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諜戀花

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諜戀花 王云燕 4885 2018-03-22
白玉梅心情愉悅地來到國際禮拜堂,她要找到約翰,然後見到牛寶軍,她實在沒有時間去安琪兒電影院放紙條等指令了。 她沒有找到約翰。 就在她失望地黯然離去的時候,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她故作鎮定地回頭,只見一個人穿著教父大袍子,天啊,正是牛寶軍。 他不是說要撤離這個地方嗎?怎麼還在呢?玉梅的心裡充滿了擔心和疑問,她謹慎地跟隨他來到密室。 她多想撲過去在他的耳邊輕輕地呼喚他的名字。可是,她沒有,她定定地站立在那裡,一時間,竟然失語。 一個人憋了一肚子的話要和另一個人說,在見到這個人的一剎那,會張口結舌,那麼多的話像餃子要通過茶壺的嘴倒出來,十分困難。 “鬱金香,你為什麼直接到這裡來?”牛寶軍正色問道。

自從他們好了以後,他似乎對她就沒有了當教官和長官時的一貫威嚴,只有情侶之間的甜蜜,今天,他怎麼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玉梅簡直無法適應。 “我,我,我……”玉梅又氣又急,淚珠撲簌撲簌地掉了下來。 “是不是有什麼緊急情況?”牛寶軍的語氣溫和了一些,但還是沒有像往常一樣將她摟著、親著,難道,他嫌棄自己了嗎?玉梅滿腹的委屈,又不能直接問他,有哪個男人會直接承認自己嫌棄曾經愛過的女人呢? “快點兒說,抓緊時間。”牛寶軍在催促她了。 把傷心咽進肚裡,白玉梅用手背擦了擦眼淚說:“最近發生了好幾件事情,李家為遭到伏擊,肩膀受傷,殺手緊追不捨跟到醫院來,幸好我們逃掉了。回家後他槍傷感染,高燒不退,現在在日本人的醫院裡。臨走的時候,他給了我一把小鑰匙,我去他臥室找過了,應該不是那裡的。我總覺得李府裡面不簡單,我去他的臥室可能都被別人看到了,不過我只是猜測而已。”

“把鑰匙給我看看。”牛寶軍遞過一塊手絹給她,然後接過了那枚鑰匙。 他用兩根手指捏住小小的銅鑰匙,判斷說:“這把鑰匙很新,應該是新配的一把,老的那把可能還在他手裡。” “像是箱子的鑰匙,也可能是抽屜的。” “去醫院問他,也不可能。我擔心他的床頭裝了監聽器。” “對,”牛寶軍點點頭,“你應該去醫院看看他,不過什麼也不要問,千萬記得,特別是沒有人的時候。” “我明白了。” “如果他很快就能出院,你就不要到處瞎找了,如果他一時半會兒不能出院,再想辦法。” “好。” “愛情會讓人沖昏頭腦,照道理,干我們這行的不應該有愛情,我們應該冷血、冷靜,你要多想想,自己的周圍有沒有敵人,有沒有可疑的人,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明白了長官。”玉梅也恢復了屬下的口吻。 “有件事情我要匯報,我和我的孿生姐姐相認了,已經見了兩面。她叫白玉蘭。” “白玉蘭?”牛寶軍重複道。就是這個雙胞胎姐姐叫他那天出了洋相,認錯了人,再多說幾句話,說不定就洩了密。 “是她主動找你的嗎?” “是的,她用彈弓給我射紙條。” “你這個姐姐可不簡單,她告訴你她的過去了嗎?” “大概說了說,她一直和養父靠賣唱為生,日本人來了以後,他們就不敢再賣唱了,養父干點兒苦力,她幫人家洗洗衣服。生活相當清苦。” “是嗎,可我初次見到她的那天,她穿的那身洋裝可值不少錢呢!你不要被她的一面之詞蒙住了。” “姐姐好像不是那種人啊,也許那是藉來的呢。”

“你呀,說你什麼好呢,你才見她幾面,你們失散那麼多年了,她是哪條道上的,你一定要搞清楚,一切親情都要服從黨國的利益。” 牛寶軍還記得初見白玉蘭的那天,她一身洋裝紗裙,臉若白瓷,眼如黑葡萄,濃密睫毛上翹著,櫻桃紅的嘴,整個人洋娃娃一般!這樣的美女就好像冰雪融動,花蕊初綻,讓人無法不動心。說這樣的美女到處收攬髒衣服幫人洗,這真的是太難以置信了,莫非她是一個演員嗎?演戲?特工?漢奸特工?共黨特工?一時間,牛寶軍的腦海裡打上了很多問號。 “白玉梅同志,”牛寶軍雙手鉗住了她的肩膀,“你姐姐問題很大,如果不出我所料,她應該是一名特工,只是我還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個陣營的。你千萬要小心,不要被她套出什麼話來。”

牛寶軍的眼睛牢牢地盯著白玉梅,他忽然有點擔心,黨國對她多年的培養和自己對她的愛,加起來能抵得過親情和對方信仰的力量嗎?他抱緊了玉梅,彷彿怕她會跑掉一樣。他今天的一連串冷熱不均的舉動,倒讓玉梅詫異了。 本來,牛寶軍對她直接到這裡找他有些生氣,另外也覺得總是情侶之間的交往也是不妥的。畢竟,工作是工作,自己還是她的上級,於是,一開始說話就採用了嚴肅的方式,再加上自己有心要去做“漢奸”了,希望可以慢慢地冷淡她,叫她適應。 “有件事情我要匯報,我在山口純一郎的辦公室里安裝了竊聽器。” “什麼時候的事情?” “有幾個禮拜了。” “那個竊聽器的監聽範圍是150米。而日本軍部的周圍沒有其他什麼建築,很難操作。監聽過嗎?”

“沒有。軍部對面有個日本料理館,是日本人自己開的。” “知道了。” 牛寶軍再次修正了他們的聯絡方式,有緊急情況找他的時候,玉梅用公用電話打到美國領事館的大衛那裡,然後約地點見面。 “不許再到這裡來,知道嗎?”牛寶軍用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子,在他的眼裡,她還是孩子,所以他忍不住對她滿是憐愛之情,可是他的手卻被她推開了,看他今天兇巴巴的,她心裡也彆扭。他還是不甘心,想去擁抱她一下,她還是不肯。他有些失望,卻沒有再強求,眼睛裡忽然噙滿了淚。 他今天到底怎麼了?玉梅納悶。然而,既然剛才已經對他表示了不滿,總不能再立刻去抱著他吧,雖然她心裡很想這樣。於是,她只在門口停留了一秒鐘,回頭再看了他一眼,離開了。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他雖然對你虧欠很多,但他永遠會佔據你心裡最重要的位置,不了解他的人對他的印像是冷面殺手,可是玉梅知道,他是感情細膩的性情中人。 這個時代,已經不可能有小妾了,如果時光再倒退二十年,她願意嫁給他做二房,不是她的愛無私,而是她不想逼著他休掉孩子的媽媽,她不會強迫他做任何一件事情,她要他的一切的言行都是自發的、自願的、自動的。只要他們可以有共同的生活、共同的家,她受一點委屈也沒有關係,他的一個吻足以彌補了。 她永遠期待著他說,“嫁給我好嗎?梅。” 但她清楚地知道,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在他們之間的愛里,她早就嚐到了悲劇的味道、嗅到了分離的氣息。 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遇到合適的人,真的很難很難。忽然,她想收住她的愛,她預感到再這樣下去,她不知道要做出多少愚蠢的舉動。今天到這裡來找他,不也是頭腦發昏嗎?也許,他也是這樣想的,現在他們都是危險的,愛情會讓他們都喪失冷靜的心情。

可是,她知道,她收不回來了。 兩個相愛的人是不能下什麼冷了、淡了、斷了的決心的,那會適得其反。在回去的路上,白玉梅就覺得有無數隻手在把她往回拉,離去的每一步都讓她想往相反的方向去,歸到他的懷抱裡去。 牛寶軍也在愛的海洋中沉浮,如果不是這場戰爭,即使不能和白玉梅有什麼結果,他也希望和她成為朝夕相處的同事,可是,沒有如果。 白玉梅進駐李家為家,將來一定會被人侮為漢奸,而自己,要去工作的對像是日本女人百合子,也難以逃脫漢奸的罪名。清白只在軍統的檔案裡,一旦軍統領導有什麼變化,所謂清白也就沒有了,是真投敵還是假投敵,是間諜還是雙面間諜,有誰可以說得清楚?可是想想那些為抗戰拼殺的將士,那些中國的千萬冤魂,自己這樣計較名利得失又覺得不夠光明磊落了。

對於自己的請示,局座還是沒有回复,他不能再發電報了,一旦被日本人截獲電報並破譯了密碼,就糟糕了。局座不回,是不想表態,幹不干讓他自己看著辦。岡村百合子,牛寶軍在心裡默念著這個名字,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大膽表白將是一個很好的契機,他覺得自己好像一條要上鉤的魚,已看到了誘餌下的鉤子,也下了決心要咬上去。 湍急的三峽是進入四川最便捷的通道,以西陵峽的末端為界,長江從山脈縱橫的第二階梯進入到中下游平原的第三階梯。長江在這裡突然右拐110度,構成戰爭天塹,成為歷代兵家必爭之地。 西陵峽中的石牌,因峽江南象鼻山中一類似令牌的巨石而得名。它高40米,頂寬12米,厚4米,擋在長江這個急彎的尖上,距西陵峽的東口大約有20多公里,所有的船都要在石牌處轉彎。

日軍進攻重慶必須打通長江。雖然湖北淪陷,但川鄂之間不通公路,日軍只有奪取石牌,才能沿長江三峽進逼重慶,儘早結束在中國久拖不決的戰局。就這樣,石牌這個方圓70裡、不足百戶的小村,竟成了中國戰區最關鍵的要塞之一,成了中國人免受喪國之辱的大門。這裡也是中國軍隊的補給樞紐。為防止日軍由長江三峽西侵,中國軍隊早在1939年就開始在石牌沿線建設要塞砲台,在石牌周圍佈設重兵,1939年3月又設立江防軍,把守陪都重慶的第一道大門。 日本人痛恨中國的布雷隊,但並不清楚除了布雷隊員,還有石牌和更上游的中國百姓駕著小木船幫著布雷,他們把樹枝和茅草投向江中,想要纏繞住日本砲船的推進器,長江已經被這些枯木朽株堵塞。 百合子和同伴穿著中國老百姓的衣服在子夜時分來到了石牌村。小路很窄,幾處緊鄰懸崖。 幾乎沒有船的長江靜如沉睡的母親,江霧瀰漫,從水面上拔地而起的百丈石壁在朦朧中亦顯蒼涼,給人的感覺是一道銅牆鐵壁。江邊是攔江的鐵索,平靜的江面下都是水雷,他們沒有拍照,怕閃光燈的亮光驚擾了中國的駐軍。 聽說從正南方向看石牌大拐彎,其後山峰頂上四塊嵯峨的奇石便成了絕妙的風景。每當夕陽西下或月夜,這四塊巨石倒映在藍色的江面上,好似峽江民間的燈影戲,船動景搖,別有風趣,因此西陵峽中包括石牌這一段又被稱為“燈影峽”。 百合子明白,石牌是中國最後一絲命脈的臨界線了,拿下石牌,中國的半壁江山將全部完結。她身負如此重任,覺得無比榮耀。天皇垂見算什麼?她百合子將名垂史冊。想到這裡,她不禁精神倍增。 這時,她發現村里已經有早起的人開始出現了,像她這樣一個外鄉人,很容易引起村民們的懷疑。 “我們撤。”她對同伴說,於是,她挎著竹籃子,兩個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石牌村。 陽光穿透晨霧,稀薄地灑向山麓。日頭懸在東面的山際線上,白白的,帶著光暈,並不怎麼刺眼。 埋伏了一晚上,卻沒有看到布雷隊員去布雷。 “你也沒有看到嗎?”她用中文問同伴。他們說好了,這次到石牌,一路上決不說日語,以免引起別人的注意。 “沒有。是不是我們待的地方是視線的死角?” “噓。”百合子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了,他蹩腳的中文怎麼聽都像是日本人在說話。 “回去說吧。” 本來百合子想趁著早晨的光亮繪下石牌的駐防地形圖,無奈有人,只好等到夜裡再來。這裡是最危險的戰事前沿,她是在拿命賭博,不過,她願意。她可以為了愛去死,也可以為了國家去死,有時候,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 這次來,他們發現,早先布下的線人竟然不知所踪,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走了好長的山路,石子硌得她腳底生疼,大概是打出水泡了,布鞋已經被晨露打濕了,混著泥巴,走起來很重。她的心吊在嗓子眼兒,卻還要裝得面部表情輕鬆自如。終於,他們順利地抵達了歇腳的地方,一個小木屋。 關上門,百合子累得一下子躺倒在床上,一夜沒有合眼,她真的是累壞了。 躺了幾分鐘,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像狼狗一樣的喘息聲伴隨著熱氣在她面前噴射著。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同伴居然上了床趴在她的身邊,貪婪地看著她,眼睛裡全是慾火。 “滾下去!”她厲聲呵斥道。 “就一張床,我也要休息。” “好,那你睡,我下去。”百合子正要起身,卻被他死死按住,他的一雙手也不安分地到處亂摸。 百合子停止了掙扎,很快,百合子的斜襟已經被撕扯開了一半,雪白的脖頸肌膚更加刺激了他,他低聲吼叫著,不住地在百合子的身上蠕動著,忽然,一把手槍抵住了他的太陽穴,他停止了動作。 “你不敢開槍,這樣會驚動中國人的。”他有些得意。 “所以你就欺負我?我是你的上級,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我們都是人,你就別為難你自己了,好不好?”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開槍,我有的是辦法能從中國人眼皮底下逃掉。”趁著同伴愣神的時機,百合子已經翻身騎在了同伴的身上,並且將他的兩隻手反鎖在背後。百合子卸下已經鬆散的外衣,快速地綁上了他的雙手。手槍還是抵在他的頭上,這個時候,他終於有些害怕了,只要這個女人一沖動,他就一命嗚呼了。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給我一次機會吧。”他懇求道。 “到了上海,有的是女人。” 見百合子的態度不是那麼強硬,他心裡的石頭落了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喜歡你,喜歡你好久了。我不配,我該死。” “休息一會兒吧。”百合子坐到凳子上,靠著牆,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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