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五行·謎藏之惡水

第6章 第五章妖戲

五行·謎藏之惡水 姻合 14237 2018-03-22
一行人下山的時候,高林看到楊德帶著小秀默默站在山口,小秀見高林撲了過來:“高先生,我爹呢?” 高林摸了摸小秀頭髮:“猛哥連夜去山外幫老師買些東西,可能過幾天才回來。幾天后他還不回來,我就帶你去山外接他。” 小秀高興地跳起來,拉住了高林的手:“真的?先生你帶我去山外玩?太好了!” 高林沒說話,拉住小秀的手往山下走。眾人都慢慢跟在後面,突然小秀尖叫起來:“狼剩!是狼剩!狼剩怎麼在這裡?” 秋天的午後,樹林中,一個孩子的背影面朝山下的村莊呆呆站在那裡,所有的人驚叫起來:“狼剩!真的是狼剩!他不是死了嗎?” 高林飛快地奔過去,一把把狼剩摟在懷裡,狼剩軟綿綿地倒了下來。村長他們圍了上來,高林一摸狼剩的額頭:“不好,他在高燒。快下山,我包裡有藥。”

狼剩微弱地睜開眼睛,嘟囔說:“猛叔,是猛叔,小栓爬上樹的時候,我躲著看到了,樹下的是猛叔。”高林連忙掩住了狼剩的嘴,但小秀已經聽到了,拼命拉高林的手:“我爹怎麼了?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讓他說?” 高林掩狼剩嘴的手被拉開,狼剩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就暈了過去:“可是,有兩個猛叔,兩個猛叔。我看到了!楊小強死的時候,我躲樹上看到了,真的是兩個!那個猛叔……那個猛叔剛下山。” 高林手一鬆,狼剩掉在了地上,高林也倒在了地上,只覺得耳朵裡轟隆隆的,眼睛睜著看面前的人忙來忙去,腦子裡卻空蕩蕩的,就這樣感覺自己在天上飄了一會,終於什麼也不知道了。 朦朧中似乎看到楊猛蹣跚的背影,一個人艱難地在黑暗中行走,自己跟在後面怎麼追也追不上,想喊叫卻怎麼也叫不出聲音來。正在惶恐的時候,突然一個人從後面拍了拍自己肩膀。

高林轉過頭來,面前的居然也是楊猛,不過閉著眼睛,五官流血,臉頰到嘴邊被人劃了一個猙獰的叉!忽然楊猛眼睛睜了開來,張開大嘴,長長的舌頭尖按著那個侏儒楊洞的醜惡人頭,一下刺向了自己喉嚨! 高林大叫著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村長坐在自己旁邊。高林一骨碌爬起來,握住村長的手:“我們上當了,猛哥是被人陷害的。楊剛,一定是楊剛。當年楊剛也出來了,他不解開童謠的謎不甘心,利用了猛哥心裡對他的愧疚,殺了孩子們嫁禍給猛哥。快,我們快去洞裡,快放猛哥出來!” 村長點頭說:“高先生你坐下,坐下。我們知道,知道。” 高林拼命拉著村長往屋外跑:“快去啊,我們快去救猛哥。” 村長拉不住他,急了,一巴掌打在高林臉上:“高先生你冷靜點好不好!不可能是楊剛幹的。”

高林被打懵了,愣愣看著村長。村長深吸一口氣,一把拉開了遮在牆角的一塊藍布,高林驚叫起來,布下一個衣衫襤褸的半骷髏狀屍體,骨骼出奇的大,左邊自肘下空蕩蕩的,連臂帶手都沒了。 村長看著窗外的夜色,苦澀地說:“下午我們已經搜過洞裡了,裡面和楊猛當年說的一樣,洞裡石壁被砸穿了,盡頭有一個瀑布,就是楊猛當年掉下的地方。現在洞裡不但沒有楊猛以前說的那麼多惡鬼,楊猛也沒了踪影,離洞不遠處還發現了這個骷髏,是楊剛錯不了,十幾年前他就死在那了。” 高林驚恐地看著村長,村長緩緩地說:“只能相信當年逃出洞的,除了楊猛還有那些他說的惡鬼。也許附在了什麼人的身上,也許就在我們中間。” 高林搖搖頭:“沒有什麼鬼的,肯定是人幹的!還是一個非常狡猾,對當年的事情和村里的現在都非常了解的人。村長,你們村子裡有太多的秘密,我希望你能不再隱瞞全告訴我才好!我是一定要找到猛哥的,是我帶頭錯怪了他,找不到他我絕對不走!”

村長看著高林,突然跪了下來:“高先生,我求您一件事。”高林慌忙把他扶了起來:“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村長你說,你只管說。” 村長抓住高林的手:“高先生,我求您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聲張這件事情。我已經派五哥帶人私下去找楊猛了,但你就不要再插手了,一切等老太爺十天百歲大壽過了好不好?楊猛反正已經那樣了,給老太爺過好壽也是他的心願啊!萬一被老太爺知道這件事情,氣出個好歹,這……這……” 高林看著村長,愣得說不出話來。村長站起來垂頭說:“我知道我這樣做對不起楊猛,可我沒別的選擇。老太爺就是我們全村的祖宗,就是楊猛還在,也會希望他老人家開開心心過了這個壽。十二天,你給我十二天的時間,明天后天加上十天壽戲結束後,我帶全村人都和你去找楊猛,好不好?求你了高先生。”村長又跪了下來。

高林頹然坐倒在床上,村長站起來,和他握了握手,走了出去。高林坐了一會,心亂如麻,不自覺地走出屋去,眼看屋外月明星稀,山峰高聳,想想回屋拿上電筒就往山上走去。 晚上的山林格外幽靜,偶爾有幾聲夜鳥淒厲的啼鳴,沙沙的樹木搖晃著就像有什麼東西的腳步聲一直跟在高林後面。高林走著走著來到了後山山洞前,洞口的石頭已經被拿開了,高林猶豫了一會,終究不敢在夜晚走進這幽深的山洞。 想到楊猛的音容笑貌,對自己兄弟一般的信任,高林的眼角濕潤了,垂頭沿原路走回去。走到發現狼剩時的那個山口,高林回憶起自己早上就是在這裡暈倒的,也不知道狼剩現在怎麼樣了。高林心想還是回去問問狼剩記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那樹上的骷髏會不會是楊鋒的兒子楊小栓。

不經意間高林順勢低頭向山下看去,瞬間呆住了,眼見月光下,下山路一直到村里村外,一幅巨大的詭異圖案出現在自己面前: 從最近的楊小強失去頭顱,綁著蛛絲栽在山道兩邊的兩棵槐樹起;往下伸去,是找到小四的那個空間有熊窩樹洞的枯樹,旁邊也有兩棵槐樹;下山不遠是閃爍磷火的墳場,發現楊晚晚的墳頭後面,兩棵槐樹像聖誕樹一樣鬼火通明。 接下來是找到狼崽和樹上骷髏的那棵松樹,兩側依然是兩棵槐樹。狗剩死去的楊猛家場地上一樣是兩棵槐樹。最後到楊小小淹死的古井口也栽著兩棵槐樹。每棵槐樹都很老了,枝葉繁盛,樹幹沖天,在月光下異常奪目,以每兩棵並列的槐樹為端點,正好連成一顆巨大的六芒星。 高林揉揉眼睛,後退一步,六芒星就消失了。他這才發現自己站的地方——狼剩暈倒的地方——就是一個山道的拐彎點,前進或後退一步,都會因為折射而看不到完整的六芒星圖案。原來那首詭異的童謠真的是解開寶藏的鑰匙,聯繫到六個孩子死去的地點,狼剩這個最後剩下的孩子站的地方應該就是能把所有地點聯繫起來的鑰匙。

高林立刻聯想起了死去的宋先生在筆記本上的那個六芒星圖案。他連忙開始尋找眼前六芒星圖案中間的那個點,並且立刻找到了。 那個中間的點正在陳老太爺的房子後面不遠,好大的一塊空地,正是曬麥子的麥場,也是村民和山民昨夜喝酒的地方。 不過在麥場上,不再空蕩,搭著一座未成型的戲台。戲台不遠處,一個碩大的帳篷搭在那裡,裡面閃著火光,是村長說的從鎮上請來的戲班子。 高林佇立了一會,猶豫該不該把這件事情告訴村長。說實話,整個村子裡他最信賴的就是楊猛,但沒想到自己中了暗處的圈套,反而親手害了猛哥。現在惡水村里,他已經不知道能相信誰了。 最終他決定在再見到楊猛前,保守這個秘密。除了楊猛,對任何人也不洩露。下了決定以後,高林輕鬆多了,正準備下山,突然發現林間已經起了大霧,籠罩在了整個山上,霧濃得就和牛奶一般。

高林向前走了幾步,沮喪地發現自己已經看不清山路,只好停了下來。畢竟是在山上,萬一跌倒滾下去不是玩的。他坐在了地上,心想只有等霧散了才能下山了。 看著面前隔紗一般的霧,高林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想起來了,在楊大個帶他入村上山前的那片山林,傍晚時分也起了這種大霧。 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場霧中樹枝頭有無數松鼠的紅眼在閃爍。高林一下想起了死亡童謠的第三句:小鬼夠不著,松鼠啃剩骨。不錯,自己是在進村的時候遇見過啃死人骨頭的松鼠。可進村以後,在這座山林裡,就沒有見過樹上有一隻松鼠出沒。 開始自己以為是因為楊猛他們伐木把松鼠都嚇跑了,可仔細想想,一隻松鼠也不剩也太離奇了。或者,它們害怕的不是人,而是別的什麼東西。

這座山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呢?高林坐在那里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心慌,不知怎麼又覺得那立在樹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小栓的骷髏總在眼前轉悠,心惶惶的只盼這場霧迅速過去才好。 此刻遠處傳來了清幽的吹草葉的哨聲,高林心想是哪個山民也上山來了。心下一喜,正要隨著哨聲摸過去,突然感覺身後似乎什麼東西無聲無息地飄過。高林警覺地回過頭去,霧裡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高林沒回過神來,身後又什麼東西閃過,他慌忙再次掉頭,依然看不到東西。 這場大霧,給山里帶來了什麼?還是把山里本來潛伏的什麼東西引出來了?高林慌張地亂轉圈子,這回不是感覺了,確實有什麼東西在他身旁飛來飛去,而且數量還不少! 高林伸手亂抓,在霧中好像抓到了什麼冰冷、柔軟的東西,還是活的,在手掌裡扭動。高林正想拿到眼前看個究竟,忽然感到虎口處一陣劇痛,連忙把手裡的東西甩了出去,抬手一看,虎口處少了一小塊肉,顯然是被剛才抓住的東西咬掉的。

遠處的哨聲開始吹得急促起來,圍繞著高林低飛的東西似乎受了什麼刺激,不停地向高林撞過來,不時咬上一小口,而且感覺圍過來的越來越多。高林知道不好,連忙往旁邊的樹上爬,圍著他飛的東西也跟著往上飛。 突然高林不爬樹了,他想明白了死亡歌謠的第三句:惡鬼夠不著,松鼠啃剩骨。那具站立在樹上的骷髏是這麼形成的:只要自己爬到樹的高處下不來的地方,自己就會被隱藏在霧中的不明物體撕咬得只剩骨頭…… 高林來不及想那麼多了,就是跳下樹摔死也比被活活啃得只剩骨頭好!他急忙從樹中間跳了下去,揮舞的手中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麼,死命攥住不放。一落地腳一痛,身子一歪就咕嚕嚕地滾下山去。 高林不知滾了多遠,感覺頭好像在什麼東西上撞了一下,劇痛之下死死攥住手裡的東西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高林驚訝地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學舍裡,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藥味,村長、小秀和幾個山民正忙碌著。見自己醒來,小秀開心地高叫:“高先生醒來了,高先生醒來了!” 高林掙扎著坐起來,聽村民七嘴八舌地說怎麼在山底發現暈過去的自己。忽然覺得手裡濕濕的難受,連忙把手舉起一看,自己手裡緊緊地抓著一隻像老鼠似的怪物,已經被自己捏死了。 小秀正奇怪地看著自己手裡的東西:“高先生,你手裡一直死抓著這個黑蛾子精幹嘛?我們怎麼扳你手指都扳不開。” 黑蛾子精?高林念了一聲,仔細看手裡的怪物:長得像隻黑松鼠,但前後肢之間有披軟毛的皮膜。楊平也走了過來:“是啊,我們山上都叫這東西黑蛾子精,你看它像不像隻黑色的大蛾子?” 高林搖頭說:“我看明白了,這是一隻鼯鼠。村長,我們看到松樹上的狼剩,現在看來是小栓的骨頭,就是無數只這東西瞬間集合起來把肉咬光的。” 眾人驚訝地看著高林,高林用手捏開死鼯鼠的尖嘴:“你們看,就是這種利齒。”高林指指自己身上被包紮起來的傷口,“很多地方,都不是跌傷,而是被這種小東西咬的。” 楊平和山民們互相望瞭望,楊平遲疑了說:“高先生,這黑蛾子精,就是你說的什麼鼯鼠,是挺像老鼠的但生性怯人,平時在山里見人就躲起來了,只在夜裡飛出來吃吃松鼠啥的小動物,怎麼敢咬你這麼一個大活人?而且這東西好像離群,很少見到兩隻以上的在一起,哪可能一下子出來一大群的?” 高林搖頭:“平哥你說得不錯。但凡事都有例外,你記得松樹上小栓被啃成了骨頭,但底下的狼崽卻分毫沒傷,為什麼呢?我昨天被襲擊的時候聽到了有人吹草哨的聲音,然後霧裡就出現了大群的鼯鼠攻擊我,哨聲越急,咬的越狠。我敢肯定是有人能用哨子指揮這種動物攻擊人,攻擊指定的人。這個人,很可能才是真正殺孩子們的兇手。起碼,小栓肯定是他殺的。” 村長和屋裡的人對望,臉色變得奇怪起來。高林急說:“怎麼,難道大家不相信我的話?你們記得不,當時青狼咬死了自己的崽子,我們都以為是因為狼崽身上有了人的氣味。可是你們想,野狗群裡除了青狼外可都是村里逃出去的狗啊,身上會沒有人的味道?青狼會對人的氣味不習慣?我現在想,實際是因為狼崽在小栓受鼯鼠的攻擊時候沾上了鼯鼠的氣味。我記得這種鼯鼠的糞便是一種叫五味子的中藥,有一種特殊的氣味,所以,引起了青狼的反感,才咬死了自己的崽子,你們想對不對?” 村長搖頭說:“我們不是懷疑這個。高先生你說有人用哨子指揮這鼯鼠攻擊人,我們相信,我們甚至都知道這個人是誰,因為村里只有一個人有這種特殊的本事。但這個人不可能是殺害小栓的兇手。” 高林急忙問說:“為什麼?這個人是誰?” 楊平沉默了一下,說:“是楊鋒,小栓他爹楊鋒。” 高林的頭更痛了,無論如何這個人也不能是楊鋒吧?他可是小栓的親爹,怎麼可能下毒手殺害自己的兒子? 村長繼續說:“楊鋒這個人,除了執拗點,別的和大家相處挺好的。他沒事喜歡自己削了笛子哨子啥的吹了玩。以往我們還沒看出他的本事來,直到今年村里不久前來了蝗蟲,鋪天蓋地,莊稼就要被禍害光了不說,看情勢還要吃人。人心惶惶的時候楊鋒站了出來,拿著他削的笛子繞著村邊吹了一圈。 “誰也沒想到,蝗蟲都跟迷了魂似的跟在他的哨子後面跑,被他不知道帶到了山上哪個洞里關起來餓死了。所以高先生,你別看楊鋒急的時候蠻不講理,但他在村民心裡的位置,不比當年楊剛差多少,沒真實證據,你可千萬不能亂說。” 高林閉上了嘴,他想到被自己冤枉而遭難的楊猛。是啊,自己親眼看到的都做不得準,耳朵裡聽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嗎?楊平出來打了圓場:“這樣吧,我去把楊鋒喊來,當面問問,都是為小栓的事情,他會說清楚的。” 村長沒說話就是默許了。楊平剛出門,突然遠處一陣鑼鼓聲傳來,然後是轟天蓋地的喝彩聲。高林嚇了一跳,忙問怎麼回事。村長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微笑:“高先生,你在床上躺了兩天,今天已經是九月二十四,老太爺的百歲大壽,村里山里的連夜搭起了戲台子。楊大個前幾天去鎮裡請的戲班子現在開始唱戲了,要唱足十天。” 小秀在屋裡開始亂轉了起來,高林不禁笑了:“小秀你快出去看戲吧,老師沒事。”小秀答應了連忙跑出去,村長也要告辭去安排,忽然六子跑了進來:“老祖宗說戲台前怎麼沒高先生,氣得連棗子都不吃了,叫我們趕緊請高先生去坐首席。” 村長尷尬地看著高林,高林掙扎爬了起來,試了試腿:“還行,我們去吧,不要掃了老壽星的興。” 村長激動地握住了高林的手,回頭對六子說:“還不快來,扶高先生一起去戲台。” 出了門,就看到老太爺屋後的麥場上擠滿了村民,鑼鼓敲得正急,戲台上戲班子正在演戲。到了戲台,推讓了一會,高林最終緊挨著老太爺坐下了,下首是被村長稱為五哥的那個年紀大的村民,再下面是村長,楊猛的位置空著,然後是楊平,他的位置也空著,高林知道他去找楊鋒了。 高林看電影還行,台上的戲文是看不懂的,只覺嘰嘰呀呀地磨耳朵。他不由想起魯迅文章裡對社戲的描寫,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五哥見高林嘴角露出笑意,以為他也是懂戲的人,興奮地對高林說:“好啊,難得高先生也懂戲啊!我在老太爺80、90歲兩場大壽裡跟當時來村子的戲班子學過,正好也懂這麼一點。” 高林連忙擺手:“我就是看個熱鬧,懂是說不上的,還是請五哥跟我講講吧。”五哥也不客氣,指著台上:“這齣戲叫《問箱》。講的是楊家將裡楊八郎從金沙灘大戰逃走後,藏在陳家小姐閨房的箱子裡躲避追來的遼兵,被陳小姐的大哥發現,以為陳家小姐不守規矩,特地問箱捉奸的故事。” 高林不禁又笑了,心想不知道這齣戲誰點的,正好把老太爺的陳字和村里的楊字聯繫了起來,倒也是個有心人。突然他想到:老太爺的大壽是九月二十四,不正是死去的宋老師筆記裡的三個日期中間的一個嗎?難道這天會發生什麼事情? 高林沒有繼續想下去,因為《問箱》戲演到了最精彩的地方。台上的陳家小姐哥哥一棍打去,緊閉的箱子突然打開,裡面藏的楊八郎站了出來,呀呀唱戲,真不知道小小的一個箱子,這麼大的人是怎麼藏進去的? 村民裡轟出一個驚天動地的好字,高林不禁也鼓起掌來。又見陳家小姐哥哥作勢又是一棍朝楊八郎打去,楊八郎膝蓋不彎,直直地一下落入箱子,箱蓋“啪”一下自動蓋上。 太精彩了!高林也是年輕愛玩的性格,站起來隨著村民一起大聲喊好,身後小秀激動得又叫又跳,戲台上陳家小姐哥哥繞了箱子幾圈,到箱後面對台下一棍打在箱蓋正中。 “啪!”箱子打開,裡面的人直直站立起來,村民們喊了半個好字突然驚呼:箱子里站出來的人居然不是一個戲子,而是個臉色死白、七竅流血的死人,面相正是楊平去尋找的楊鋒! “啪!”台上楊鋒又跌了回去,箱子立刻又關上。高林發現身邊除了陳老太爺依然笑哈哈地吮著蜜棗,周圍大部分人都站了起來,驚詫地互相望著,村長和五哥正望著自己。 原來真的不是自己幻覺!看來除了眼神已經老花的老太爺,和部分正好沒注意台上的村民,大家基本都發現了剛才在箱子裡出來的是楊鋒的屍體。同時沒有註意的還有台上扮演陳家小姐哥哥的戲子,因為他在箱子後面,發現不了箱子裡剛才出來的人物正面,還在入戲中又是一棍打在箱蓋上。 “啪!”箱蓋打開,眾人再次齊聲驚呼,扮演楊八郎的戲子從箱子里站了起來,跨出箱子開始唱戲,一部分剛才沒看清台上楊鋒屍體的村民開始喝彩,另外一部分剛才看清台上楊鋒出箱的村民開始騷動。 高林看向村長,村長繞過五哥,在高林耳邊低低說:“高先生你剛才看見沒有?”高林反問:“你也看見了?” 村長不再問了,喊上兩個村民就要上台。忽然楊平喘息著跑了過來,在村長耳邊低語,村長臉色大變,不敢相信地搖著頭。 終於村長還是點了點頭,靠近高林耳邊說:“高先生,剛才楊平在村後河邊,就是我不讓你靠近的那條河,發現了楊鋒的屍體。” 高林壓抑住想跳起來的衝動,再次反問:“河邊?那剛才箱子裡出來的是誰?”村長搖了搖頭。 整個曬場議論紛紛,除了陳老太爺已經開始瞌睡,村民們臉色都難看起來。村長想了一想,讓六子帶了幾個人守住戲台兩邊,暫時不要上去,也不准人下來。 然後村長和楊平匆匆離開曬場,高林連忙也跟了過去,路上問楊平:“平哥,戲台是你帶山民搭的?檯面有沒有暗道什麼的?” 楊平一口否決:“怎麼可能?搭台的時候我從頭到尾在場,沒有那東西。”高林和村長對望一眼,楊平問:“怎麼問這個?”高林說:“看到楊鋒再說吧。” 楊鋒的屍體趴在河邊,兩個山民在看著。高林把楊鋒的屍體翻過來,查看後看著村長。村長困惑地搖搖頭:“怎麼看來和箱子裡出來的模樣一樣?” 屍體臉色死白,正是箱子裡出來一閃而過的楊鋒的屍體。可他怎麼又在這裡出現,就像讓人想不通他怎麼會在箱子裡出現,又在箱子裡消失一樣。 高林皺眉看著剛被自己懷疑就成了死人的楊鋒屍體,摸了摸楊鋒的皮膚,已經失去了彈性,看來死了很久了。那怎麼可能忽然不久前又在眾目睽睽下的戲台上出現? 村長也在皺眉:“楊鋒是知道村里規矩的,他怎麼會跑到村里不准靠近的河邊?太不對勁了!”正說著,楊平驚呼一聲:“楊鋒……你們看,楊鋒……” 因為高林的撫摸,楊鋒的五官突然開始流出清水來。村長連忙解開楊鋒的衣服,眾人驚訝地看到楊鋒的肚子高高隆起,略一擠壓,從五官流出的清水湧得更快了。 高林迅速摸了摸楊鋒的全身,非常的干燥。村長和楊平看著高林的動作,等高林站起身來,困惑地問高林:“高先生的意思是?” 高林搖頭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雖然他身體和衣服都沒水跡,但,你們看楊鋒像不像淹死的?” 村長摸了摸楊鋒乾燥的頭髮,楊平看了又看,疑惑地說:“淹死的頭髮怎麼能這麼幹?”“但是,”村長看著楊鋒五官裡不停流出的清水和隆起的肚子,“看肚子怎麼都像淹死的。可是,淹死的人,除了肚子裡,怎麼身上和衣服一滴水也沒有?” 楊鋒的死狀太矛盾了,茫無頭緒中高林建議還是回到楊鋒在戲台上出現過這個問題上來。 楊平這才知道楊鋒在戲台的箱子裡出來過,大驚,連忙問清楚時間,村長說是太陽上半晌的時候,楊平呆住了。 半天,楊平肯定地說:“那時候我已經找到楊鋒的屍體了,他又怎麼可能在戲台上出現?如果說掉回箱子再出來又變迴唱戲的人,這就更離奇了!難道戲台上出現的是楊鋒的鬼魂?他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回來給我們報信了?” 想起舞台上楊鋒那白的不正常的臉,七竅裡流出的血,村長和高林對看一眼,都覺得心寒。高林說:“我們還是回舞台看看吧。” 回到舞台,六子正帶人在舞台兩邊守著。村長劈頭就問:“有沒有發現什麼不正常的?”六子搖搖頭,不一會戲班散台吃中飯,村長和高林連忙爬上台去仔細查看台板。 哪有什麼暗道,就像楊平說的,整一塊木板,連個窟窿也沒有。真的是楊鋒的鬼魂出現了? 高林說:“看來只好去看看那個箱子再說了。”村長點點頭,帶了幾個村民和高林去了戲班子扎的帳篷。裡面沒幾個人,人都被村民領去吃飯了,但唱《問箱》戲裡演楊八郎的小生和唱陳小姐哥哥的武丑還在卸妝。 大家打了個招呼,高林裝作好奇的樣子去查看那口箱子,用手摸了又摸,村長也湊了上去。 一口最普通的實體箱子,結實得不能再結實了。箱底密密地釘著鉚釘,有的地方還有鏽斑,絕對打不開的。 小生和武丑看大家好奇地看箱子,都笑了起來:“各位怎麼對這個箱子有興趣了?我們摔箱出箱都是有基本功的。從六歲開始就要練骨,沒個十年八載是做不到那麼利索的,哪能靠在箱子上玩鬼啊?” 高林和村長互相看了看,村長站了起來:“各位到我們村子今天是第一次上台,還習慣吧?” 小生說:“挺好,和山外差不多了。” 村長又問:“搭的戲台子還習慣吧,會不會有點不平什麼的?” 武丑回答:“挺好啊,沒覺得有什麼不適合的。” 小生接口說:“就是山風大。我今個在台上被陣風一吹,冷出一身疙瘩,回來心裡一直毛毛的,不怎麼想吃飯。說了奇怪,我怎麼感覺摔箱進箱的時候也有風?箱子裡還能透風?” 武丑笑了:“就你事多,我在你旁邊怎麼沒感覺?你是女人泡多腎虛了吧?” 小生啐了一口:“說起來我還沒找你,你今天怎麼敲了三次箱就唱下面戲文了,壞了規矩。” 武丑一愣:“什麼?我敲了四次啊,你出來四次,進去四次,然後你唱的麼。我唱了這麼多年,《問箱》是東南西北各敲一棍,怎麼錯的來?” 小生有點毛了:“我比你小幾歲,可入行比你早,聽幾聲棍子出來幾次我還會記錯?你第二棍和第三棍之間時間間隔太長,後來就沒敲第四棍。我在裡面納悶半天,要不是在台上就出來問你了。” 武丑怒說:“你說什麼?我四棍時間都是一樣,你不都出來了?我看你是床上風吹多了,腦子糊塗了。村長,還有那位先生,我看見你們坐前面的,你們說看他出來了幾次?哎,你們的臉怎麼白了?” 一個戲班子的人跑進來:“季哥、馬叔,班主讓你們快點,大家等你們吃飯呢。” 兩個人顧不上吵,打個招呼就出去了。村長等他們出去後直愣愣地看著高林:“高先生……這……這是鬼上身吧……大白天的楊鋒的鬼魂附人家身上了。” 高林苦笑:“你別問我,我不知道。難道真有鬼?要是是真的,楊鋒的鬼魂出現到底想告訴我們什麼呢?” 村長搖搖頭,旁邊村民說:“我們也先去吃飯吧。”高林覺得手指有點澀,在褲子上擦了擦,點點頭。大家正要走,突然留下處理楊鋒屍體的村民之一沖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村長,村長,楊鋒的屍體,有妖怪……屍體裡面有妖怪出來了……” 村長呻吟了一聲,誰能想到在壽誕大戲的第一天離奇的事情接連發生。眼看高林已經竄了出去,他連忙緊隨其後,來到河邊。 楊平和幾個山民正圍著楊鋒的屍體議論,看到兩人過來迎了上去:“村長、高先生,你們看。” 眾村民讓開,楊鋒屍體高高鼓起的肚子已經癟了下去,肚子中間連衣服被撐破一個大洞,好像有什麼東西從裡面鑽出去了。 楊平低聲說:“我去村里找了幾個山民,想把楊鋒的屍體弄回去。誰知道回來把屍體翻過來就發現屍體變成了這樣。” 高林問:“那你們到底看到是什麼東西出來了?”留下看守的兩個村民對望了一眼:“高先生,你們走的時候屍體面朝下趴著,我們沒事去翻看屍體幹嘛,所以沒注意。然後就一袋煙的工夫,平哥帶人回來,翻過來一看,已經這樣了,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高林看了看村長,村長搖頭說:“高先生你別看我,我雖歲數比你大,但懂的沒你多。你看不出來,我去哪看?” 楊平沉默了一會,試探了說:“難道……楊鋒,那個出現在戲台上的楊鋒,不是鬼,而是妖?” 村長的臉色變了:“你是說……水妖?河裡不干淨的東西成精了?” 高林搖頭說:“我覺得不可能。就算是妖,它出來也得有個地方去吧。兩個人在這,不會什麼都看不到吧?” 村長想了想:“先把楊鋒屍體弄回去吧。總不能一直把他留在這,有什麼事回去再說。” 高林和楊平都點了點頭,幾個山民正要把楊鋒屍體抬起,忽然同時驚呼,又把屍體摔在地上,連連後退。 高林等三人正在談話,沒注意這裡情況,見山民吃驚,忙問怎麼回事。山民們指著楊鋒的屍體:“屍體在動!真的在動!” 高林也看清楚了,楊鋒的屍體輕輕地顫動著,忽然奇怪地扭曲了一下,“啪”地又翻了過去。 眾人一起驚呼後退,看楊鋒屍體不斷扭曲,然後漸漸不動了。楊平反手摘下一個樹枝,走上前把屍體翻成正面。 屍體下有無數雨後蚯蚓翻出的新土洞般的小孔,很快小孔上的新土又漸漸陷入孔中,慢慢把孔掩蓋了起來,就此什麼也看不出來。 楊平低吼了一聲,拿著樹枝對土刺了進去,立刻刺出來幾個小道。順著小道的方向一路挖去,感覺好像在追著前面挖洞的什麼東西。高林和其餘的人臉色白得跟紙一樣,看著面前驚心動魄的詭異景象。 追了不久,楊平大叫一聲,把樹枝扔進了河裡。原來前面挖洞的東西已經把洞挖到了河裡,河水正沿著小孔漫上來,看得出楊平對河水深懷恐懼,連碰都不敢碰。 樹枝丟進河裡,起了幾個漣漪,轉了一個圈,忽然沉了下去。高林揉了揉眼睛,好像看見河面剛才伸出一個手指把樹枝勾了下去。 高林想湊近河邊仔細看看,村民們慌忙拉住了他,村長急說:“高先生,可別!這河裡出來的進去的都沒什麼好東西,我們帶著楊鋒屍體走吧。” 村民們連拖帶拽地把堅持要看的高林拉了回去。中午已經結束了,戲班子只演上午半場,下午村民還得各做各的事情。高林打定主意回頭一定要悄悄去看看村民們畏懼的那條村後的河,而現在他想去看看狼剩。 已經發生了太多可怕的事情。最讓人擔心的是,高林隱隱覺得目前這一切才是個開始,而不是結束。底下有什麼樣的噩夢在等著自己?自己是不是該離開? 如果兄長一般的楊猛在自己身邊就好了,可惜的是……高林對自己腦子裡的想法笑了笑,沒有找到被冤屈的楊猛下落之前,自己是絕不會走的,起碼要替楊猛照顧好小秀。 正想著,小秀跑了過來,臉漲得通紅:“高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高林的心立刻提了起來,“不好了”這三個字可能是他四天裡聽到的最多的詞!他一把抓住小秀的手:“慢慢說,怎麼了?” 小秀連忙抽回了手:“不好了,高先生,我把你的衣服洗壞了。” 高林鬆了一口氣,他最怕的是誰不慎把楊猛的消息透露給小秀。至於衣服麼,他天中午的時候才起來,就沒穿外套。沒想到小秀這孩子細心,已經洗了。 當然洗壞了是有點麻煩,但行李箱裡還有外套的。高林隨口回答:“洗破了就洗破了,回頭我去縫就是,現在我要到狼剩那裡去。” 但小秀拉住高林不放:“不是破了,高先生,真的很奇怪,你跟我回去看看吧。” 高林犟不過小秀,只好先回學舍。推開門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很辛辣,像是什麼藥味,再一看盆裡的衣服,嚇了一跳。 盆裡泡著自己的外套,而盆裡的水黑得跟墨汁一樣,味道正是從盆裡發出來的。 高林吃驚地問小秀:“小秀你洗衣服用的什麼水?哪打的?” 小秀驚慌地回答:“就是井裡的水,打回來還好好的,清清的,把衣服放進去就變成了這樣。” 高林看到旁邊桶裡還有沒倒進盆裡的井水,便倒進另一個盆裡,把床上的內衣放了進去,清水還是清水,沒變色,也沒變味。 問題明顯出在外套上。可外套怎麼了?自己一直穿著也沒感覺到異樣啊?高林邊想邊把衣服撈了出來。味道更重了,倒也不難聞,但辛辣得刺鼻。高林把衣服從上到下摸了一遍,只掏出枚一元硬幣來,隨手想扔上桌子,不想手滑正好扔進旁邊那盆清水里。 清水立刻圍著硬幣開始發泡,黑水在盆子裡蔓延,辛辣氣傳了出來,只是比前一盆水淡得多了。 這枚硬幣有問題!高林連忙把硬幣撈了出來,放在手心裡細細查看。 硬幣上還有點沒化去的黑泥一樣的東西,應該就是那怪味的來源,看上去髒髒的。這枚奇怪的硬幣是什麼時候進入自己口袋的,自己怎麼連一點印像都沒有? 高林還沒想明白,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然後是村長的聲音:“班主,我們村的高先生就住這裡,看到你來一定高興。” 然後是個沙啞的聲音:“讀書人了不起啊,人家都說三教九流,讀書人在三教裡面排第一,我們唱戲的只排在下九流之末,所以對老師是一定要尊重的。” 高林忽然感到異樣:這個聲音好熟,好像不久前才聽到過。是誰?可怎麼就是對不起號來!高林因為自己的女友范麗在大學念的表演系,擅長模仿說話,所以對聲音特別敏感,但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為什麼聽過的聲音卻想不起人來呢? 正懷疑著,高林看到村長帶著一個年紀挺大,身材矮胖的男人走了進來。聽外面剛才的對話,應該是戲班的班主,看來真有點面熟,可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男人呢?怎麼和聲音一樣想不起來? 村長幫高林介紹了一下,聞著室里辛辣的氣味,問高林:“怎麼高先生,山里的把這虎狼藥交給你了?” 高林沒明白,反問:“什麼?”村長指著盆裡的黑水說:“這是山里的方子,配的藥有種淡淡的氣味,有的鼻子比較靈的野獸就怕聞這種味道,所以叫虎狼藥,意思能避狼虎。當然我們山里除了那頭青狼,是沒有老虎的——倒是白水鎮有個姓周的老頭說在鎮子郊外遇見過幾次老虎。不過這種藥不能近水,近水就化,化了味道就難聞了。這是楊平還是楊德給你的?給你的時候沒交代清楚嗎?” 虎狼藥! ! !高林一下子想起了趴在自己身上猛嗅的青狼,原來自己的命是這麼撿回來的!原來口袋裡那枚硬幣上被人塗了藥,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高林猜出這枚被動過手腳的硬幣是怎麼落進自己口袋的了。一枚硬幣把所有的事情都聯繫起來了,從自己進村,到楊猛被害,戲班子上台,楊鋒出事。 高林指著班主大叫起來:“你……你……”班主一把抓住了高林的手:“是我,我就是進村的戲班班主,專門來看高先生您的。” 班主的手就跟鉗子一樣,一下痛得高林說不出話來,耳朵裡只反復回響著一句話:一入惡水村,魂魄不翻身。一入惡水村,魂魄不翻身。 這個班主正是四天前在鎮上追逐自己的老乞丐,那枚硬幣也是自己給他後,他捧了來還的。一定是當時天色較晚,兩個人靠得太近,被他偷偷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青狼正是聞到自己身上硬幣上虎狼藥的味道才放棄了咬自己的念頭。村長還在說話:“不過這種藥是有毒性的,不能長期放身上,對人不好,村子裡也用不著。怎麼他們把藥給你的時候沒告訴你嗎?” 高林耳朵聽著,心裡想著:眼前這個曾經的乞丐,現在的班主不會是好心。從他隨後就喬裝成戲班班主進村來看,鐵定準備對村子不利。楊猛的被陷害,楊鋒的死,和麵前這個人脫不了關係。高林掙扎了脫出手來,正要提醒村長,班主立刻又抓回了他的手:“高老師,初次見面,沒什麼好東西,這有支金筆,給老師你留個紀念。” 高林看著筆愣住了,緊張地抬頭看著班主。班主正笑瞇瞇地對上他的視線:“可惜筆裡沒有墨水了,寫不下來字,這不就跟我們沒文化的人有的時候說不了話一樣麼。哈!哈!” 高林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村長好心地替他接過了筆:“班主最尊重讀書人了,你就收下吧。”高林看看班主笑得瞇成一根針的眼睛,默默接過了筆。 筆帽上刻著一個麗字,是高林送給女友范麗二十歲的生日禮物。范麗從不離身的東西!在這裡出現,只有一個可能,范麗已經落到了對方手裡,用來要挾自己閉嘴。 看來自己從進鎮起就被別人算計了,也許就像村長說的,惡水村確實有寶藏,面前這個要挾自己的班主,他的目的是不是就為了惡水村傳說裡的寶藏?整個戲班子是不是都有問題?是不是在他安排下藉著自己的手除掉了對他最有威脅的山民首領楊猛,又對有著特殊本領的楊鋒下了手?那,他的下一個目標是誰? 他怎麼會對惡水村的一切都瞭如指掌,是不是村民裡有內奸?戲班帳篷正搭在六芒星中間,是有意還是無意,是他們通過血腥的童謠再現解開了寶藏的秘密嗎?還有,最重要的是:范麗怎麼會落在他們手裡,怎麼才能救出范麗? 村長看高林精神有點恍惚,抱歉地對班主說:“不好意思,高先生昨天從山上跌落下來,不是很清醒,不然改天再來打攪吧。”班主哈哈笑著:“這樣啊,早說就不趕來了。高老師你好好休息,少說話,少走動,明天再見哈。” 村長和班主出去了,小秀推了推還在發楞的高林,高林“啊”地一聲叫了出來,把小秀嚇了一跳,高林立刻問小秀:“小秀,你爹在山里和誰最好?他說沒說過平常最相信誰?”小秀想了想說:“說過啊,平叔吧。爹常說平叔話少,但心裡有擔當,就是不肯管事,所以有的事只好給德哥做。” 高林點點頭:“那楊德呢?我看他好像是你爹的副手,應該關係也不錯。”小秀漲紅了臉說:“他不行!”高林問:“為什麼?”小秀跺腳說:“不行就是不行!” 高林沒問太多,憑這幾天的相處,確實感覺楊平是個穩重的人,而且做事低調,也不引人注目,是最值得相信的。那就還有一個問題:怎麼能讓楊平發現戲班子的不正常,感覺到村子現在面臨的威脅,還得不讓那個班主發覺是自己洩露的,從而威脅到被挾持的范麗。 忽然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有人敲門,難道會是楊平?這麼巧?小秀連忙開了門,進來的是高林的老朋友——接高林進村的趕驢車的楊大個。 自從進村後他就沒露面,聽村長說他去接戲班子了。高林看著激動的楊大個,腦中慢慢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他不是和自己一起見過那個老乞丐麼,怎麼沒認出班主?是當時沒注意還是別有隱情? 高林想起了自己剛才關於村里內奸的揣測,但從表面上真看不出楊大個有什麼疑點。楊大個使勁地握著高林的手:“高先生您可想死我了!忙啊忙的一直沒時間來看您,到今天才閒下來,立刻就過來了。怎麼,聽說先生從山上摔下來了?” 高林搖搖頭:“沒啥,沒傷著,大個兄弟這幾天忙什麼呢?” 楊大個一拍大腿:“嗨,前天就去鎮裡接戲班子了,誰知道到那一問,原來的戲班走啦!我找啊找,巧了!正好新來了一個戲班,人多,氣派,哎呀高興死我了,驢車裝不下,人家自己有馬車,趕車的也是好把式,收拾收拾就來了。” 新來的?高林默念了一句,又問楊大個:“大個兄弟這次去鎮裡有沒看見飯店門口那個老乞丐?上次你別把人家踢傷了。” 楊大個抓抓頭皮:“應該沒吧?誰在意了,乞丐就是乞丐,誰還專門去看一個要飯的?我就記得他那衣服,誰還丟專門看他臉啊?記不得的。” 高林語塞了:沒錯,自己也是因為對語音敏感才能想起乞丐和班主之間的聯繫,可像楊大個他們,怎麼會去記得一個乞丐的樣子?認不出喬裝後的班主很正常的,認出才不正常。 楊大個繼續念叨:“接完戲班我又去鎮裡繼續添壽誕用的水果啊、壽桃啊,還有這樣那樣的東西,驢車就又放不下了,好在人家有馬車,把多的東西都擱人家車上才帶回來,對了……” 楊大個壓低聲音:“高先生,聽說最近村里出了不少事,楊猛和楊鋒都出事了?還有孩子們,都死得很蹊蹺啊?高先生,你說是不是村子裡什麼鬼啊妖的都出來了?” 高林沒說話,聽他繼續嘮叨:“楊猛我不熟悉,楊鋒怎麼也走了?他就住我家隔壁,小栓我是看著長大的啊,傷心啊。”楊大個猛地一拍床,把在想問題的高林嚇了一跳,聽見楊大個繼續說:“傷心啊,昨天帶戲班回來就看到楊鋒蹲在村口那棵大樹下,一個人吹草哨,吹得那個慘哪。我還不知道是小栓出事了,特地拿了幾個水果壽桃啥的讓他帶回去給小栓,他盯我看了半天,然後接過去繼續吹草哨。我忙啊,把戲班交給村長連夜又趕車回鎮。 “車出村口的時候,還聽見楊鋒在吹草哨,那時候霧不小了,我著急就沒和他扯什麼。沒想到回來再也不能和他說話了……唉!” 高林跳了起來:“什麼?你說起霧的時候楊鋒還在村口,他不在山上?你給了他吃的東西?是在你驢車上的,還是你放戲班馬車上的?快告訴我!” 楊大個不知道高林緊張什麼:“當然是放在戲班車上的零頭水果和壽桃,我總不能拆驢車上整袋整箱的吧。” 高林站了起來,看著門外,再想楊鋒的詭異死亡,是不是和吃了楊大個放在戲班車上的食物有關,那裡面到底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難道,這個奇怪的班主的目的不光是寶藏,還有全村人的命?那些水果壽桃是不是要上席了,自己還能沉默嗎?村民怎麼辦?范麗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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