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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獵殺還是圍捕?

接頭 丁东歌 3555 2018-03-22
徐耀祖早已沒了主意。他完全按照秦錚的指示,連夜沖洗了汽車。還好,第二天還車的過程倒沒有出現什麼意外。還車之前,他順便去了一趟郊外,按秦錚提供的地址,找到了穀子。兩個人分頭在幾家藥店購買了一些消炎鎮痛的藥品以及換藥用的酒精繃帶等物品才回到那所房子。這一點也是秦錚吩咐過的,因為一次買回大量的外傷用藥必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穀子一看見躺在床上的秦錚就哭了。徐耀祖趕緊摀住他的嘴。秦錚還睡著,病人應該多睡多吃。他勸了一會兒,又塞給了穀子一些錢,讓他抽空出去再買些食物,然後才匆匆趕回了家。 徐太太一看到自己的丈夫,滿腔怒火頓時化為烏有。昔日註重儀表、風度翩翩的徐耀祖此時完全是另一副模樣:頭髮亂得像雞窩,臉色鐵青,襯衫雪白的領口骯髒不堪,領帶鬆鬆垮垮地耷拉在胸前。兩隻眼睛熬得通紅,透出一種徐太太從未見過的神情——憂心忡忡,極度焦慮。

至少她能夠確定這不是一個從煙花柳巷走出來的人。徐太太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大的事情,而且那也不是他一個女人應該知道的。她也沒敢問,乖乖地去做飯了。 徐耀祖一夜沒睡,此時卻毫無睡意。他知道此時最重要的是趕快把秦錚送進醫院以便取出那顆嵌在腿骨裡的子彈頭。可毫無疑問,無論他把秦錚送到哪一家醫院都無異於自投羅網。那麼只能盡快把他送出上海。他倒是有一個遠房表弟,原來是中央軍某師衛生隊的軍醫。淞滬會戰被打散後,隱姓埋名在南京附近的一個縣城開了一家診所。但如何把秦錚弄出上海的確是個大問題。他這個樣子肯定上不了客輪、火車,僱一艘漁船的話難免碰到日軍沿江的巡邏艇。一旦出了事,無論秦錚還是他,包括他的家庭就都完了。對於自己的出手相救,徐耀祖到現在也說不上是後悔還是不後悔。他從未想到過,自己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把身懷六甲的老婆拋在家裡,而且還要冒掉腦袋的風險。

吃過飯之後,他洗漱了一下,又出了門。他裝作串門的樣子到科里的一個同事家走了一趟。他不敢肯定從那裡能探聽到有用的消息。 對於照顧病人的事,穀子並不陌生。他買來一隻雞,熬了一鍋湯。然後用雞湯把麵條煮得軟軟的,才連湯帶面的給秦錚餵下去。徐耀祖趕到的時候,秦錚已經吃過了飯,正望著天花板發楞。 那時天色已經傍黑,徐耀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他實在不想說出來,可以他的能力的確無法應對。而此時身負重傷、躺在床上的這個人卻是他的主心骨。 “'A'先生沒有死。你打死的是佐藤。”氣喘吁籲的徐耀祖剛說完這句話,秦錚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傷口的劇痛使秦錚的臉色變得煞白。徐耀祖和穀子趕緊把他扶在了床上。

“怎麼會這樣?”秦錚咬著牙,忍著疼問道。 “'A'先生認識你。你的身份、相貌全暴露了。'A'先生已經躲進了偵緝處被嚴密地保護起來。他們在衛生署找到了你的照片。現在車站、碼頭、旅社,以及離開上海的各條道路都被封鎖了。到處都有人拿著照片在找你。你想想,怎麼才能離開上海?” 秦錚無力地躺在床上,良久才說道:“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秦錚卻睡著了。徐耀祖只好起身回家。穀子過了一會兒也熬不住了,用幾把椅子搭了一個鋪,不久鼾聲就響起來了。秦錚這時才慢慢睜開眼睛。此時他已經陷入了無盡的悔意。的確,他不應該抱著必死的決心跟鬼子拼那一場。現在,他斷了一條腿,渾身是傷。不要說接受過特種訓練的餘悅石,就是一個像穀子這樣年紀的半大孩子,也可以毫不費力地掐死他。他還能做些什麼,他已經完全成了一個廢人!

下午,趁著徐耀祖不在,秦錚吩咐穀子去了一趟黃玉明的公館。謝天謝地,穀子總算是平平安安地回來了。可是帶回來的消息雖說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可仍然令他失望不已——那裡早已人去樓空。這一次,他已經徹底陷入了絕境。難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餘悅石騙取老黃的信任,最終將特派員等人一網打盡嗎?多少人為了這次接頭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趙豐年、沈瓊、路家興……自己竟然還認為已經報了大仇,可是如果他們有靈在天的話又是多麼的焦灼和痛恨! 接著,他想起了余悅石。老實說當他確定餘悅石已經淪為叛徒之後,他的痛苦絲毫不亞於眼睜睜地看著沈瓊被捕的那一刻。那個人一度是他最親密的戰友、他的兄弟。如果為了他需要豁出性命的話,他可以連眼都不眨一下。然而正是這個人,出賣了老趙、出賣了沈瓊以及行動小組的同志們。現在看起來,他們自始至終都活動在餘悅石的圈套之中。秦錚回想起發生的一幕又一幕,卻發現很多事情自己竟然想不明白。

如果說,刺殺焦仁志是為了將黃玉明對於老趙被捕原因的懷疑引向別處的話,那麼餘悅石為什麼千方百計的要除掉田貴品呢?秦錚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小酒館裡徐耀祖的一番話。 “秘密支隊!”他們都是秘密支隊的人。這難道是巧合嗎?不,絕不是。所謂的內線同志當然是扯淡,餘悅石那裡必然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秦錚出了一身汗,像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他徹底平靜下來,順著剛才的思路向更深處走了下去。 秦錚可以把餘悅石的目標概括為兩點:第一,利用行動小組除掉焦仁志和田貴品;第二,千方百計地得到與上級特派員接頭的時間和地點。那麼接下來的一切都變得合乎情理了。秦錚在回憶中一路走下去。但在江邊的那個夜晚,在餘悅石在黃玉明面前陷害他的那個環節中他停住了。一個小小的細節引起了他的注意。為什麼餘悅石會這樣說?他是那樣的脫口而出。奇怪的是當他說完那句話的時候,臉色稍稍帶有一絲不自然,眼神裡還透出了一絲慌亂。這,也許就是問題的關鍵!秦錚圍繞著這個問題思考了很久卻始終得不到結果。他決定暫且把它擱在一邊,他繼續向前走。

當他再次走到小酒館,走到徐耀祖那裡的時候。他找到了! 是青木!是青木將軍!這樣一切就都串起來了。 秦錚興奮得差點叫出聲來。這時他才注意到,窗外的天光已經發白。 徐耀祖做了一夜的噩夢。天亮之後,他起了床,連飯也沒有吃就趕了過來。進了屋,他好像已經不認識床上這個人了。一夜不見,他的頭髮和鬍子似乎長長了許多,眼眶和兩個腮幫都深深地陷了下去。但是他的面頰卻是紅潤的,兩隻眼睛更是神采奕奕。 “徐先生,你來得正好。有關青木將軍的事情你能說得再詳細一些嗎?”一見面,秦錚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寺尾謙一端詳著手中的這幅照片,是他們從衛生署私人診所登記處搞到的。這張照片他看了又看,彷彿總也看不夠似的。他不恨這個人,儘管其佈置的炸彈殺死了青木、重傷了他本人,他仍然不恨他。他只是沒有想到,這個神秘的對手竟是這樣年輕的一個人。

必須承認,在追踪白髮老者的過程中寺尾徹底栽在了這個年輕人的手上。自己那自以為是的邏輯推理竟然全是人家故意做的局。尤其是黃包車車夫那個細節真是令人拍案叫絕。直到身處那套帶閣樓的房子,寺尾才猛然悟到,對手的出手吝嗇也許並不是因為經費緊張而是故意引起黃包車車夫的注意。再加上兩個黃包車車夫都是屬於常年在一個地方等活的那種,寺尾立刻斷定對手實際上正是在減少追踪的難度,從而把他們一步步引到那裡。 “也許我已經太老太遲鈍了。要是我的反應稍稍快一點,那麼青木君就不會喪命。”一霎時從來都從容自信的機關長竟是滿懷悲涼。 還是他,單槍匹馬地干掉了佐藤和他幾乎所有的保鏢,外帶十幾個帝國的憲兵。當然還有之前的焦仁誌等人。也許,寺尾心中暗想,田貴品也是死於此人之手。真是一個文武全才的人啊。寺尾謙一機關長自認為是一個胸襟寬闊的男人,對這樣的敵人他的欽佩是發自於內心的。

在槍戰發生現場勘驗之後,寺尾堅信此人一定受了傷。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網撒到了這個城市的各個出口。大批的便衣被派了出去,像梳子一樣梳理著每一片城區的每一條街道上每一家旅社、醫院、診所等等。他逃不出去,他絕來不及逃出上海。 毫無疑問,這次襲擊是針對余悅石的。由於戴錯了帽子,佐藤君很不幸地做了替死鬼。痛心惋惜之餘,寺尾對余悅石的忠誠也感到很滿意。 目前,圍捕此人的行動正在由余悅石全權負責。不,不能叫圍捕。準確地說,應該叫獵殺。餘悅石認為此人長期在地下黨的基層活動,即使活捉也毫無價值。重要的是此人極度危險,如果在行動中縮手縮腳的話,必會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實在是得不償失。據此,餘悅石強烈建議,只要發現此人踪跡就應格殺勿論。

寺尾心裡明白,餘悅石心裡必定恨極了此人。這麼做,多少有一點假公濟私的成分。但是目前,他還不想駁回餘悅石的面子。他還要依靠他。那個即將展開的“一網打盡”的行動太讓他神往了。據余悅石講,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一想到這裡,寺尾就興奮得無以復加。他一直給予餘悅石很大的行動自由和權力,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令寺尾失望過。這一次,也應該不會的。 “叮鈴鈴……”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寺尾接過電話,聽了幾句。他的眼睛突然瞇成了一條縫。每當他極度興奮與警覺的時候總是如此。 “你聽清了?真是他的聲音?”他掏出手帕擦拭著額頭滲出的汗珠。 “好好好,你幹得非常好。我會獎賞你的。”寺尾放下這部電話又操起了另一部。

“既然情況發生了變化,還有必要獵殺嗎?”寺尾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電話放下了。他決定不通知餘悅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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