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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七章人的命運比狗還慘

崩潰 李西闽 8966 2018-03-22
我會窒息而死? 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在單位裡,還不如一個發行員,我在這個家裡還不如一個小保姆,我在丈夫的眼睛裡,還不如一個妓女……我是什麼東西? 我真的會窒息而死? 我的確需要發洩,需要放鬆,需要找到一個出口,否則我會瘋的,這一點張文波說得沒有錯。我曾經有幾天,每天下班後就到壁球館去打壁球。我瘋狂地打著壁球,把自己打得精疲力竭,我才癱在地上,動也不想動一下了。 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一對情侶在打壁球。我不知道我朝他們說了一句什麼,他們就衝過來罵我。他們不知道罵我什麼,我一句話也聽不進去,我憤怒極了,他們怎麼能夠這樣瘋狂地對我,彷彿我是一個誰都可以捏的軟柿子!我氣壞了,我衝上去和他們扭打起來……結果是兩敗俱傷,我的臉也被他們抓破了,讓我又氣又恨的是,那個男人竟然也像女人一樣對我亂抓亂撓的。

我想我再不會到壁球館來打球了,在回家的路上,我十分神傷,為什麼張文波不和我一起去打球,為什麼他會遠離我?我們情感破裂的根源是什麼?我滿腦袋裡一片模糊。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誰了! 我曾經是一個多麼清醒的人,可現在,我變成什麼了? 回到顧公館,我進門後就看到一個白影站在花園裡的香樟樹下。她獨自地站在那裡,我聽到了她的冷笑聲,她是在笑話我吧?我臉上被抓破的地方疼痛起來,我的心也疼痛起來,我朝那個白影怒嚎道:“你這個老妖婆,你現在高興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想我離開這個家,沒門!我就要讓你們難受,我偏就不離開這個家,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你們還有什麼陰謀詭計全部使出來吧,我等著你們……” 那個白影突然消失了。

她難道不是梅萍? 我渾身突然冷颼颼的,這個家裡有許多解釋不了的怪事情,你會在不經意的時候碰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影子,你就是嚇破了膽也不知道她是誰,這個樓裡有太多神秘的東西,我不得而知的神秘東西。 或者一切原本就那麼的神秘,像命運一樣,永遠不會有人給你答案,你卻會按它的安排不停地走下去,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逆轉…… 梅萍穿著那身黑色的旗袍,輕輕地走下樓,身後的樓上有兩雙眼睛在註視著她的背影,一雙眼睛是李莉的,另一雙眼睛是張小跳的,他們的表情各不相同。 梅萍的臉上沒有了微笑,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臉上的皮膚沒有了紅潤,眼角的皺紋加深了幾道。 梅萍來到花園裡,擰開了花園裡的水龍頭,把接在水龍頭上的水管拉到了那叢她重新植好的夜來香上,給夜來香澆著水。夜來香的葉子蔫蔫的,有些正在乾枯掉,梅萍知道,夜來香這種植物有堅強的生命力,只要把它的枝條插進土裡,沒有根它也可以重新復活過來,但必須有足夠的水的滋潤。

梅萍給夜來香澆水時,一隻小鳥飛落到了香樟樹上,吱吱喳喳地叫著,她不知道這隻小鳥是在報喪還是報喜。 張小跳聽到了小鳥的鳴叫,他的臉像注入了新鮮水流的池塘,頓時鮮活起來。 他馬上下了樓,痴痴地來到花園里站在香樟樹下,痴痴地望著樹枝上歌唱著跳躍著的小鳥。 那是一隻麻雀。 張小跳心裡真希望它在香樟樹上築一個巢,那是他夢想中的家,雛鳥們在鳥巢裡等待著母親的歸來,給它們帶來美好的食物。 不一會兒,那隻小鳥撲愣愣地飛走了,張小跳的臉又陰沉了下來變成一場死水,他的腦海一片空茫。 阿花把早餐做好後,梅萍第一個坐在她的位置上,開始進食。 李莉也和張小跳來到了飯桌房,坐了下來。 阿花上樓去叫張文波吃飯,老半天,張文波對阿花說:“還在睡覺呢,吃什麼飯!”

阿花又去叫張默林,可是張默林沒有回應她,阿花就下樓去了。 張小跳喝了一口牛奶,看李莉正在吃一個小籠包子,而且吃得很香,嘴巴里還發出咂吧咂吧的聲響,像是故意向梅萍跳釁。 梅萍面無表情地吃著飯,她還是那麼細嚼慢嚥,和李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張小跳說了聲:“你還能吃得下去嗎!” 梅萍和李莉不約而同地瞟了張小跳一眼,她們不知張小跳說誰。 街上每一個行人都有各不相同的表情,他們要去哪裡?他們的心情好嗎? 李莉無暇多想,每一個人在她眼中都如臨大敵,緊張而又無奈,這難道就是生活的本來面目? 李莉要去一個叫“典藏春秋”的文化公司應聘圖書編輯,要想活下去,就要有工作。 李莉在公共汽車停靠站旁邊的一個報攤上買了一份《赤板早報》,上了車,坐在公車裡,李莉漫不經心地翻著報紙。現在的報紙都差不多,除了一些國際國內的要聞,其他大都是一些奇聞怪事。

李莉的目光落在了標題為《俄羅斯“比茨維斯基瘋子”供認殺死66人》的文章上:俄羅斯歷史上曾經出現過兩個臭名昭著的連環殺手,一個是活躍在上世紀20年代的“莫斯科的狼”,一個是活在上世紀80年代的“羅斯托屠夫”。如今,莫斯科又出現了一個更為令人髮指的殺人惡魔——“比茨維斯基瘋子”,俄警方是2005年10月15日在比茨維斯基公園發現第一具受害者的屍體的,他是一名年邁的男子,因頭部受到重擊後死亡。 1個月後的2005年11月,警方又發現一名63歲男子的屍體。接著就是一具又一具屍體出現……由於當時警方不知道這名殺人兇手是男是女,又因這些兇殺案大都發生在莫斯科的比茨維斯基公園,因此就暫稱這名殺人瘋子叫“比茨維斯基瘋子”,俄媒體援引警方消息報導說,疑犯亞歷山大今年32歲,居住在比茨維斯基公園附近,在當地一家超市工作。他是本月16日落網的,目前他已經供認殺害了66人。最後一位受害者的屍體是警方14日在比茨維斯基公園找到的,他穿戴完好,死前頭部受重擊,眼球也被小木棍戳傷。據報導,兇手之所以落網,是因為這名婦女給她的兒子留下信息說,她要和同事亞歷山大到附近公園裡去散步,看看他的狗的墳墓。她還留了他的手機號碼。落網後,當亞歷山大告訴警察自己曾在比茨維斯基公園殺了14人時,警察以為此人在吹牛。莫斯科和檢察院已經暗示,亞歷山大很可能僅僅因為殺害最近這名女受害者而被控謀殺罪,可能不會涉及他以前所殺害的受害人……

李莉把報紙捲起來,彷彿又聽見了四面八方朝她耳朵裡湧進來的呼吸聲。她望著車窗外紛紛閃過的人們,冒出了個奇怪而恐怖的想法:這些人裡面會不會有一個“赤板市瘋子”或者“赤板市之狼”? “典藏春秋”文化公司在赤板市的業界名聲很響,和出版社合作出版過不少好書,而且實力也相當雄厚,如果能加盟這個公司,也是很不錯的事情,別的出版社就有些編輯跳槽到了這裡,幹得十分舒心。 李莉走進“典藏春秋”文化公司,前台負責接待的小姐笑吟吟地問她:“請問你找誰?” 李莉也笑笑:“我找你們老總唐得強。” 接待小姐又說:“你們有預約嗎?” 李莉說:“我們約好的,他讓我今天上午來。” 接待小姐拿起電話問了一下唐得強,然後對李莉說:“唐總讓你在接待室裡等一會兒,他現在有客人。”

接待小姐就把李莉領到了接待室裡,還給她泡了一杯茶。 李莉心裡有些不安,對自己的未來產生了懷疑,她現在是一個應聘者,而不是那個在赤板出版社養尊處優的編輯了。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接待小姐才過來把他領到了總經理唐得強的辦公室。 在唐得強辦公室門口,李莉意外地碰見了老金,他滿臉堆笑地從唐得強的辦公室出來,唐經理熱情地送他出來。 老金對唐得強說:“唐總,你留步,你留步!” 唐得強說:“金老師走好,你說的問題我們會好好考慮的。到時我們研究好了會打電話通知你的!” 老金看到李莉迎面走來,朝她詭秘地笑了一下,然後擦身而過。 唐得強也發現了李莉,就熱情地把她走進了辦公室。 李莉想,老金來幹什麼呢?是不是也來應聘,或者說有別的什麼事情?

唐得強的辦公室很大,顯得很氣派,一副暴發戶的派頭。 他長得很矮,有著一副比例很大的眼鏡,他的臉看上去像一隻熊貓的臉,臉上還閃著油亮的光,讓人聯想到酒店飯桌上大盤小盤的大魚大肉。 唐得強讓她坐在了沙發上,自己也埋進了另外一個沙發里,笑著說:“李編輯,久聞你的大名呀,你能夠來我們公司,那是我們公司的福氣。我們公司雖說做得不錯,但都是碰運氣接到了幾本暢銷書,有品味的東西還是很少,現在我們正要抓一批好書稿,讓公司的品質搞到一個水平上去,有你這樣的行家里手來,我就放心了!” 李莉笑了笑說:“唐總,你太謙虛了,如果能夠收留我,我一切都要從頭做起,唐總還得多多關照呀!” 唐得強拍了一下沙發的扶手說:“李編輯,你這樣說是在罵我呀!你的情況我都了解,也沒必要說太多。一會兒你去人事那裡拿一份表格填一下就可以了,另外,你在待遇上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會考慮的。”

李莉說:“我沒有什麼過分的要求,按你們的規則辦事就可以了。” 唐得強笑得臉擠成了一團肉:“難得有你這麼痛快的人,可我還是先小人後君子,月薪4000,三金我們公司幫你交。” 李莉沒想到如此順利,在這裡的工資還比出版社多了千把塊錢,而且書做好了還有提成,她內心十分滿意。她根本就不知道,唐得強心裡的底線是月6000,她還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唐得強又說,“我們公司有個打算,準備新成立一個工作室,專門抓有分量有檔次的書稿,新的工作室由你和老金負責。” 李莉聽了他這話,愣住了:老金? 她突然明白在唐得強辦公室的門口為什麼會碰見讓她噁心的老金了。 李莉的臉馬上就沉了下車。 她有一種剛跳出虎口又進狼窩的感覺。

她突然對唐得強說:“唐總,我忘記了,家裡還有一樣重要的事情沒有辦,現在需要馬上趕回去,來你這里工作的事情再說。” 李莉匆匆逃離了唐得強的辦公室。 唐得強有些莫名其妙。 阿花看著梅萍抱著一塊玻璃從鐵門外進來,她正在準備午飯,阿花想,梅萍抱著這塊玻璃幹什麼呢! 梅萍抱著那塊玻璃,輕輕地上了樓,她沒進二樓,而是直接往上走。 梅萍神情肅穆,心裡似乎十分的沉重,她來到三樓時,看了看了樓裡面,張小跳和張文波的房門都緊閉著,靜悄悄的,她想他們有可能出去了,又有可能還在睡覺。 她上了四層,打開了四層閣樓的門,閣樓裡一片黑暗。 梅萍走了進去,然後把門反鎖上。 閣樓裡的空氣沉悶。 梅萍打開了燈,她把玻璃放在了神龕上。 昨天下午,神龕上面的畫像自己掉下來,把鏡框的玻璃打碎了。 梅萍心裡明白了什麼,這和張小跳打碎那個青花瓷罐有關。 閣樓的那張床上好像躺著一個人,用被子蒙著頭在睡覺,牆上的美式掛鐘的指鐘還是指向三點二十分。床頭櫃上的老唱機似乎還在轉動,就是聽不到音樂的聲音。 梅萍把玻璃裝上了鏡框,鑲好畫像之後,就爬上了神龕,把鏡框重新掛在了牆上。 掛好鏡框後,梅萍準備下來,就在這時,神龕突然抖了一下,她差點從上面摔下來。梅萍的雙腳發抖著爬下了神龕,她抹了一下額上的汗水,喃喃地說:“親愛的死鬼,你別急,我很快就會來陪你的。” 她點燃了三柱印度香,插在了香爐裡,然後凝視著畫像上的那個人,眼睛潮濕了。 她又喃喃地說:“我對不起你呀,親愛的死鬼!” 畫像上的人的嘴巴好像張了一下又合上了,梅萍來到了老虎窗前,撩開一角窗簾,朝花園裡俯視下去,花園裡什麼人也沒有。 張文波的頭一直很痛,胸口十分沉悶,他吃了幾顆“降壓靈”,坐在電腦前若有所思,她在MSN上看到了宛晴的名字,她今天MSN上的名字是“紅雪蓮”,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會起這麼一個名字,張文波想取消阻止,和宛晴聊天,但他怎麼也下不了決心點擊。 這些天,張文波根本就沒有心情和誰聊天,所以他把MSN上的人全部給阻止了,包括他最得意,也對他最好的學生宛晴。 宛晴能夠幫助我嗎? 他希望她能夠幫助自己,可是,很明顯地,她在戀愛,和那個叫宮若望的男人在戀愛,而宮若望又和自己名存實亡的妻子李莉的關係非同尋常,這會不會影響宛晴對自己的幫助? 宛晴不止一次對他說,他有什麼困難一定要找她,她會伸出援手的。 可他該如何向她開口。 昨天,他開著車去了幾個地方,都沒有把車賣掉,就是在厲凌雲一個很要好的倒賣二手車的朋友那裡,也沒有賣掉。 厲凌雲的朋友說:“我們接到公安局協查一輛銀灰色轎車的通知,你說我們現在還敢弄這樣的車嗎?” 厲凌雲拍著胸脯對他朋友說:“我用我的生命保證我朋友不會有任何問題的,你就幫這個忙吧!” 他朋友說:“不是我不幫你,問題是我們做生意只圖財,不想惹什麼麻煩,不行這樣吧,等這個風頭過去之後,我打電話給你,給你朋友出個好價,我也不想在你朋友的車上賺錢,這樣總可以了吧!” 他們無奈,只好開車離去。 那個被肢解的女人? 他在墓園裡怎麼沒有發現呢? 還有那墓碑上的名字,怎麼就那麼似曾相識呢? 溫碧玉,她究竟是誰? 張文波自言自語:“怎麼會這麼倒霉呢!如果那次不去郊外參加朋友的婚禮,他就不會目睹那個車禍中慘死的女人,或者就不會發生這麼一連串的事情。” 生活中沒有那麼多如果,如今,他要考慮的是該如何面對! 上午,李莉出去的時候,這個現在幾乎很少和他有言語的女人突然對他說了一句話:“你應該關心你的兒子了,否則他死了你也不知道!” 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的潛台詞是要殺了兒子?張文波越想頭越大,內心充滿了危機。 他關掉了電腦,走出了房間,牆上那幅《危險的關係》上的裸女像是扭動了一下豐腴而又無可挑剔的屁股。 張文波來到了兒子的房門口,推了推門,門是反鎖著的。張文波敲了敲門說:“小跳,開門。我是爸爸!” 不一會兒,門開了,兒子的眼泡腫脹,似乎是哭過,他為什麼要哭? 兒子拿著一支粉筆,走到了牆邊理都不理他,繼續在牆上畫著什麼。張文波走進前,發現張小跳在牆上畫一個南瓜狀的東西。 張文波問他:“小跳,你往牆上亂畫什麼呀?” 張小跳邊畫邊冷冷地說:“屁股!” 天哪!他竟然在牆上畫一個屁股。 張小跳畫完屁股,又在上面畫了一把刀,看上去,那把刀就插在屁股上。 張文波覺得不可思議! 張小跳小小的腦袋瓜裡裝的是什麼? 現在的孩子怎麼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了呢? 張小跳畫完後,把粉筆往地上一扔,轉過身,面對著張文波,抬起頭,睜著迷惘的雙眼問張文波:“爸爸,摸女人的屁股真的很痛快嗎?” 張文波語塞,他自己也迷茫起來了,張小跳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張小跳接著冷冷地說:“我看未必!如果你不摸別的女人的屁股,媽媽就不會和你吵架,她就不會養那隻小狗,小狗也不會被人殺死,媽媽也不會懷疑我殺了小狗,她更不會想到要害死我!你說,我說得對嗎?” 張小跳的話讓張文波掉進了一個冰窖。他有一種滅頂的感覺,難道,難道那次他去學校接小跳時,他在車上摸曼麗性感的屁股時被張小跳看見過?那天曼麗在張小跳沒有出來就提前離開了他,他記不得當時和曼麗一起去辦什麼事情。 他呆呆地和張小跳對視著,良久! 是阿花的叫聲打破了他們父子之間的僵局:“不好啦,張爺爺離家出走了!” 一聽這話,張文波猛然醒了過來,他顧不得眼前的兒子張小跳趕忙下樓去了。 在張默林充滿大蒜味道的房間裡,阿花手裡拿著一張紙,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張文波衝進房間,從阿花手里奪過了那張紙。他快速地閱讀起來:“我走了,離開這個我來了幾十年的被稱為家的地方,這個家庭充滿了冷漠和無情,每一個人都自私地為自己活著,包括我自己。我沒有辦法解脫自己,我一直想做一個有愛心的人,但在這個家裡我無法實現這個最簡單的願望。所以我必須離開,找一個真正的歸宿,否則我死了也會不安的。你們不要問我去了哪裡,天下這麼大,哪裡的黃土不埋人呢!我付出了一生的代價,但我不後悔,你們在我離開後,也不要來找我,你們找不到我的,人本來就是孤獨地來,孤獨地去的,誰都一樣,所謂的夫妻、家庭,只不過是人類自欺欺人的把戲。你們誰也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你們,所以,你們也不必因為我的離開而內疚,遲早也要離開的,我早一點離開會減少一點你們的壓力和痛苦,這樣想比較實在。你們不用擔心我這樣一個形同枯木的老頭子會在風雨中折斷腰桿,我知道怎麼去應付我未來的生活。這個家一開始就和我沒有多大的關係,一切都不是我的,我走時沒有帶走任何一件東西,這一點請你們放心。告訴李莉,我沒有殺死她的狗,誰殺的我也不知道,讓她自己慢慢去找尋吧,不過,最好忘記那隻狗,無論它死得多慘,想想人的命運,比那隻狗還慘得多,那樣,內心也許會平靜下來。重新考慮自己的生活,這封信一定要給文玲看,讓她不要來家裡鬧,因為我的事情不值!我是自己離開的,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希望你們好好地活著!張默林。” 張文波看完父親留下的信,眼睛濕了,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也該像父親那樣離開,儘管那是一種逃避,在生活中吃了敗仗的逃避? 張文波最後的命運會怎麼樣? 這一天都是沉悶的,阿花整天都在想著張默林,彷彿他的出走和自己有關。 張文波看完那封信就開車出去了,晚飯後才垂頭喪氣地回家。 讓阿花無法接受的是梅萍的態度,她看完張默林留下的信後,只是淡淡地一笑,什麼也沒有說,彷彿給她生了兩個子女的張默林從來也沒有出現過,就像家裡少掉一顆鈕扣那麼簡單而正常。 阿花聯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吳青蓮,她突然有了一種感覺,吳青蓮當初離開赤板,似乎和梅萍有關,她的心腸是那麼堅硬和冰冷,像鐵又像冰。 那頓晚飯,誰也沒有吃什麼,只有梅萍像平常一樣,胃口那麼好。阿花在他們吃完飯後,收拾好飯廳和廚房的衛生,照常把一天中產生的垃圾送到外面的街上,等環衛工人把它收走。 阿花剛剛把裝滿垃圾的垃圾袋放在街邊,一輛摩托車停在了阿花的面前,阿花看清了,這是阿毛。 阿花說:“阿毛,你怎麼來了?” 阿毛說:“想你了唄,我等你老半天了,今天為什麼比往常遲了半個多小時出來?” 阿花說:“我也不知道,也許是今天他們吃飯吃得慢吧。” 阿毛說:“阿花,上車吧!” 阿花說:“去哪?” 阿毛說:“我帶你去兜風!” 阿花面有難色:“我,我不能和你去。” 阿毛說:“為什麼?” 阿花說:“晚上和你出去不好吧,又沒有和梅奶奶打聲招呼,她要知道了會罵我的!” 阿毛說:“反正你今天的事情幹完了,你又不是他們的奴隸,你有你的自由,快上車,聽話!” 阿花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上了阿毛的摩托車。 阿毛說:“阿花,你抱緊我,不要鬆手呀!” 阿花“嗯”了一聲。兩手抱住了阿毛的腰。 阿毛一踩油門,摩托車就穿了出去,飛馳起來。 阿花閉上了眼睛,把頭靠在了阿毛充滿了汗臊味和豬肉臊味的背上,她對這種混雜的味道有了一種迷戀,也許這種味道才是最適合她的。 呼呼的風從她的耳邊擦過,阿毛是瘋了,開那麼快的車,但阿花沒有感到害怕,相反的,她覺得特別安全,她成天地在梅萍家裡提心吊膽,現在,她已經不是在梅萍的家裡,而是在阿毛的摩托車上,像一隻逃出籠子的小鳥,和阿毛一起飛翔。 阿毛帶著阿花在環市路寬闊的馬路上穿行著,阿花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到哪裡去,但她不管那麼多了,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痛快地把自己交給了一個男人。在阿毛的摩托車上,阿花感受到了飛翔的快感,暫且把在梅萍家裡的委屈和積鬱傾瀉出來,隨著身邊呼嘯的風飄逝。 阿毛帶著阿花兜了約摸一小時的風,就把她帶到了赤板河邊。 阿毛在赤板河邊停好了車,就拉著阿花的手來到了河邊人工草地上的一條長椅上。倆人坐了下來,看著對岸的燈紅酒綠的城市夜景,陶醉在一種初戀的甜蜜之中。 阿花的頭靠在阿毛的身上,阿毛摟著她。阿花說:“阿毛,你以前帶過其他女孩子夜裡出來兜風嗎?” 阿毛說:“你要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阿花嬌嗔道:“當然要你說真話了,以後都要和我說真話,不許騙我,如果發現你騙我,我就不理你了!” 阿毛說:“我怎麼會騙你呢?說實話,以前有個女朋友,吹了!” 阿花好奇地說:“為什麼吹的呢?” 阿毛說:“靠,她說她聞不慣我身上的豬肉味,我知道那是托詞,她是嫌我賣豬肉賺不到錢,媽的,現在的人都特別勢利!” 阿花小聲地說:“本來嘛,沒錢就是不行的!” 阿毛咬了咬牙說:“你放心,阿花,我一定會去弄很多錢的!那時,你就不用再去當保姆了,我把你當菩薩一樣供著!” 阿花沒吭氣,阿毛以為她被自己說的話感動了,就把嘴巴湊上來要親她。阿花一把推開了他說:“別亂來,我們還沒有到那一步呢!” 阿毛說了一聲:“靠,還沒到那一步,我和原來的女朋友的第一次約會時就親上了!” 阿花說:“我不是你原來的女朋友,你再這樣說,我馬上就走!” 阿毛軟了,他笑嘻嘻地說:“阿花,你可別生氣,別生氣,我不親你總可以了吧!” 阿花沒理他,只是自顧自地說:“最近發生了好多事情,也不知道張爺爺出走了會怎麼樣。那天晚上我明明去廚房裡洗完鍋收拾好的,明明看到冰箱裡流出了好多好多的血,怎麼醒來時會躺在床上,早上到廚房乾活時發現那燒焦的帶魚還在鍋裡呢?” 阿毛說:“或者是你做了一個夢,別想那麼多,自己嚇自己!” 阿花說:“那不是夢,絕對不是!” 阿毛的手在阿花身上摸了一了。 阿花看了看他手上纏的紗布說:“阿毛,你被張小跳咬傷的地方還沒好呀?” 阿毛說:“好個屁,那小王八蛋的嘴巴還真毒,這兩天都化膿了。” 阿花說:“你要小心點,多去醫院換藥!” 阿毛說:“沒事的,不就是咬一口嘛,死不了的!” 阿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阿毛,我讓你打聽的那件事,你問出什麼來了嗎?” 阿毛說:“什麼事?” 阿花說:“你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這麼重要的事也忘了,就是關於那鐵樓梯的事呀!” 阿毛沉默了,老大一會兒才說:“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阿花的心提了起來:“究竟怎麼回事,你說呀!” 阿毛說:“阿花,我不說,好嗎?” 阿花說:“你再不說,我就走了!” 阿毛看著阿花,停頓了一會兒才說:“我說了你不要害怕,就當什麼也沒有,知道麼嗎?” 阿花捶了他一下:“你就說呀!都急死了!” 阿毛說:“那樓以前不干淨,老是鬧鬼,那閣樓上經常有鬼下來敲那家家里人的門,還會在樓裡作鬧……後來,那家人就在外面修了那個鐵樓梯,讓不干淨的東西從那鐵樓梯出入閣樓……” 阿花緊緊地抱住了阿毛:“你別說了,別說了!” 阿毛說:“那是陳山路上人們的傳說,不一定是真的!” …… 夜深了,阿花才悄悄地回到家裡。她在進入大門之前,似乎看到一個人在街對面的人行道上走過,那人一拐一拐的,像是盧金水,他為什麼會在這樣的夜晚出現? 阿花剛進鐵門,就看到有一個人站在香樟樹下,背對著她,那人好像在註視著四層閣樓的那個老虎窗。 阿花渾身哆嗦,嚇得愣在那裡,手足無措。 那人慢慢地轉過了身子,藉著花園裡的夜燈,阿花看到了那人的臉,那人的臉有些模糊,可阿花知道了這個人是誰,她就是李莉。讓阿花奇怪的是,李莉今夜怎麼穿的是一身綠軍裝呢?袖子上還套著一個紅袖標。基於李莉最近自從小斑點狗點點被殺後的反常行為,阿花也沒有多想,趕緊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阿花開著燈,躺在了床上,她的心又提了起來,她的目光不經意往窗那邊瞟了一眼,窗簾好像動了一下,她趕緊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往窗那邊看,她不知道外面的鐵樓梯此時是怎樣的狀況。 阿花又失眠了,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有人在一步一步地上著鐵樓梯。 阿花心裡悲鳴了一聲,悉悉索索地將毛巾被蒙住了自己的頭,大氣不敢出一口,她突然很後悔沒讓阿毛偷偷地進來陪她,如果阿毛在,她一定不會如此恐懼。阿花聽著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覺得自己將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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