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大越獄

第28章 第二十五章煙囪

大越獄 天歌 6647 2018-03-22
連續數天,每到午飯時分,劉子春總會偷偷塞給孟松胤一些食物,除了烤紅薯、烤土豆之類,有一次竟然是兩隻烤熟的雞蛋。 孟松胤讓他以後別這麼乾了,免得遭來危險,劉子春毫不在乎地說,沒事,鬼子從來不到廚房後面的煙囪出灰口附近去,嫌那地方太髒,連空氣中都是煤灰,容易弄髒鞋襪。 一天中午,劉子春搞到一小塊鹹肉,用煙殼內的錫紙包裹著同樣炮製後夾帶進來,令孟松胤喜出望外,嚼了半天都捨不得下嚥。孟松胤背靠機床蹲在地上,享受著那塊乾硬如腳踏車輪胎的鹹肉,再次聊到了煙囪、煙灰的事,但是,劉子春隨後的一句話,居然令他頓時忘記了咀嚼。 劉子春說:要是煙囪離圍牆再近點的話,老子早就從煙囪口逃出去了! 孟松胤問:怎麼逃?

劉子春說:太簡單了,每天一大早升火之前,都要把頭天燒下的煤灰扒出來,有一次我鑽進出灰口,突然發現煙囪其實不像外面所看到的那麼粗,而且內壁也並非絕對光滑,都是扁砌的紅磚,如果光著腳丫子,攤開手腳拼命往上撐,幾分鐘內就能攀至煙囪口。 孟松胤問:你爬到煙囪口了? 劉子春說:是啊,還探出頭去望瞭望四周呢。煙囪口比圍牆高得多,可惜離圍牆太遠,否則我就想辦法弄根長繩吊著身體盪過牆頂去了。 孟松胤說:不靠譜,靠繩子能盪多遠,摔下來不死也殘廢。 劉子春說:你還別說,前面熱處理車間的煙囪就離牆很近,估計也就四、五米遠的樣子,不過那煙囪大概有七、八米高,恐怕沒那麼好的體力攀到頂。 孟松胤說:高倒不怕,中途可以休息一下,分幾次爬到頂。關鍵是離外牆的距離,要是能到現場去看一看就好了,可惜日本人不許竄崗,我晚上回號房後問問熱處理車間的人,他們肯定知道得清楚些。

劉子春不過是隨口一說,孟松胤倒是牢記在心頭,整個下午都在琢磨這件事。晚上回了號房,馬上拉著韋九走進天井,悄悄打聽熱處理車間的詳情,如煙囪的口徑、高度、離圍牆的距離等。韋九說,巧了,這事得跟張桂花打聽,他正好就是負責拉煤、出灰的。 “算了,先不要聲張開來,”孟松胤搖搖頭,“咱們得吸取上一次的教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怎麼,還不死心?”韋九吃了一驚。 “也許,這次能找到點門道,”孟松胤沉吟道,“你明天幫我留意下爐子間的情況,比如什麼時候升火、什麼時候出灰、附近有沒有日本人……” 剛說到這裡,號房裡的人三三兩兩地走入天井活動身體,孟松胤連忙閉嘴。 “你們倆聊什麼呢?”郭松問道。

“瞎聊,累了一天,就這會兒才算放鬆。”孟松胤隨口敷衍道。 “是啊,可把老子累壞了。”老魯扭著腰舒展身體。 最近,老魯一直在學習翻砂技術,每天跟一千多度的高溫鐵水打交道,眉毛都快被燙掉了。同在鑄造車間的蔣亭虎則更慘,被分配到修模組做“冶坊工”,面對幾百度的高溫,在燒得發紅的模箱上刷石墨水,雖然背後有風機吹出強烈的冷風,但前燙後冷兩面夾攻,天天被熏得全身墨黑,實在是苦不堪言。 邱正東和洪雲林聽了這話也大吐苦水,說鉚焊車間的活也不好乾,冷鉚還好點,熱焊就夠人喝一壺的了,一不留神就得“電光性眼炎”,眼睛紅腫得像爛桃子一樣,可日本人往大家的眼睛裡滴幾滴牛奶就算醫治過了。 “他媽的,有時候老子真想一頭撲進鐵水里去!”蔣亭虎大罵道。 “這才剛剛開始,什麼時候才是個頭都不知道。”

是啊,既然生不如死,有機會還是應該再冒一次險,哪怕有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孟松胤已經打定主意,明天無論如何應該想辦法去熱處理車間看看,觀察一下爐子間附近的情況,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找到有效的逃生契機。 第二天,劉子春給孟松胤帶來的是一隻土豆。吃掉半只以後,孟松胤將剩下的部分藏進褲兜,問劉子春到底有什麼辦法讓自己去熱處理車間看個究竟。 “這樣吧,你現在站到離車間門不遠的地方去,一會兒隨機應變。”劉子春吩咐道。 孟松胤站起身來,走到大門邊的保溫桶旁用搪瓷茶缸慢慢接水,劉子春則挑起空擔,輕快地一蹦一跳走出車間。 剛出大門,劉子春一個趔趄,四腳朝天摔了個大跟斗,惹得旁邊的日本教官和兩名槍兵哈哈大笑,樂不可支。劉子春裝作無比艱難的樣子爬起身,瘸著腿走了一步,馬上擠出滿臉痛苦的表情,嘴裡嘶嘶地直冒冷氣。

“太君,走不了路了,”劉子春朝槍兵央求道,“找個人幫忙挑擔吧。” 槍兵一臉幸災樂禍的坏笑,沒有多想便揮手答應。劉子春趕緊朝離門最近的孟松胤一聲吆喝,指指地上的擔子,意思是快來接替。孟松胤走到門邊的警戒線旁,眼睛看著槍兵,遲疑著沒敢邁步。 “快快的!”槍兵用生硬的中國話命令道。 孟松胤邁過警戒線,挑起地上的空擔,一手扶住搖搖晃晃的劉子春,一同朝前面的車間走去,兩輛裝滿饅頭的手推車吱吱嘎嘎地跟在後面,很快便來到了隔壁的鉚焊車間。 看到今天換成孟松胤進來派發饅頭,大家都覺得十分奇怪,但孟松胤一言不發,小心翼翼地做完事就走。一路派發過去,很快便來到鑄造車間,乘大家急不可耐地啃饅頭的當口,孟松胤悄悄摸出褲兜里的那半只土豆,飛快塞進一臉吃驚的老魯手中,若無其事地挑著空擔走出大門,直奔最末端的熱處理車間。

金屬物體的熱處理大致上分為退火、正火、淬火和回火四項基本工藝,以提高工件耐磨、耐腐蝕的性能,改善毛坯的組織和應力狀態。比如說,白口鑄鐵經過長時間退火處理可以提高塑性而獲得可鍛鑄鐵;齒輪經過熱處理後使用壽命可以增加幾十倍;廉價的碳鋼通過滲入合金元素可以代替耐熱鋼和不銹鋼……總而言之,這“四把火”都離不開熱源。 熱處理車間內爐子很多,滲碳爐、回火爐、淬火爐等一應俱全,其中最大的熱源是一所獨立的爐子間,位於熱處理車間的西南端,由一名老司爐工負責燒火、操作鼓風機,張桂花則擔當拉煤和出灰的體力活,每天推著一輛兩頭翹的翻斗“元寶車”,不停地往返於露天的煤堆和車間內的大小爐子之間。 發完饅頭,孟松胤回到手推車旁,放下扁擔,對劉子春遞了個顏色。

“等等,我去撒個尿。”孟松胤裝出松褲帶的樣子朝西北方向的牆角跑去。 “我也正好想撒尿。”劉子春馬上會意,瘸著腿快步跟了上來。 熱處理車間門口的兩名槍兵看在眼裡並未疑心,只管自己抽煙閒聊。推手推車的外牢是個呆頭呆腦的中年漢子,坐在車扶手上兩眼一直盯著槍兵手裡的煙,一心希望一會兒能撿兩個煙頭回去過癮,更沒心思去留意劉子春想幹什麼。 西面的圍牆與熱處理車間平行,相距不過四、五米遠,形成了一條狹窄的夾弄,但是,車間西面的房頂上豎著一排二米多高的電網,否則只需一架竹梯或一根繩索便可跨越夾弄了。 夾弄裡,靠廠房的一面堆滿了小山包一般的煤堆。 劉子春說得沒錯,頭頂上的煙囪高約七、八米,由黃色的耐火磚砌成,而爐子間的出灰口就開在車間西牆的外面,假如從出灰口爬進煙囪,只需斜拉一根長繩,便可連接煙囪的頂端和圍牆的頂端——繩子的兩頭各綁一隻鐵鉤,一頭勾住煙囪口,另一頭甩向圍牆勾住牆沿,絕對吃得起一個人的份量——唯一的障礙是不清楚牆上的電網白天是否通電。

“怎麼樣?”劉子春緊張地問。 “這個死角確實很理想,車間門口的鬼子兵不走過來的話,根本看不見。”孟松胤答道。 “不過,我現在的體力可能沒法爬那麼高。” “這個好辦,我先爬上去,到頂後把繩子勾在煙囪口放下來,你順著繩子爬就容易多了。”劉子春熱切地鼓勵道。 “我怕你也沒這麼好的體力。”孟松胤依然不太樂觀。 “這陣子我多偷點東西吃,有空再練練身體。”劉子春信心十足。 “當心,有人來了。” “餵,你們倆在這裡嘀咕啥呢?”身後突然響起了張桂花的聲音。 能自由進出熱處理車間大門的,只有張桂花一人,見今天孟松胤進來送饅頭,趕緊跟出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弄點外快滋補一下。 “沒什麼,撒尿呢。”孟松胤隨口答道。

“騙誰呢?地上還是乾的,撒到哪去了?”張桂花不滿地咕噥道,眼珠一轉有點開竅,“我看,你們倆是在打這煙囪的主意吧?” “開什麼玩笑……”孟松胤有點著慌。 “孟夫子,別以為就你聰明,”張桂花一臉怪笑,“老實說,我有這念頭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關鍵是身子骨不行……” “行,行,晚上回了號房再說吧。”孟松胤怕車間門口的槍兵懷疑,趕緊打斷。 兩人裝出系褲帶的樣子,若無其事地走回手推車旁,扔下張桂花一人在西牆邊仰頭看著高高的煙囪發呆。 晚上回到號房,稍微洗洗臉和手準備吃晚飯。這幾天晚上吃的都是軍備糧米飯和少許鹹菜,跟以前那狗屎一般的共和麵比起來,簡直已有天壤之別。孟松胤發現,自己腿上的浮腫已經消退了不少,體力似乎也好了一些。

等到天井里人一空,張桂花用肩膀拱拱孟松胤的身體,示意去外面說話。孟松胤無法拒絕,只好跟了出去。一旁的老魯看在眼裡,生怕孟松胤有麻煩,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面。 “孟夫子,你們要是打算從那冒氣的地方……”張桂花開門見山,但話只說一半,揮了一下手錶示“逃跑”的意思,“橫豎都離不開我幫忙,我看,還是攤開來說省事。” 孟松胤想想有些道理,沒有這傢伙的配合,確實沒法動手。 “怎麼了?”老魯走入天井問道。 “這件事正好要跟你商量,”孟松胤拉著老魯走到牆角邊蹲下來,把聲音壓到最低,“我打算從熱處理車間的煙囪裡跑出去……” “煙囪?”老魯驚叫起來。 孟松胤簡明扼要地說了下自己的設想,同時強調這件事不能讓太多的人知道,目前就這裡的三個人加一個劉子春,但最大的障礙卻並未解決,一是牆頭的電網,二是行動時間的短促——最好是等到一個停電的機會,但又必須趕在爐子升火之前完成攀越。 張桂花說,自己每天早晨所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室外的出灰口清渣,這個過程至多花費十分鐘的時間,這時爐子間內的那位老司爐工已經開始在爐排上加煤,再在煤上舖一層木柴,等出灰完畢立即點火,也就是說,最多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安全、有效。老魯問孟松胤,咱們都不能自由走動,一大清早怎麼跑到夾弄裡去?孟松胤說,這個不難,我早看好了,可以從廁所裡直接爬上房頂。老魯又問,可是你那位朋友劉子春要到中午送飯的時候才能進來,而我們三個一大早就得行動,時間上怎麼配合?孟松胤說,是啊,這也是一個難題,得另想辦法。張桂花嚷嚷道,實在不行就別等他了,咱們仨先跑他娘的!孟松胤斷然回絕說,不行,得靠他解決繩索的難題。 的確,同時滿足停電、升火之前、劉子春到場這三大要素,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人為製造斷電事件,而劉子春又能找到一個一大早進入工場的理由。 翌日,將這三個難點跟劉子春商量,沒想到當場就得到了解決。 劉子春塞了一隻烤土豆給孟松胤,然後拍著胸脯說,停電的事他有辦法做到,而一大早進入工場應該也不困難。 “怎麼可能?”孟松胤根本不相信。 “野川所的電你想停就停?” “你忘了我是學電力技術的?”劉子春得意地笑道。 “野川所的配電間就在廚房旁邊,是一個簡單的配電系統,平時無人值守,進去做點手腳的話,對我來說易如反掌。” “嗯,現在隔三岔五停電,你那裡一搞,鬼子肯定還以為是正常停電。”孟松胤點點頭,啃了一大口手裡的烤土豆。 “那你一大早怎麼進來呢?” “這個更簡單啦,我可以隔天中午送飯的時候把扁擔和藤框扔在西牆邊,”劉子春似乎胸有成竹,但聲音低得像蚊子叫,“第二天一大早進來,就說是來拿擔子的。而且,藤框上的繩子很結實,接起來還能派點用場。” “好主意,我正為繩子的事犯愁呢,”孟松胤大喜過望,“每隻藤框上有兩根繩子,每根二米不到一點,接起來就是近四米,如果四根全接起來,至少能有七米多長,我晚上回去後再通知一下老魯和張桂花,睡覺的時候把貼身穿的單衣單褲全撕了,把袖子和褲腿藏在身邊帶進工場,這樣問題就全解決了。” “你們倆躲在這裡鬼鬼祟祟嘀咕什麼呢?”郭松突然走了過來,一臉的狐疑之色。 “沒什麼,老朋友敘舊唄。”劉子春若無其事地站起身,繞過巨大的機床走向車間大門。 “哼,我看你們倆肯定是在鬼商量什麼好事。”郭松冷笑道。 “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可別帶累別人啊。” 現在車間裡實行“五人連坐法”,對郭松這樣的人,還真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嚷什麼嚷?快蹲下來!”孟松胤亮出手裡還剩一小半的土豆。 “見面分一半,拿去吧。” “我說呢,肯定有好事,原來是開起小灶來了。”郭松臉上馬上樂開了花,接過土豆就往嘴里送。 “以後有好事千萬想著點兄弟。” “我去廁所出恭,”孟松胤站起身來,“有人進來幫我擋一下,別他媽剛出來一半就被嚇回去,這年頭能拉點貨出來也不容易。” “嗐,吃飯的時候誰會去拉屎,”郭松翻了翻白眼,“肚子裡又沒東西,我看就你小子還有富餘了!” 所謂的廁所,其實只是在車間頂端的東北角上加了一堵轉角隔牆,沒有頂棚、沒有窗戶,終日臭氣熏天,再加上旁邊是一處廢料堆,堆置著許多大家平時練習時出錯報廢的工件,走路不小心經常會絆到腳,所以平時很少有人願意接近。按理來說,當時車間的設計圖紙上並未標註這個簡易廁所,完全是後來臨時添加上去的,原因是這裡的工人比較特殊,不能由其自由走出車間如廁,所以才想出了這麼一個補救措施。 廁所的旁邊,是一扇巨大的橫移式鐵門,自打孟松胤進入車間以後,還沒見到這扇大門打開過,不知道它究竟通向哪裡。更奇怪的是:這扇鐵門上並沒有裝鎖,而是直接用焊槍燒死的,無論從內、從外都無法打開。 廁所內部的空間又窄又小,僅設有一個蹲位。牆角邊,安著一隻水龍頭和一隻粗陋的混凝土水鬥,孟松胤站上水鬥,又踮著腳踩在水龍頭上,縱身一躍,兩手抓住隔牆的上沿拼命引體向上,努力了兩次總算爬上隔牆的頂端。 由於長期營養不良及缺乏運動,孟松胤的體質已經相當糟糕,就這麼幾個簡單的動作,差不多已經精疲力竭、氣喘如牛,後脊樑上冷汗直冒。孟松胤想,要不是這一陣劉子春的“小灶”,今天恐怕根本就爬不上來。 喘勻氣以後,孟松胤在隔牆上慢慢站起身來,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抓頭頂上的鋼架。 離廁所最近的地方是龍門刨的位置,高大的門樑與隔牆頂端處於面對面的位置,恰好擋住別人的視線,若非留神注視,很難發覺有人攀爬。 多跨連續廠房的內部總高約為六米,主框架置於四面基座上,屋頂上開有兩排起採光作用的“活動型平天窗”,只要抓住支撐屋頂框架的鋼架,馬上就能毫不費事地爬出窗口。 按比較正統的工業設計規範,單層三跨以上的工業建築主要採用側面採光和頂部採光相結合的混合採光方式,其中天窗的設計大有學問,必須計算適當的太陽高度角,在工作區域內既要採納光線,又要盡量避免直射,以免產生強烈的眩光和反射光。機械車間頂部的“活動型平天窗”採用雙層玻璃加大熱阻係數,每扇天窗以工字鋼作支柱,支柱內槽置有渦桿,與開啟天窗的渦輪相連。晴天開啟天窗時,只需轉動渦桿下端的旋轉手柄,便可帶動渦輪渦桿系統工作,從而打開離地六米的天窗。 鑽出天窗一望,孟松胤馬上又有了新的發現:原來屋頂上還建有一排像火車的車廂那樣的封閉型走廊,東西向橫跨所有車間的頂部。 孟松胤馬上明白過來,這種“戴帽式”的連廊,肯定就是所謂的“氣樓”,可以使各車間內的油煙、灰塵、熱量通過空氣對流而排解,而且還方便工件的轉運,即使外面大雨傾盆,車間之間的物件傳輸也安然無恙,事實上使並排的五所車間連成了一個整體——以前電池廠的吳老闆籌劃新建一所廠房時,也考慮過這樣的方案,還把圖紙拿出來讓孟松胤看過。 難怪,每所車間中部的西牆邊都設有一架鐵扶梯,實際上那就是氣樓的出入口,只是現在入口處全都裝著鐵柵,無法自由出入。看來,日後一旦完成培訓,進入正常的修造生產階段,氣樓肯定會開啟使用,那時,各車間的人大概就有機會相互來往了。 房頂朝北的外牆上,設有一條東西走向的排水明管,用於雨水和雪水的排泄,全部由堅實牢固的白鐵製成,只要在這條明管上系上一條短繩,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跳落地面。再看房後,是一片長著半人來高雜草的荒地,十幾米開外,才是安有電網的圍牆。這就是說,只要落地後一直朝西走,就能毫無阻攔地到達西牆邊張桂花的出灰口。 同時,孟松胤又有了另一個意外發現:北面的圍牆上,同樣孤零零地開有一扇大鐵門。 仔細一看,又發現圍牆上的鐵門和各車間的後門之間,地面上的雜草全都長得比較稀少,而且有明顯被碾壓過的痕跡,尤其是通往西面熱處理車間的一條路線被壓得最厲害,泥地上佈滿了深深的輪胎印——孟松胤突然醒悟過來:圍牆上的那扇門肯定是為各車間運送、按裝設備而特設的,因為重型運輸車輛無法通過野川所正南方向的大門,比如機械加工車間的那台龍門刨,除非拆掉門樓,否則根本運不進來,而車間裡那扇被焊死的後門,則是因為已經完成了使命,再無開啟的必要;通往熱處理車間的路徑被壓得寸草不生,無非是因為運煤車輛經常出入所致,同時也說明,圍牆上的那扇鐵門,現在只有在運煤的時候才會開啟。 再看西面,熱處理車間的房頂上豎著好幾根大大小小的煙囪,其中最粗最高的便是緊靠圍牆、即將成為自己的逃生通道的那一根。放眼遠眺,圍牆外是一條寬闊的河流,南北向與圍牆平行——所以圍牆與熱處理車間之間的距離無法離得更遠,僅僅才四到五米,形成了一條狹窄的夾弄。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孟松胤對自己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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