著李修元。而這個叫東哥的傢伙,則冷冷看著他,說:“你真敢殺死曼麗全家?” 東哥的一隻手伸進了車窗,幾秒後,他的手伸了出來,在他手裡,竟多了一把滑膛獵槍。 就連傻子也看得出,東哥準備拿獵槍射殺李修元。而李修元不是傻子,有時他甚至還會認為自己的智商很高。 所以不等東哥端起獵槍,李修元就猛一蹬地,朝他衝了過去。在靠近東哥之前,李修元將手裡的兩個包子砸了過去,正好砸在東哥的腦門上。趁東哥分心的一剎那,李修元已到他身旁,側身抬腿,一腳踢在他的手腕上。滑膛獵槍應聲而落,李修元則彎下腰,準備拾起獵槍。

可當手指剛觸到冰冷的獵槍時,李修元的太陽穴也猛然感到了一股涼意。 他的動作陡然頓住,抬起頭,他看到了一把匕首,正握在東哥的手裡。只要東哥將手朝前送一點兒,匕首的鋒刃就會直刺入李修元的太陽穴中。 李修元明白了,東哥一直將匕首藏在衣袖裡。因為剛才離自己太遠,匕首不好使用,所以才從車裡拿出了滑膛獵槍。當他手中的獵槍被李修元踢走後,他立刻將衣袖裡的匕首握在了手中。看得出,他是一個打鬥經驗很多的狠角色。 “趴下!手攤開,臉朝下,趴下!”東哥惡狠狠地叫道。 李修元只好照他的吩咐,臉朝地趴下,顫抖著聲音說:“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其實以李修元的智商,他早就猜出了是怎麼回事。 這個叫東哥的男人,有如此多的打鬥經驗,很有可能是混江湖的亡命之徒。而那個叫曼麗的女人,一定就是他的相好。不過,曼麗背叛了東哥,到郊區這幢平房來見自己的情人。東哥察覺到曼麗的出軌後,開車跟踪到這裡,但曼麗為了保護情人,所以挽著李修元的手,讓東哥誤以為她的情人是眼前這個陌生男人。

其實李修元想要擺脫現在的困境也很簡單,只要趁著東哥還沒喪失理智,立刻告訴他,他想找的人就在旁邊那幢小平房裡,自己跟他只是一場誤會而已,他就可以放過自己。不過要是真這麼做了,就很有可能會讓曼麗真正的情人死於非命。雖然曼麗在為自己見義勇為作證的事上對他不仁,但他也不能對曼麗不義,畢竟這會令另一個人喪身槍口之下。 於是李修元變得有些猶豫起來。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忽然感到有什麼東西滴到了他的後腦勺上,是某種熱乎乎的液體,還很黏稠。是鮮血,李修元立刻就反應了過來。是東哥對他下毒手了嗎?可他並沒覺得疼痛呀。 而這時,李修元又聽到“咣當”一聲,接著他看到東哥手裡的匕首落到了他耳邊的地上。 回過頭,李修元看到東哥倒在了地上。在曼麗的手裡,拿著半截板磚,板磚的邊上還沾染著黏糊糊的血跡。

是曼麗趁著東哥將李修元放倒在地的時候,從地上揀起半截板磚,並用板磚砸暈了東哥。 曼麗見東哥倒下後,大聲對李修元叫道:“快逃!快帶著我一起逃!”她拉起李修元,就想朝馬路的另一邊跑去。 李修元卻沒有動彈。曼麗著急地問:“你怎麼不逃?東哥醒來後,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他是江湖老大,手裡攥著好幾條人命,手下還有幾十個把命都賣給他的亡命之徒!” 李修元笑了:“我們逃得再快,還快得過東哥的奔馳嗎?”他蹲下身,從昏迷的東哥身上,搜出了車鑰匙,然後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嗬,奔馳坐著就是舒服,就連點燃引擎的聲音也是那麼令人陶醉。 奔馳車上,曼麗輕聲哭泣,她把她的故事全告訴了李修元。 她確實是東哥的老婆,結婚三年了。東哥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平日里最愛的就是虐待自己的妻子。曼麗捋開她的衣袖,胳膊上全是紫青的淤痕,這些淤痕都是拜東哥所賜。 一年前,曼麗在健身會所裡認識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健身教練。見到這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後,曼麗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變得鮮活了起來。她避開東哥,與健身教練暗中交往,每次他們都在遠郊這偏僻的小平房裡幽會。 最近東哥變得越來越暴戾,令曼麗無法忍受,終於,她決定帶上東哥的錢,與健身教練私奔,去一個永遠沒人能找到她的地方。她拉開了隨身帶著的挎包,挎包的表層放著她的手機,在手機下則有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塑膠袋。打開塑膠袋後,李修元看到了耀眼的光芒——全是金銀首飾與鑽石珠寶。 李修元不禁暗笑,今天上午那個小偷真是瞎了眼,居然只扒走了曼麗的手機,卻對手機下的黑色塑膠袋無動於衷。也難怪曼麗不願意留下來為自己作證,因為她無法向警方說清楚挎包裡這些寶貝的來歷。 但曼麗突然狠狠說了一句話:“男人,都是不可靠的!”她告訴李修元,當她來到遠郊的小平房時,卻看到那個年輕英俊的健身教練根本就沒來,撥打手機,也關機了。她再用電話查詢了一下自己的銀行賬戶,發現所有的存款都沒有了——賬戶的密碼,就只有她和那個健身教練知道。 曼麗知道自己被耍了,健身教練根本就不愛她,也不願意與她私奔,他想要的,只是曼麗的錢。 聽完她的故事,李修元手扶方向盤,凝視前方,問:“現在,我們該去哪裡?” “去你家吧。”曼麗淡淡地說。 “去我家?一個女人還是不要太草率作出到一個男人家裡去的決定。”李修元調侃道。 她卻一本正經地說:“東哥今天第一次見到你,你是一個無關的局外人,所以他對你不了解,也不知道你是誰,你住在哪裡。只有躲到你家裡,才是最安全的。” 李修元聳聳肩膀,踩了一腳油門,無可奈何地說:“好吧,到我家裡去,只要你不後悔就行了。” 李修元在市中心有一套兩居室的房子。這是一幢毗鄰繁華街道的單體樓,電梯大廈,他住在三十樓,樓下就是人潮湧動的商業街。 乘電梯的時候,廂轎裡有幾個面熟的老頭老太,他們看了看李修元,又看了看曼麗,臉上露出了詭譎的表情。 到了李修元所在的樓層,站在房門外,曼麗感慨地說:“大隱隱於市,這裡確實是個逃亡的好地方。” 進了屋,她又說:“看來你沒有女朋友——呵呵,這是個典型的單身男人的房間。”確實,屋子很亂,衣服襪子扔得滿地都是。對此,李修元笑而不答。 曼麗參觀著李修元的客廳,液晶電視、名牌音響、豪華吊燈,當初裝修時,這些玩意兒可沒少花錢。當她走到臥室前,扭過頭問:“我能進去看看嗎?” 李修元點點頭,說:“只要你不後悔,你就進去看看吧。” 她推開了門,當她看到屋裡的狀況時,立刻發出了一聲尖叫。 李修元笑了,他就知道曼麗會發出尖叫的。 臥室裡,有一張床,卻不是單人床,也不是雙人床,而是一張醫院裡使用的病床。 病床上躺著一個女人,雙目緊閉,呼吸微弱,鼻孔外還插著一根鼻飼管,管子的一端連接著一隻漏斗。床邊,還有一台榨汁機,榨汁機裡殘留著顏色不明的液體。 臥室裡充斥著奇怪的氣味,這是蔬菜與水果腐爛後,交織在一起而產生的氣味。 李修元抱歉地對曼麗說:“這是我的妻子,何曉雲。她是植物人,只能靠進食流質維生。”他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石英鐘,又到妻子吃飯的時間了。 李修元走到床邊,清洗乾淨榨汁機,又從冰箱裡拿出一隻柳橙,一碗米飯,一罐熬好的雞湯,倒進了榨汁機裡。啟動榨汁機後,屋裡響起一陣刺耳的馬達聲,柳橙、米飯、雞湯頓時混合在一起,變作一團難以分辨顏色的液體。他把這些液體倒入鼻飼管的漏洞中,打開鼻飼管的開關,液體便一點兒一點兒,沿著鼻飼管流入何曉雲的鼻孔中,最後流入她的胃裡。 做這一切的時候,李修元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默默地做著。他知道柳橙、米飯、雞湯混合在一起,味道肯定很不好,但何曉雲早就失去了嗅覺與味覺的功能,而且只有這樣的混合物才能給她足夠的能量與維生素。 等鼻飼管裡所有的液體都流入了何曉雲的體內,曼麗才幽幽地問:“你妻子這樣有多久了?” “一個月。”李修元答道,“她是因為服用了過量的安眠藥,才變成了植物人。” “過量的安眠藥?她自殺?”曼麗問。李修元點點頭。 “她為什麼要自殺?你對她不好?”曼麗追問。 李修元卻搖了搖頭,說:“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如果你一個月前留意過一則新聞,就不會對這個故事感到陌生。” 一個月前。 那天下午,李修元和何曉雲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爭吵的起因,李修元已經忘記了,反正和大多數的婚後爭吵一樣,起因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們不停地翻舊賬,說著傷人的話,最後,李修元憤怒地大叫:“離婚!我們離婚!”何曉雲也堅決地說:“離就離!誰怕誰?”她伸出手,在她的手指上,有一枚閃著斑駁光芒的鑽戒,這是他們的訂婚之物。 何曉雲摘下了這枚鑽戒,狠狠擲出了窗外。當時,鑽戒呈拋物線扔出窗外時,李修元只看到了一道神秘光芒閃爍著劃過自己面前。他感到了一陣心疼,畢竟買回這枚鑽戒花了他半年的積蓄。但接著,他們又繼續爭吵了起來。 這場爭吵是在十分鐘後,被急促的敲門聲給打斷的。 敲門的人,是兩個警察。警察告訴李修元與何曉雲,剛才有一個過路的人,被從天而至的一枚鑽戒砸中了腦袋,鑽戒直接嵌在了路人的頭蓋骨上,殷紅的鮮血與雪白的腦漿同時迸了出來,濺得滿地都是,甚至濺到了路過的公交車的車窗玻璃上。 路人當場就死了,而警察在那枚鑽戒的基座上,看到了兩個刻在一起的人名。一個是李修元的名字,一個是何曉雲的名字。 “剛才是誰把鑽戒扔下去的?跟我們去趟派出所吧。”警察冷冷地問。 李修元承認,剛才他確實動過與何曉雲離婚的念頭,但和大多數的婚內爭吵一樣,那隻是發洩的衝動罷了。從心底說,他還是愛著何曉雲的。於是他趁著何曉雲還在渾身戰栗,向前站出一步,對警察說:“是我把鑽戒扔出去的,我跟你們走。” 到了派出所,警察才告訴李修元,剛才他們正在跟踪追捕一個持槍逃犯。那個逃犯手裡攥著好幾條人命,窮凶極惡,但卻因為他來到了市內最繁華的商業街,警方擔心傷及無辜,所以遲遲不敢採取抓捕行動。 不過,那個逃犯甚是警覺,他還是覺察到附近埋伏著抓捕他的警察。於是他鋌而走險,在街頭拔出槍,劫持了一個孕婦,要求警察退開,並為他提供逃亡用的轎車。 警方一方面在街頭與逃犯談判,一方面又要遣散附近圍觀的市民,還要打電話通知特警隊安排狙擊手抵達商業街兩旁的高樓上,場面一片混亂。 就在警方手足無措的情況下,那個逃犯突然兩腿癱軟,倒在了地上。而那個被劫持的孕婦,身上也滿是紅白相間的血跡。逃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腦門上不停湧出鮮血與腦漿。警察上前查驗,才發現逃犯的腦門上鑲嵌著一枚閃爍著神秘光芒的鑽戒——這枚鑽戒,正是何曉雲在一氣之下從三十層高樓擲下的,卻正好打中了逃犯的腦袋,令他當場死亡。 警察不准備追究李修元的刑事責任,把鑽戒還給了他,還打算為他申請一筆特別獎金。畢竟李修元為他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李修元帶著鑽戒回到家裡,打開門,卻發現何曉雲躺在床上,床邊有一個空藥瓶,藥瓶里平時放著她用於治療神經衰弱的安眠藥。臥室裡的電腦也開著,屏幕上還留有一封何曉雲寫的遺書。 何曉雲說,當李修元挺身而出,承認鑽戒是他扔出窗外的時候,她終於明白,丈夫是愛著自己的,而且她也愛著自己的丈夫。她不知道這種高空擲物致人死亡會被判處多久的刑期,但她卻知道,如果警方查驗鑽戒上的指紋,根本找不到李修元的指紋,只能找到她的指紋。最終警方會認定鑽戒是被她擲出的,而她根本就無法坦然面對牢獄生活,所以寧肯選擇自殺。在遺書的最後,她深情地寫道:“修元,我們來生再做夫妻吧,我發誓,我不會再與你爭吵。” 李修元立刻將何曉雲送到醫院洗胃,但因為在派出所耽誤了太久的時間,儘管救回了她的一條命,但她卻無法再醒來——她成了植物人。 在那段時間裡,李修元連淚水都哭乾了。他不忍心看到何曉雲在醫院裡受苦,所以將她接回了家中。李修元發誓,他會一直照顧妻子,直到她生命的盡頭。 曾經有位自由撰稿人採訪過李修元,後來以“女子自盡為哪般?為何總在失去後才後悔沒珍惜?”為題,把他和何曉雲的故事發表在一家著名紀實類期刊上。曼麗也看過這篇文章,所以對這個故事並不感到陌生。 曼麗沉默不語,良久之後,她才說:“看來,我以前說過的'男人都不可靠'那句話,應該收回來了。李修元,你是一個值得女人信賴的男人。” 對此,李修元不置可否。 曼麗又問:“你這樣照顧妻子,花費不小吧?以後你打算怎麼做?” “是的,確實花費不小。不過,不用擔心,我有辦法獲得足夠的錢來照顧曉雲。”李修元一邊回答,一邊走向曼麗。當他走到曼麗身前時,突然抬起了腿,一腳踹在她的太陽穴上。 曼麗應聲倒地後,李修元才慢悠悠地對她說:“你不應該讓我看到你挎包裡的那些金銀首飾鑽石珠寶。對了,東哥那輛奔馳車也能換回不少的錢。” 曼麗被李修元捆綁在椅子上,她看著面前這個凶相畢露的男人,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只要我殺了你,挎包裡那些首飾珠寶都將屬於我。在奔馳車裡,當我看到挎包裡的黑塑膠袋後,就知道這些珠寶的價值絕對不會低於一百萬。而一百萬,足夠讓我過上很好的生活了。”李修元瘋狂般自言自語道。 曼麗卻笑了,她說:“李修元,其實你不知道,當你說完你的故事後,我就決定幫你,準備把所有的珠寶都送給你的。因為,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有情義的可靠男人。可惜,我應該早一點兒說出自己的決定,這樣你就不用殺我了。” 李修元很同意她的說法,他說道:“是的,但是現在我已經把你捆在了椅子上,我沒有回頭路了,我必須要殺你。”他頓了頓,又說,“其實,我並不是你眼中的好男人。如果你聽了下一個故事,或許就不會為死在一個可靠男人的手里而悲哀了。” 其實,那天當警察找上門來,並不是李修元主動承認自己扔下鑽戒的。當時,何曉雲指著他的腦袋,大叫:“是他扔下去的!有什麼麻煩,你們就找他吧!最好判他死刑!”然後,警察就帶走了李修元。 確實,鑽戒是李修元扔下去的,而不是何曉雲扔下去的。兩人爭吵的時候,何曉雲摘下了鑽戒,朝李修元扔了過來,說:“要是你真想離婚,就把鑽戒扔出窗外!”李修元二話沒說,就把鑽戒扔了出去,因為他早就無法再忍受何曉雲的乖戾無常。 但李修元怎麼都沒想到,鑽戒竟然砸死了人。警察在鑽戒上,既找到了他的指紋,也找到了何曉雲的指紋,但因為何曉雲的話,他們認定了是李修元把鑽戒扔了下去。 所以李修元非常憤怒,何曉雲的無情無義,令他產生了殺妻的想法。 幸好,鑽戒砸死的是一個逃犯,所以警察釋放了李修元,沒有追究他任何刑事責任。 當他回到家,立刻以暴力逼迫何曉雲服下一大瓶安眠藥。當她昏迷後,李修元又以妻子的語氣,在電腦上寫下了那封遺書。過了整整半天,李修元才把何曉雲送到了醫院——過了這麼久才送醫院,他以為何曉雲肯定沒救了,但醫生還是將何曉雲搶救了回來,但她卻變成了植物人,無法再醒來。 李修元不得不在旁人面前裝作好丈夫的模樣,精心照顧她。報紙上說過,有些植物人會在意外的情況下醒來。為了防止她醒來後向別人提起,是丈夫讓她服下了安眠藥,所以李修元把她帶回了家裡,自己照料。 在別人眼中,李修元是一個對植物人妻子不離不棄的好男人。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究竟乾了什麼。 不過,李修元可不想讓何曉雲活太久。憑他的智商,讓一個植物人偶然死去,並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也算不上一件太難的事。 李修元講這個故事的時候,曼麗的表情顯得非常複雜。最後,她總結了一句:“唉,我真的沒看錯,果然沒有一個男人是靠得住的。” 李修元一邊笑,一邊拾起曼麗的挎包,把裡面的黑色塑膠袋拽了出來。 不錯,有金條,有項鍊,有鑽戒,還有翡翠玉石瑪瑙。最讓李修元開心的是,在塑膠袋裡竟然還有一瓶喝了一半的洋酒——1983年的人頭馬XO。 真不錯。他對曼麗說:“你一定猜到我會慶祝一下,所以才准備了這瓶酒吧?” 曼麗扭過頭,一言不發。 李修元揭開瓶蓋,仰頭喝了一口。味道真不錯。接下來,他又狠狠喝了幾大口這美味的人頭馬XO。 不一會兒,這半瓶人頭馬XO便見了底。正當李修元意猶未盡的時候,卻聽到曼麗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李修元問。 曼麗抬起頭,說:“其實,我也有個故事想講給你聽。” “什麼故事?” “剛才,我給你說,今天我去遠郊那處小平房,是準備和健身教練一起私奔。其實,我騙了你。我本來的打算,是和那個健身教練殉情自殺的。” “哦?”李修元看著空空的酒瓶,覺得心裡有點發怵。 曼麗點了點頭,說:“你沒猜錯,酒瓶裡的人頭馬XO,被我加進了劇毒氰化鉀。在小平房裡,健身教練喝下了半瓶,我卻突然沒了自殺的勇氣,所以看到他倒下後,我就把酒瓶放回了挎包中,出了平房。沒想到我遇到了你,最後你又把剩下的酒全喝下去了。” 李修元感到了腹痛,他向曼麗大罵:“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被捆在椅子上,沒人知道你在這裡。你會在我的屍體旁,慢慢餓死渴死。哈哈,飢餓與乾渴的感覺,那是非常折磨人的!” 曼麗卻笑了,她說:“我敢肯定,東哥會找到我的。他的奔馳車上,裝有防盜GPS系統,只要他醒來後,就會根據GPS,在這幢鬧市中的電梯大廈裡找到我——雖然我背叛了他,但我卻知道,我是他最愛的人,他一定會來救我。” 這時,李修元聽到了有人敲門的聲音,東哥正在門外大聲哭喊著:“曼麗,我知道你在裡面!你不要離開我,以前無論你做過什麼,我都可以當做不知道,只要你不離開我——開門開門!你再不開門,我就卸掉你們這扇防盜門!我說到做到!” 《祝你幸福·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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