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麻·麻風病和拆遷,都是瘟疫

第47章 第二十章

那個深秋某日的午後,陽光炫目,五公嶺上,鄭馬水他們在埋人。 王春發依舊在草叢裡望風。 他把一根草根叼在嘴上,百無聊賴地望著遠處的唐鎮和通向唐鎮的道路,一個人都沒有,他嘟噥道:“鄭馬水是個神經病,人都快死光了,誰會來五公嶺,我像個傻瓜一樣守在這裡,有個屁用。” 他面朝天空,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叢裡。 一絲風都沒有,陽光有些暖意,王春發覺得愜意。 不一會,他腦海裡就浮現出李秋蘭的奶子,然後是屁股,再然後是私處……他褲襠裡的那截古怪玩意漸漸地堅挺起來,於是,他迫不及待地解開褲帶,讓那古怪玩意暴露在陽光之中,伸出了手,緊緊地握住……他閉上眼睛,喘息如牛,他想喊叫,終究沒有喊出來,他的確怕鄭馬水他們把他也活埋了,他們想活埋一個人像喝口涼水那麼容易。

可他最後還是喊出來了,不是因為自摸的快感,而是因為恐懼。 自摸完後,他把滿是精液的手放在枯草上擦了擦,提上了褲子。 係好褲帶後,他才睜開了眼睛。 那時他覺得口乾舌燥,每次自摸完,都會口乾舌燥。他想去埋人的現場,那裡有三癩子帶來的裝在竹筒裡的清水。可是,他睜開眼後,發現自己什麼也看不見了。陽光,枯草,遠處的山巒……一切都看不見了,他的雙眼黑漆漆一片。 王春發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努力地睜大眼睛,眼珠子突兀出來,還是什麼也看不見。 想起了鄭雨山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你腎虛得非常厲害,精血虧空,不好好調養身體,遲早瞎了眼睛。” 王春發的額頭冒出了冷汗。 他的眼睛瞎了,真的瞎了。 他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終於大吼起來:“我眼睛瞎了,我眼睛瞎了——”

鄭馬水他們剛剛埋好人,就听到了王春發的吼叫。 他們來到王春發的面前。 王春發的雙手伸出來,摸到了鄭馬水的衣服,他警覺地說:“你是誰?” 鄭馬水說:“幹你老姆,你連老子都看不見了?” 王春發焦慮地說:“看不見了,甚麼也看不見了,我完了,完了——” 三癩子說:“王春發,你不會是裝的吧,是不是不想乾了。” 王春發的話裡充滿了哭音:“我怎麼可能裝的呢,怎麼可能呢;我怎麼可能不干了呢,不干了我吃甚?我捨不得這碗飯呀,捨不得呀——” 鄭馬水說:“看樣子不想裝的,他的眼睛真的瞎了。” 三癩子說:“那怎麼辦?他眼睛瞎了,就成廢人了,沒有用處了。” 鄭馬水盯著王春發,思考狀。 鄭馬水的手下嗡聲嗡氣地說:“留著他也沒甚用,乾脆把他也埋了,省得日後他把事情說出去。”

三癩子說:“這樣不太好吧。” 王春發聽到有人說要把他埋了,嚇得渾身顫抖,牙關打戰:“不,不,不要埋我,不要埋我,我甚麼都不會說的,甚麼都不會說的。鄭委員,你不能埋我,不能埋我呀,我還有老母——” 鄭馬水冷冷地說:“天下人都曉得你是個不孝子,你還談甚麼老母?” 王春發跪了下來,抱住鄭馬水的腿,淚流滿面,嚎叫道:“鄭委員,你不能埋我,我甚麼也不會說,不能埋我呀,饒了我一條狗命吧——” 鄭馬水嘆了口去說:“算了,不埋你了,好歹你和我們乾了一場,不能卸磨殺驢,老子不是那種無情無意的人,起來吧,你跪我作甚,老子又不是土地菩薩。” 王春發聽完鄭馬水的話,鬆開了抱住他大腿的手,在地上不停地磕頭:“鄭委員,你就是土地菩薩,就是土地菩薩——”

鄭馬水對那三個手下說:“把他送回家吧。” 說完,鄭馬水背著手,朝唐鎮方向走去。 三癩子跟在他後面。 …… 王春發的眼睛瞎了。戴梅珍好像十分高興,說些風涼話:“王春發,你也有今天,現世報了吧,我看你以後還怎麼折騰。”戴梅珍冷言冷語刀子般剮著王春發的心,他躺在眠床上,恨得咬牙切齒,又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他想,這樣下去,還不如讓鄭馬水把自己活埋了。 李秋蘭對戴梅珍說:“婆婆,你不能這樣說,無論如何,他也是你兒子。” 戴梅珍說:“就算我沒有生過這個兒子,他還是人嗎?我們被他折磨得還不夠嗎。” 李秋蘭無語,出門去了。 她去找鄭雨山。 李秋蘭把鄭雨山領到了家裡。鄭雨山給王春發把了脈,開了幾副草藥。他對王春發說:“你要安心休養,暫時不要有房事,不能勞神,吃完這幾副藥,再看看。”王春發不吭氣,就是眼睛瞎了,他還是繼續自摸,彷彿這就是他的全部人生。李秋蘭把鄭雨山送出家門,說:“鄭郎中,你看春發的眼睛能好嗎?”鄭雨山說:“我也不能打包票,治治再說吧。”李秋蘭心里特別不好受。

過了幾天,王春發開始莫名其妙地發火。 他不是怒罵戴梅珍,就朝李秋蘭耍賴。 戴梅珍還是用風言風語刺激他。 李秋蘭還是忍辱負重。 這天晚上,李秋蘭端了一碗野菜湯來到王春發床前。王春發睜著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睛,死魚般躺在眠床上。李秋蘭說:“春發,起來吃點東西吧。”王春發說:“不想吃。”李秋蘭說:“不吃會餓壞身體的,趕緊起來吃吧。”王春發怪笑了一聲,說:“身體,身體,嘿嘿,我的身體早就壞了,壞透了,我現在是生不如死呀。” 李秋蘭心想:“我才是生不如死呀。” 她說:“快起來吃吧,鄭郎中說了,你只要安心休養,堅持吃藥,會好起來的。” 王春發說:“他說過我的眼睛還能夠看得見東西。” 李秋蘭為了安慰他,只好說:“會看得見的,只要你聽我的話。”

王春發坐起,說:“那我要吃飯了,我要吃飯了。” 李秋蘭說:“我餵你吧。” 王春發說:“你真以為我是個廢人?別人說我是廢人,連你也認為我是廢人?” 李秋蘭說:“沒有,我沒有認為你是廢人。” 王春發說:“那你還說要餵我。” 李秋蘭知道他的脾氣古怪,只能順著他來,說:“好吧,不餵你了,你自己吃吧。” 王春發接過那碗野菜湯,喝了一口。 剛剛喝進去,他就把那口野菜湯噴了出來。 李秋蘭說:“別急,別急,慢慢吃。” 王春發突然大吼一聲:“我要吃米飯——” 然後他把那裝著野菜湯的碗朝李秋蘭砸了過來。李秋蘭躲閃不急,碗砸在了她額頭上,頓時血流了出來。碗落在地上,碎了。李秋蘭用手摀住了額頭,渾身發抖。王春發還在吼叫:“我要吃米飯,我要吃米飯——”李秋蘭強忍住內心的悲憤,說:“家裡沒有米了,都吃光了,你要我到哪裡去給你弄米飯?”

王春發說:“你,你去找鄭馬水,他家有米飯,快去,快去——” 李秋蘭說:“我怎麼能去他家討飯。” 王春發瘋狂地說:“我讓你去你就去,還不趕快去,去晚了就沒有了。今天晚上我要吃不到米飯,你就去死,就去死——” 李秋蘭默默地走出了臥房。 戴梅珍在門口聽著他們說話。李秋蘭出來,戴梅珍發現她額頭上流著血,心疼地說:“趕快,趕快止血。”她去拿來了一種叫金狗子毛的草藥,敷在了她的額頭上,然後用布條包紮上。戴梅珍說:“他不是人哪,怎麼下得了手,我前生前世造了孽了呀,生了這麼一個畜生。” 李秋蘭哽咽著說:“婆婆,沒事的,沒事的,他眼睛不好,心煩。” 戴梅珍說:“到哪裡去找這樣的好媳婦呀,就是這樣了,還替他說話。”

這時,王春發在房裡吼:“爛狗嫲,還不快去鄭馬水家要飯,去晚了就吃光了,狗屎都沒有了,我今天晚上要吃不到米飯,你就去死,去死——” 戴梅珍說:“不要理他,不要理他,讓他自己去死,我們再也不要理他了,就讓他死了吧,死了乾淨。” 李秋蘭什麼也沒有說,拿了一個碗,出了家門。 她真的來到了鄭馬水的家門口。 她也真實地在鄭馬水的家門口聞到了米香。 站在鄭馬水家門口,李秋蘭遲疑了會,伸出手敲門。鄭馬水在裡面說:“誰呀?”李秋蘭說:“鄭委員,是我,李秋蘭。”鄭馬水一聽到李秋蘭的聲音,趕快開了門,把她迎了進去。鄭馬水把門關上,說:“秋蘭,你怎麼來了。”李秋蘭看到廳堂裡,他們一家老小在吃飯。她說:“鄭委員,你行行好,給我一點飯吧。”鄭馬水說:“你看,現在困難時期,誰家有米呀,我們把救濟糧省下來,晚上好不容易熬了點米粥,你就來了。”李秋蘭哀求道:“鄭委員,你就給點米粥吧,王春發要是吃不上飯,他會要我的命的。”鄭馬水說:“他敢,我活埋了他。”李秋蘭說:“他的確很可憐。”

這時,鄭馬水看到了她額頭上的傷,說:“是他打的?” 李秋蘭點了點頭。 鄭馬水吸了口氣,說:“哎喲,這個混蛋,還真下得了手哇,這麼漂亮的老婆也捨得打,我看他真的不想活了。” 李秋蘭說:“鄭委員,你行行好。” 鄭馬水說:“唉,看你這樣,我也不好拒絕了,碗給我吧,我去給你舀點粥。” 李秋蘭把碗遞給他說:“鄭委員,你真是大好人哪。” 鄭馬水說:“我不是甚麼好人,我是心疼你,明白嗎。” 李秋蘭無語。 過了會,鄭馬水端著半碗米粥,來到李秋蘭面前,說:“就剩這些了,你自己吃點吧,留一口給那混蛋就好了。對了,出去時,小心點,別讓人看見了。” 李秋蘭點了點頭。 鄭馬水把她送出了門。 李秋蘭剛剛走出幾步,鄭馬水就叫住了她。李秋蘭停住了腳步。鄭馬水跑過去,在她耳邊悄悄地說了些什麼。李秋蘭說:“這——”鄭馬水又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李秋蘭低下頭,走了。鄭馬水笑了笑,說:“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惜哪!不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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