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幻紅裙

第15章 第十四章裸屍在燭光中泛出一種暗紅

幻紅裙 李西闽 13163 2018-03-22
一個年過半百的瘦高個男人牽著一個六歲小女孩的手,在小城的街上走著,瘦高個男人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小女孩則一臉茫然。迎面而來的人都用怪異的目光審視著他們,他們走過去後,有人就在他們身後竊竊私語。走著走著,迎面走來的一個老頭停在了他們的面前,吃驚地對瘦高個男人說:“楊懷慶科長,你出來了呀!” 楊懷慶尷尬一笑:“出來了,牢飯總不能吃一輩子吧!” 老頭說:“是呀,是呀,出來就好,出來就好,好好過日子吧!” 楊懷慶說:“當然要好好過日子,總不能等死吧!” 老頭的目光落在了小女孩臉上:“喲,這個俊俏的小姑娘是誰呀?” 楊懷慶笑了笑說:“是我女兒呀!” 老頭異常吃驚:“女兒,難道你在監獄裡結婚生的?你前妻舉報你貪污公款和你離婚時,你們可沒有孩子的呀!”

楊懷慶笑著對他說:“我沒有再結婚,以後也不會再和哪個女人結婚了,可我有女兒,我會和我的女兒生活一輩子!” 小城的天空好藍,有鴿子飛過,留下一串嘹亮的鴿哨。 在一間破舊的房子裡,楊懷慶燒了一大木盆的熱水,給小女孩洗澡。 楊懷慶粗糙的手在小女孩身體上游動時,小女孩感覺到了疼痛,她說:“你能不能輕一點,我疼——” 楊懷慶笑著說:“我的心肝,對不起,弄疼你了,我輕點,輕點!” 那間破舊的屋子四處漏風,楊懷慶給她擦乾身子後,她就感覺到了寒冷。 楊懷慶見她發抖,邊給她穿衣服邊說:“孩子,你放心,我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沒有人可以打垮我,你要記住,我是當過縣供銷科長的人,我還有很多關係,我要自己做生意,為你創造財富,你一輩子也花不完的財富!”

小女孩撲閃著眼睛說:“你不是吹牛吧,外面的人都說你是勞改犯!” 楊懷慶沒有惱怒,還是笑著說:“我是勞改犯,這沒有問題,可我這個勞改犯要過得比任何人都好!對了,誰都可以說我是勞改犯,你不行,因為我是你爸爸,你是我的女兒,我的心肝!” 小女孩冷冷地說:“你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早就死了!我也不是你的女兒,我爸爸從來沒有像你一樣老是偷偷親我的嘴!”楊懷慶又笑了:“好,我不是你爸爸,這沒有關係,可你還我的心肝!”小女孩疑惑地看著他,滿臉淒清。 搬進新居的那天晚上,楊懷慶喝了許多酒,他是發財了,幾年間在山里開了十多個小煤窯,現在小城裡的人都叫他楊老闆。新居里最大的那個房間給她住了,房間里安放著一張舒適的大床——房間裝修得十分豪華,按楊懷慶的話。 ,是按三星級的賓館設計的。其實那時小城裡最好的賓館也就相當於二星級的。十二歲的她第一次住上這樣好的房間,有點興奮,有點恍惚,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養父真的賺了很多錢,而這個豪華的房間是屬於自己的。

她在房間裡的衛生間裡反鎖上門洗淋浴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笑臉,她再不用擔心楊懷慶給自己洗澡了,再不會讓他摸來摸去了。她還想,自己也會不再和楊懷慶一起躺在一張床上睡覺了,她不喜歡聞到他香港腳的奇臭,從和他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就不喜歡,甚至厭惡! 她洗完澡,哼著歌躺在大床上看電視時,突然想起了姐姐,如果姐姐和她在一起,該有多好呀!可姐姐究竟在何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她一無所知。想起姐姐,她流下了淚水,洗澡時產生的喜悅蕩然無存……夜深了,她躺在大床上沉睡,眼角有條淚痕。 她在迷濛之中感覺到渾身癢癢的,像是有無數隻小螞蟻在身上爬。她還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花香,又像是……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一個人趴在自己的身上,正用舌頭舔她的胸脯,她渾身光溜溜的裸露在燈光下,睡衣被扔在了一邊。她的枕頭旁邊還放著一朵玫瑰花,香豔的玫瑰花。

她心裡一陣噁心,猛地坐了起來,推開了楊懷慶!她一把抓過睡衣遮住了自己的身體,大聲說:“楊懷慶,你出去!出去——” 楊懷慶笑著說:“我的心肝,你醒了呀!好,好,我出去,出去!” 她嗚嗚地哭了,跑到衛生間裡,打開了淋浴的開關,讓滾燙的熱水沖刷著自己稚嫩的身體,可她怎麼也洗不干淨,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是骯髒的,這一輩子也洗不干淨了。 她考上大學離開小城前往赤板的頭天晚上,自閉的她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聚在一起狂歡,而是在家里和楊懷慶共進晚餐。楊懷慶已經老了,連牙也掉了幾顆了,臉上的老人斑也出現了許多。 整個吃飯的過程顯得無比的漫長,她始終一言不發,楊懷慶也就說了這麼幾句話:“你長大了,真的長大了,我很高興,你考上大學了,我更高興!我也沒有幾年活頭了,我賺下的錢都是你的,我不會食言,我死了也帶不走,你永遠都是我的心肝!”

吃完飯後,她走進了衛生間,開始洗澡,洗完澡後,她含著淚,赤身裸體地躺在那張大床上,等待著什麼。 楊懷慶推開了門,她知道他會來的!一定會來的!他要是不來該有多好呀,可他還是來了! 楊懷慶手中拿著一朵玫瑰花,緩緩地朝她走過去,他口裡喃喃地說:“我的心肝,我的心肝!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也一樣,一切都是我的——” 他來到了床邊,把玫瑰花放在了她的肚皮上,然後俯下身,抓住了她的腳,把嘴巴湊了上去,含住了她蔥白般鮮嫩的腳趾頭…… 他沉重地喘息著,用蒼老而僵硬的舌頭在她青春的膚肌上爬行……她閉著眼睛,淚水積滿了眼窩,她不知不覺被這個魔鬼控制了那麼多年,她一直忍受著,希望有一天像小鳥一樣遠走高飛,這一天終於到來了,她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受楊懷慶凌辱!楊懷慶是她一生的噩夢!

楊子楠渾身被汗水濕透了,她睜開眼,看見陳姨站在她的床邊,天已經大亮了,晨光從窗簾上透進來,她聽到陳姨說:“子楠,你怎麼啦?出了這麼多的汗呀,讓我給你擦擦……” 楊子喃喃地說:“我做了一個噩夢,漫長的噩夢……” 常代遠眼睜睜地等到天亮,也沒有等到胡冰心回家!他的頭痛得厲害,還有些暈眩。女兒常婷婷也一夜沒有合眼,她的頭靠在爸爸的懷裡,一直斷斷續續地說:“媽媽死了,媽媽真的死了——” 常代遠關切地問女兒:“婷婷餓了嗎?爸爸去給你做早飯,好嗎?” 常婷婷沒有回答常代遠的問題,渾身打著冷戰,訥訥地無力地說:“媽媽死了,媽媽真的死了——” 常代遠感覺到女兒很不正常,便伸出手放在女兒的額頭上,他大吃一驚:“好燙呀,婷婷,你是不是發燒了?”

常代遠把女兒放在床上,找來體溫計放進了婷婷的嘴巴里,過了幾分鐘,常代遠把體溫計從女兒的嘴巴里拿出來,看了看,說了聲:“不好,婷婷發高燒了!” 常代遠心急火燎地抱起女兒,出門下樓,來到小區門口,打了一輛出租車,往醫院趕去。到了醫院,讓婷婷在急診病房打上點滴後,他就用手機撥了楊子楠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陳姨,常代遠說:“陳姨,你趕快讓胡冰心接電話!” 陳姨的聲音沙啞:“胡小姐還沒有天亮就回家去了,難道她沒有到家嗎?” 常代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陳姨又用沙啞的聲音重複了一遍:“胡小姐她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就回家了,她走時還和我打了招唿的呀,難道沒有到家嗎?”常代遠說:“你說的是真的?”

陳姨說:“真的!我怎麼能夠騙你呢,常先生!” 常代遠趕緊撥胡冰心的手機,回答他的是:“你撥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一連撥了幾遍,都是這樣的回答! 常代遠呆了!胡冰心會到哪裡去了?難道真像女兒說的那樣? 不,不可能!那麼,胡冰心又會到哪裡去了呢?常代遠頓時六神無主。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又一個深夜,冷風颼颼,飢寒交迫膽戰心驚的張小龍決定出去弄點吃的了,他不能餓死在這個爛尾樓裡。他該到哪裡去呢?家不能回,宋文嫻那裡也不能去,說不定他一回家,或者一到宋文嫻那裡,就會鑽進警察布好的陷阱裡,他不至於弱智到那個地步。 張小龍用泥巴在自己的臉上抹了抹,他想這樣就不會那麼輕易被人認出來了。於是,張小龍踉踉蹌蹌地走出了爛尾樓。

張小龍在深夜的街上奔逃,剛才他偷了路邊夜排檔上烤著的一串羊肉串,被人發現後追趕,等他跑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准備享用羊肉串時,發現手中的羊肉串不知道丟到哪裡去了。張小龍沮喪極了,這時,他又聽到了警車的聲音,他趕緊躲了起來。張小龍不敢再到街上去尋找食物了,他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他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離陳山路不遠,想起陳山路,他就想到了張文波教授,想到張文波教授,就聯想到了被大火燒毀的顧公館,想到顧公館,就想到了他前些日子在那裡發現的地下室…… 張小龍進入了顧公館的地下室,覺得地下室裡有了股暖意,而且有了一種安全感。他已經沒有上一次進入顧公館地下室時產生的恐懼感了,也沒有聽到女孩子抑鬱的哭聲,更沒有冰涼的小手摸在他臉上刺骨的感覺……他又累又餓,渾身沒有一點力氣,頹然地倒在了地上。張小龍沉重地唿吸著,感覺自己就要死了。就是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了宋文嫻,他心裡說,要是能夠和宋文嫻在一起,該有多好!黑暗中,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可是宋文嫻看不到他臉上的笑意,任何人都看不到!

張小龍覺得有種奇異的香味在地下室裡飄蕩。 張小龍唿吸著,那奇異的香味進入他的鼻孔,通過他的氣管,到達他的五臟六腑。他似乎有了些精神,這地下室裡的異香可以充飢?張小龍大口大口地唿吸起來。 張小龍彷彿獲得了一種力量,身體上的每一條筋脈漸漸地舒展開來。他聽到了一種充滿誘惑力的聲音,聽到這種聲音,他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口水。他有些喜悅,自己竟然還有口水,他以為自己已經餓成一具乾屍了。 那種從地下室某個角落里傳來的聲音就是老鼠“吱吱”的叫聲。 老鼠的叫聲讓張小龍更加的飢餓,他的肚子彷彿在嘰嘰咕咕地說著:“吃鼠,吃鼠,吃鼠……” 張小龍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老鼠叫聲傳來的方向摸索過去。地下室裡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漆黑,使張小龍在黑暗中摸索有了某種阻力。老鼠的叫聲吸引著他,他的身體往前衝去,努力撕破著黑暗。 張小龍終於撲倒在那堆破布上,老鼠受到了驚嚇,四散而逃,但還是有一隻老鼠被張小龍壓在了身下。 被張小龍壓在身下的老鼠拼命地掙扎著,發出恐懼的叫聲。張小龍把手伸進身體底下,抓住了那隻老鼠。張小龍內心抑制不住狂喜,在黑暗中發出了“桀桀”的冷笑,他坐起來,咬著牙說:“現在餓不死我了,餓不死我了!” 張小龍用雙手活活地把老鼠掐死了,然後把嘴巴湊近了死老鼠,一口一口地撕咬起來。他把撕咬下來的老鼠肉連皮帶毛地吞嚥下去,一塊,兩塊,三塊……直到把那隻老鼠全部吞進了肚子裡,他才氣喘吁籲地坐起來,在黑暗中睜大眼睛。他什麼也看不到,只能聽到自己強有力的心跳聲,此時,地下室裡老鼠吱吱的叫聲已經絕跡,連爬行的聲音也消失了。難道老鼠也被張小龍的吃鼠行為嚇壞了? 張小龍也被自己嚇壞了,自言自語道:“我生吞活剝了一隻老鼠?” 他用沾滿老鼠鮮血的雙手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的臉,他感覺到了疼痛,血腥味蓋過了地下室裡的那種異香。聞到血腥味,張小龍的胃部開始抽搐,胃裡像是有一隻活著的老鼠用尖銳的爪子抓撓著,他一陣反胃,“嗷嗷”地嘔吐起來。奇怪的是,他吐出的全是酸水,剛才吃下去的老鼠肉一塊都沒有被吐出來,彷彿在他的胃裡生了根。從現在開始,有一隻老鼠活在了他的體內! 張小龍嘔吐完後,平靜了些。 突然,黑暗中傳來了一陣響動,好像有人在地下室裡掙扎,有人在用頭或者身體的某個部位撞著一扇木門。張小龍屏住唿吸,皮膚一陣陣抽緊,他知道地下室裡只有那個小間有一扇木門,他曾經想打開又沒有打開的那扇門,難道那裡面關著一個人,或者囚禁著某個惡靈? 張小龍聽到了沉重的唿吸。 那絕對不是他自己的唿吸。 那種異香又開始在地下室裡飄散,撞擊木門的聲音還在有節奏地繼續響著,張小龍想起了那些關於顧公館大火之後的傳聞,不禁害怕了。他想逃出這個陰暗的地下室,他想逃離這個叫赤板的城市,可他身無分文……他想到了母親,在他逃亡的這些天裡,他不止一次地想到母親,母親讓他心酸難過,也只有母親才能讓他有如此的感受。她一定知道他所犯下的罪,她一定傷心欲絕!他有臉面去見她嗎?不,不,母親一定會幫助自己的,一定!張小龍突然想,去找母親,或者她能夠給自己錢,讓自己逃出赤板,逃出這濃重的黑暗! 張小龍正準備逃出令他充滿恐懼的地下室,突然聽到了地下室外面傳來了腳步聲,他的心被腳步聲擠壓得快要爆炸,他縮在那個角落裡一動不動。是不是警察發現了他現在藏身的地方? 不一會兒,地下室裡進來了一個人,他一手打著手電,一手拿著一束玫瑰花。手電光在地下室裡劃來劃去,要不是張小龍在他下來時用那堆破布遮住了自己的頭臉,也許他就會發現張小龍。張小龍龜縮在那裡,憋著氣。 進入地下室的人顯然不是警察,他在這個深夜潛入地下室裡是為了什麼? 張小龍真擔心那人會朝自己走過來,可沒有,那人來到了那扇門前,打開了鎖,他用手電照了照裡面,有一個人正在門裡躺著,這個人的雙手被捆綁著,嘴巴也被一塊膠布貼著。張小龍在破布中露出了眼睛,他藉著那人的手電光,看到了門裡的人,看不清她的臉,可從她的頭髮上判斷,那是個女人。張小龍想,剛才這個被囚禁在地下室小間裡的女人一定聽到了他的聲音,才用頭去撞那扇門的!張小龍聽見男人的說話聲:“親愛的,你是不是想跑呀,你能跑得了嗎?我能讓你跑嗎?嘿嘿!” 男人把門裡躺著的女人拖了進去。 不一會兒,光亮從小間的門裡透出來,那個男人點亮了一根紅蠟燭。 張小龍輕輕地把頭上的破布抖掉,站起來,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也許是他體內的那隻老鼠起了作用,他一點也不感到飢餓了。 張小龍趴在門邊,偷偷地用一隻眼睛朝里面張望。小間裡那副小棺材上立著三根紅蠟燭、一把斧子,還有一個皮箱。棺材的左邊是一長條的用白綢布裹著的東西,看上去像一具屍體。棺材的右邊是那個嘴巴被膠布貼起來的女人,她坐在地上,睜著一雙充滿恐懼的眼睛。這雙眼睛張小龍似曾相識。男人背對著,張小龍看不清他的臉。 男人把那束玫瑰花在女人的面前晃了晃,冷冷地說:“親愛的,我知道你不喜歡玫瑰花,可這不是給你的,這是給喜歡它的人的!”他把那束玫瑰花放在了棺材左邊白綢布裹著的東西上,“若虹,這是新鮮的玫瑰花,你一定會喜歡!” 男人又來到了女人面前蹲了下來,用力撕掉了女人嘴巴上的膠布,一剎那間,張小龍看清楚了女人的臉。這不就是寶成公園門口花店的那個笑起來有兩個迷人酒窩的女人嗎?張小龍馬上就產生了逃離的念頭,他不能夠在這裡再待下去了,他屏住唿吸,輕輕地朝出口走去…… 方達明穿著筆挺的黑色西服,頭髮油亮、紋絲不亂,看上去精心打扮過。 他蹲在胡冰心的面前,雙手捧起她的臉蛋,在她的嘴唇上輕輕地親了一下。胡冰心的嘴唇緊緊地抿著。方達明的眼睛在燭光中變得撲朔迷離,他凝視著胡冰心含淚的眸子,輕輕地說:“子楠,不要緊張,你的記憶恢復了嗎?” 胡冰心說:“你放我出去,我不是子楠,我叫胡冰心!我是子楠的孿生姐姐!” 方達明笑出了聲:“你叫胡冰心?不是楊子楠?我不相信,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你有什麼姐姐,還是孿生的,你不是說對我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什麼都告訴我了嗎?你是不是還沒有恢復記憶?神經還錯亂著呢?” 胡冰心說:“我真的不是楊子楠!真的不是!快放我出去!” 方達明平靜地說:“你不是楊子楠的話,我就不是方達明了!你不要害怕,我愛你,真的愛你,我從出生到現在,就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你,一個是那邊躺著的梅若虹。” 胡冰心看著這個說話波瀾不驚、面無表情的男人,她嘴唇顫抖著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地下室的小間裡瀰漫著奇異的香味,既不是香水的香味,也不是玫瑰花的香味,這種異香使胡冰心更加的恐懼,她不清楚這個叫方達明的男人會對她怎麼樣。方達明把她當成了楊子楠,胡冰心想,他也許就是陳姨所說的那個自稱為楊子楠男朋友的神秘男人。 胡冰心驚恐極了。即便如此,她也還擔心著女兒常婷婷和妹妹楊子楠。她們現在怎麼樣了呢?是不是也和她一樣充滿了恐懼? 方達明又把臉湊近了胡冰心:“你為什麼要跑呢?我知道你跟踪我,我知道你知道我撞死了梅若虹!可你為什麼要跑呢,你要不跑,你就不會撞車,你就不會失去記憶,我就會把和梅若虹的一切告訴你!你是個傻瓜,你以為你自己很聰明,以為你知道我的秘密後就會殺你滅口,你說你傻不傻?我沒有殺若虹,那隻是一個意外,你知道嗎,那隻是一個意外!” 胡冰心閉上了眼睛,她不要看到他的嘴臉。 方達明說話的聲音十分緩慢:“親愛的子楠,老天有眼呀,讓我在街上碰見了你。我每天晚上都要在你小區門口轉一圈,看著你家還亮著燈,心裡就感覺到溫暖!我本來想把車停在一個無人的地方,翻過新月小區的圍牆,像你剛剛失憶時那樣,沿著下水道的管子爬上去,進入你的房間,去看你的,去安慰你的……沒想到,你自己出來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呀,注定我們要在一起的!我知道你不愛我,你是把我當成了替身,當成了你曾經的戀人王歡的替身!第一次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和我說,我像他……當你和我做愛的時候,你都在叫著他的名字……你和我在一起,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報復你的養父,我知道,你的養父給了你財富,也是你一生的陰影!我多麼想撫平你心中的創傷呀,用我的愛,不僅僅是因為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挽救了我!我不會忘記那段落寞的日子,我輸得精光,酒吧也馬上要被人收走了……你給了我錢,讓我有了活下去的勇氣!我想和你結婚,可你沒有同意,我想總有一天你會答應我的,沒想到若虹會回來,也沒有想到她會死在我的車前,更沒有想到你會發現這個秘密……我不會殺你滅口的,你為什麼要跑呢?你要不跑,你就不會撞車,我也不會成天提心吊膽地活著……” 胡冰心渾身瑟瑟發抖,淚水不住地往下流。 方達明伸出一個手指,在她的眼角輕輕地劃動了一下,然後把指頭放在嘴邊,伸出舌頭舔了舔,說:“子楠,你的淚水很甜!” 胡冰心心裡罵了聲:“變態佬——” 方達明又緩慢地說:“子楠,我真的很想和你結婚,過平靜的夫妻生活,我發過誓,只要和你結婚,我一定會戒掉賭癮的!就是在若虹死後,我也一直希望和你結婚!你知道嗎,我有多麼愛你!你有時憂鬱,有時瘋狂,有時高不可攀,有時像個委屈的孩子……我為你的一切著迷!我想告訴你,今天晚上,也就是現在,我要和你結婚,我一切都準備好了,要和你在一起!你別哭,你馬上就要做新娘了,你應該感到幸福才對……不過,你哭吧,我相信你流的是幸福的眼淚,因為你要做新娘了,你完全可以把我當做王歡,當做你心愛的戀人!” 異香越來越濃重,刺激著胡冰心脆弱的神經,她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是在恐懼中抱著一線活著出去的希望。 這時,有女人的歌聲在地下室裡飄蕩起來,和那異香一起飄蕩起來,在這潮濕陰暗的地下室裡縈繞: 是誰在唱?而且唱得如此憂傷和陰森?胡冰心睜開了淚眼,她的目光在尋找那個唱歌的女人,可她究竟在哪裡? 方達明站了起來,走到了棺材的另外一邊。胡冰心不知道他要幹什麼!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胡冰心覺得危險在一點一點地迫近! 方達明來到了梅若虹屍體的旁邊,輕輕地說:“若虹,你不要唱了,今晚是大喜的日子,你不要唱這樣傷感的老歌。你不是一直希望和我結婚嗎,我答應你,就在今夜,我們結婚,你,我,子楠,我們三個人一起結婚,這裡就是我們的洞房,也是我們永遠的歸宿!我清楚,這個世界上,你是唯一真正愛我的人,我怎麼能夠不珍惜呢!可我愛著兩個女人,你不要吃醋,我們三個以後就永遠在一起,不分開了!若虹,你應該高興!不要再唱了,好嗎?我馬上就給你穿上婚紗,你最喜歡的紅色婚紗!” 方達明的話使胡冰心毛骨悚然。 更讓胡冰心毛骨悚然的是,方達明說完話後,女人飄渺的歌聲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踪。胡冰心感覺到外面還有一個人,在方達明來之前就感覺到了,而且她十分敏感,知道外面那個人不是方達明,她當時在黑暗中掙扎著挪動身體,到了門邊,用自己的頭撞著木門,希望外面的人聽見後把她救出去……方達明出現後,胡冰心絕望了。現在,她又想起了外面的那個人,此時他在哪裡?也許,他根本就不是人……胡冰心的身體在瑟瑟發抖,牙關打戰!方達明微笑著把裹著梅若虹屍體的白綢布一層一層地解開:“若虹,我欠你的很多很多,現在我要陪你了,我和子楠一起來陪你了,你不是一直希望知道我的另外一個女人是誰嗎,她就是楊子楠,現在我們和她在一起。楊子楠和你一樣,是我深愛的女人,我誰也不能拋下,所以我把她也帶來了……” 梅若虹褐色的裸屍漸漸地袒露出來,在燭光中泛出一種暗紅。她的臉十分安詳,像是在熟睡,而不是死亡已久的人。梅若虹的嘴角有一顆痣,方達明曾經稱之為“ 美人痣”,方達明在那顆痣上輕輕地親了一下,像從前那樣。那種異香更加濃郁了。敢情異香是從梅若虹的屍體上散發出來的。 胡冰心看到了梅若虹的屍體,死亡的恐懼令她窒息,濃重的異香也讓她窒息。她驚懼地睜著眼睛,想像著自己變成一具屍體後慘不忍睹的模樣……此時,胡冰心特別牽掛自己的親人,常婷婷、楊子楠、常代遠……他們現在怎麼樣,是不是在擔心她的安危?胡冰心又一次閉上了眼睛,頭靠在牆壁上,大口地喘息著。她彷彿看到一個人朝她走來,那是她苦難的父親。他緩緩地走到胡冰心面前,死灰色的臉上凝結著細碎的冰碴。父親的眼中充滿了絕望和不捨,無言地朝胡冰心伸出蒼白而僵硬的手,胡冰心遲疑地伸出手,想和他的手相握,可胡冰心怎麼也夠不著父親的手。胡冰心和父親只能傷心地相望無語……父親默默地轉身而去,消失在虛幻的光中,漸漸地成為夜空中一顆黯淡的星星……她和父親的距離就是生和死的距離,現在她和常婷婷和楊子楠以及常代遠的距離,是否也會成為生和死的距離?胡冰心突然想起父親常掛在口頭上的一句話:“我洩露了天機,遲早要遭天譴的……” 方達明用酒精擦著梅若虹的身體,眼睛裡充滿了柔情蜜意。 胡冰心突然渾身抽搐,內心一陣一陣地抽緊,疼痛極了……是不是楊子楠發生什麼事情了?是的,一定是的,這是她和楊子楠的心靈感應。胡冰心大喊起來:“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出去——” 方達明走到了胡冰心面前,微笑地撕下一塊膠布,貼在了胡冰心的嘴巴上:“子楠,乖,別吵!” 方達明不管胡冰心如何兩腿亂蹬,拼命掙扎,他繼續做他的事情。擦完梅若虹的屍身,方達明把玫瑰花瓣一片一片地掰下來,雪花一樣撒落在梅若虹的屍體上……方達明坐在棺材上,點燃了一根煙,他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無比快活的樣子。抽完煙,方達明從箱子裡拿出了一條白色的婚紗,走到胡冰心面前,把白色婚紗展開在她面前說:“子楠,這是給你的,我記得你和我說,有一次,你和王歡路過一家婚紗店,在櫥窗裡看到了一條白色的鑲著蕾絲花邊的婚紗,喜歡得不得了,提出以後和王歡結婚就要穿這樣的婚紗,你看看,是不是這樣的?” 方達明把白色婚紗搭在了胡冰心的肩膀上:“你別急,子楠,等我給若虹穿完後就給你穿上。” 他又從皮箱裡拿出了一條紅色的吊帶婚紗,走到了梅若虹的屍體前,蹲下來,吃力地給梅若虹的屍體穿上婚紗……他得意地看著穿好了紅色婚紗的梅若虹的屍體,輕輕地說:“若虹,你穿這條婚紗真是太合身了,多美呀,你是一朵嬌豔的花,這婚紗就是襯託你的花瓣……” 他從皮箱裡拿出了一瓶安眠藥,喃喃地說:“這是給我自己的。” 看著這瓶安眠藥,方達明的臉色有了變化,他不像一直以來那麼平靜了,唿吸也急促了:“這是給我自己的?” 他慢慢地把安眠藥放回了皮箱裡,突然用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頭髮,哽咽起來:“若虹,我不想死,不想……”一陣陰風從門外吹進來,燭光飄搖,要熄滅的樣子,陰風中夾雜著陰森的女人的哭聲…… 方達明恢復了平靜,抬腕看了看表:“是時候了,子楠,該給你穿婚紗了。穿完婚紗,我們三人就要步入我們愛情的天堂了,在我們愛情的天堂裡,我會做個好男人,不會再去賭了,我會好好地愛你們……” 方達明操起那把斧子,掀開了棺材蓋,對裡面那具焦黑的小乾屍說:“一會兒你給我們做證婚人吧——” 這時外面傳來了老鼠的尖叫。 很多很多老鼠在尖叫。 很多很多老鼠在奔逃。 胡冰心拼命地搖著頭,眼淚從眼眶裡潮水般奔湧而出。她的腦海裡一片混沌,快昏死過去了。 方達明臉帶微笑地舉著那把生鏽的斧子朝胡冰心一步一步逼過去…… 陳姨的心怦怦直跳,自從入夜以來就是這樣,魂不守舍。胡冰心失踪的事情也許影響了她本來就淒涼的心境。她想,胡冰心的失踪可能和花店的搶劫案有關。雖說自己剛剛死了老伴,夠倒霉的了,胡冰心也同樣倒霉,妹妹的病還沒有好,自己又神秘失踪,女兒也發燒住進了醫院。陳姨擔心著自己的工資,她想拿到這個月的工資就離開楊子楠家,哪怕是再去撿垃圾也不在這裡做了。陳姨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感到羞愧。她不但偷走了楊子楠的許多錢,還用那枝塑料玫瑰花阻止楊子楠恢復記憶!她想自己的靈魂真的是齷齪呀,死了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的!老伴的死是不是一個報應呢?儘管陳姨如此良心發現,但她還是想從楊子楠床頭櫃的抽屜裡再拿走些錢,她要等兒子回來後,給張北風火化。那也需要一筆錢呀,那筆錢對她來說是一筆巨大的開銷,她不能讓和自己同甘共苦了一輩子的老伴連個像樣的骨灰盒都沒有! 夜深了,陳姨還沒有睡,她在思念張北風,想著兒子,並且在計劃著一個陰謀。思念張北風時,她的眼神是悲傷的;想兒子的時候,眼神裡有些牽掛和母性的柔情;計劃著那個陰謀時,眼睛裡會跳躍出邪惡的火苗。這也許是陳姨這一生中情緒最複雜的時刻。 陳姨感覺到是時候了,她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小房間的門,來到了客廳裡。這個時候,陳姨總覺得外面有一雙眼睛透過楊子楠家門上的貓眼往裡面窺視著,她要做的事情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陳姨來到門邊,一隻眼睛湊在貓眼上,往外面瞄去。門外什麼也沒有,陳姨這才稍稍平靜了些,躡手躡腳地走向楊子楠的臥室。 陳姨推門而入,房間裡的燈開著,白熒熒的燈光使陳姨的臉更顯蒼白寡淡。楊子楠側身而睡,那樣子好像睡得很死。陳姨瞟了一眼電腦桌上那把鋒利的水果刀。她給楊子楠削完蘋果,怎麼就忘了把水果刀收好呢?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陳姨輕輕地走到床頭櫃旁邊,蹲了下來,輕輕地拉出了底下的那個抽屜,抽屜裡那厚厚的一沓百元大鈔讓她眼睛一亮,陳姨心裡說:“最後一次了,再也不干這樣的事情了!也許這個月的工資沒有著落,今天就多拿一點吧!” 陳姨的手正要伸向那沓鈔票,突然聽到了一陣冷笑:“原來你就是賊呀!” 陳姨猛地站起來,呆了! 楊子楠坐在床上,橫眉冷對:“我說我放在抽屜裡的錢怎麼少了那麼多,原來都是你拿了!家賊難防呀!”陳姨怔了一會兒,顫抖著說:“你,你——” 楊子楠冷笑著說:“我怎麼?你以為我還是那個患有失憶症的人?告訴你吧,陳姨,其實那天我一個人到了七夕街後,我就恢復了記憶,這兩天,我記起了所有發生過的一切!包括我床頭櫃的抽屜裡放了多少錢!” 陳姨癱了下去,雙腿跪在了地上,絕望地說:“子楠,我,我也是沒有辦法呀,我老伴一直生病,兒子又要讀大學……現在,我的老伴死了,他是怕拖累我們吃老鼠藥死的呀!他的屍體現在還停放在殯儀館的停屍房裡,我連給他火化和買骨灰盒的錢都沒有……” 楊子楠冷冷地說:“你起來吧,不要跪著了,我最討厭別人在我面前下跪!其實,你拿去的那點錢算不了什麼,你要的話還可以再拿去,我不會皺一下眉頭!我只是要和你說一件事情,你必須答應我!” 陳姨說:“你說,你說,只要你不報警抓我,你說什麼事情我都答應!” 楊子楠陰沉著臉說:“你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恢復了記憶,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否則我會有生命危險!如果有人知道我恢復了記憶,有一個人會殺我滅口的,他一定會殺我的!” 就在這時,楊子楠家的門鈴響了。 是誰?難道是胡冰心來了? 楊子楠說:“陳姨,你出去看看,千萬記住剛才和你說的事情,連我姐姐也不能告訴!” 陳姨點了點頭。 楊子楠又躺了下去,裝著睡著了的樣子。 陳姨來到了門邊,問道:“是誰?” 門外傳來一個她熟悉的低沉的聲音:“媽,是我,小龍呀!快開門!” 是小龍的聲音,這孩子這些天去了哪裡呢,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楊子楠家呢?他來幹什麼?陳姨的腦海裡快速地閃過許多疑問,在疑惑之中,陳姨打開了房門。張小龍進入楊子楠家里後,馬上把門反鎖上了。 張小龍失魂落魄地站在陳姨面前。 陳姨一陣恍惚,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從前那個生龍活虎健康的兒子!張小龍灰頭土臉的,頭髮上粘滿了蜘蛛網,嘴角上粘著幹掉了的血,兩手也粘滿了血和泥,衣服骯髒不堪……陳姨心痛地說:“小龍,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張小龍真想撲在母親的懷裡痛哭一場,但他現在要做的不是這件事情,他需要母親支持他,給他錢逃亡!張小龍說:“媽,你還有多少錢?” 陳姨本來想馬上告訴兒子張北風的死訊,可話到嘴巴里又改了口:“你要錢做什麼呀?你怎麼一見媽的面,連句好聽的話也沒有,就要錢呢?難道錢比媽重要?” 張小龍喘息著說:“媽,對我來說,現在錢是最重要的!你有多少錢,告訴我!我要錢,馬上就要!媽,你救救我吧,快給我錢!我拿了錢就走,走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回來麻煩你了!” 陳姨聽了兒子的話,知道他犯下了大事:“你告訴媽,你做下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快說!” 張小龍說:“你不要問了,以後你會知道的!快給我錢,我馬上就要離開,否則就晚了!” 陳姨氣得渾身發抖,她日思夜想,盼回來的就是這樣的兒子! 本來想等他回來給張北風送終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兒子這個樣子,讓她想起了張北風的死因,也許就是兒子逼死了他!陳姨渾身冰冷,顫抖著說:“張小龍,我沒有錢,沒有!你要的話,把我這條老命拿去!你父親說得對,你就是一匹狼,狼心狗肺的狼!你不管我們的死活,張口閉口都是一個錢字,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悔呀,悔沒有聽你父親的話,一味縱容你!” 張小龍的胸脯起伏著,體內的那隻老鼠在亂抓亂咬,他瞪著血紅的眼睛,一把推開了陳姨,闖進了楊子楠的臥室。他看到了電腦桌上的那把水果刀,馬上操了起來。楊子楠坐在床上,目瞪口呆地看著魔鬼般的張小龍,她聽到客廳裡他們母子的對話後就坐起來了,正擔心著什麼呢,張小龍就闖進來了! 陳姨也跟進來了:“小龍,你要幹什麼?你可不能幹傻事呀!” 張小龍朝母親吼道:“不要你管!” 張小龍看著楊子楠,喃喃地說:“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在顧公館的地下室裡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楊子楠說:“你說什麼?我在顧公館的地下室裡?” 張小龍不知道楊子楠和胡冰心是孿生姐妹,他也從來沒有聽母親說過。他沒有回答楊子楠的問話,而是衝過去,一把抓住了楊子楠,用水果刀頂住了楊子楠的喉嚨說:“別廢話,趕快把錢拿出來,否則我捅死你!” 陳姨嚇壞了:“小龍,你不能這樣做,不能呀!” 張小龍大聲說:“為什麼不能!為什麼他們有錢,你沒有!為什麼?你要是有錢,我會去搶她的花店嗎,會向那個賣花姑娘下毒手嗎?” 陳姨聽了兒子的話,真正地絕望了:“是你,是你搶了胡小姐的花店?是你,你——” 陳姨真的絕望了,她這一生中受的最大的打擊就是兒子剛才說的那句話,她一生的心血白白地付諸東流了。陳姨快步衝到窗邊,猛地掀起窗簾,拉開窗戶,大叫了一聲:“北風,我來陪你——”然後,縱身跳了下去! 張小龍大喊了一聲:“媽——” 他撲到窗前,陳姨已經摔成了一個肉餅! 楊子楠的鄰居老光抱著宋文嫻,臉上紅光滿面。他剛剛和宋文嫻做完愛,正在談論著什麼。他聽到了楊子楠家里傳出的響動,便對宋文嫻說:“別出聲!”宋文嫻依偎著他,本來她正想對老光說他父親得癌症的事情,便把將要吐出口的話吞回了肚子裡。老光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說:“不好,楊子楠家出事了!張廣明警官交代過我的,有什麼事情趕快向他匯報!”老光給張廣明打完電話就來到了楊子楠的家門口,他按了一會兒門鈴,不見裡面的人出來,感覺到大事不好,就撞開了楊子楠的房門……老光衝進了楊子楠的臥室,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楊子楠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張小龍就像只瘋狂的困獸轉過了身,怒視著穿著睡衣的老光!宋文嫻隨後趕了過來,看到張小龍臉色就變了!宋文嫻的出現,更加刺激了張小龍,他手中握著鋒利的水果刀,睜著血紅的眼睛朝老光和宋文嫻逼了過來。 老光說:“你別過來,有話好好說!” 張小龍沒有理他,還是向他們逼過去。 老光和宋文嫻都戰戰兢兢地往後退著。 張小龍停下了腳步,他一字一頓地對宋文嫻說:“宋文嫻,你是不是和這個男人睡覺了?你是不是和很多男人睡過覺?” 宋文嫻害怕極了,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張小龍說:“你默認了是不是?看來袁明的話是對的!你是個婊子!哈哈哈哈——” 宋文嫻內心充滿了恐懼。 老光說:“文嫻,別怕,我已經報警了!” 張小龍怒吼了一聲,朝宋文嫻衝了過去,老光喊了聲什麼,擋住了張小龍,水果刀扎進了老光的肚子……張小龍哀怨地看了看張著嘴巴的宋文嫻,說了聲:“文嫻,我真的是愛你的!” 他突然轉過身,跑到窗前,和他母親一樣從那窗口跳了下去,猶如一隻中彈的大鳥,做最後一次自由落體! 楊子楠聽到了張小龍落地時沉悶的聲音,死亡一下子拉得那麼的近,楊子楠的腦海裡突然出現了一個畫面:她對奄奄一息的楊懷慶咬牙切齒地說,老東西,你就要死了,你死了,我就可以徹底地擺脫你了!楊懷慶微笑地看著她說,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奪去了你的愛,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我知道你這次回來,就是要把我的生命奪走,我也知道你在酒裡下了毒,我不恨你,真的不恨你,你把我火化後將我的一切財產都帶走吧,離開這個地方!人總是要死的,讓我在死前最後摸你一下……她看著楊懷慶安詳地在自己的面前死去,臉上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相反的,還充滿了巨大的幸福……她流下了淚水,她還是沒有逃過楊懷慶的掌控,楊懷慶就是死了,也還跟著她…… 張廣明帶著警察趕到現場後,楊子楠對他說:“我姐姐在顧公館的地下室裡,快去救她——”說完,她就口吐白沫,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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