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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雷子:灰衣人

薛定諤之貓1 中雨 12690 2018-03-22
我們把這洞裡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其他的路。我實在忍不住了,開口問四哥:“四哥,你之前不是說這洞像是有人住過嗎?到底是什麼情況?現在振振他們三個都不見了,不會是這洞裡有什麼古怪吧?” 四哥站定,看著我,眼神裡露出責怪的意味。我腦子裡只惦記著振振和吳球、死老頭三個人的生死,也不想去理睬他那神神秘秘的一套了,語氣也變得不客氣起來:“你就說吧!這裡就我們四個在,你還懷疑誰呢?” 海波哥疑惑地看著我,說:“雷子,你啥意思啊?”說完海波哥愣了愣又說:“老四,你有啥事瞞著我們不成?” 四哥搖搖頭,望向啞巴。啞巴看了我一眼,然後衝四哥點了下頭。四哥那表情好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我們進到這洞裡就發現牆壁上放著那根蠟燭和火柴,可是怕大夥害怕,我沒有跟大夥說。”

海波哥明顯有點兒生氣:“你怎麼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們呢?你看看,現在整得丟了三個人。你早點兒說,咱也好讓振振他們幾個留個心眼啊!” 一個沙啞的聲音在海波哥背後響起了,居然是啞巴開口了:“海波,這不是老四的意思,是我要他不說的。” 四哥對著啞巴沉聲喊道:“兵哥,你……” 啞巴衝四哥擺擺手,說:“沒事,就雷子和海波在,他倆應該沒問題。” 海波哥目瞪口呆地盯著啞巴:“你……你……你是誰?” 啞巴對著海波哥微微地笑了笑:“海波,我是啞巴。只是我一直以來沒有開口說過話。” 海波哥往後退了一步,盯著我們三個:“雷子、老四!你們也都一直知道啞巴會說話?” 四哥點點頭說:“我進到林子後才知道啞巴的身份,雷子和你一樣不知情。”說到這兒,四哥沖我和海波哥望了一眼:“只是希望你們不要怪咱,我和啞巴是有苦衷的。”

海波哥明顯有些氣憤:“有啥苦衷不能和大夥說呢?難道咱兄弟幾個和你倆就不是兄弟,就是外人?老四,看來我陳海波是瞎了眼,就差沒掏出心來給你們了,到頭來你們壓根兒就把我海波當傻子!” 啞巴大步走到海波面前,低沉著聲音說道:“海波,我們一直瞞著大夥,是我們不對,但我和老四確實有苦衷。”啞巴伸出一隻大手,搭上了海波哥的肩膀:“海波,我的真名是鄭大兵。” 海波哥當場就變了臉色:“你說啥?你說……你說你是鄭大兵?就是三年前……三年前逃走的鄭大兵?你不是叫戴宗民嗎?” 啞巴一聽到“戴宗民”這名字,身子抖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在戰俘營叫戴宗民?誰對你說的?” 海波哥又往後退了一步,把啞巴搭在他肩膀的手甩了下來:“是一個偽軍看守說給我聽的。你到底是誰?鄭大兵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嗎?”

我在旁邊聽得摸不著頭腦:“海波哥,你之前就認識啞巴?” 海波哥繼續往後退了,站到了我的身邊。 “我聽說過他,三年前也有八個戰俘從遠山戰俘營跑了出來,為首的就叫鄭大兵。”說完海波哥指著啞巴,手指還在抖動著,“而現在啞巴說他就是鄭大兵,但鬼子和偽軍卻說鄭大兵三年前就已經死在這遠山了,那現在你說你就是三年前逃跑的鄭大兵,難道是鬼不成?再說……再說就算他三年前沒死,又回到了戰俘營,難道鬼子和偽軍就沒人認出他來?” 啞巴依然站得筆直地面對著我們:“海波、雷子,多的解釋我也不想說。你倆自個兒琢磨下我啞巴做過啥對不住你們、沒屁眼的事兒沒?做過,那就把我當個外人就是了;沒做過,那我還是你們的兄弟啞巴。”

四哥也插話進來:“海波,我倆確實有苦衷。但對你和雷子我們還是放得下心來的,要不兵哥也不會跟你們開口。” 海波哥冷笑道:“不開口可以啊!不開口一直瞞下去就是了。現在死了個大鳥,死老頭和振振、吳球也生死未卜。現在你啞巴和趙老四蹦出來說有苦衷,難道還有啥苦衷比幾個兄弟的命還重要?”說著海波哥的雙眼濕潤了起來:“哥兒幾個信我陳海波,信你趙老四,跟著咱倆不要命地逃出來,圖個啥?就圖個死得不要那麼窩囊。都已經把命交給了咱,你趙老四還要瞞著大夥玩小心眼兒。雷子,我們走!跟著海波哥去找振振他們去。這兩個兄弟,咱交不起!” 說完海波扭頭便往水潭邊走,我遲疑著。海波哥扭過頭來叫道:“走啊!你還想跟著這兩個有苦衷的傢伙去做啥大事業嗎?走啊!雷子。”

“站住!”啞巴那沙啞的聲音低吼道,“海波,你聽我再說幾句話再走成不?” 海波哥還是背對著他們,但步子卻停了下來,肩膀一聳一聳的,看得出他氣得不行。啞巴一字一頓地說道:“我鄭大兵沒有把任何一個人不當兄弟看,只是這遠山里的事關係到咱整個中國四萬萬同胞的生命。” 啞巴聲音放平和了下來:“海波,你是1931年鬼子打瀋陽被俘的。我鄭大兵認你是條漢子,剛才說出去偷鹽為什麼想要帶上你,就是想出去了和你說這事。東三省沒了,亡國奴做了十年;北平沒了,南京沒了,中原都是鬼子的了。咱關在這遠山里,心裡就好受嗎?不要以為咱現在離開了戰場,中國軍人的責任咱肩膀上就沒了。海波、雷子,你們還都是我們中華民族的軍人,就算外面以為你們死了,也是個犧牲了的軍人,也是我們中華民族的英雄。”

說到這兒,啞巴聲音哽咽起來:“這麼多年,遠山里拉進來一批,又拉出去一批,小鬼子難道是捨不得那幾顆子彈,留著咱的命?想吧!鬼子不可能是真把咱當個菩薩供著,你們以為拉走的就還會活在這個世界上嗎?甭想!我鄭大兵很多事情確實沒對你們說,趙老四和我一樣,我倆壓根兒就沒想活著出這遠山,咱就只是想弄明白這遠山里到底藏著多少秘密。白天你們看到了,小鬼子窩著的那個村莊,那村莊底下又到底是什麼個道道,你們想過沒?海波!雷子!你們要走,我和老四不會攔著。但算我鄭大兵求你們了,想想死在鬼子槍口下的弟兄們,想想我們那些被小鬼子糟蹋的閨女!趁著咱還有一口氣在,攪和了鬼子在這遠山里的秘密,也算咱為咱國家做的最後一點貢獻吧!”

說完這些,啞巴一扭頭,抬起手擦自己的眼角。四哥站在旁邊,臉也是鐵青的,牙咬得死死的。海波哥緩緩地轉身過來,也是淚流滿面:“大兵、老四,如果哪天我陳海波發現你們是在騙我,我拼著這條命也要了你們的命!” 說完海波哥走到我身邊,搭上我肩膀:“雷子,只要鄭大兵和趙老四是在做著正確的事,咱就留下幫忙。否則……” 我也搭上海波哥的肩膀,打斷他道:“海波哥,別說了!” 四個人站在山洞裡一聲不吭,四周也死寂一般。沉默了很久,海波哥突然衝四哥和鄭大兵喊道:“行了,接下來怎麼辦?有主意的是你們兩位,趕緊想想吧!” 氣氛到此才算好了點兒。鄭大兵也轉過身來,沖我和海波哥擠了個苦笑出來。四哥說道:“接下來我們還是必須找到振振他們三個。”

我也冷靜了下來,心裡尋思著話似乎都挑明了,也應該啥話都能說了吧!便抬頭對四哥說道:“不會是他們三個中間的那個可能存在著的日本人整出了啥吧?” “日本人?”海波哥扭頭看著我,“你的意思是咱隊伍裡有日本人?” 四哥點點頭,看了啞巴一眼,然後扭頭過來,對著海波哥說道:“是有日本人。兵哥三年前逃出去,帶著那八個兄弟進到遠山這林子裡,就是被隊伍裡的日本人給害了。” 我和海波哥都扭頭去看鄭大兵,鄭大兵將頭扭向一邊。 “是的,當年咱那幾個兄弟,都個頂個是好樣的,如果不是裡面有鬼子的奸細,咱興許已經整明白了這遠山里的秘密。唉!” 海波哥問道:“你們三年前逃進這遠山里,發生了什麼?說出來給我們聽聽。”

鄭大兵還是沒看我們,頭始終扭到一邊,似乎不想我們看到他那因為回憶三年前而流露出來的異樣眼神:“海波,還是之前那句老話,我有苦衷,很多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們。總之,三年前咱那些兄弟在遠山里死光了,就是因為該死的鬼子奸細。所以我從那時候才知道,其實每一個監房裡,都有一個鬼子的細作。這幾年我憋著不吭聲,躲在角落裡,挨個兒地觀察,但真看不出哪些人是奸細。每半年就換一次號房,再加上時不時又進來兩三百人,又出去兩三百人,真看不出哪些人是潛伏在我們中間的日本人。” 海波哥似乎陷入了思考,半晌,他抬頭對著鄭大兵說道:“那照你這麼說,我陳海波就最像是日本人安排進來的奸細。我在這鬼地方關了快十年了,但一直沒有被拉出去。”

四哥說話了:“你自然不是,你是東北講武堂黃顯聲將軍的嫡系,這點我早就知道了。黃顯聲現在投共,被扣押了,這點也是我一直不敢爭取你的原因。當然,你被俘時黃顯聲將軍還沒有被俘虜,所以我個人覺得你應該是可靠的。只是上峰有點兒不放心罷了。” “上峰?你們還有上峰?”我打斷了四哥的話。戰俘營裡我們國軍士兵完全是一盤散沙,分成各種地方幫,或者桂系川軍之類的。如果說進到了戰俘營後還有一定的組織性,必須承認只有共產黨的那些兵,私底下還成立了黨支部什麼的。現在從四哥嘴裡說出“上峰”這麼個很久沒有接觸的名詞,就著實讓人覺得新奇。 四哥點點頭說:“是的!我是國民政府安排進入遠山戰俘營的……” “老四!”鄭大兵打斷了四哥的話,“你說得太多了。” 海波哥一聽鄭大兵這話,明顯地就來火了。 “你看!又說要我和雷子相信你們,現在又說半截留半截。是個啥計劃直接說出來啊!得了!咱還是外人!”說完海波皺著眉,頭扭到了一邊。 我望向四哥和鄭大兵,四哥無奈地對我搖搖頭,鄭大兵沉聲說道:“請理解我們!” 我在他們的眼神中,似乎隱約地看到了一種因為有理想、有信仰而變得像火一樣閃爍的東西,心裡不由自主地一熱。我走到海波身邊,拍拍海波哥的背說:“海波哥,到時候四哥和鄭大兵會對我們說的。畢竟……畢竟我和你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他們。” 海波哥扭過頭來,說:“行吧!雷子,哥信你。”然后海波哥對著鄭大兵和四哥說道:“這洞裡沒人,也沒其他的路出去。我看咱現在進林子裡去找找他們吧?” 四哥和鄭大兵沖我和海波哥感激地點點頭。四哥說道:“萬一他們只是自己出去轉轉,或者被那鬼娃娃嚇跑了,一會兒應該會回來。咱要不分兩撥,我和兵哥出去找他們,你和雷子在這候著。” 海波哥擺手,說:“那絕對不行!”說到這兒,海波哥猶豫了一下。 “我也不管你和鄭兄弟還有沒有把我海波當個虛長你們幾歲的大哥來看,但總之現在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個弟兄出事。已經丟了仨了,你倆再一出去,是想急死老哥哥我嗎?一路上都是老四你在指揮,現在聽一次我的安排,咱窩在這等他們仨,等一會兒還不見他們回來,我們再合計。” 四哥眼神一熱,說:“行!就听海波哥你的!” 鄭大兵遲疑了一下,但似乎也被海波哥這暖和和的話感動了,說:“那我把火再弄大點兒,咱烤烤衣服,就算等會兒還要下水,也別著涼了。” 至此氣氛才算緩和過來。我們挨著火坐下,鄭大兵看了我和海波哥一眼說:“但答應我一點,等會兒振振他們仨進來,不要說出我的身份。我還是當我的啞巴。” 我和海波哥點點頭,海波哥問四哥:“你剛才說黃顯聲黃長官被國民政府控制了,是怎麼回事兒啊?張少帥那事我聽其他的戰俘說過,說是因為他和共軍走得近。黃長官是怎麼受牽連的?” 四哥搖搖頭,說:“我只是軍人,不想太過問政治。國共分分合合那檔子事,我輩本也管不著,但黃顯聲將軍應該是投了共軍,唉!蔣委員長到底想些啥,咱真的不能理解,國難當頭,始終還要分出國共兩家來。就說楊虎城將軍吧,和黃顯聲將軍一樣,就是想好好地打日本,可就是因為和共軍走得近,現在全家被關在重慶一個秘密機構裡。這輩子看來都沒機會出來了。” 海波哥低下頭來:“唉!咱這東三省啊……如果張大帥不死,絕不會落到小日本手裡。少帥……少帥也是個窩囊廢。當時'九·一八'之前,黃顯聲長官專程去找過少帥,說鬼子可能有動靜。可少帥每天抱著那桿大煙槍,根本就不當回事。” 我來了興趣:“海波哥,這會兒也沒啥事,要不你給咱說說你們瀋陽警察當年打鬼子的事聽聽唄。” 海波哥嘆了口氣,慢慢地說起他當年在瀋陽的故事來。 1930年,東北講武堂炮科出身、已經擔任旅長的黃顯聲,卻被任命為遼寧省警務處處長,變成了警察。當時東北軍上下已充分感到東三省和日方衝突的危險,但是又缺乏和日軍正面對抗的勇氣。一旦發生危機,希望避免正規軍之間的衝突。這時,作為非正規軍的警察力量就可能成為兩軍之間的緩衝。委任黃顯聲擔任這個職務,是因為張學良希望他的精明幹練可以在中日發生衝突時最大限度地控制一線局面。其實張大帥沒有被小鬼子炸死時對張學良講過對付日本的辦法:召集各縣的警察局長開個會,動員人力,一夜之間就把南滿鐵路的鐵軌都埋到了地底下。然後二十萬東北軍主動攻打駐在大連的一萬五千日本兵。 “咱幹嗎要怕小日本呢?”張大帥這樣說過。 九·一八事變,東北的軍人都說整個東三省就只有兩個明白人,就是遼寧省長臧式毅和遼寧省警務處長黃顯聲。九·一八事變前,臧省長曾多次苦苦警告張學良日軍即將動手,並派黃顯聲專門跑到北平去見少帥報告危險,張少帥那時吸毒又加上染了傷寒,在北平協和醫院住院,思維和精力都不充足。回复依然是要求鎮定!萬一打起來不抵抗,等待《九國公約》簽字國的調停等等。 臧省長自知無力回天,在九·一八事件發生時悲憤地讓東北軍參謀長榮臻“趕快出去調兵遣將收復瀋陽吧”,自己則以地方官必須死守地方為理由不肯離去,後絕食未死,被日軍拉入偽政府,未保晚節。 黃顯聲卻始終有著自己的主張,九·一八事變前的八月底,他已經通過當時的警務督察長熊飛弄到日軍情報,知道事變即將發生,黃顯聲不肯坐以待斃,回瀋陽後當即下令將下屬五十八個縣的警察隊擴充成十二個總隊,並發放槍支彈藥。這批槍支成了之後東北各路義勇軍中的主要武器來源之一。 後來的東北抗日義勇軍中,原東北的警察人員佔了相當高的比例,而且多位著名的義勇軍指揮官都是原東北警察出身。而黃顯聲對瀋陽的警察也進行了充分的部署,將兩千名警察組織起來,編成一個總隊並發槍,自己從九月初即晝夜不離辦公室,隨時準備應變。所以九·一八事變剛剛發生,他率領的警察總隊已經離開機關,投入抗擊之中。 海波哥當時是瀋陽市區的一個警察小隊長,也是因為黃顯聲提前一個多月的正確估計。所以九·一八事變發生的第一時間,小鬼子川田中隊襲擊北營的同時,海波哥就帶著下面的幾十個弟兄衝到了瀋陽城門口,整裝待發地恭候著小鬼子對瀋陽的襲擊。 前線的戰事不時地反饋過來,北大營一萬多人的東北軍,卻被只有五百人的鬼子打得撤退了。警察部隊的東北漢子們著急地罵起娘來,海波哥的一個部下罵道:“難道又是少帥的命令,不准大夥抵抗?難道少帥真要把咱東三省送給小日本?” 與此同時,南營傳來噩耗,鬼子的第二師步兵第二旅第二十九團也順利地擊退了南營守軍。面對黑壓壓地擁向瀋陽城門的日軍,瀋陽警察們咬著牙,對小鬼子扣動了扳機。無奈的是畢竟不是正規軍隊,很快城門就被日軍攻破。瀋陽警察在黃顯聲的帶領下,和小鬼子進行了激烈的巷戰。海波哥和他那群老兄弟當時只有一個想法:瀋陽丟了,從此都要做亡國奴了。寧願死,也不能把老祖宗的黑土地讓給日本人。 和瀋陽警察們一起頑強抵抗的還有瀋陽講武堂的學生兵。那些孩子,嘴上的絨毛都沒長齊,很多人連槍都沒有,就抱著一把大刀,神色肅穆地站在海波哥他們這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警察身邊。而在這國家危難時刻,平日里如混世魔王一般的瀋陽警察們,也都沒有一個犯慫,始終肩並肩地守著瀋陽城。儘管狼狽不堪且戰且退,但就正如海波哥一個手下說的那樣:“咱瀋陽的百姓放縱了我們這麼多年,現在總也輪到我們回報瀋陽百姓的時候了。” 一個個地倒下,一次次地後退。到9月19日凌晨,傳來了黃顯聲處長要求全部警察隊和講武堂學生兵撤退錦州的命令。當時很多老警察和學生兵都哭了,不管以前認識還是不認識的,都互相抱著“嗷嗷”地大哭。那一晚肩並肩地流著血,可堅持的結果等到的卻是要放棄抵抗,撤退的命令。 很多人沒有服從命令,選擇了留在瀋陽城裡繼續抵抗,而大部分的警察和學生兵都離開了瀋陽,這些本來不是軍人的士兵,便是東北抗日義勇軍的前身,其中就包括鄧鐵梅、王鳳閣、高玉山。選擇留下的警察和學生兵,慘烈地用血肉之軀開始了對戰日軍開進城的坦克。 海波哥是這樣說的:“當時我們很多人都沒見過坦克,只見那夜色中黑壓壓的一個大傢伙開了過來,弟兄們都舉起槍對著那大傢伙扣動扳機。甚至那些講武堂的娃娃,背著刀衝上去,對著那大傢伙用大刀砍著……全死了……全部死光了。那坦克一開砲,我身邊十幾個兄弟,被炸得到處亂飛。我摔到了沙包上,再睜開眼睛時,小鬼子的槍已經對著我的額頭。我就是這麼稀里糊塗地被小鬼子逮住的。” 說完這些,海波哥重重地低下頭去,神色黯淡。我和四哥、鄭大兵心裡也都一股股地泛著酸楚。東三省淪陷,拉開了日軍侵略中華的帷幕,也拉開了一干中華兒郎浴血抵抗的英雄詩篇。東北淪陷十年了,義勇軍就在叢林裡耗了十年。人一輩子又能有幾個十年呢? 我們沉默地圍著火堆,等待著離奇失踪的弟兄,但我們的思想卻已飛到了被戰火焚燒的中華大地。 鄭大兵沙啞的嗓音打斷了我們的思緒:“海波,你的意思是你在1931年9月就被俘送到了遠山戰俘營嗎?” 海波哥點點頭,說:“先是在瀋陽日軍憲兵隊關了一個月,然後就送到了這裡。當時第一批送過來的戰俘只有一百來個,都是東北軍的弟兄。那時候我們私底下還聊,說小日本居然還遵守《日內瓦公約》,還算把我們當人對待。後來幾年陸陸續續關進來的弟兄說起,被俘的中國士兵一般都是被集中屠殺,或者送去掛著戰俘營的工地折磨死。我才知道,小日本就只有遠山這一個戰俘營是按照公約來執行的。” 鄭大兵又問道:“那你們第一批關進來的弟兄們現在在遠山戰俘營的還多嗎?” 海波哥搖搖頭:“很少了,小鬼子到1933年年初開始從遠山戰俘營往外拉人,也挺奇怪的,完全沒有規律,有時候關進來才一兩個月的就帶走了,但大部分都和我們四號房的一樣,都有個三五年。像我這種關了十年都沒帶走的,也還有十幾個吧。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鄭大兵點點頭,沒再吱聲。四哥卻冷不丁地問道:“海波哥,你是瀋陽人吧?” 海波哥點頭,說:“是啊!全家老小都在瀋陽城。怎麼了?老四,你突然問我這話什麼意思?” 四哥微微笑笑,說:“沒啥!我只是問問罷了。” 海波哥嘆口氣:“唉!也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麼樣了?聽說小孩子現在都上日語學堂了,我都害怕我那兩個孩子跟了鬼子姓,忘記自己是中國人了。” 四哥小聲地說道:“只要你沒忘記就可以了。” 我聽得很清楚,海波哥似乎沒聽到,鄭大兵也應該聽見了,快速地開口了,似乎是想故意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我看也等了這麼久了,咱還是出去找找吧?” 我們幾個都點點頭,站了起來。海波哥問道:“萬一他們三個又回來了怎麼辦?找不到我們他們可又開始急了。” 四哥遲疑了一下:“那要不要留人下來。” 鄭大兵搖搖頭:“一起吧!海波哥說得很對,就剩下咱四個人了,再走散幾個,那就真麻煩了。” 我和四哥、海波哥都點了點頭。我找了個白色的石頭,在水潭邊的地上歪歪斜斜地寫上“我們出去找你們了!見字留下”。 海波哥站在鄭大兵身邊,卻突然衝著四哥和鄭大兵問道:“剛才忘了問你們倆了,你們真的只是在洞裡看到了蠟燭和火柴,沒有其他東西嗎?” 四哥點點頭,說:“就只有蠟燭和火柴。” 海波哥“嗯”了一聲,說:“可別到這關頭了,你們還瞞著我們啥啊?” 四哥臉色變了變,鄭大兵上前拍拍海波哥的肩膀,說:“這洞裡的事確實沒瞞你們了。” 海波哥似乎還要說些什麼,我主動打斷了他:“海波哥,他們不想說的就別再問了,先出去找找振振他們三個吧!” 海波哥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四哥可能也是故意想要讓這有點兒尷尬的場景早早結束吧,自個兒先下了水,說:“趕緊出去吧,看他們仨在外面有沒有啥痕跡留下。” 我和海波哥、鄭大兵便都下了水,朝洞外游去。 出了洞,外面又是個艷陽的日頭照著。九月的清晨雖有點兒涼,但那陽光曬到我們濕漉漉的衣褲上,有種舒服的感覺。我們跨過那條小溪,海波哥便問道:“咱去哪裡找呢?這洞口到處是水,還真看不出有腳印。” 四個人還真沒方向了,互相看著,最後我和海波哥都望著四哥,等著四哥下命令。四哥有主見,並且也是見過大世面、上過大戰場的。誰知道四哥卻沒有說話,他反倒扭頭看著鄭大兵。 鄭大兵沒有註意到我們仨都看著他,抬頭往遠處眺望。我們順著他眼光望出去,林子還是如之前一樣,但感覺好像多了點兒生機,仔細看卻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來。 我最先反應過來:“嘿!好像這片林子有活物啦,那林子上方飛的,不是鳥嗎?” 四哥和海波也看到了,都很激動,海波哥說:“就是啊!奶奶的,在這林子裡逛幾天,感覺很是瘆人,看到的也都是死傢伙。今兒個算天開眼了,總算看到了活物。” 四哥扭頭對著鄭大兵問:“兵哥,這是怎麼回事啊?難不成現在這塊林子和我們之前走過的林子不一樣嗎?” 鄭大兵眉頭皺得緊緊的,扭過頭來:“你們問我我問誰呢?三年前我們進這林子就沒熬過兩天,那兩天也一直是暴雨。只看得到活的,除非人死了就……”說到這兒,鄭大兵硬生生地把到了嗓子眼兒的話生吞了下去,連忙扭過了頭去。 海波哥追問道:“人死了就怎麼著了?說來聽聽唄!” 鄭大兵沒有回頭,又四處往遠裡望去:“人死了就死了啊!埋了啊!還能怎樣?難道還會跑了不成?” 海波哥扭頭看了我一眼,露出個對鄭大兵很不滿的表情。我裝作沒注意,學著鄭大兵往遠處望去,希望捕捉到什麼。 突然,四哥指著我們身邊的山崖頂端喊道:“快看,那是不是個人影?” 我和鄭大兵、海波哥都忙抬頭往那山崖頂望去。只見崖頂大概一兩百米高處,一個灰色模樣的人影在迅速地移動,並且是一直挨著懸崖邊跑著。動作不慢,但也沒有像鬼娃娃那麼恐怖的速度。灰色人影在那崖頂一溜煙地朝前跑著,鄭大兵低聲說道:“過去看看!” 說完他第一個朝著那人影過去的方向跑去。我和四哥、海波哥也在後面追上,但實際上我們就算能跟得上崖頂那灰色人影的步子,可對方在一兩百米的高處,我們在崖底,也無法到達那人影奔向的目標。只是在目前完全不知道下一步需要怎麼辦的當口,發現一個這樣的人影,似乎總能挖掘出點兒什麼吧。 我們一邊跑,一邊抬頭望著那人影。首先可以肯定的,看那人的身高體形應該是個成年人。當然,也實在是隔得太遠,男女分辨不出來,只能從那跑步的姿勢看,男人的可能性比較大。我暗自分析得出的結果是:上面那人絕不是小鬼子。因為他那衣裳模模糊糊的應該是灰色,而不是鬼子兵的土黃。最重要的一點,從林子裡目前的狀況看,躲在暗處的鬼子人數應該不少,是鬼子的話那就不需要像這般慌慌張張地跑動。 跟了有四五里地,上面那人停了下來,背對著我們。我們四個往後稍微退了點兒,望上去感覺崖頂那人似乎前面沒路了,正站在懸崖邊在想著什麼。海波哥低聲問道:“咱要不要沖他喊一聲!” 四哥搖搖頭,說:“先看看再說吧!” 我扭頭看鄭大兵,尋思著這神秘的大個兒接下來會怎麼辦。只見鄭大兵臉色不是很好看,咬牙切齒一般地盯著上面那背影,握槍的那個手微微抬著,似乎隨時就要舉起來,對著上面那人影開槍。我忙衝鄭大兵說道:“啞巴……哦,兵哥!你怎麼了?” 說到這兒,上面那人影大吼一聲。我忙抬起頭,只見那灰色人影吼完,然後對著前面跳了下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 海波哥說道:“這孫子不會是跳到懸崖下面去了吧?” 鄭大兵的臉色還是很難看,四哥也注意到了,關切地問道:“兵哥,你怎麼了?” 鄭大兵低下頭來,眼珠子鼓得很大,瞳孔似乎也在微微放大,話卻說得斷斷續續起來:“不可能……三年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四哥連忙走上去,摟住了鄭大兵的肩膀,說:“兵哥!怎麼了?那人你見過?” 鄭大兵推開四哥的手。 “沒啥!沒啥!”說完鄭大兵往前面看了看,說,“我們繼續朝前面去吧。上面那人似乎是有目標的,咱也趕到前面去看看是啥好東西讓那傢伙發了瘋一般地跑。” 我遲疑了一下,說:“那我們不找振振他們三個了?” 奇怪的是,一直最關心手下弟兄的海波哥也在我耳邊說道:“兵哥說得很對,咱還是先過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情況!再說……”海波哥拍拍我肩膀:“弄不好振振他們也在前面看熱鬧呢。” 四哥卻又往鄭大兵身邊挨了過去,沉聲說道:“兵哥!那上面的人影你認識?” 鄭大兵沒有回頭,沒有理睬我們大踏步地往前走去,沙啞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也不肯定……只是感覺有點兒像!” 很快,鄭大兵回過頭來,表情恢復得正常了一點兒,看四哥的眼神隱約透著點兒對剛才失態的歉意:“感覺……感覺有點兒像三年前我帶出來的一個弟兄。”頓了頓,鄭大兵繼續道:“只是,那孫子三年前已經死在我面前!如果他沒死的話,我也會親手弄死他。”說完這些,鄭大兵眼神中閃過一道精光,往前面大踏步地邁開了步子。 我們急忙跟上,我不知道海波哥當時心裡是怎麼想的,但是我卻為哥兒幾個現在這麼冒失地往前衝而著急。畢竟,鄭大兵和四哥有太多東西隱瞞著,而現在鄭大兵因為憤怒或其他什麼情緒而帶我們走上的這條路,讓我完全沒有了信心。 四哥也沒吭聲了,跟著鄭大兵朝前走去。海波哥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也急匆匆地跟著他倆往前走,似乎振振他們三個人的生死現在不是他最關心的事了。我一個人跟在最後,心裡忐忑不安。甚至於有一種預感,好像我們前面的遭遇,會讓我和我的弟兄們有一場生與死的訣別。 我們幾個沉默地挨著懸崖走了一兩個小時。很奇怪的是這一路上,鄭大兵沒有和之前一樣,在身邊的石頭上留下記號。我暗地裡想可能是因為這麼一路走,反正是挨著山崖,並且腳下有條挨著山崖流淌的小溪,也能夠引導我們走回之前的山洞吧!當然,我還有另一種猜測,那就是因為看到那崖頂的人影,似乎激起了鄭大兵內心深處的憤怒,讓他亂了方寸,沒有和之前一樣縝密的心思了。 空氣越來越潮濕。之前大夥對於這林子深處有瀑布的假設,在被一步步地證實。因為我們耳邊由小到大,“嘩嘩”的瀑布流水聲在越髮變大。到最後甚至互相間說話都要扯著嗓子,水撲到臉上都慢慢變成了水滴,往下流。 果然,在又走了半個小時後,我們左邊的山崖狠狠地拐了個彎,我們往左邊望去,一個從一兩百米山崖上轟然流下的瀑布,出現在我們面前。而我們前方的路也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水潭,瀑布流下後,又朝著我們正前方匯成一條河流,奔騰而去。我們所一直沿著走來的那條小溪,不過是這巨大的水潭旁的一條小支流。 我們四個人站在那水潭邊都愣住了,為眼前這大自然的壯觀而傾倒。目瞪口呆地看了一會兒,四哥對鄭大兵說道:“兵哥,現在怎麼辦?” 海波哥卻提前插話進來:“繞過去啊!繼續繞著山崖走,看會不會有路去崖頂。” 鄭大兵沒有說話,而是死盯著那巨大的瀑布,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便沖他們說道:“我看還是回山洞去吧!萬一振振他們找不到我們可要急了。” 海波哥再次反常地對我說道:“振振他們三個大活人,不會有啥事的,看兵哥怎麼安排吧!” 鄭大兵卻伸出手指向瀑布深處:“看,那裡面是不是有東西?” 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那瀑布比較稀的地方,有一個若隱若現的黑漆漆的凹洞。因為我們站在亮處,對於里面自然看不清楚,但似乎那洞不淺,因為隱隱地,裡面有著蔥綠的顏色,證明還有植物生長著。 四哥聲音聽起來有點兒激動:“兵哥,你不會覺得這裡就是……就是那入口吧?” 鄭大兵扭過頭來,看了我和海波哥一眼,遲疑了一下後,對四哥搖頭,說:“我不能肯定,但應該不是,因為水潭這邊沒有日軍軍方的痕跡。” 海波哥便問道:“你們在說啥?怎麼我一點兒都聽不懂?” 四哥回答道:“也沒啥!就是覺得這裡是小鬼子一個秘密機構的大門。”說完四哥往水潭走去,看那架勢似乎真要下水。 我幾步跨上去,對著四哥喊道:“四哥,你瘋了!這你能游得過去?” 四哥回頭沖我笑笑:“傻了吧!我們從這側面游過去試試啊!” “從這側面也會被沖走啊!”我伸手攔在四哥面前。 鄭大兵沒有往水潭走,反而徑直往那沒有瀑布流下的山崖拐角走去。 我們仨傻傻地看著他,只見鄭大兵在山崖邊找了一會兒,最後抓住了幾根看上去比較粗壯的藤。藤都有一兩百米長,甚至想像不到是不是直接就是從崖頂延伸下來的。鄭大兵先試著把藤提了提,然後低吼一聲,居然把那幾根藤硬生生地扯了下來。 我們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這種在懸崖爬滿的藤,都有大拇指那麼粗,並且不是由一條根固定在泥土裡,長到哪裡,便在哪里扎幾條根鬚進去。憑我們普通人的力氣,連扯斷一根都有點兒困難,可能要一兩個人合力才能做到。而鄭大兵一咬牙,一次就扯了幾根下來,這般子力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鄭大兵拖著那幾根藤,扭頭朝我們走過來。見我們仨都張嘴望著他,微微地笑笑,說:“我就一點兒力氣罷了。”說完鄭大兵把藤往自己腰上綁,我當時以為他是要綁好自己,然後他先下水試試看能不能游過去,萬一沖走我們還可以把他拉回來。四哥估計得應該和我一樣,我倆都上前幫他綁了個結實。然後鄭大兵看看我們仨,說:“我先游過去,等會兒我拉你們進去就是了。” 我和四哥、海波哥都點點頭,然後鄭大兵往後退了幾步,再對著前面一沖一跳,直接跳出去五六米遠。因為我們是站在水潭和山崖拐角的地方,鄭大兵這一跳過去五六米後,距離那瀑布的中心就只相距十米左右的距離了。 那位置也正是水流最急的水潭中心,讓我們更加吃驚的是,只見鄭大兵浮起來時,距離他下水的位置又已經前進了兩三米。然後……然後他頂著那往他身後衝去的轟轟洶湧的激流,朝前方緩慢地前進了。十米……九米……八米…… 越來越近,最後,鄭大兵被那從頭頂沖下的瀑布打到了水里。我們握緊著手裡那幾根藤的另一端,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幾分鐘過去了,鄭大兵並沒有在水潭中浮出來,好像被打到了瀑布底下去了一般。 四哥罵道:“娘的!可能出事了!”說完抓起那藤便往回拖。 我和海波哥也回過神來,幫著四哥拖那藤。誰知道待那藤懸空了,繃緊了,卻拖不動了。 我們三個互相看看,然後一起抓著那藤,用力地扯了起來。藤那邊卻似乎故意在和我們較勁兒般,也拖上了。我忙往瀑布里面望去,只見在水流最平緩的位置,模模糊糊地,似乎是鄭大兵在裡面對我們揮手。我忙叫住四哥和海波哥,要他們往那邊看。四哥倒吸了一口冷氣:“兵哥還真不是一般人啊。” 藤又抖了兩下,應該是鄭大兵示意要我們過去。我和四哥、海波哥互相看了看。看得出海波哥有點兒遲疑,畢竟這藤雖然有好幾根,也很結實,但這一個沒抓穩,被激流沖走,可不是開玩笑的。並且,如果鄭大兵那邊出啥狀況,咱被他一鬆手,那接下來會是什麼結局,都不太敢想像。 我向四哥望去,只見四哥的眼神很堅定。四哥雙手抓住藤,往水里走去。海波哥猶豫了一下,也往前去了。我咬咬牙,跟上了他倆。 水冰涼冰涼的,激流在身上沖過,好像是要把身上的某些器官帶走一般。藤打濕了,也好抓點兒,這點讓我將之前萬一沒抓穩被沖走的擔心扔到了腦後。 四哥在最前面,距離我大概有五米,中間是海波哥。藤被鄭大兵一點點地往那洞里拉,我們自己也拼命地蹬腿,但似乎我們的努力只是自己心理上的付出而已。我們緩慢地往前移動著,最先被瀑布打到水底的是四哥,我和海波哥也因為四哥被打到水底而往後移了些,想留出點兒距離,讓自己不被激流沖得那麼厲害,讓鄭大兵有多餘的力氣把水里的四哥扯上去。 很快,四哥的身影也出現在瀑布後面,並清晰地看到他開始幫助鄭大兵拉那根藤。我大聲對海波哥喊道:“你先進去吧!” 海波扭頭過來:“你先吧!我怕你堅持不住了。” 我說:“沒事!哥!你快點兒就是了。” 海波哥便不再多話,努力地往前扯著藤移了過去。然後也被瀑布打到了水底,幾分鐘後,也順利地出現在瀑布後的山洞裡。 我咬咬牙,手已經非常酸痛了,眼緊瞅著前面的三位,然後用力地往前移去。到瀑布打到我頭頂的同時,一隻大手穩穩地抓住了我的手。浮出水面的瞬間,我看到是四哥和海波哥死死地拉著藤,而鄭大兵已經下到了水里,把水底的我往上拉的場景。 看到這一幕的同時,我還看到了讓我異常恐怖的一幕:只見在四哥、鄭大兵、海波哥的背後,三個非常魁梧的身影,在山洞深處慢慢浮現。而我面前的三位好兄弟,因為瀑布的轟隆聲以及注意力全在我身上,對背後出現的人影卻全然不知。 緊接著的是,鄭大兵死死握著的我的手,在他指縫中好像細沙一般滑過。包括我自己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手在莫名其妙地抓空。 似乎…… 在我視線矇矓的最後瞬間,我看到四哥、海波哥、鄭大兵面對著我,露出看到什麼異常恐怖現象的表情,似乎……似乎我雷子在迅速地消失…… 山洞深處那三個陌生的人影,卻在緩緩靠近,他們手裡端著的,似乎都是槍,而槍口,正對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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