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薛定諤之貓4

第11章 第十一章無足鳥

薛定諤之貓4 中雨 14564 2018-03-22
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他從第一次飛上天空開始,就注定不能停歇。 我腦子裡再次想起了無足鳥的傳說,我——邵德,與我身體裡蟄伏著的雷子,甚至還可能有一個每每在我腦海中浮現奇怪畫面的第三個意識的人,我們都是那隻無足鳥。我們只要停歇,就將是我們命運的終點。 我們跨出了最後一道鐵門,過道前方終於出現了那個旋轉著的鐵樓梯。一路上我們沒有看到一個鬼子兵,經過的每一個營房裡也都空無一人。我們撲進了一個陷阱,已是鐵定的事實,心裡唯一的僥倖心理是:敵人在這麼短短的時間裡,選擇的只是撤離,而並不是圍剿我們的包圍圈。 我還是第一個衝上樓梯跑到了上方,走過那條二十幾米的長走廊後,我推開了面前又一扇虛掩著的門。那個本應停放卡車的巨大操場再次出現在我面前,一排熟悉的面孔對著我齊刷刷地端起了手裡的槍,繼而看清楚是我們,又放下了槍。楊建和小五率先沖了過來,兩個人也都皺著眉:“全部是空的,跑得一個都不剩了。”

我點了點頭,揮手要跟在我身後的士兵與其他兩隻隊伍匯合。我頭扭向大門,只見大門口一字排開地站著幾十個人,有常遇春的武士,也有我們的士兵。而那台坦克現在也在他們人群中停著,炮筒對著大門外。兩扇大門上都有巨大的黑洞,自然是振振用坦克轟開的。 大門旁的鄭大兵看到了我,他和他身邊的常遇春、邵統軍小聲地說了幾句什麼,接著飛快地朝我跑了過來。我連忙迎了上去:“什麼情況?你們進來的時候這裡就空了嗎?” 鄭大兵點了點頭,臉黑得嚇人。他扭頭望了一眼我身後的陸旭和那幾個灰衣人,他們正和小五小聲地說著什麼,小五不時點著頭。我嘀咕了一句:“是自己人,外面派進來支援我們的隊伍。” 鄭大兵似乎還是不放心:“哪個方面的?不要又整幾個內奸進來。”

我壓低了聲音:“獵鷹團的,對過暗號了。” 鄭大兵這才舒了一口氣,然後唾了一口唾沫到地上,接著朝楊建和小五這幾個人大聲喊道:“都過來吧!我給你們說個事。” 小五和楊建,包括阮美雲都走了過來,陸旭站在那沒動,用徵詢的眼光看著我。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假裝沒有看到他望向我的目光,對著鄭大兵說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這麼晚才開始行動?” 鄭大兵又回頭望了一眼常遇春和邵統軍那邊,接著對我們說道:“我們過來的路上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與常將軍、邵大哥以及振振帶領大夥,和楊建帶著的那幾十個人一起,連夜潛回到了停著坦克的山洞。幾十個武士用上了二十幾捆繩子,一起使上勁,總算把那鐵疙瘩給弄了上來。接著我們趕在天亮之前,用樹葉和積雪把它給掩蓋好。楊建兄弟也趕在天亮前帶著他的隊伍下到水潭里,潛入到了九日研究所裡的倉庫。這傢伙還算有心,進去了以後還派了個人扛了兩箱罐頭出來給我們報了個平安,說他們在裡面開聯誼會。

我們留了幾個人在山洞外站崗,其他人下到洞裡,等待天黑再行動。 我們看著天,估摸著時間,最後把楊建那堆破爛該吃的吃光,該穿的全穿上。大夥扯著那幾十根繩子,一起翻出了山洞。外面天也剛開始黑,最多也就八點左右的光景。我還問了下常將軍沒啥問題吧?將軍說:“一切甚好!一切甚好!” 振振跳進了坦克的機艙,我們圍著坦剋期待著轟鳴聲的響起。常將軍在我身邊小聲問道:“鄭兄弟,這鐵東西真能動嗎?” 我點了點頭,可差不多二十分鐘過去了,振振在裡面也不吱聲不出氣,坦克也壓根沒啥動靜。我便有點沉不住氣了,正要翻進去看看。這時,坦克里面“咔嚓咔嚓”響了幾聲,老化的履帶艱難地動了起來。再接著,振振興奮的叫喊聲從坦克里面傳出來:“沒問題了!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大夥都咧開嘴笑了,武士們以前可能也見過坦克,聽他們小聲地嘀咕著好像還弄翻過一個。到這一會這台龐大的機器是在自己人手裡使用,他們的興奮勁那就更不用說了。我和常將軍,邵兄弟合計了一下,由我帶五個武士先出發去前面探路,他們在後面跟著我一路做的標記趕過來。畢竟咱隊伍人也不小,而且有重型武器,小心點自然是好的。 我和那五個武士在前面一路搜索著,用我們手裡的刀斧砍下樹木,開出了一條能讓坦克順利前進的道路。一路上我們一點發現都沒有,很快就抵達了通往九日研究所的那條公路上。我考慮了一下,還是要武士們和我一起趴在公路旁邊的雪地裡,反正後面的隊伍也還有一會才能趕到,我想著小心一點自然要好些。 我們趴了有大概半小時吧,身後的隊伍也差不多要過來了。我雙手撐地,正要站起來帶著武士往前摸過去。可就在這時,從九日研究所的方向傳來了卡車開動的聲音,緊接著,兩道刺眼的燈光也從那邊射了過來。

我連忙趴下,對著身邊的一個武士做了個手勢,那武士點了點頭,彎著腰往後面跑去。可是,在他剛起身還沒跑出幾步的時候,身後坦克的轟鳴聲也傳了過來,也就是說,常將軍帶著大夥已經趕了過來,即將抵達我們的位置。 我心裡一下急了,因為現在這地形對我們不利。武士們擅長近身搏鬥,可這裡太空曠,敵人的機槍只要扣動扳機,咱一倒就是一大片。 正想到這,遠處車燈越來越亮了,首先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一台卡車,卡車的駕駛室頂上,三架重機槍笨重地擺在上面,槍口還對著三個不同的方向。 我更急了,心裡默默祈禱跑回去通知常將軍他們的武士能快速趕到。卡車越來越近了,身後坦克的轟鳴聲終於停止了,我手心捏了一把汗,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公路。

只見卡車上站滿了鬼子兵,手裡都端著槍,槍栓應該都是拉開了的,他們把槍平舉著,對著周圍的每一個方向。接著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然後是兩台黑色的轎車,轎車兩邊居然都站著鬼子兵,挎著歪把子機槍,非常警惕地望著兩邊的叢林。 車隊在我們面前快速地行駛著,這時,常遇春和邵統軍兩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如鬼魅一般匍匐著爬到了我們的身邊,也都皺著眉頭望著前面的車隊。常遇春的眼睛瞪得很大,看到鬼子兵好像要噴出火來似的。他陰著臉對我說道:“要不要發動進攻?” 我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每台卡車車頭上架著的重機槍,小聲對他說道:“將軍,那玩意殺咱跟玩似的。” 常遇春似乎還不太願意相信我的話,身子往上微微地弓了起來。邵兄弟忙把他按下來:“讓他們出去吧。”

這車隊一共有十台車,很快從我們面前開了出去,接著又出現了三台後面拉著帆布的卡車。這幾台拉著帆布的卡車上鬼子兵不多,但車晃動時,我隱隱約約聽到了鐵籠子的聲音。我暗想:難道是之前關戰俘的那些鐵籠子嗎? 車隊終於從我們面前駛過了,九日研究所的方向再次死氣沉沉起來。邵統軍緩緩地站了起來對我說道:“會不會是鬼子全線撤退啊?” 我皺著眉想了想,接著搖著頭說道:“不可能,九日研究所裡面本來就有好幾百個鬼子,前幾天應該又有援軍趕了過來,人數和裝備上只會比我們強。可能是……”我撓了撓後腦勺:“可能是之後趕過來的那些援軍今晚撤退吧?” 常遇春搖了搖頭:“鄭兄弟,行軍打仗不比兒戲,你把對手往最好的方面想是不行的。”說完常遇春對著他身邊的一個武士小聲耳語了一句,那武士縱身往後跑去。常遇春再次回過頭來:“我等目前處境頗為尷尬,對手如何動作我等無從知曉,但友軍又等待我等開戰之聲行動。鄭兄弟,你我現在無甚退路,只能按計劃繼續前行。”

我看著他眼睛,心頭一熱,重重地點了點頭。幾分鐘後,身後的坦克再次轟隆隆地響了起來。我和常遇春、邵統軍以及那幾個武士揮舞著手裡的冷兵器,把麵前攔在我們與公路之前的最後幾排大樹砍斷。 接下來我們便很快趕到了九日研究所禁閉的鐵門前,振振打響了第一炮,那鐵門好像是玻璃做的似的,立馬被轟開了,可里面完全沒有響起我們所擔心出現的槍聲和鬼子叫喊聲。緊接著我們轟開了第二道門,九日研究所的警笛聲立馬響起,可同樣的,我們發現我們進入的是一座空城,裡面壓根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當時心裡就有點慌了,擔心你們這幾支隊伍的安危。常將軍到底是常年用兵的人,他指揮著武士和士兵們快速進入到九日內部,然後要大家站好隊形盯好大門外面的遠山叢林,又安排了人架著槍對准你們出來的這一排小鐵門。再接著就是你們這三支隊伍從這幾個小鐵門裡毫髮無損地鑽出來。

鄭大兵說完這一切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我總結道:“邵德,你說會不會是鬼子們真的放棄九日研究所,全線撤退了?” 我沒有搭他話,低著頭思索著。身旁的小五對鄭大兵說道:“不可能的,日本軍人沒有主動丟營地的先例,這點和中國軍人不同。” 楊建一下就火了:“小五你的意思是就我們中國軍人是熊包,你們鬼子兵個個是好漢。” 鄭大兵對著楊建低吼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鬧騰個球啊?” 楊建嗓門還是很大:“我鬧騰了啥?你要小五自己給說說他說的是人話嗎?” “夠了!”我抬起頭來對著楊建咆哮道。 楊建悶哼了一聲,扭過了頭去。我看了一眼臉色再次變得難看的小五問道:“小五,你剛才說日本軍人沒有主動丟營地的先例,那現在這情況,依你看來,是怎麼回事?”

小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邵德、大兵……嗯,還有楊建!九日的鬼子們離開營地只會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想要關住我們,然後……”小五一字一頓地說道:“甕中抓鱉!” 楊建倒吸了一口冷氣,好像一下忘記了剛才自己還對小五的呼來喝去一般,往前跨出一步,對小五問道:“那我們現在豈不是要趕緊離開九日,趕緊跑回到叢林裡去。” 我陰沉著臉:“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說完我扭過身對著身後的士兵們喊道:“馬上集合,我們現在離開九日。” 我話還沒落音,站在我身邊的小五聲音都點發顫地說道:“恐怕沒機會了!” 我心一涼,忙朝著他望向的大門處望去。只見邵統軍和那些士兵們後背微微聳了起來,武士們握緊了刀斧,士兵們舉高了槍。而在他們的前方,遠山叢林的黑暗中,隱隱傳來了坦克與汽車開動的聲音。 我忙對著站在大門口的那些弟兄們喊道:“退回來。” 我的這句喊話被砲彈的轟鳴聲徹底掩蓋了。只見振振開著的那台坦克“砰”的一下被擊中,接著爆炸了,火花與坦克的碎片往四周賤去。鄭大兵往前一撲,嘴里大聲喊道:“振振!” 我和小五一起摟住了他的腰,把他扯了回來。重型機槍槍口的火花在大門外的黑暗中閃了起來,伴隨著“突突突”的響聲,幾十個站在大門口的武士和士兵們往地上倒了下去。我再次對著他們大聲喊道:“退回來!” 常遇春那金色的頭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戴到了頭上,他臉上也不知道是濺上了誰的血,異常猙獰地扭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大聲喊道:“邵兄弟!你們全數撤回去!”接著他舉起了手裡那柄大刀:“逝者終需逝!青史任君言!”說完後他對著身前身後的武士們吼道:“常某這幾百載有幸與各位手足大被而眠,出生入死,足矣!殺!” 站在我們身後左右的武士們也都齊刷刷地吼了起來:“殺!”一道道穿著銀色鎧甲的身影,在我們兩邊如離弦之箭一般往前躍起,常遇春再次扭過頭來望了我一眼,接著一把抓起他身旁的邵統軍,對著我們這邊扔了過來。 我大聲喊道:“常大哥回來!” 常遇春嘴角往上一揚,緊接著轉過身子,跟著其他武士們一起,朝前快速躍起,撲向了大門外的黑夜。 我嘶吼著:“不!”扑出去的很多個武士的身體在半空中蹦出幾道血箭,接著身子往後摔了回來。阮美雲一把扯著我,另一隻手抓住了摔在地上,正要爬起來朝前衝去的邵統軍。她的聲音也帶著哭腔對我倆喊道:“趕緊帶大夥撤進裡面啊!不能讓常將軍白死!” 我的眼淚再次灑了出來,我大吼道:“退,全部退到裡面去。”說完我雙膝一彎,朝著身後那幾個鐵門中間的一個衝去,接著指著那扇鐵門繼續吼道:“全部退進去。” 士兵們那一會也都雙眼血紅了,但還是聽從著我的命令,朝著鐵門衝了過來。但是那些本來和常遇春一起守在大門邊的士兵們,好像沒有聽到我的大喊聲,他們被身邊的武士們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感染著,也都一個個揚著頭吼著“殺!”接著他們那一個個骨瘦如柴的身體,也跟在常遇春他們身後,朝著大門外衝去。 我扭過了頭,不敢再去望向大門處那讓人絕望的一幕。身後的士兵們陸陸續續穿過鐵門,往裡面跑去。阮美雲緊緊地摟著邵統軍的腰,一邊哭一邊把他往我這邊揣:“邵叔叔,你不要過去。” 小五和鄭大兵也撲了過去,三個人一起把邵統軍扛了起來。邵統軍的身體在半空中手腳亂舞著,聲音早已嘶啞:“放開我!將軍……將軍……” 大門外終於響起了鬼子的嘶吼聲與慘叫聲,但槍聲比之前更密集了。我不斷的把後面跑得慢的弟兄往鐵門裡面推,甚至包括不知道是跟著哪一隻隊伍潛進來的那個朝鮮老頭,也被我推進了鐵門裡。陸旭和另外幾個灰衣人護著那個肩膀很寬的傢伙,也進了鐵門。 最後,鐵門外終於只剩下我一個人了,阮美雲在鐵門裡面喊:“邵德,快進來啊!” 我再次朝著大門外的夜幕中望了一眼,機槍的火光依然閃動著,但鬼子的慘叫聲卻沒有了。武士們和士兵的屍體亂糟糟地倒在門口的血泊中。 我轉過身,朝著鐵門衝去,猛地一下,我突然想起了那些鬼娃娃呢?怎麼在鬼子開始進攻後就一直沒有看到他們了?我前方鐵門裡的阮美雲雙眼通紅,她的眼裡只有我了,她揮舞著手:“快進來啊!” “孩子們呢?孩子們人呢?”我對著她吼了起來。 阮美雲愣了一下,緊接著她回過頭朝著身後的人群看了一眼,最後衝出了鐵門,嘴里大喊著:“孩子們,回來!” 我忙抱住她,再次扭過頭,朝著大門處望去,大門外已經隱約可以看到烏黑的砲筒和鬼子士兵那矮小的身影了,黑暗中的他們一定在獰笑著,朝著我們大踏步地走過來。終於,我看到了那二十幾個娃娃,他們用手指摳著石壁上的縫隙,倒掛在大門上方的天花板上,他們的嘴角依然往上揚著,好像是露出著天真無邪的笑。他們細小的牙齒在那微弱的燈光下閃著寒光,因為沒有日曬過的緣故,裸露的皮膚在微弱的燈光下顯得異常的蒼白。 我懷裡的阮美雲大聲地叫喊著:“回來!孩子們回來。” 可那些孩子好像壓根聽不到阮美雲的喊話,他們甚至交頭接耳著,接著繼續揚著嘴角對我們笑著。 我一把抱起阮美雲,朝著鐵門裡面衝去。進入鐵門後我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鬼子已經衝進了大門,手裡舉著槍對著我這邊扣動著扳機。而他們頭頂的鬼娃娃們眼睛裡閃著紅色的光,如看著獵物般死死地盯著下方的鬼子兵。 我把阮美雲往前一扔,接著把那扇鐵門重重的關上。門合攏的一剎那,鬼子的慘叫聲傳了過來,接著就是……就是槍聲。 我不知道那些看上去恐怖猙獰的孩子們,到底還有沒有思想,或者說在他們思想裡,還有沒有是非與黑白。他們的生命是短暫的,流星劃破天空,閃出的光芒是美麗的,但寂靜的黑夜也在瞬間把他們吞噬。 和孩子們比較起來,常將軍與他逝者軍團的武士們,他們的生命又似乎是永恆的,為了一個簡單的承諾,苦守著幾百年的黑夜,無法見到日出與日落,無法見到白雲與藍天。 終歸消失在這個世界,可能幾分鐘後,十幾分鐘後,他們依然不肯瞑目的屍體,會在這詭異的遠山里慢慢消失,慢慢蒸發。於是,他們來過這個世界的任何憑證都沒有留下,後人壓根不知道他們為了這個世界付出過的生命。就算是我們這群未亡人,在日後給人說起這一切,又有誰會相信呢? 這個世界,到處都是有故事的人……只是,有些故事,永遠不會為人知曉罷了!生命,也不過是一支慢慢耗盡的蠟燭,不管你輻射出多少的光熱,最後,熄滅時,你什麼都留不下,那幾縷淡淡的青煙,就是你在這世界最後的軌跡。 我們還剩下七八十個人,衝到了鐵門後的過道盡頭,一把同樣的旋轉著的鐵樓梯出現在我們面前,大夥亂糟糟地往樓梯下方擠著。我扶著已經半癱瘓的阮美雲,在隊伍的最後面跟上,樓梯下面傳來楊建的大吼聲:“都別慌,別把這樓梯擠跨了。” 很快,我們全部人都下到了下面的過道。我瞅見鄭大兵和小五、楊建都跑在隊伍最前方,他們在面前的一個路口說了幾句什麼,接著對著身後的士兵們揮手,示意大家跟著他們往左邊的過道逃去。 我的心又何嘗不和阮美雲一樣,如刀割般刺痛呢?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在幾分鐘前,撲向鬼子兵的孩子們中,也有著我與春梅的骨肉。我咬了咬牙,努力讓自己從這巨大的悲痛中走出來,加快了步子,朝著隊伍前面的鄭大兵他們幾個追去。 鄭大兵他們帶著隊伍又轉了兩個彎,最後在一個比其他房間的鐵門要大了很多的門前站住,對士兵們揮著手吼道:“全部進去!” 我扶著阮美云三步兩步跑了過去,一邊細細地想著我們現在是在地圖的哪一個位置。小五迎了上來,對我急促地說道:“大兵以前到過這裡,這裡面就是生產合體人士兵的房間。” 我點了點頭,探頭往裡面望去。我看到的鐵門裡面壓根就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一個巨大的山洞模樣的空間,裡面跟之前我們呆過的營地一樣,地上都是堅硬的石頭,遠處還有個不小的水潭。挨著水潭的岸邊擺著幾個鐵籠子,籠子的門都開著。 我扶著阮美雲走了進去,把阮美雲對著旁邊的兩個士兵一遞,士兵們忙攙扶著阮美雲往裡面走去。我、小五、鄭大兵以及楊建一起推動了身後那扇鐵門,好傢伙,還真有點份量。鐵門“砰”的一聲合攏了,我這才注意到鐵門背後有一個好像是汽車方向盤的把手。小五皺著眉想了想,接著雙手握住那把手擰了一圈。 我往後退了幾步,往鐵門上方望去。果然,和之前偽裝成村民的鬼子兵營房一樣,面前的牆壁與天花板的拐角處,也有一塊和牆壁一樣長的厚實鐵板。我對著小五喊道:“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把這鐵板放下來。” 小五看了我一眼,接著又盯著頭頂的鐵板看了幾眼。最後衝鄭大兵揮手:“我們三個應該可以跳上去,試試看能不能拉下來,我覺得這鐵板也只是有個什麼機關卡住,我們幾個人的力量同時用上,應該夠。” 這時,在我旁邊的角落裡,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也來吧。” 我一扭頭,只見我的父親邵統軍正坐在地上,他一下子好像蒼老了很多,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眶裡。他慢慢地站了起來,接著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邵德,趕緊吧!” 我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然後和他走到牆壁的一側,小五和鄭大兵也走到了另外一側。我們一起吼著:“一二三!”接著一起跳了起來。 牆壁只有四五米高,我們都跳到了頂,一起伸出雙手往那鐵板抓去。可鐵板太厚,並且和牆壁、天花板之間沒多大的縫隙,我們壓根使不上勁便摔落了下來。 站在旁邊的楊建乾著急,他左右看了看,接著對著士兵們喊道:“過來點人,咱疊羅漢把邵德他們送上去。” 鄭大兵忙喊道:“你瘋了,鐵板如果真被弄下來,那下面疊羅漢的人豈不是要被壓死好多個。” 楊建衝鄭大兵咧嘴一笑:“你以為就你們不怕死嗎?”說完率先往牆壁上一趴,雙手撐在牆壁上,對著跑過來的士兵們喊:“來!上去。” 士兵們也都笑著,他們的眼睛一個個都是血紅的,笑容在每個人臉上都那麼的牽強。士兵們有條不紊的在牆壁兩邊撐著牆站好,弓著背,讓其他士兵往自己肩膀上爬。我和小五對視了一眼,小五點了點頭。我一咬牙,對著鄭大兵和邵統軍喊道:“別磨蹭了,上吧。” 我們四個人再次站到了牆壁兩側,士兵們很快搭起了人梯,沒有擠上去的都在最下面的漢子身後用手扶著人梯上的人。我把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往旁邊一扔,然後和邵統軍一前一後地爬了上去,最後站到了士兵們微微發顫的肩膀上。 另外一邊小五和鄭大兵也都爬到了人梯上方,我們四個人對視了一眼,接著我們都用手指伸進縫隙裡,死死地摳住鐵板。我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把鐵板往下拉,嘴里大聲地吼出了常遇春他們那些逝者軍團武士的口號:“殺!” 邵統軍、小五、鄭大兵也一起吼了起來,鐵板依然紋絲不動。就在這時,從緊閉著的鐵門另一邊一記沉悶的砲聲響了起來,是鬼子……鬼子已經追到了鐵門外,並且正在用小型的迫擊砲或者無後坐力砲轟門。 牆壁被震得晃了起來,下面的士兵沒站穩,人梯轟然倒下,一群人摔成了一堆。 我一把爬了起來,嘶吼著:“繼續上!” 士兵們也都一躍而起,再次重複著之前的動作。這一次全部人都衝過來了,包括陸旭和那幾個灰衣人,大夥分成了兩排,前面一排自然是撐著牆往上搭著的人梯,而後面那一排是其他士兵也伸出手,用力推著前面的弟兄,讓他們不會被隨時要響起的砲聲震倒。 人梯快速地搭好了,我們四個人再次爬到了鐵板下方。我的指甲因為摳那塊鐵板,已經被整個掰掉了好幾塊,可壓根感覺不到疼痛。我再次吼叫起來,額頭上的青筋鼓了起來,視線一度模糊,可能是因為眼睛裡出現那奇怪症狀的緣故。小五、鄭大兵、邵統軍的嘶吼聲也響了起來,這次鐵板好像有點點晃動,我們甚至感覺得到卡著這塊鐵板的機關被我們巨大力量扯得在鬆動。 下面的士兵身體顫抖著,終於,鐵板“咔嚓”地響了一聲,往下掉落了差不多一寸。我心裡一陣欣喜,再次嘶吼起來,繼續用盡全力把鐵板往下拉扯。 炮聲再次響起,這次敵人轟的已經不是我們腳下的鐵門了,而是轟向了牆壁。人梯再次晃了起來,可因為這次有後面一排士兵往前推著的力度撐著,人梯沒有倒。我們四個合體人的嘶吼聲也沒有停下來,臉都憋得血紅,把鐵板努力往下拖著。 “轟隆”的砲聲第三次響起,牆壁晃得更厲害了,緊接著第四聲、第五聲。終於,人梯倒下了,士兵們摔到了一起。我也重重地跌落到地上,可頭頂的鐵板只下來了最初的那麼一寸,依然穩穩地懸掛在上面。 我撿起了地上的大刀,對著大夥喊道:“退後面,舉起槍,準備和小鬼子拼了。” 士兵們也都馬上爬了起來,我瞅見很多人嘴角都流出了鮮紅的血,因為之前極限的使勁,大夥眼角的皮膚都綻開了。士兵們抓起地上的槍,跟著我衝到了鐵門前五六米的位置。這次並沒有人指揮他們什麼,他們自覺地站成了兩排。前面一排的士兵們蹲在地上,後面一排的站著,拉槍栓的聲音在這半開放的房間裡迴盪著。我們的面前是有著鐵門的結實牆壁與水泥的頂板,我們身後就是那不小的水潭,天花板在我們站的位置已經沒了,變成了天然的洞壁。 炮聲再一次響起,面前的牆壁裂開瞭如蛛網般的紋絡,上方大塊的水泥塊往下掉落。這時,一個站在我身邊舉著槍的士兵好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小鬼子們不會把那鐵板給震下來吧。” 他話音一落,面前那上方的鐵板還真的動了,應該是砲彈轟鬆了機關。只見一整塊黑漆漆的厚實鐵板往下“砰”的一聲掉了下來,嚴嚴實實地隔在了我們所站的房間與就要倒塌的牆壁之間。 士兵們歡呼起來,我舒了一口氣,轉過了身子。因為我知道就算因為這塊厚實的鐵板讓我們暫時安全,可外面的鬼子兵也不可能閒著的,被他們弄開這道屏障只是時間問題。那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不能盡快找到出路,我們依然是死路一條,重型機槍終將把我們轟成碎片。 可我身後呈現的,不過是一個完整的山洞,遠處的洞壁上,一個小瀑布正往下面傾瀉著流水,水流到水潭里,又不知道流向了何處。 就在這時,身後那塊厚實的鐵板再次“咯噔”一響。我一扭頭,只見鐵板最下方的地面往下塌陷了,而鐵板也往下掉落了三四米。小五連忙衝了過去,站到鐵板下方往地上望去,接著他扭過頭來,對著身後的水潭吼道:“快去看下水潭的水位線。” 我心裡一涼,身邊鄭大兵、陸旭三步兩步地往水潭邊跑去。我也快步追上,緊緊地盯著水潭邊的岩石。只見水位真的在往上升起,我們因為厚實的鐵板變得安全,也因為這厚實鐵板的掉落阻擋住了水流流出的地下水源,面前那瀑布依然往下傾斜著流水,之後必將灌滿這個山洞,而我們…… 我不敢往後想,一把轉過身子對著大夥喊道:“趕緊找找有沒有其他出路。”可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我再次吼道:“愣著幹啥?找啊!” 大夥連忙散開,往四周洞壁上搜尋起來。可這麼個封閉的山洞,洞壁嚴嚴實實好像個帽子一般罩住這空間,怎麼有出路呢? 緊接著,頭頂那幾盞燈全部滅了,身後的鬼子兵肯定是切斷了這裡的電源,四周一下黑了,甚至看不清身邊士兵的臉了。 我閉上眼睛,讓眼睛適應了幾秒這黑色的世界,接著再次睜開後,隱約能看清楚旁邊的人影。我腳下的水也快速漫到了我的鞋上,旁邊不知道是什麼人罵了句:“呸!就不能漲慢一點嗎?讓爺爺多活個幾分鐘。” 我感覺得到說這話的士兵骨子裡那份絕望,實際上我自己也能感受到徹底沒有了生機的恐懼。黑暗中,一隻用布包著的手握住了我的手,阮美雲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邵德,最後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愣了一下,這語氣是那麼的熟悉,是春梅!阮美雲就是春梅。我一把抓緊她的手,把她拉到我身邊,另一隻手緊緊地摟住了她:“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春梅?說啊!你是不是?” 阮美雲嘆了口氣,接著對我說道:“我是!” 我雙手一起摟住了她,我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表達我再次觸摸到她的喜悅。可這喜悅伴隨著的依然是絕望。 這時,小五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邵德!快看瀑布那邊。” 我忙鬆開了阮美雲,朝著瀑布的方向望去。緊接著鄭大兵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有光!是之前看到的那種光。” 果然,在瀑布方向,或者直接應該說是瀑布的最上方縫隙裡,有一絲絲很淡很淡的白色光線透出來。那白色光線非常熟悉,就是之前我們在那有著奇怪機械的空間裡看到的刺眼的白光。 陸旭的聲音也在黑暗裡響了起來:“哪裡有啊?我們怎麼看不到?” 我愣了一下,緊接著意識到在和雷子重合之後,我的很多感官都比常人要靈敏很多,這一會應該是只有我和鄭大兵、小五以及邵統軍、阮美雲這幾個人能感覺到那微軟的白色光線。 我一陣竊喜,一隻手依然抓著阮美雲,然後對著旁邊喊道:“楊建。” “到!”楊建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帶著繩子沒?”我大聲問道。 楊建有個三四秒沒吱聲,緊接著他略帶著喜悅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帶著的,而且有十幾捆長繩子,兔崽子們背著嘞。” 他頓了頓,黑暗中他的叫喊聲特別清晰:“背著繩子還沒死的報數。” “一!二……”緊接著兩個聲音一起喊了個“三”,最後那兩個聲音裡的一個傢伙哈哈笑了,喊了個“四”字。 到這四以後,再沒有人出聲了。楊建大聲地罵了一句:“靠!背繩子的好幾個人都跟常將軍一起,他們……他們現在都沒了!” 我心裡盤算了一下,我們現在有七八十個人,就四捆繩子不知道夠不夠。接著我又大聲吼道:“有繩子的把繩子拿出來,所有人都找到繩子給我緊緊握著。我、小五、大兵兄弟還有……還有邵統軍都抓住繩子一頭。水漲得快,很快就會漲上來,到漲得差不多了,我們四個人便扯著繩頭游到瀑布那邊有光的位置,看能不能把那邊的洞壁給敲出個大洞來鑽進去。” 我話音剛落,陸旭就喊道:“能游過去嗎?水流那麼急?邵德,是不是還要想想其他辦法?” 我沒有搭理他,又大聲地喊道:“都別愣著,趕緊開始折騰上。” 黑暗中的人影晃動了起來,有繩子的士兵們大聲喊著:“我在這裡,大夥快過來。” 就說這麼幾句話的時間,水居然已經漫過了我們的膝蓋。我低聲對阮美雲說道:“跟緊我。”說完也朝著一個有繩子的士兵那邊摸了過去。黑暗中陸旭的聲音再次響起:“邵德,你人在哪裡?你給老子記好你答應我的事。” 黑暗中的我已經抓住了一根很粗的繩子,對著繩子一頭摸了過去,嘴里大喊著:“老子沒忘,陸旭,你帶著你那寶貝來我這裡。” 很快,我就摸到了繩子的盡頭,陸旭也已經摸到了我身邊,他把他手裡抓著的一隻戴著手套的手遞到我手上,然後頓了頓:“一定給我保住他。” 我點了點頭,黑暗中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我把這戴著手套的手往繩子上一搭,接著沉聲說道:“抓穩了,你就呆在我後面。”然後我把我另一隻手握著的阮美雲往繩子後面一推:“春梅,你和我夾著他,盡量不讓他死。”阮美雲“嗯”了一聲,鬆開了我的手。而陸旭,也應該摸到了繩子,往阮美雲身後閃去。 這麼一來一去折騰了十幾分鐘,身邊的人影也沒晃得那麼厲害了。我仰起頭,再次朝著透著光的前方望了一眼,水已經漫到了我胸口,我雙腿蹬了幾下,對著四周喊道:“抓著繩子的人別吭聲,沒抓到繩子的喊句話。” 黑暗中靜靜的,沒有人吱聲,應該是都已經抓緊了繩子。這時,不知道是誰沙啞的聲音在黑暗中喊道:“那邊是誰,過來抓著繩子啊?怎麼不吭聲啊?” 我朝著那邊望去,可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楚。接著從那邊傳來個怯生生有點生硬的聲音:“邵……邵長官,我……我謝謝你。” 是那個朝鮮老頭,那個被我救出了九日,最後又跟著我們回到了九日的朝鮮老頭。我有點生氣了,對著他說話的方向沒好氣的喊道:“謝條毛啊!趕緊過來。” 老頭的聲音再次傳來:“我……我不會游泳。” “別廢話了!不會游泳有繩子拖著你,要不就都死,沒死就會拉著你逃出去。”楊建的大吼聲在不遠處響起。 黑暗中老頭似乎愣了一下,接著他聲音大了起來,感覺得到他說這話時候做出了一個非常重大的決定一般:“邵長官,我全家人都在這場戰爭裡死了,我……我沒意思啊!”話音一落,一記槍聲響了起來,聲音的方向就是老頭站著的位置。 黑暗中再次沉靜下來,我嘆了口氣,水位在繼續往上升,我的腳尖也只能勉強夠得到地面了。我咬了咬牙:“小五、大兵、還有爹,都沒問題了吧?” 他們三個的聲音也在黑暗中回答道:“沒問題了。” 我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走!” 說完我雙腳一蹬,朝著瀑布方向游去。水流因為水位的上漲,反而流得沒有之前那麼急了,身後的其他人也都沒拖啥後腿,我揣著的繩子壓根不用使上勁。很快,我們就游到了那水潭瀑布的正下方,水面現在距離瀑布水流流出的位置還有七八米高。我朝著旁邊望去,只見幾個熟悉的人影也拉著身後一串黑影到了這洞壁邊。我苦中作樂地喊道:“要死咱也是死成一串咯!” 黑暗中士兵們都笑出聲了,各種口音的笑罵聲響了起來:“死就死球!值了!” 楊建那破嗓子聲音最大:“老子忘記點根煙了,藏著的最後一包煙現在也給泡濕了。” 大夥再次笑了起來。這時,我身後的那個陸旭說的日本人在我耳邊吱聲了,他的中文有點生硬:“這場戰爭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止住笑愣了一下,接著對他沉聲說道:“為了某些人的所謂信仰和理想啊!” 日本人沒吭聲了。 大夥再次靜了下來,只聽見頭頂水流的聲音。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吧,水流出的位置終於就在我們頭頂了,我用力瞪著腳,伸長脖子往有著微光的洞壁位置望去,只見一整條狹長的縫隙出現在我視線裡,那白色的微光就是從裡面透出來的。 鄭大兵的吼聲傳來過來:“邵德,砸嗎?” 我咬了咬牙:“砸吧!”說完我鬆開了繩子,雙腳再次一蹬,讓上半身盡可能地抬高,然後一把摳進那條縫裡。我的手掌因為之前摳那扇鐵門已經滿是傷痕,甚至有點麻木,可我還是能感覺得到我的手指觸摸到的岩石因為長期流水的衝擊,變得有點點鬆垮。我心裡一陣竊喜,用力把其中石頭往旁邊一掰,石頭鬆動了一下,可沒有動彈。我有了點分寸,再次用力一掰,一塊有手掌大的石頭被我掰得掉落到水里。 我整個身子朝前一撲,接著又推向另外一塊石頭,我的腦袋轉動時,藉著白光,看到了右邊三個我所熟悉的身影,也都和我一樣摳著縫隙努力著的戰友們。我心裡一暖,用盡全力朝著距離我最近的鄭大兵和我之間的一塊石頭,用拳頭狠狠地砸了上去。 鄭大兵也看到了我的動作,他也舉起了手,和我一起同時對著那塊石頭砸了過來。 “啪”的一聲,石頭變得粉碎,我和他之間直接出現了一道有半個人高連在一起的縫。緊接著鄭大兵扭過了頭,又朝著他右邊小五的位置捶了過去。 我心裡舒了口氣,身子往前爬動了幾下,接著在那縫隙裡扭過身子。水里那灰衣人連忙把繩頭對我遞了過來,我接過繩頭,用牙齒狠狠地咬住,然後把已經進入縫隙的一隻腳對著縫隙裡的一塊突出的石頭踹去。 石頭再次被我踹開,這一同時,鄭大兵和小五、邵統軍他們趴著的位置也都順利砸開了夠幾個人鑽進來的通道。我咬著繩子往前面望去,那白光比之前看到的亮了很多,可因為我們在光源輻射的盡頭,無法看清楚前方的情況。身後的水又升高了,即將漫到這條縫隙,我心裡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咬著繩頭往前爬去,我不知道這條縫隙有多長,甚至也不清楚這條縫隙會不會就壓根沒有盡頭,有沒有通往另一個山洞。我只知道我不能停留,就算是水已經灌滿了這條縫隙,我也只能憋著一口氣往前行進。我想:如果注定了我們要死在這遠山,我希望最後我合眼的剎那,也始終是在奔向最後一線生的機會的路上。 縫隙大概有四五十公分高,灌滿了身後房間的水流也終於往回漫了進來。也是因為身後那山洞已經被灌滿,所以這一會水位升得非常快,到我與我身邊的鄭大兵、小五、邵統軍扯著繩子爬出了十幾米後,水位已經到了我們趴著的身體的手臂處。這時,身後傳來了士兵們在水里咕嚕咕嚕的聲音,那一定是還沒有進入到這縫隙裡,依然浮在山洞裡的兄弟們垂死的掙扎。 我加快了速度,嘴裡咬著的繩子需要用上的力氣越來越重,我嘴裡鹹鹹的,自然是我牙齦正滲出的血。可與身後還在水里的士兵比較起來,我這痛苦又算什麼呢?我旁邊的小五他們也沒吭聲,喘氣的聲音在縫隙裡重重地響起。再用力一點,再努力一些,我們就能讓身後越多的弟兄暫時安全。 就在這時,我們左右的洞壁突然晃了幾下,似乎身後的水里出現了一次巨大的爆炸。緊接著,水流一下急了,快速地對著我們身後流去。我們最前面的四個人都愣了一下,緊接著身後楊建不知道在那個位置大聲地喊道:“是鬼子轟開了那扇鐵門!是鬼子轟開了那扇鐵門!水位在下降。” 我一陣竊喜,望了一眼我身邊緊緊挨著我的鄭大兵他們,他們表情也都浮出欣喜。接著又都扭過頭,對著前面努力地爬動起來。 因為水流在肆無忌憚地把身後的士兵往後面扯,繩子上需要使上的力度更大了。終於,我身邊的鄭大兵停了下來,他和我一樣用牙齒緊緊咬著繩子,嘴裡全是血,接著他的大手一把抓住了我,嘴裡很含糊地咕嚕了一句:“撐不住了。” 我忙反手握住了他那隻手臂,接著另一隻手往旁邊的石壁上抓去,摳住了一塊突出的石頭。緊接著鄭大兵身邊的小五也停了下來,他的聲音也很含糊:“撐過這一下,水位降下去就好了。” 我和其他三個拉繩頭的人都“嗯”了一聲,各自努力讓身體固定,也盡可能地幫旁邊的兄弟固定住身體。繩子後面的楊建也聽到了我們的說話,他略帶著哭腔的喊道:“大夥盡力往前,往前啊。” 幾分鐘後,水位徹底降下來了,而繩子上需要的力度也慢慢小了下來。這也意味著我們的人全部進入了這條縫隙。我鬆開了鄭大兵的手,然後把繩子從嘴裡拿了出來捏在手裡,咧著嘴苦笑著對身後的士兵們喊道:“死了多少個沒出息的啊?” 縫隙的最後方傳來幾個傢伙的叫喊聲:“我這沒少一個,我是最後一個。” 又一個傢伙喊道:“我也是最後一個,沒死。” 再接著是兩個士兵的叫喊聲傳了過來:“沖走了兩個!”“我這沖走了三四個。” 我心裡放下了一塊石頭,只是幾個人的傷亡現在看來還是不大,保證了大隊伍的安全。我瞟了一眼我身邊的小五和鄭大兵,以及最右邊的邵統軍,他們也都微微笑著,和我一樣,一個個嘴裡都是血,牙齒都被染成了紅色。我把繩子再次往嘴裡一咬,對著他們說道:“繼續吧!還沒死幾個嘞!” 他們應了一聲,接著我們四個排頭兵拉著後面的人串串,往前爬去。 前方的白色光線也越來越亮了,空間也越來越大。十幾分鐘後,我們甚至可以把身子立起來,弓著背朝前走動了。士兵們也都興奮起來,在後面不時笑罵著什麼。 這樣走了有大楷半個小時候,我們所呆著的空間終於變成了一個能直立行走的山洞,腳下的水還是朝著我們身後淌著,可是因為空間變大,水不過只是在我們鞋面上流淌。前方那道白光也越發亮了,不過並沒有我們在之前那奇怪空間裡看到的刺眼,但也需要要陰著眼睛才行。 我們把繩子收了起來,交給幾個士兵背上。我和鄭大兵幾個塊頭大的,這一會還是要低著頭才不會碰到頭頂的岩石。陸旭瞇著眼睛走到我身邊對我問道:“前面的光源位置有沒有危險啊?”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接著我搭著他的肩膀對他說道:“陸旭,之前我對你態度不太好,別往心裡去。” 陸旭笑了:“是我小肚雞腸而已,你我是一起長大的異姓兄弟,哪裡有那麼多毛病呢?”陸旭又頓了頓,接著沉聲對我說道:“邵德,你真的成長很快,如果你是在軍隊裡,一定是個所向披靡的猛將。” 我苦笑了一下,扭頭望瞭望身後的士兵們,接著對著大夥喊道:“光線太亮就撕塊布蒙住臉。” 士兵們也都笑了,有個傢伙在隊伍後面對我喊道:“邵長官,還用撕嗎?身上都是布條條了。” 楊建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奶奶的,熬過這一會吧!老子一定給你們混套好點的行頭。” 大夥再次笑了,各自用布條纏在眼睛上。小五在我旁邊皺著眉,不知道思考著什麼,緊接著他突然扭過頭來,對著陸旭問道:“陸旭,陸司令知道你來遠山了嗎?” 陸旭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有沒有收到信息,不過,他也已經沒在剿匪司令部了,現在不知道有沒有安全抵達後方。” 一直沒出聲的阮美雲抬起頭來,問道:“陸伯伯暴露了嗎?”她的聲音有點微弱,我知道她是因為鬼娃娃與常將軍的死,心情低落的緣故。 陸旭看了阮美雲一眼,接著疑惑地對我問道:“她是誰?她認識我爹嗎?” 我點了點頭,然後指著阮美雲對他說道:“她就是春梅,我的妻子。” 陸旭更迷糊了:“你媳婦不是死了嗎?” 我望了阮美雲一眼,她低著頭,我壓根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繼續對陸旭說道:“有些事說不清楚,大夥還是叫她阮姑娘吧。”說完我又指著走在我前面的邵統軍對陸旭介紹道:“這是我爹——邵統軍。” 陸旭眼睛一亮,三步兩步追上去握住了邵統軍的手:“邵叔叔,我是陸正海的兒子陸旭,以前就經常聽家父說起過你。” 邵統軍愣了一下,接著擠出笑來:“哦!都是自家人,甚好,甚好。” 我們正在這來回套著近乎的一會,走在最前面的鄭大兵突然對著我們喊道:“前面有個拐角,邵德!直接繞過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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