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幻紅裙

第2章 第一章那片枯葉上染著鮮血

幻紅裙 李西闽 7462 2018-03-22
胡冰心有時會在孤獨的夜裡夢見父親。他在虛幻的光中出現,緩緩地走到胡冰心面前,死灰色的臉上凝結著細碎的冰碴。父親的眼中充滿了絕望和不捨,無言地朝胡冰心伸出蒼白而僵硬的手,胡冰心遲疑地伸出手,想和他的手相握,可胡冰心怎麼也夠不著父親的手。胡冰心和父親只是傷心地相望無語。在夢的盡頭,父親默默地轉身而去,消失在虛幻的光中,漸漸地成為夜空中一顆黯淡的星星。每次夢見父親,醒來後胡冰心都記不住他穿的是什麼衣服。胡冰心的確忘記了父親死前穿的是什麼衣服。奇怪的是,每次胡冰心夢見父親,楊子楠也會在同一時間做同樣的夢,她也記不住父親在夢中穿的是什麼衣服。楊子楠是胡冰心的孿生妹妹。 房間裡的空氣異常沉悶,燈光白熒熒的,釋放著徹骨的冷。胡冰心用疑惑的目光審視著楊子楠:“子楠,你真的什麼也記不起來了,連同父親?”楊子楠穿著紅色的絲綢睡衣,坐在床上,烏黑的長發遮住了半邊臉,另外半邊臉沒有一絲血色,眼中一片茫然的迷霧。楊子楠在初秋的一個深夜突然失去了記憶。胡冰心是楊子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面對楊子楠,胡冰心內心隱隱作痛。儘管胡冰心一次次不厭其煩地提醒她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包括同樣做過的關於父親的夢,可她還是迷惘地一言不發。

楊子楠微翹的嘴角偶爾會抖動一下,顯得楚楚動人。難道楊子楠的整個生命歷程只剩下潮濕、陰冷和黑暗,所有的人和事都一片空白? 胡冰心順手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幅照片,照片上的胡冰心和楊子楠親暱地依偎在一起,背景是藍得可怕的大海,她們笑得陽光燦爛。胡冰心把照片放在楊子楠面前,焦慮地說:“子楠,你仔細瞧瞧,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照片,去年冬天在馬爾代夫,那時你多開心呀,還說那裡真的是人間天堂,你都不想離開了。” 胡冰心的話沒有起一丁點作用,楊子楠的腦海混沌一片,沒有了金色陽光和蔚藍大海的記憶。是什麼吞噬了她的大腦?她竟然不知胡冰心是誰。楊子楠似乎疲倦了,躺下來,翻過了身,把背部對著胡冰心。她是否不願意看到胡冰心這個親姐姐?

胡冰心嘆了口氣,心裡堵著一塊石頭,只好無奈地離開了房間。胡冰心看著保姆陳姨迎了上來,她對陳姨說:“陳姨,你要好好照顧子楠,有什麼問題及時打電話給我。” 陳姨搓了搓手說:“胡小姐,放心吧,我會盡力照顧好她的。”胡冰心笑笑:“辛苦你了,陳姨。” 陳姨也笑笑:“不要和我客氣,你也不要著急上火,子楠一定會好起來的,這兩天,她的胃口好些了。” 胡冰心嘆著氣說:“唉,希望她能盡快恢復記憶,這樣下去,我也快急瘋了。” 陳姨說:“你甭急呀,急了也沒用,急壞了身子也不是個事!” 胡冰心又嘆了口氣說:“唉,不急是假話,誰讓我是她的親姐!好了,我不多說了,先回家,明天晚上再來。” 離開楊子楠家時,胡冰心渾身顫抖了一下,她擔心還有什麼事情會發生。近來她總是心神不寧。

陳姨輕輕地關上了門,背靠在門上,臉色陰沉下來。她捂著自己的胸口,讓自己平靜下來。過了一會兒,陳姨來到了楊子楠的房間,看楊子楠已經睡了,就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楊子楠的房間。楊子楠在黑暗中翻過了身,面向天花板平躺著,然後直直地坐了起來。陳姨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裡,準備睡覺。多年來,她養成了一個習慣,睡覺前要誦上一段《金剛經》。陳姨盤腿坐在床上,閉上雙眼,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開始誦經,這時,她聽到客廳裡的電話鈴聲。 是誰會在這深夜打來電話? 陳姨匆忙來到客廳,聽著急促的電話鈴聲,遲疑地伸出了手,抓起電話聽筒:“餵,這是楊子楠家,請問您是哪位?” 電話里傳來沙啞的聲音:“死老太婆,你餵什麼呀!快回家一趟,家裡出大事了!”

陳姨變了臉色:“出什麼大事了?老頭子,你可不要嚇我呀,我膽子小。” 電話裡的聲音十分焦躁:“死老太婆,別問了,趕緊回來吧,否則我的老命沒了!” 對方重重地放下了電話。 陳姨喃喃自語:“又發生什麼事情了呀!怎麼就不能消停幾日呢?” 陳姨放好電話,趕緊回到房間,拿起桌上那個用得很舊的黑皮包,火燒火燎地出了門。 陳姨騎著自行車,在寂靜的街上狂奔。涼颼颼的夜風從四面八方無遮無攔地鑽入她渾身的毛孔,她的牙關不停地打戰。她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多少像她這樣淒涼的人在狂奔。 當陳姨推開家門時,看到老伴張北風歪坐在地上和站在那裡的兒子張小龍怒目而視,他的身旁還倒著一個輪椅。屋裡凌亂不堪,顯然被人翻箱倒櫃過。陳姨把老伴張北風吃力地扶起來,放到輪椅上,在這個過程中她喊兒子過來幫忙,可張小龍站在那裡無動於衷,彷彿對父親充滿了刻骨的仇恨。

陳姨顫抖地說:“你們爺倆這是怎麼啦,唉!” 張北風沙啞著嗓子氣憤地說:“你問這個畜生,讓他自己告訴你,他究竟要幹什麼!” 陳姨的心泡在冰水里,她走到張小龍的面前說:“小龍,你怎麼又惹你爸生氣了?他身體不好,經不起折騰了!” 張小龍目露凶光:“是他自己找氣受!” 陳姨說:“你不在學校裡好好唸書,深夜裡跑回家鬧什麼呢?你爸身體不好,心裡本來就憋著一口惡氣,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他!” 張小龍氣唿唿地怒視著陳姨:“我氣他,是他氣我!我生在你們這個家庭裡,真是倒霉透頂了!” 陳姨嘆了口氣:“兒子,你這麼說話就沒良心了,我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供到你現在上了大學,我們容易麼?” 張小龍不吭氣了。

陳姨用手背抹了抹潮濕的眼睛:“我知道你半夜三更回家幹什麼,不就是要錢么!”說著,陳姨從黑皮包裡拿出一小疊錢,數了五百元錢遞給張小龍,“媽今天剛領工資,這五百元你先拿去花吧,這個月就這些了,剩下的還要給你爸買藥,還要吃飯。” 張小龍一把奪過那五百元錢,氣唿唿地摔門而去。 張北風渾身發抖:“咳!我們怎麼養了這麼一個討債鬼!死老太婆,這也怪你,把他給慣壞了!你給他錢做什麼,就算我們沒養這個兒子!” 陳姨默默地收拾被張小龍折騰得凌亂不堪的房間,邊收拾邊不停地嘆氣。陳姨收拾完後,把張北風弄上了床,給他脫衣服:“老頭子,消消氣,無論怎麼樣,小龍也是我們的親生兒子,你就不要和他計較了。” 張北風憤憤地說:“這個畜生,哪有一點做兒子的樣子,回家就朝我大聲嚷嚷,要錢,我哪來的錢給他?他非說我們存了錢不給他用,於是就翻箱倒櫃找存摺。找不到,他一腳就把我的輪椅踢翻了,這個畜生,我要不是在他找存摺時給你電話,說不准他會殺了我的。瞧他那個樣,是一匹惡狼呀!我們怎麼就養了這麼一匹惡狼呢?”

陳姨說:“老頭子,別說了,我知道你心裡苦,快睡吧,我一會兒還要回人家家裡呢,那可憐的姑娘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就對不住人家了!” 張北風長嘆一聲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 這時,房間的某個角落里傳來老鼠“吱吱”的叫聲。 陳姨說:“這家都快成老鼠的家了,北風,家裡不是還有老鼠藥嗎?怎麼不放點呀!” 張北風說:“不放了,老鼠比那個混蛋兒子強,不會給我氣受,還陪著我!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陳姨給他蓋好了被子,流著淚出了家門。這深秋之夜的風似乎更加冷冽了,陳姨覺得自己的淚凝成了冰。張北風中風後留下了後遺症,腿腳不靈便,心情也一天比一天差,現在兒子又如此氣他,她真擔心張北風會突然倒下去,永遠也醒不過來。

胡冰心離開楊子楠在鳳新街新月小區的家之後,夜已深了,路上行人已寥寥無幾。她在街邊打了個出租車回家。胡冰心家住赤板市的另外一個小區,離楊子楠家有十五分鐘的車程,這還是在不堵車的情況下。 坐上出租車後,司機問她到哪裡。胡冰心說:“到寶羅街的唿蘭小區。” 司機開著車疾馳而去。胡冰心聞到濃郁的煙臭味。她想,這個司機一定是個煙鬼。準確地說,煙臭味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胡冰心特別厭惡煙臭味,對抽煙的男人有種本能的敵視。好在她丈夫常代遠不抽煙,否則她不會嫁給常代遠。胡冰心忍受著出租車裡濃烈的煙臭味,好幾次打消了換車的念頭,她此時只有一個想法,盡快回家,這夜裡有太多不安全的因素。 出租車司機面無表情,把車子開得飛快,儘管胡冰心歸心似箭,她還是擔心車子會突然撞上什麼,就對出租車司機說:“師傅,你能不能把車開慢一點?”出租車司機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根本就沒理會她,也沒減速。

出租車開到一條偏僻無人的小街時,司機突然一個急剎車。胡冰心的上半身劇烈地往前衝去,如果她沒有係安全帶的話,說不定頭會撞到前面的擋風玻璃上。 小街上一片寂靜,前面沒有紅燈,也沒有障礙物,出租車司機為什麼突然急剎車呢? 胡冰心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捂著怦怦直跳的胸口問司機:“你為什麼剎車呀?” 出租車司機冷冷地說:“你沒看到有人橫穿街道麼?難道要撞死她!” 胡冰心定睛往前望去,車的前面哪有什麼人呀,整條小街連個人影都沒有。胡冰心倒抽了一口涼氣說:“我怎麼沒有看到人呢?” 出租車司機又冷冷地說:“你是不是有夜盲症,那分明有個穿紅裙子的年輕姑娘在慢吞吞地過馬路,瞧見沒有,她還朝我們這裡看了一眼呢,她的嘴角還有一顆痣。”

胡冰心堅信自己沒有夜盲症,她可以看到街燈和路邊的法國梧桐,法國梧桐還飄著落葉,她根本就沒看見什麼穿紅裙子的姑娘! 街上冷冷清清,那些飄落的葉子魂一樣隨風飛舞,胡冰心覺得自己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不一會兒,出租車又疾馳出去。出租車將要駛出這條小街時,一輛銀灰色的馬自達轎車迎面駛來,和出租車交錯而過。 胡冰心一路心驚膽戰,直到出租車停在唿蘭小區門口,她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那輛出租車又疾馳而去,胡冰心看著出租車消失,渾身顫抖了一下。 回到家裡,五歲的女兒常婷婷和丈夫常代遠都睡了。胡冰心渾身乏力,像被抽去了筋脈。她強打精神衝了個熱水澡後,鑽進了溫暖的被窩。她在溫暖的被窩裡想起了楊子楠,她不知道楊子楠一個人睡會不會冷。 常代遠醒了,他總是一有動靜就會醒來,哪怕是窗外刮過一陣風。常代遠習慣性地把胡冰心摟抱過去,胡冰心的頭枕在他結實的臂彎裡,心裡有了一絲安慰。常代遠溫存地說:“冰心,以後早點回家,太晚了,讓人不放心。” 胡冰心嬌嗔道:“你不放心我,為什麼不來接我?” 常代遠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說:“睡吧,明天我還要上班呢。” 胡冰心躺在床上就沒了睡意,她把手放在常代遠的胸膛上摸了摸:“代遠,剛才回來嚇壞我了。” 常代遠似乎來了精神:“發生什麼事了?” 胡冰心說:“在七夕街……” 胡冰心把出租車司機看到紅裙女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常代遠。 常代遠很吃驚:“七夕街?紅裙女郎?” 常代遠有個女同事就住在七夕街,好像聽她說過七夕街上深夜的時候有人聽到一個女人在哭,據說是個陌生的穿紅裙的女人。夜深人靜的時候,知道有這麼回事的人就輕易不敢出門,怕有什麼意外! 胡冰心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吃驚:“是的。” 不一會兒,常代遠恢復了平靜,他不想告訴老婆那個女同事說的事情:“睡吧,出租車司機也會有看花眼的時候,只要沒出什麼事就是萬幸,往後還是早點回來,否則真讓人擔心。” 胡冰心覺得常代遠和自己的話越來越少,她只好說:“嗯,睡吧。” 常代遠摟住胡冰心的手抽了回去,翻過身,他只有這樣才能重新睡去。 胡冰心在黑暗中平躺著,睜大雙眼,無法入睡。她近來總是失眠,楊子楠的事情困擾著她。很難確定,胡冰心失眠時,楊子楠是否也睜大雙眼在黑暗中苦思冥想?小時候,父親就對胡冰心說過,她和楊子楠的心靈相通,她哭楊子楠也哭,她疼痛楊子楠也會疼痛。父親在她們六歲那年死去之後,胡冰心和楊子楠就分開了。她們分開的那些年,只要有什麼莫名奇妙的異常情況發生,胡冰心就會想起自己的孿生妹妹楊子楠。有些事情在印證著父親的說法,比如楊子楠出事的那個晚上。 那個初秋的夜晚,開始時一切都很正常,吃完飯,胡冰心一家三口和往常一樣,到小區裡散步。小區綠化不錯,有假山,有流水,還有一個荷塘,荷塘上面有座九曲廊橋,仿的是蘇州園林的建築。胡冰心一家散了一圈步,來到了九曲廊橋上,他們喜歡在廊橋上逗留。如果在白天,他們可以看到荷塘里的魚兒,常婷婷心裡惦記著那些魚兒。他們在廊橋上走走停停,說著輕鬆的話,這應該是他們一家人一天中最放鬆的時刻。 常婷婷仰起天真的小臉問胡冰心:“媽媽,魚兒在晚上睡覺麼?” 胡冰心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女兒提出的這個問題,她也從來沒有想過魚兒在晚上睡不睡覺。還是常代遠替妻子解了圍,常代遠對女兒說:“婷婷,魚兒晚上是不睡覺的。” 這時,迴廊上的一盞小宮燈周圍有幾隻蛾子飛來撲去。 常婷婷的目光被那些蛾子吸引了,他們走的時候,常婷婷還不停地回頭看那些撲火的蛾子。 常代遠關於魚晚上不睡覺的回答,在今夜讓常婷婷的入睡產生了障礙,到了睡覺的時間,胡冰心怎麼哄,常婷婷就是不睡,她抱著一個布娃娃對胡冰心說:“媽媽,我要像魚兒一樣晚上不睡覺。” 胡冰心費了很大的勁,才讓常婷婷入睡。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對常代遠說:“都怪你,說魚兒晚上不睡覺,以後說話可要當心點!” 常代遠笑笑,突然色迷迷地註視著胡冰心,胡冰心知道他想幹什麼……當他們做完愛,常代遠心滿意足地睡去之後,胡冰心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臟一陣收緊,然後狂蹦亂跳起來。 難道是自己的心臟出了問題? 胡冰心十分緊張,太陽穴也疼痛起來,有昏眩的感覺。 胡冰心伸手推了推常代遠,常代遠馬上醒了過來,他看胡冰心異常痛苦的樣子,急忙問道:“冰心,你怎麼啦?” 胡冰心說:“難受,渾身不舒服,緊張!” 接著,胡冰心渾身抽搐起來。常代遠看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妻子,也嚇壞了。好端端的胡冰心怎麼會突然這樣呢?他趕緊穿衣服,邊穿衣邊說:“冰心,你忍忍,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常代遠送胡冰心去醫院的途中,胡冰心所有的症狀都消失了,恢復了正常。那時,胡冰心不經意地看了一下表,是凌晨一點四十分……翌日上午,醫院打來電話,告訴胡冰心,楊子楠出事了,正在醫院昏迷著。胡冰心接到醫院的電話後,想起夜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異常情況,斷定楊子楠在那個時間裡一定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那輛與胡冰心乘坐的出租車交錯而過的馬自達轎車駛入七夕街後,放慢了速度,開車的人神情沮喪,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他自言自語道:“方達明,你的運道怎麼就這樣差呢,為什麼逢賭必輸?” 車裡的音響放著劉若英的歌《不怕死》: 方達明心煩時,就要聽劉若英的歌,彷彿劉若英的歌聲能夠讓他忘記煩惱。就在《不怕死》這首歌剛剛唱完,傳來了一陣沙沙的雜音,像是CD被什麼東西劃傷了。聽到沙沙的雜音,方達明渾身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車有些失去控制,醉漢般地在街上扭來扭去,好在街上沒有別的車輛,沒有出什麼問題。方達明把車停在了街旁,長長地唿出了一口氣。 那陣沙沙的雜音過後,車的音響里傳出了一首英文歌的聲音: 奇怪了,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首歌呢?方達明對這首歌異常的熟悉,這是名叫《卡薩布蘭卡》的那首老歌。方達明在記憶中搜尋著,最後一次在哪裡聽到過這首老歌……他想不起來了,他關掉了音響,點燃了一支煙。他剛剛吐出一口煙霧,那沙沙的雜音又響了起來,不一會兒,又響起了《卡薩布蘭卡》略顯憂傷的歌聲。 “見鬼了!”方達明自言自語道。 此時的街上十分寧靜,街燈散發出幽冥的光亮,方達明聽著《卡薩布蘭卡》的歌聲,不明白什麼地方出了問題。他很清楚,在車載音響CD盤裡放著的是劉若英歌曲集的碟片,他車裡所有的碟片中,根本就找不出《卡薩布蘭卡》這首老歌。 《卡薩布蘭卡》的歌聲就像是寒冬裡刮起的冽風,吹得方達明瑟瑟發抖。 方達明撓了撓頭,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是感覺到自己的皮膚一陣陣地在歌聲的撫摸中抽緊。他又一次伸出手,關掉了音響。 車里頓時寂靜了。方達明深深地吸進了一口煙,然後緩緩地吐出來。他正準備開車,沙沙的雜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音響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打開了,《卡薩布蘭卡》的歌聲也又一次響了起來…… 透過車的擋風玻璃,方達明看到了一雙綠色的眼睛。 方達明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是一隻白狗的眼睛,閃著綠瑩瑩的光芒。白狗站在街邊的一棵梧桐樹下,朝方達明這邊張望,似乎也聽到了《卡薩布蘭卡》這首老歌,表現出詫異的神色。 方達明覺得白狗眼睛發出的綠光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插在了自己的心上,他的心疼痛起來。這時,方達明看到街上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推著一輛小推車走進了七夕街。 那是個打掃衛生的環衛工人。 環衛工人把小推車停在了街邊,開始掃地,掃地的聲音也“刷刷”作響,彷彿是方達明汽車音響中發出的雜音。 環衛工人出現後,那隻白狗消失了,《卡薩布蘭卡》的歌聲也消失了。方達明此時的大腦異常地清醒,剛才發生的事情不可能那麼快就消失,他又抓撓了一下頭髮,頭髮中像是打了許多結,猶如他人生中的許多結。方達明想,必須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回家去!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誰會在凌晨打他的手機呢? 方達明拿起手機看了一下,知道是從西岸酒吧打來的電話。 這個時候,酒吧里打來電話,一定有什麼急事。方達明接通了電話說:“找我有什麼事?” 電話里傳來焦急的聲音:“方總,酒吧里出狀況了,你趕緊過來!” 方達明的心提了起來:“出什麼狀況了,快說!” “酒吧里出問題了,你趕緊過來吧……” 方達明罵了聲,把手機扔在一邊,開著車飛馳而去。 車從環衛工人的身邊快速掠過,捲起了一些梧桐樹的枯葉。一片枯葉飄搖地落在了環衛工人的腳邊,他的目光投向了那片枯葉,吃驚地張開了嘴巴。那片枯葉上染著鮮血。 環衛工人彎下腰,撿起了那片染血的枯葉,手微微顫抖著。 更讓環衛工人吃驚的是,那枯葉上的血像被水沖刷過一樣忽地又褪去了…… 電梯裡只有陳姨一個人,有隻蛾子在電梯裡飛來飛去,扇動著沉悶的空氣。陳姨的唿吸有些急促,她顯得提心吊膽。 陳姨從電梯裡走出來,牙關還在打戰,雖說騎了那麼久的自行車,身上出了汗,但她的心卻非常冷。陳姨走到楊子楠的家門前,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時,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這裡一個電梯出來只有兩戶人家,陳姨回頭看了看,對面那戶人家的門緊閉著。陳姨有些緊張,又環顧了一下四周,什麼人也沒有看見。那腳步聲從何而來?難道有人隱藏在樓梯那邊?陳姨想到樓梯那邊看看,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打消了。 陳姨進了門,趕緊把門反鎖上,她有了一種安全感。最近赤板市傳聞有幾個外地流竄過來的搶劫殺人犯,專門幹入室搶劫殺人的勾當,陳姨想起來就緊張害怕。 楊子楠會不會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出事? 陳姨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楊子楠房間的門,輕輕地拉亮了房間裡的燈。 剎那間,陳姨感覺窗玻璃上有一張臉一晃而過! 陳姨的心一沉,是誰? 那紫色的窗簾布她在傍晚時分明拉上了的,怎麼現在敞開著? 此時的楊子楠穿著紅色的綢緞睡衣,直直地坐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直視前方,臉色紙一般蒼白。 陳姨來不及照顧楊子楠,快步移向窗邊,她可以看到窗外夜色中城市的燈火,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張一晃而過模煳的臉。 楊子楠家裡來過什麼人? 陳姨拉上了窗簾。 陳姨回過身,楊子楠已經躺在床上,閉上了雙眼。 陳姨仔細檢查了一遍,屋裡的東西還是原來的擺設,沒有人動過。 陳姨的腦海一片茫然。她的目光落在了楊子楠的床頭櫃上,床頭櫃有兩個抽屜,那兩個抽屜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打開過?此時,陳姨的表情十分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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