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薛定諤之貓4
薛定諤之貓4

薛定諤之貓4

中雨

  • 驚悚懸疑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151169

    完全的
© www.hixbook.com

第1章 第一章一九一三年

薛定諤之貓4 中雨 13810 2018-03-22
我雙眼血紅,緊緊跟隨著身邊叫喊著的武士們,身後突如其來女人的叫喊聲並沒有讓我停下腳步。小五和鄭大兵、大刀劉跟我一樣,轉身融入了身邊的人流,一起撲向了追捕我們的鬼子合體人士兵。 並肩的這群奇怪武士們不斷地吶喊著:“殺!”字,這震耳的怒吼聲,讓我無比亢奮。與雷子重合後,我體能的極限能夠達到什麼樣的程度,我從沒有真正挑戰與嘗試過。一路迷惘地走到現在這個夜晚,我終於徹底放肆地釋放出了體內巨大的能量。 世界如同一段放慢的膠片。而我——邵德,就是這膠片中唯一迅速的主角,隨心所欲地撕裂著我要毀滅的一切。 我們撲向了那十幾個端著機槍的高大鬼子,他們手裡的子彈,射穿了最前排的武士們的身體。彈夾裡的子彈耗儘後,他們把槍往身邊一扔,瞳孔也瞬間放大。緊接著從後背上摘下冷兵器,毫不畏懼地迎著我們撲了過來。

衝到最前面的,反而是本來在人流中最後的我,我手上沒有武器,有的只是被捏得要裂開的拳頭。面前朝我撲上來的兩個鬼子哇哇亂叫著,高高舉起了手裡的刀,朝我劈了下來。長期壓抑之後的爆發,讓我已經不想去計較生死了,目的異常猙獰,就是要撕裂對方,至於自己會要受傷或者死亡,都不再重要。於是,我選擇的,是徑直朝著那兩個高舉鋼刀的鬼子撲去。就算我被劈開,但,我希望我倒下之前,換回的也是對方的死亡。 眼前火花一閃,兩柄刀並沒有砍到我身上。相反的,我的拳頭卻已經一邊一個地砸到了他們臉上,兩張臉迅速扭曲,繼而噴出鮮血,濺到了我的臉上。我往旁邊一看,只見之前劈開那個巨大人形犬的金盔武士,出現在我的身邊,他雙手向上擎著,手裡的大刀架住了那兩個鬼子兵的利刃。

我心頭一熱,明白到我們終於不再是遠山里的少數群體了,和我們目的一樣的,憑空多了這群穿著不合時宜鎧甲的武士們。我快速清醒過來,在那兩個鬼子兵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雙手準確地捏住了對方的喉結,對方血管裡血液地流動,那一刻感覺得異常明顯,然後,我做出了一個我自己都不敢想像也不能理解的動作。 我大吼一聲,我右手捏著的鬼子兵被我甩了出去,接著我把我左手抓著的鬼子拉到面前。我張大了嘴,朝著他脖子大動脈的位置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對方的血如噴泉般濺出,我臉上全是黏黏的液體。溫熱餓血液讓我感覺到一種異常的飢渴,我如同一隻嗜血的野獸般,毫不猶豫地大口吞食起這沸騰的鮮血。 “邵德!”小五喊出我名字的同時,已經到了我跟前,他一把抓起我的頭髮,把我腦袋往後一扯,另一隻手抓住那個鬼子的身體,從我嘴邊扯了出去:“你瘋了嗎?”

我是瘋了嗎?我回報給他的反而是一記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音符的低吼,那感覺如同一隻發狂的嗜血猛獸,被人把口中的獵物生生奪走。但理智也在那一聲低吼後重新控制住了我的思維,我一抹嘴,從他手裡掙脫了出來:“我沒瘋!”緊接著,我撲向了另外一個鬼子士兵,這次我的第一個動作是徑直抓住了對方握著冷兵器的手腕,然後,我麻利地掏出了我腰上的手槍,對著他的腦袋比了上去。 對方也是合體人士兵,他在這短短的瞬間,並沒有像普通人一樣,因為我的速度與巨大力量而沒有了抵抗。他另一隻手也快速抬了起來,扣住了我舉槍的手。我整個身子朝前一撲,把他按倒在地上,目光卻下意識的再次放到了他跳動的脖子上,但這次我控制住了自己。他緊抓著的我的手的力度,在那一刻彷彿並不是那麼巨大,我把手一扭,手槍再次對準了他的腦袋。

“砰”的一聲槍響,對方的頭顱如同一個被拍碎的西瓜濺開,我自己的耳膜也嗡嗡一陣迴響。我再次吼叫起來,聲音由最初的嘶吼,最後融入到身邊武士們那個不斷喊出的“殺”字中。 也就這麼短短的瞬間,局勢也已經一邊倒。那十幾個追捕我們的鬼子兵被我與身邊的武士們全部放到了地上。武士們還是在不停大吼著,地上鬼子的屍體被他們剁成了肉醬。 我把臉上的血與污水一抹,徑直站了起來,往四周望去。武士們應該有一百多人,明晃晃的鎧甲與他們手裡的冷兵器,在月色中閃出滲人的光。小五和鄭大兵、大刀劉也已經到了我身邊,他們和我背對背地站著,大口地喘著氣,一起看著身邊這群恐怖與離奇的援兵。 武士們終於也冷靜了下來,他們扭過頭,朝我們望了過來。到這一會我這才注意到,他們每個人的眼睛都和我們一樣,瞳孔是放大的,眼白似乎已經看不到了。他們並沒有攻擊我們,反而是把手裡的冷兵器放下,一步一步地朝我們走近,最後把我們圍到了中間。

女人!叫我的那個女人是誰呢?我猛的想起之幾分鐘前,身後那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女人叫喊聲。 這時,戴著金盔的高大武士推開了其他人,緩緩走到了我們面前。他身後一左一右緊緊地跟著兩個人,也都穿著厚重的鎧甲。左邊那一個沒有戴頭盔,濃眉大眼,年歲應該就三十出頭吧?之所以我第一時間把目光停留到了他身上,而沒有註意救了我兩次、看上去是對方領袖人物的金盔漢子。原因是這個沒戴頭盔的傢伙讓我感覺似曾相識,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站在右邊的武士個頭相對來說要比其他武士都要低了很多,他的頭盔是可以攔住臉的那種,只能看到裡面的那雙眼睛。眼睛裡也沒有任何光澤,全部是烏黑的瞳孔,看不到眼白。首先說話的也是他,一張口發出的竟然是女聲——竟然就是之前叫我名字的那個聲音:“邵德!常大哥他們是自己人,不會傷害你們。”

我愣住了,她的聲音我依然感覺是陌生的,可這語氣卻又極度熟悉。我再次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救我們?” 回答我的是站在我跟前的金盔武士,他說話的聲音渾厚,甚至帶著一種磁性:“我們是逝者軍團……”他頓了頓,眼睛中的瞳孔在緩緩縮小,緊接著說出一個讓我們目瞪口呆的名字:“在下常遇春!” 我和我身後的小五、鄭大兵、大刀劉一起張大了嘴,“啊”了一聲,接著小五他們也都扭過身來,一起望向了這個金盔男人。大刀劉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這名字取得也太霸道了吧?人家常遇春可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戰神啊!” 面前這個自稱常遇春的男人微微笑了笑:“慚愧!前朝舊人,不過是虛名而已。” 我們更加震驚了,包括一貫沉得住氣的我,也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你就是朱元璋手下的名將常遇春。”

常遇春點了點頭。他身後那女人往前走了一步,眸子裡的黑色瞳孔已經縮小到正常人的大小,我可以看到頭盔裡面望向我的眼神中透著關切與激動。她望了一眼我身後的幾個人,並在小五臉上停了一下,最後看著我說道:“邵德,他確實是明朝的常遇春,我知道這一切要讓你完全接受需要一段時間,但有一點你可以放心。常將軍的目的是要消滅遠山的日本人,相信這一點和你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我把手裡的槍插回到腰上:“那你又是誰?我們認識嗎?” 女人愣了一下,說話聲小了很多:“你並不認識我。”她頓了頓:“我姓阮。”說完她把頭上的頭盔摘了下來。 月色中,一張姣好的臉龐出現在我面前,奇怪的事情再次出現了,之前三番五次以短暫畫面出現在我腦海中的那個留著齊耳短髮的女人,不就是她嗎?我舉起手,指著她脫口說道:“你是……你是阮美雲?”

我話音剛落,我身後的小五卻已經衝了上前,只見一貫鎮定的他,難得地露出急迫的眼神,他雙手抓住美雲的雙肩,來回地晃了幾下:“怎麼只有你在,雲子呢?雲子呢?” 小五的雙手很快被兩個武士扯了下來,那兩個武士緊皺著眉,我注意到他們捏著小五的手,都是扣在了小五的手腕關節處,他們手上的青筋一鼓,應該是用上了力。接著他們另一隻手都按到了小五的肩膀上,其中一個武士陰沉著臉,望向了戴著金盔的自稱常遇春的那位武士首領:“將軍,此人非我族者。” 常遇春眼中閃出一道寒光,扭頭瞟了我一眼,接著斬釘截鐵地說道:“殺!” “住手!”我連忙伸出了手,攔在了那兩個武士面前,小五身上穿著日軍高級軍官的軍裝,還是儼然一個坂田的模樣。可是,我和鄭大兵以及大刀劉也都穿著日軍的軍裝啊?這群武士為什麼沒有對我們三個動手,單單抓住了小五呢?

我望著常遇春的眼睛:“常將軍吧?這個小五兄弟是我們自己人。” “自己人?”常遇春白了我一眼,從後背上把那柄大刀提了出來,繼而重複了一句之前武士的話:“非我族者!殺!” “別!”我往小五身前搶出一步過去,攔在他與小五中間。 一道寒光一閃,冰冷的刀刃從我頭頂揮了下來,最後架到了我脖子上。 “大膽!”揮刀的是之前站在常遇春身後的那個讓我感覺很熟悉的武士:“敢對將軍無禮,你小子活膩了吧?” 他這句話是用的我們這個年代的白話,沒有常遇春與另外那些武士文縐縐的味兒。刀刃架到我脖子上的瞬間,我的反應比他快了很多,我身子往後一閃,接著大手一揮,準確地扣住了他的喉結。 “不要……”我身邊的阮美雲衝了過來,抓住了我的手:“邵德!別!他……他是你父親。”

阮美雲的話讓我一愣,被我扣住喉結的那漢子更是變了臉色。我們一起轉過頭望著阮美雲說道:“你說什麼?” 阮美雲並沒有直接回答我們的質疑,反而是走到了金盔武士常遇春身邊,湊頭過去,在常遇春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常遇春臉色緩和了一點,繼而衝著扣住小五的那兩個武士揮了揮手。兩個武士鬆開了小五,鄭大兵和大刀劉也忙上前,把小五夾到了他倆中間,免得武士們再次對小五出手。 阮美雲再次望向我:“邵德,你問問他的名字吧!”說完她指著被我鬆開的武士。武士看上去也很激動,嘴唇抖著:“我叫邵統軍!孩子,你母親是不是姓杜?” 我點了點頭,對方繼續道:“你母親是不是叫杜月芬,把你帶大的應該是她和你的義父陸正海?” 我腦子裡一片空白,往後退了幾步,不敢接受這個現實。面前的邵統軍卻非常激動,朝我張開雙臂撲了過來:“孩子,真的是你嗎?我是你父親啊!我是你父親邵統軍!” “扯淡!”我一把推開了他。儘管他說的話都是真實的,他的容貌也與我大相徑庭,可是,我父親邵統軍如果還健在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快六十了,歲月的痕跡應該已經佈滿在他的臉上,不可能如此年輕,年輕到給人感覺和我年歲差不多的。 “邵德,他確實是你親生父親邵統軍,二十幾年前,他離開你跟著幾個戰友去的地方就是這遠山。”阮美雲站在我身邊,好像跟我很熟一般輕聲說道。 我繼續吼道:“那你又是誰?說啊!你是誰?你怎麼知道他是我父親。” 阮美雲眼睛裡閃出淚光來:“我……我……” 就在我們上演著這麼一出悲情戲的同時,又一個武士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的手裡提著我們從九日研究所救出的那個金老頭。武士惡狠狠地把老頭往地上一扔,對常遇春說道:“將軍,還有一個異族人。” 常遇春瞟了一眼地上發抖的金老頭,然後看了我一眼:“這也是你等的人。” 我沒有回頭,點頭“嗯”了一聲。常遇春悶哼了一聲,抬頭望了一眼正在微微發亮的天空,舉起手對著身邊那群武士大喊道:“扶著沒死的,我們走!”說完他扭頭對著阮美雲以及據說是我父親的邵統軍沉聲說道:“忙完了你們自己回來。” 阮美雲和邵統軍一起點了點頭。然後武士們齊刷刷地轉過身,把受傷的伙伴扛了起來,朝著村子外面的山坡奔跑了出去。 我站在那一動不動,周圍地上的屍體顏色正在慢慢變淡,最後消失,說明我眼中的遠山還是在沒有活物的一面,可這一切在我眼裡本就已經不是稀罕事了。我心裡亂糟糟的,不知道這一晚經歷的一切需要如何解釋。 鄭大兵在我身邊輕聲說道:“邵德兄弟,我們是不是也要趕回戰俘營去了?鬼子應該已經知道了戰俘營的情況,他們的軍隊可能已經往戰俘營出發了。” 我點點頭,沒有理睬我面前的這兩個本就不在我記憶裡,卻又異常熟悉的阮美雲與自稱是邵統軍的男人。小五卻還是呆呆地,雙眼無神地看著阮美雲:“雲子呢?南造雲子呢?她為什麼沒和你一起。” 南造雲子?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我一愣,接著想起土肥之前提過我與小五一起愛著同一個女人,土肥說過那個女人的名字,正是南造雲子。 阮美雲看了小五一眼,眼神變得奇怪,她緩緩地說道:“雲子已經死了,三年前那個夜晚就已經死了。” 小五愣住了。這時,站在我們身邊的鄭大兵再次催促道:“邵德,先趕回戰俘營吧!楊建和四哥他們現在危險。” 我“嗯”了一聲,再次扛起了身邊目瞪口呆的金老頭,然後拍拍小五的肩膀:“走吧!小五。” 小五應了一聲,咬了咬牙,跟在我們身後往遠山外的方向跑去。 阮美雲和那武士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後追了過來。這個叫邵統軍的武士走到我身邊,和我並排站住:“邵德,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吧……” 清朝末年,局勢動盪。以李鴻章為首的一幫洋務派,期望力挽狂瀾,挽救岌岌可危的大清帝國。當時這批人效仿西方政府的各個部門職責,創建了一些新的機構。其中就有一個在之前各個朝代沒有過的新部門:天字第一號衙門。 其實特務機關在歷朝歷代都是存在的,比較有名的是明朝的東廠西廠以及錦衣衛,大清帝國之所以沒有特務機構,是因為有密摺這麼種不同的方式。封建王朝的特務機構主要針對的是大臣與各地藩王,而清朝有了密摺,就相當於整個中央集權下面的所有官員,都無形中成為了政府控制一干下屬的特務網。 到列強敲開了封閉的大國,對於間諜與特務的需求,一下迫切起來。於是,軍機處下便有了天字第一號衙門這個新的部門,直接歸軍機處管理。其中比較有名的就是清廷四虎。 邵統軍便是四虎之一。邵統軍是將門之後,邵並不是他本來的姓氏,在邵統軍還只是個牙牙學語的孩童時,他就被天字一號衙門帶走,被賦予了邵統軍這麼個新的名字。邵統軍孩童時問過衙門的教頭自己生父母的情況。教頭捏著鬍子笑道:“你放心就是了,你爹兒子多,你不過是他貢獻給大清朝的其中一個罷了。” 可腐朽的清廷,並沒有因為少數的幾個有識之士而崛起。包括被賦予了神聖使命的天字第一號衙門,到最後也不過是成為了朝廷的殺人工具。邵統軍當時年少,也分不清是非黑白,死在他手裡的革命黨人不少。同樣,慢慢隨著年歲的長大後懂得了思考的,還有邵統軍的一群夥伴,他們就是四虎的其他三位,以及綽號小諸葛的衙門智囊——陸正海。 陸正海比邵統軍大幾歲,他和邵統軍不同,並不是從小就進了天字第一號衙門。但對於他自己的身世,陸正海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從小就在李鴻章李大人身邊伺候。大人見這孩子機靈,有心培養,便送進了天字第一號衙門。 李鴻章大人在1901年就死了,他死後,清廷日益破敗。 也是因為李大人的離世,對於天子第一號衙門,問津的人也越來越少。滿朝文武都在為自己的以後各做打算,自然沒人留意這個始終只有十幾個人的小部門。 關係走得比較近的四虎以及小諸葛陸正海,在1902年選擇了離開北京,流落民間。開始那兩年,五個人過得也比較淒慘,空有一身本領,可又不願意偷摸拐騙,自視始終很高,希望有一天依然可以報銷國家。 1904年,蔡鍔將軍回國,在雲南、廣西、湖南開設新軍。邵統軍與陸正海五人當時正好流落到湖南,便加入了新軍。 五個人在新軍裡還是捆得很緊,不喜與其他人混到一起,總是自己幾個人固守著只有他們五個人的小圈子。但他們的能力也很快被新軍領袖蔡鍔發現,並且最可貴的是,五人除了本領大,還異常的團結,這在當時那動蕩的年代,著實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力量。 蔡鍔將軍把五人帶到了自己身邊,甚至吃住都經常在一起。這麼說吧,就算是蔡鍔與小鳳仙溫存的夜晚,那麼窗邊少不了的也是邵統軍與陸正海這幾個人把守。 四虎與陸正海也都看重情義,很快就成為了蔡鍔將軍的死忠。可是大時代並不是蔡鍔可以左右的,終於,在1913年,將軍被時任大總統的袁世凱調入北京,名為高就,實際上是被控製到了袁世凱手裡。 邵統軍等五人也跟隨蔡鍔將軍到了北京,五個人畢竟是清廷養大的,雖然也明白清廷的覆滅是大勢所趨,可對袁世凱政府始終抱有敵意,所以五人沒有住進蔡鍔那間受著袁世凱監視的府邸。邵德也是在那年懷上的,邵德的母親懷孕不久的一個夜晚,四虎以及陸正海被蔡鍔緊急召集起來,那一晚所說的事情,也從此改變了邵統軍的一生。 會議地點在蔡鍔將軍府邸的地下室,地下室沒有通電,所以每個人的臉,都在蠟燭的火苗照耀下忽閃忽閃的,讓那晚的氣氛顯得異常的詭異。五個人等了一小會,蔡鍔就下來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額頭上頭髮不長,後腦勺卻披著長發的鄉紳模樣的老頭,在這老頭身後走出來的,竟然是一個非常高大健碩的洋人。 邵統軍和陸正海幾人連忙站了起來,蔡鍔揮了揮手,示意不必多禮。大夥與將軍也有些日子沒見,寒磣了幾句後,蔡鍔便進入了正題,說在東北遠山地域出現了一樁奇事。 這奇事的過程由那個鄉紳模樣的老頭說出來的,老頭說這事老是跑題,時不時就扯遠了。他絮絮叨叨說了有大半個小時,勉強讓大夥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原來,老頭是遠山外一個村莊的小地主,姓張,他這地主自己偶爾還要下地的那號,在小地方勉強算個地主罷了。家裡也有兩個媳婦,小日子也過得不錯。 張地主說在遠山深處,卻還有另一個小村莊,那個村莊和張地主所在的村子雖然相距有二十里地,可來往挺勤。山里的那群漢子打到的野物都是來張地主這村子裡換些日用品,畢竟要他們跳過這村子再去到外面,又是幾十里地。 至於那群人為什麼會生活在遠山的原始森林深處,張地主就不得而知了。也有人問起過,可遠山里出來的那群漢子自己也抓著後腦勺說不出來,只是說祖輩就是在這林子裡,一代代下來的。張地主這邊有人去過裡面那村子,回來說也就那麼屁大點地,一群人窩在裡面而已,沒任何古怪。 到這一年開春不久的一個深夜,張地主村子裡的所有狗都突然叫喚了起來。鄉下人都爬起來,舉著油燈打開自家的門四處望。可周圍黑糊糊的,啥都看不到,只是隱隱約約聽到有“隆隆”的聲音。 張地主是村里唯一一個去過省城的人,這一會他側著耳朵聽了聽,然後對身邊的小老婆嘀咕道:“怎麼這聲音有點像省城大馬路上開的鐵老虎啊?” 鐵老虎自然是汽車,張地主也知道這新興名詞,只是習慣對村民說那叫鐵老虎,畢竟說汽車的話,村民問起什麼,張地主回答不出來。 那“隆隆”聲很快就消失了,村里的狗也都不再叫喚。村民們吹熄燈,叫回自家的狗,繼續睡去。 到第二天天一亮,村里幾個大小伙便去了昨晚隆隆聲傳來的地方看。到中午回來,指手畫腳地給大夥說了在那邊的發現。所謂的發現實際上是啥都沒找著,就看到地上有一長排的印子,一路延伸往遠山里面去了。小伙們沒有追去遠山,而是朝著印子過來的方向跑了幾里地,可還是沒找到那印子的頭,便回來了。 村民們自然都望向張地主,張地主捏著鬍子嘿嘿笑,又說了一氣關於鐵老虎的事,最後揮了揮手:“都散了吧!鐵老虎開到了我們這老林子裡,說明文明也要來了。文明是啥你們知道不?我也懶得和你們解釋。這樣吧,明天早上你們這幾個孩子就順著印子往遠山里去瞅瞅,看看鐵老虎開進遠山里是去幹啥了?” 其他村民都應了,點頭稱是。誰知道當天晚上村里的狗又叫了,那陣“隆隆”聲又響了起來。大夥掌著燈往遠處黑麻麻的世界瞅,張地主嘀咕道:“怎麼這鐵老虎又往外面開去了?”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昨天那幾個小年輕便火急火燎地追著那些鐵老虎印子,去了遠山。張地主也沒在意,想著可能是外面的人去林子裡面的村子收野味而已。 誰知道當天下午,幾個小年輕面色蒼白地從遠山回來,徑直跑到了村里唯一見過世面的張地主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好像癱了似的。張地主和其他村民都連忙問他們發現了什麼,小年輕們咕嚕咕嚕喝完了幾大碗涼水,然後結結巴巴地說:“死了!全部死了!遠山里面的那些人全部死了。” 大夥就急了,要他們說個詳細,可小年輕們卻說在裡頭村子裡並沒看到任何人影,也沒看到人的屍體。但是,整個村子裡全部是血,每個房子裡都有血,甚至地裡都有大塊大塊的血跡。有個小年輕還說他在其中一個房子裡還看到了白花花的腦漿子,別提有多恐怖了。 大夥也都嚇壞了,不知道如何是好,都望向張地主。張地主發了一會呆,然後衝著大夥說:“這必須要報官,必須要趕緊報官。” 當天張地主就領著倆個進過遠山的後生往省城趕,因為從張地主那村子去最近縣城的距離,和去省城的差不多。第二天,三個人就趕到了省城,可是省城裡的大官們壓根沒人理睬他們,說:“遠山里有這麼個村子嗎?我們怎麼不知道?如果有,那他們的賦稅為啥沒有交過啊?” 張地主碰了一鼻子灰,病急亂投醫,他省城的親戚說大官們不理,我們報洋人衙門去。張地主稀里糊塗便跟著那傻乎乎的親戚跑去了一個教堂,找到了金發碧眼的毛子,也就是邵統軍他們看到的跟著蔡鍔一起下到地下室的那個洋人。 接下來的故事就是那洋人給大夥說了,洋人自稱叫彼得,俄國人,來中國傳教的,是個中國通,他來中國有些年月,中文說得也溜。彼得和蔡鍔將軍是舊識,那天他聽張地主他們說完這事,也有點慌張。便跑去了大使館想把這事給他的俄國兄弟們說說,哪知道大使館的俄國人一聽彼得說起了遠山里的這樁奇案,都立馬變了臉色,要彼得安心傳教,不要管中國人這些屁事。 彼得嗅出啥不對來,出了大使館的大門,去了一個俄國的達官家,用電話給蔡鍔說了這一切。蔡鍔開始也沒在意,到最後聽說了遠山里面那村子裡,沒有留下一具屍體時,才感覺到不對。按理說,那麼多人失踪,如果是都被殺了,沒必要把屍體全部拉走吧?就算要全部處理掉,最方便的也是埋了或者燒了。可是據那幾個小年輕說的,現場是既沒有坑也沒有火,就好像村子裡一兩百多號人憑空消失了一般,而且消失前還灑了一地血。 最後,蔡鍔將軍要彼得帶著張地主來一趟北京,再通過張地主又了解了遠山里那小村子的一些事情。聽著聽著,蔡鍔還聽出一點古怪來——那就是張地主說遠山里那村莊有點邪,進去後看不到滿地跑的活物,連地上爬的蟲子都沒有。可要說沒有活物吧?裡面的那些村民又時不時背著一些野豬啊、山兔之類的野物,來換日用品。 那段日子,將軍被袁世凱監視居住著,政治上的事情一概不讓他過問,所以這樁怪事便讓他操上了心。蔡鍔思前想後,決定要邵統軍他們幾個人跟著彼得以及張地主,去一趟遠山,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邵統軍等人自然是點頭,在他們的意識裡,自己這幾個人都是蔡鍔養著的死士,能有機會回報將軍的知遇之恩,本就是天經地義。但當時邵統軍他們也都三十左右了,邵統軍與另外一個兄弟都有了妻子,邵統軍的妻子甚至已經懷上了他的骨肉。五個人權宜了片刻,決定留下陸正海在北京,好有個照應,畢竟兵荒馬亂的,也怕出個啥事來。 包括邵統軍在內的清廷四虎,第二天便跟隨著俄國傳教士彼得以及張地主去了瀋陽。在瀋陽稍做休息,置辦了一些裝備,彼得還找人借了個照相機。接著,一行六人往遠山方向行進。按照最初的計劃,六人先去到張地主家所在的村子小住一晚,再進入遠山。張地主一路上把自己家的殷實也吹了一些牛,說好酒好菜,要讓各位京城來的大人與洋人老弟好好嚐嚐。 可是,讓人驚恐與絕望的事情發生了。在他們趕了一天路,傍晚抵達張地主那村子時,張地主所說的那個張家村竟然不見了。不是說找不到地,而是……而是整個一大片地方,被夷為了平地,唯一能夠證明張地主所說的張家村確實存在過的證據,只有那塊巨大平地口子上的一口井,上面寫著“張家村”三個字。 張地主當場雙腿一軟,往地上倒了下去。邵統軍他們捏人中把他捏醒,安慰張地主,會不會是他老人家迷糊記錯了路。 張地主臉色蒼白:“我出生到現在整五十年了,天天守在這地,怎麼會不認識呢?”說完他嗷嗷大哭,唱出鄉下死了人才喊的腔調:“我的妻啊……你們怎麼不等我回來呢?我的兒啊!你們哪裡去了?” 邵統軍幾人見張地主這架勢也不像說謊,便四處搜尋起來,希望找到一些線索與遺留下來的痕跡。可巨大空地上,連一片磚瓦都沒有剩下,甚至地面都好像是被刨了一遍。對方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讓這個村子完全消失,就好像壓根沒有過這麼個村子一樣。 最後,大夥只能把目光轉向唯一能證明這裡有過人居住的那口井。彼得探頭往井裡看了一眼,用他怪腔怪調的中文說道:“裡面空的,沒東西。” 邵統軍走了上前,也往裡面望了一眼,井深處泛著光,確實什麼都沒有。不過,垂在井裡的那個桶,邊上好像飄著黑紗一樣的東西。邵統軍抓起井繩,把那個桶三下兩下提了上來。大夥見邵統軍皺著眉頭,也都走了過來,包括張地主也止了哭,湊到了邵統軍身邊探頭張望。 桶被提了上來,桶裡還居然真有東西,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邵統軍所看到的飄在桶外的黑紗,其實就是這人頭頭頂的黑色長發。 大家都黑著臉,一聲不吭地看著邵統軍。邵統軍抓住那縷頭髮,把人頭從桶裡提了出來。頭顱的面部出現到大夥眼前的同時,張地主再次大聲地哭喊起來:“翠啊!我的翠啊!”說完他一把從邵統軍手裡搶過人頭,抱在胸前大號起來。 等他哭號了一會,四虎之一的鐵頭沉聲問道:“張爺,這人是你們村里的嗎?” 張地主連忙點頭,說:“這就是我家的小妾,苦命的人啊!”說完又老淚縱橫。 邵統軍蹲到了坐在地上的張地主身邊,搭著他的肩膀:“張爺節哀,把這頭顱給在下看看吧!看能不能找出疑點,也好給她們報仇。” 張地主點了點頭,把手裡的頭顱遞給了邵統軍。邵統軍把頭顱面部的長發撥開,只見一張四十歲左右的女人面孔赫然出現在眼前。五官也只能說是端正,雙眼緊閉,嘴角還有血絲,看不出任何疑點。鐵頭從邵統軍手裡接過頭顱,往頭顱下方的斷口處望去。只見那斷口的切面非常的整齊,包括頸骨的斷裂處都沒留下什麼骨頭碎片。鐵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這人頭是對方故意留下的,是從死了的屍體上切下來的,因為從活人身上斬下來不會這麼整齊。” 邵統軍點點頭,四虎中的另外兩個兄弟王成和古大俠也都接過這人頭,端詳了一會,除了感覺猙獰與殘忍外,找不出其他端倪。鐵頭繼續道:“對方把這人頭留下來,就是要給我們看到的!”說完這話,鐵頭悶哼了一下:“可惜他們不知道,能嚇住我們幾個弟兄的,還沒生出來而已。” 彼得在胸口劃著十字,低聲說了句大夥都聽不懂的話,然後抬頭問大夥:“我們還進不進遠山?” “進!”四虎異口同聲地回答道。張地主帶著哭腔說:“還進啊?你們就不怕滅了我們全村的人還沒走嗎?” 鐵頭瞟了他一眼:“張爺,您跟不跟我們走,我們不勉強。你告訴我們大致方向就可以了。” “那我怎麼辦呢?天都黑了,難道我現在再回頭回省城?”張地主抹了把眼淚:“要不……要不你們送我回省城吧?我一個人真怕把這條老命落在這。” 鐵頭沒有理睬他,扭頭看了看邵統軍:“要不邵兄弟你送張爺和彼得回去吧?咱這一趟差事看來凶險,邵兄弟你媳婦懷了孩子,沒必要趟這趟渾水。” 邵統軍搖了搖頭,說:“沒事,咱四虎要進就一起進,退也一起退。要不……”邵統軍扭頭望向彼得說道:“要不彼得先生你跟著張爺先回吧!我們忙完後,到時候再去省城找你們。” 彼得連連擺手:“蔡鍔先生要我帶你們來遠山,我不能扔下你們,我還是跟你們一起進山吧。” 張地主一雙小眼睛左看右看,見眾人都鐵了心要繼續,便只好嘆氣道:“罷了罷了!我也跟你們一起吧!只是各位爺,一路上大夥也盡量保著我這條小命。要知道如果我們張家村的人真的全部死光了,那我可就是張家村最後一條血脈了。” 眾人點頭,雖然張地主歲數不小,可常年住在這窮鄉僻壤,腿腳也還算靈光,並不會拖累大夥。再說,有張地主在一起,也不怕走些冤枉路。 六個人在這塊空地上休息了一會,吃了點乾糧。張地主脫下外套,把他那小妾的頭顱包好,捆到了後背上,說有機會也找個好地方把她埋了。 心情都有點沉重,這遠山的詭異,看來不止大夥最初聽張地主與彼得說的那麼簡單。那一會皎月與繁星都已爬上夜空,大夥卻壓根沒啥睡意,邁開步子連夜就往林子裡走去。 山路自然比外面的平地難走,四虎倒無所謂,張地主也還勉強跟得上,反而是最高大的彼得時不時吆喝著要休息一會。大夥走走停停一兩個時辰,也只剛進到遠山叢林。邵統軍和其他三虎一合計,最後決定生火休息,等到天亮再繼續。 那一晚也沒啥異常,四虎輪流站崗,很快就到了天亮,大夥再次上路。 可剛出發不久,走在隊伍最後面的四虎之一古大俠便說話了:“大夥快看!” 眾人扭頭,見古大俠臉色已經變了,用手指著他前面的張地主後背。張地主自己不明就裡,嚇得不敢動彈,雙腿卻開始抖上了:“怎……怎麼了?古兄弟,你別嚇我。”說話間,他自己都不敢扭頭了,臉色白得跟個死人似的。 邵統軍他們幾人忙往張地主後背望去,只見張地主後背上那個用外套包著的人頭,本來鼓囊囊的那麼個包袱,竟然像個洩氣的球,正在慢慢地往下陷。 鐵頭大步一邁,一把解開了張地主胸口的結,把那件長袍子扯了下來,然後手腳麻利地打開,望向裡面小妾的人頭。布被掀開的剎那,只見那顆人頭正如水蒸氣一般,顏色在慢慢變淺,眼睛鼻子都能分辨出大概,可就是由本來的膚色在往白色變化。一兩分鐘後,那人頭在眾人眼前,憑空的離奇消失了。 “鬼啊!”張地主指著鋪在地上的那件空蕩蕩的長袍,大聲喊道:“有鬼啊!翠啊!你別嚇我!” 四虎之一王成一把摟住了張地主:“張爺,別怕,有我們在。” 其他幾個人當時也夠震驚的,如此詭異的事情別說沒人見過,聽都沒人聽說過呀。鐵頭往邵統軍身邊靠了靠,低聲問道:“邵兄弟,咱還進不進去?” 邵統軍咬了咬牙:“來都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吧?”說完邵統軍扭頭衝張地主問道:“那村子還遠不遠?” 張地主已經嚇蒙了,目光呆滯地回了句:“就在前面幾里地了。” 邵統軍點點頭,然後抬頭看了看天,天還剛亮不久。邵統軍對大夥說道:“咱抓緊點,現在趕去裡面的村子,調查一下就往回趕,應該今天還來得及出遠山。然後咱連夜回瀋陽。” 四虎的其他三位也是不信邪的漢子,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繼而都點了點頭。彼得猶豫了一下,也表示沒問題。張地主那一會已經完全沒有了主張,只知道緊緊地粘在摟著他的王成身邊。 大夥加快步伐,繼續往遠山深處走去。又爬了很久的山路後,張地主情緒也穩定了一點,他指著前面對大夥說道:“看到沒,前面山坡下面就是遠山里那村子了。” 十幾分鐘後,眾人終於走到了那下坡處,只見在山坡下方,一塊不小的盆地顯現出來。盆地裡有幾十個房屋,房屋外圍還有幾塊莊稼地。在這些房子的正中間有一塊空地,空地上一口水井。 邵統軍和鐵頭走在最前面,大夥飛快地衝下了山坡,進入了這個張地主之前所說的村子。村子的房屋應該都有些年月了,破舊但都還結實。很快,大夥就看到了張地主所說的那些血跡,在整個村子裡隨處可見。尤其是房屋的炕上,差不多家家戶戶炕上頭都有血。只是,血跡旁邊還真沒有一具屍體,甚至連小塊的屍塊都沒有。 大家挨家挨戶地看了個遍,一點發現都沒有。邵統軍和鐵頭便往村中央那口井走了過去,他倆希望在這井裡有所發現。如果屠殺這村子的兇手,與外面把張家村夷為平地的是同一撥人,那很可能對方也會在井裡故意留下點什麼。 兩人把井裡的水桶提了上來,卻發現裡面空無一物。邵統軍扔了塊石頭進去,裡面水聲聽得很真切,繼而放桶下去接上來的井水也非常清澈,沒有聞到因為有屍體被沉入的血腥味。倆人正尋思著要不要下井裡看看時,身後的王成大喊了起來:“邵兄弟,鐵頭兄弟,你們趕緊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邵統軍和鐵頭連忙朝著王成探出頭的方向跑了過去,張地主和一直四處拍照的彼得也都聞訊往那邊走去。只見王成和古大俠兩人正從一間民房裡快步走了出來,王成手裡提著一把兩三尺長的黑色傢伙。 大夥走近一看,只見這是一把用生鐵鑄成的鐵棍,鐵棍細長,其中一頭要粗了很多。粗的這一頭里面是空的,有三個黑洞。鐵頭接過這鐵傢伙,往那三個黑洞裡看了看:“這是把武器吧?粗的這頭是用來砸人的吧?” 王成點點頭:“應該是,不過你聞聞這三個黑洞洞,怎麼裡面有一股子火藥的味道?” 鐵頭湊頭聞了一聞,然後皺緊了眉頭說:“還真是有火藥的味道。” 邵統軍也接過這把鐵傢伙,仔細看了看:“這應該是明朝末年的三眼神銃。”說完邵統軍在鐵棍中間找出兩個扳機似的機關:“這就是開槍的扳機,只是……”邵統軍皺了皺眉:“王成,你是從哪裡找到這玩意的?” 王成指了指身後那件民房:“就在裡面的牆上掛著,我還以為是獵槍呢!” 邵統軍“嗯”了一聲,低頭仔細地打量著這把傢伙,嘴裡繼續說道:“這是當年遼東鐵騎的武器,現在留下的不多。原理和鳥銃差不多。如果村子裡留著這種鐵傢伙,那很可能是這里村民的祖先留下的。難道?” “難道什麼?”鐵頭在邵統軍身邊急切地問道。 “難道這裡的村民是遼東鐵騎的後裔?” 大夥都愣住了,彼得雖然是個中國通,可細到這麼個久遠的武器,這老毛子就只有傻眼的份了:“這……這不能說明什麼吧?” 邵統軍點點頭,把三眼神銃扔給王成:“帶上這把傢伙,到時候給蔡鍔將軍看看。”然後邵統軍又望瞭望大夥:“還有其他發現沒有?” 王成和古大俠都搖頭。張地主便嘀咕道:“該看的也看完了,要不我們現在就趕回去吧?” 邵統軍點了點頭,彼得還對著周圍拍了幾張相片,眾人便往村外走,準備離開遠山,把這情況告訴遠在北京的蔡鍔將軍。 而就在大夥走出村子,正要爬那個山坡時,不喜言語的古大俠突然指著遠處的草叢沉聲說道:“快看那邊的草!” 邵統軍他們幾個連忙扭頭過去,只見古大俠已經衝到了旁邊山坡處蹲到地上,死死地盯著地上的草叢。 “什麼情況?”鐵頭對著古大俠問道。 古大俠低頭看了一會,然後指著地上的草說道:“這裡有人走過,而且是從這個位置上了這個山坡。你們看看地上這些草,都是朝著上面倒過去的。這是大批人從這位置踩過,並且……”古大俠頓了頓:“並且我沒猜錯的話,這些人從這裡衝上去的時間並不久,很可能就是昨晚或者今天早些時候。” “兇手沒走?那些兇手還沒走?”張地主再次大喊大叫起來:“幾位爺,我們趕緊跑吧!我知道各位都是有本事的好漢,可是你們再厲害,也就這麼幾個人啊?對方一下子可以滅掉兩個村子,人數肯定很多。你們回去給蔡將軍說下,讓他派兵過來吧!我們幾個人莫名其妙死在這鬼地方不值得啊。” 四虎沒有理睬他,古大俠站了起來:“我們朝著這個方向追下去,對方人不少,應該還能找到一些痕跡,憑我們的腳力,有可能能夠追得上。” 邵統軍和鐵頭、王成都點了點頭。彼得往前一湊:“我也同意古兄弟的想法,趕緊上吧!” 張地主在後面叫喊道:“你們瘋了,你們真以為自己是劍仙?就算你們本事大,能打得過幾個人,可對方可能壓根就不是人,是妖怪,是鬼!你們瘋了!我打死都不去了,就算我一個人回去路上被野物啃了,我也不會再跟著你們了。” 張地主說完,氣鼓鼓地扭身望著一邊,故意不看大夥。見大夥沒人搭理他,張地主偷偷拿眼角瞟了瞟大夥:“我真走了啊!我老漢死在這山里得了。” 四虎都樂了:“張爺,咱沒說不管你啊!您老跟我們一起,忙完後帶你回北京就是了,您激動啥呢?” 張地主這才扭過頭來,哭喪著臉:“我說幾位大兄弟啊,算老漢我求求你們了成不?聽我一句,跟我出去吧!你們都還年輕,沒必要在這山里白白丟了性命。” 邵統軍也正色下來:“張爺,我們也不勉強你,趁著現在還早,您腿腳也靈光,還能趕回去。張爺見諒,我們奉了將軍之令,不查清楚,不可能出遠山的。如果沒有這麼個線索,我們還可以陪張爺回,但要我們在有了發現後半途而廢……張爺,您老莫怪了!” 張地主見大夥都已經決定了,便也嘆了口氣:“唉!希望你們能活著回省城吧!我……我就不跟著拖累你們了。”說完,張地主轉過身,朝著遠山外走去。 邵統軍他們也沒再挽留,大夥邁開步子,追著那些被踩踏的草,往遠山深處奔去。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