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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四章聖瑪爾大宿舍

上帝的間諜 胡安·高美 3160 2018-03-22
現在是兇手殺人過後整整一小時。波拉還能感到他在這間屋子裡,就像吸入了什麼煙熏的氣味,有金屬的聲音,但卻看不到。當她和別人談起連環殺人案時,她總是非常理性的。那很容易,不過那是在她舒適的辦公室裡,地上鋪著地毯,環境優雅。這也是她經常工作的方式。不過現在完全不同。 現在她走進一間屋子,要小心不踩到地上的血跡,在這里分析兇手就不容易了。要避免損壞犯罪現場,不要隨便在這裡亂走的主要原因是,這些血跡會很容易讓一雙好鞋永遠被毀。 靈魂也是如此。 特洛伊局長已經有三年沒有親自察看犯罪現場了。波拉猜想他這次親自出馬是為了給梵蒂岡當局一個好印象。其實他真沒有什麼要從他意大利上司那裡得到的了,整件案子都已經給包裹起來。

他走在前面,然後是波拉,其他人留在走廊裡,看著空洞的前方讓他們感到不舒服。波拉聽到但丁和安東尼在交換意見,他們說了幾句話。她想,他們好像不是完全在說法律的事,但現在她更要注意屋子裡的事而不是屋外的。 波拉站在門口,讓特洛伊例行公事。首先是犯罪照相:從屋子的每個角落,從屍體上面,然後從每一個角度,最後是每一件調查者認為可能會和犯罪有關的物件。當所有這一切都完畢,閃光燈要對現場閃70多次,斷斷續續的閃光把周圍的一切都漂白成一種很不真實的情景。 波拉深深吸口氣,盡量忽視血的味道和自己舌頭上的感覺。她閉上眼睛在頭腦裡從100倒數到1,非常慢地數,努力使數數的節奏和自己慢慢降下來的心跳速度一致。從剛才急速的心跳100下降到50下,很平穩地減速,現在不再像很重的敲鼓聲音了。

波拉睜開眼睛。 加拉多·克拉底·卡多索樞機71歲,四肢張開躺在床上。卡多索被兩條毛巾綁在雕刻著花紋的床頭,毛巾緊緊繫著。他的樞機帽子還在頭上,歪向一邊,讓他看起來有些倔強得滑稽。 波拉緩緩默念著韋伯導師的話:“分析他的工作你會知道什麼是藝術家。”她重複了好幾遍,輕輕動著嘴唇,知道這些詞兒已經對她沒有任何意思。這些話已經刻在她腦子裡,就像她把一枚印章放進印泥然後在一張紙上面蓋章,一次又一次,直到沒有印泥,直到印戳都乾了。 “讓我們開始吧。”波拉大聲說,她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一個小錄音機。 特洛伊沒看她,他在忙著蒐集證據,研究每一攤血蹟的形狀。 波拉開始錄音,嚴格按照她在FBI昆迪克學的方法,仔細觀察後立刻推理。這些結論似乎足夠重新揭示事情的真相。

觀察:死者雙手被綁在自己的私人房間,沒有暴力痕跡,家具和其他物品沒有挪動。 推論:卡洛斯基用花招得以進入房間。然後迅速並無聲地讓受害人就擒。 觀察:地板上有一條血浸透的毛巾,看起來皺巴巴的。 推論:卡洛斯基喜歡用毛巾塞入受害者口中阻止他們叫喊,然後再把毛巾挪開,以便他可以用可怕的方法,切斷舌頭。 觀察:我們聽到一聲慘叫。 推論:很可能是,當卡洛斯基把毛巾從受害者嘴裡拿出來時,卡多索樞機叫了出來,卡洛斯基最後切了卡多索的舌頭,然後對付眼睛。 觀察:受害者眼睛還在,舌頭被切成碎條。這項工作似乎是在很大壓力下完成,血濺得到處都是,受害者手也還在。 推論:卡洛斯基殺害受害者的方式是從折磨受害者身體開始的,然後繼續解剖,切舌頭,挖眼睛,切手。

波拉打開門請安東尼進來一下。當安東尼看到這副慘不忍睹的景象時,他的臉抽搐了一下,但是他沒有轉過臉去。波拉把錄音機倒回去,他們倆一起又聽了一遍波拉錄的最後一點。 “你覺得他在進行殺人儀式時有沒有特殊順序?” “我不知道,作為一個神父我最有發言權的就是:神職人員用自己的聲音進行神職工作。眼睛對一個神父的工作並不是最重要的,因為並不直接參與重大職責,但是,他們的雙手卻起著很關鍵的作用:一個神父的雙手是聖潔的,不管他用手做什麼都是如此。” “你想告訴我什麼?” “即使是像魔鬼一樣的卡洛斯基也認為他的手仍然聖潔。在他從事神職工作期間,他和其他神父沒有什麼兩樣,是一個純粹的神父。也許這很荒唐,但這是真的。”

波拉戰栗了一下。一個人可以這麼厚顏無恥地與上帝交流讓她感到噁心和可怕。她試圖告訴自己這是她拒絕承認上帝存在的一個原因,因為上帝成了一個坐在棉花雲朵上的暴君。但如果再多想想這些可怕的事情,撇開像卡洛斯基這種人,他們假冒為上帝工作,給波拉造成的影響是完全不同的。波拉甚至為上帝著想了幾秒鐘:如果她在上帝的位置上,也一定感到自己被出賣。她現在特別想念龐底羅,心想要是他在也許就可以給這些扭曲的靈魂一些合理的解釋。 “上帝。”安東尼聳聳肩,不知道該對波拉說什麼。然後他走出房間,波拉把錄音機又重新打開。 觀察:受害者穿著長袍,完全敞開。在下面有一件棉質內衣和內褲。內衣給撕開了,像是用鋒利的工具剌開。胸口有幾處刀傷,寫成一個字:EGO TE ABSOLVO。

結論:在這個案例中,卡洛斯基折磨受害人的儀式是用刀雕刻。切掉了舌頭,挖眼睛,切手。那個字EGO TE ABSOLVO在第一名受害人坡提尼樞機的現場也有,根據但丁提供給我們的照片可以看到,羅巴亞樞機的現場也有。這是不尋常的變量。 觀察:血跡到處都是。牆上也濺到。床邊地板上有一塊部分指紋印記,好像也是血。 結論:這個現場的情景都很奇怪。不知道是他殺人的方式變了還是因為他在適應新的環境。他的慣用伎倆到處都可以看到,而且…… 波拉按下“停止”按鈕,有些東西不符合,什麼東西完全不對。 “怎麼樣,頭兒?” “越來越糟。我在門上提取了指紋,還有床頭桌,床頭都有指紋,其他地方沒有。還有很多半個指紋,但我想可能只有一個是卡洛斯基的。”

他一邊說,一邊用一個塑料卡片按在床頭上取指紋,在那裡他發現食指的半個指紋。他拿出數據化的一個卡洛斯基身份透明膠片比對,那是安東尼在卡洛斯基從聖馬太研究所逃走後蒐集的。 “有些像,相似處有很多,至少我是這麼認為。這條向上的線很有特點,還有這個細小的……”特洛伊似乎在自言自語而不是對波拉說。 波拉知道如果特洛伊認出一個好的指紋他就是這個樣子。他在這個領域很有名氣,是個專家。看他工作的樣子,波拉不禁感到這是一個把犯罪專家轉變成一個腐敗官僚的緩慢工程。 “沒別的了?” “沒有了,沒有頭髮,纖維組織,沒有。這個人像個幽靈。如果他一直戴著手套,我就會認為卡多索是被一個沒有身體的幽靈殺死的。”

“切斷他氣管的可不是什麼幽靈。” 特洛伊屏住呼吸遠距離看著屍體,似乎在想著他下屬的話,抑或在琢磨自己的結論。 “不,不會,這點肯定。” 波拉走出房間,讓特洛伊一個人在裡面工作。但是她也知道特洛伊不會發現什麼。卡洛斯基是完全準備好的,儘管有些壓力,他並沒有留下什麼。但是剛才的一些懷疑還是在波拉腦子裡轉。她看看四周,塞林也已經到了,旁邊還有一個人。那人身材矮小,非常瘦弱,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樣子,但是看人的樣子很尖銳,鼻子也很尖。塞林走到波拉身邊,給她介紹梵蒂岡的唯一法官:麥格瓦倫。就像波拉想的那樣,他沒有顯露絲毫同情:他就像躲在夾克衫下面一隻瘦瘦的黃色禿鷹。 法官簽署了一張文件,允許抬走屍體。屍體會被秘密運走。站在門口守衛的兩名梵蒂岡警察現在換了衣服,現在他們是一身黑色工裝服,戴著橡膠手套。他們會在特洛伊和他的團隊離開後清理房間。安東尼在走廊另外一頭的椅子上坐著,安靜地讀他的祈禱書。當波拉和塞林以及法官交代完事情后,她走過來坐在安東尼身邊。安東尼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極了,波拉,現在你又認識更多樞機了。” 波拉笑了一下,笑容有些悲哀。這24小時裡有多少事發生了改變,從他們倆在教宗侍從辦公室等待的時候到現在,他們的關係也有了很多微妙的變化。但是他們對卡洛斯基卻絲毫沒有進展。 “我以為這些可怕的笑話是副偵探長但丁的特長。” “哦,是啊,我只是臨時藉用一下。” 波拉張張嘴又閉上了。她想和安東尼說說她的感覺,就是卡洛斯基的殺人儀式上讓她困擾的東西。但是她自己也不確定到底是什麼困擾她,於是決定等有了更清楚的想法後再跟他說。 但是事後波拉才知道,這個決定是一個多麼大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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