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十八秒

第20章 星期二,5月31日

十八秒 乔治·D·舒曼 7620 2018-03-22
“我聽說今天早上在沙灘上發現了一顆五角星形耳環。” 奧肖內西向後瞥了一眼,發現局長勞登就在她後面,看起來不太高興。 “大概是周末陣亡將士紀念日的時候留下的。” 奧肖內西走進收發室,抓起一封信,邊往她的辦公室走邊說,“這兒有一封信是有人通過24小時熱線服務①寄來的,雖然我很不願意,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封信讓我惴惴不安。” “信上到底說了些什麼?” “信的開頭寫著:在人人都常經過的沙灘小路上,有人在路中間寫了'娼妓'兩個字,在字的四周寫了四個字母AC和TY。也許這是某個精神病人想用文字來發洩自己的一種方式。”“字旁邊還有別的東西嗎?” “沙灘上還畫了一對小山羊,還有一隻一條腿的海鷗。”

“這封信看起來有點古怪。” “不止這一封,所有的這些都很古怪。” “最近打進來的電話多嗎?” “多。每一個關注這件事的人可能都往這兒打過電話。從早上五點就開始,一直到一個小時前才結束。他們都說是鎮裡的異教徒在搞鬼。” “異教徒們不會在沙灘上活動的。在我接手的這些年裡,他們幾乎沒出來活動過。”勞登局長說。 “我們接到過一個舉報電話,說有一群女巫在馬什蘭德大道的一個古老的村莊里召開集會。我開車去那兒看了一下,所有的窗戶上都掛著深色的窗簾,裡面有三對夫婦,穗狀的頭髮,黑色的指甲,嘴上塗著黑色的口紅,總之渾身上下都是黑的,您也知道他們的風格吧。”她和勞登走進她的辦公室後,接著說,“不過他們只是在屋子裡吃巧克力豆。我想等他們把身上黑色的顏料洗掉之後,他們和正常人就沒什麼分別了。”

勞登笑了笑。 奧肖內西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上坐下,勞登靠在她的辦公桌邊上。 “我的助手說你給我打過電話,是嗎?”勞登問道。 “是的,我需要您的幫助。”勞登揚了揚眉毛。 “您覺得我應該去找公共工程事務部的什麼人才對?” “關於什麼案子?” “綁架案。” 勞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是關於傑里米·斯邁利?” 奧肖內西搖搖頭說,“確切地說,是關於一輛卡車,我正在查的一輛卡車。”她把安妮·卡里諾手錶上的油漆痕跡和她手裡的那份目錄告訴了勞登。 勞登馬上說,“你去找本·約翰遜吧。” “我見過他了。那天卡里諾揍傑里米的眼睛時,他也在現場。” “他就像是膠水一樣,可以把各個地方連接到一起。他雖然沒有政治家們那麼圓滑,卻連任了四屆的行政官。我剛進警局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勞登從桌上下來,拿起一支鉛筆在手上轉了起來,“卡里諾的律師正式向我們提起控訴了。市長很重視這件事,他要我們給出書面解釋。” 奧肖內西轉過臉望著他問道,“解釋什麼?” “傑里米,他要以釋放殺人犯的罪名控告我們。他現在在用訴訟威脅市政府。” “我們依法辦事,他憑什麼告我們?” “告我們工作瀆職。狄龍警官聲稱,他有兩個證人在約蘭德出事的那天晚上看見傑里米在沙灘上出現過。你有沒有找到傑里米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 奧肖內西搖搖頭說,“傑里米說他那天晚上確實去沙灘散過步。” “散步?” “對,散步,”奧肖內西輕輕地重複了一遍。 勞登嘆息了一聲說,“你把這個告訴克拉克了嗎?”

她點了點頭,“他說狄龍的那兩個證人的話對案子起不到關鍵作用,但傑里米仍然不能洗脫嫌疑。” “那你跟他提了申請神經學專家為斯邁利作鑑定的事情了嗎?” “約好了,6月4號,星期六,下午一點。他們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去跟學院那邊預約。局長,您是對的。無論是誰,想把那兩個女孩制住並從木板道那兒擄走,肯定得有很大的力氣和交通工具才行,而能把她們藏這麼長時間不被發現,兇手肯定是個高智商的罪犯。所以絕對不是我們見到的那位有點智障的傑里米。” 勞登聳聳肩說,“把這些想法告訴克拉克。想辦法找出狄龍所說的那兩個證人,查查他們的底細。如果他和卡里諾老是在你身後搗亂的話,你就什麼也做不了了。” 奧肖內西點了點頭。

勞登接著說道,“凱麗,無論別人跟你說什麼,包括我在內,你都不要輕易的排除傑里米·斯邁利的嫌疑,除非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否則,萬一哪天查明他就是兇手,我們會摔的很慘的,很慘很慘。” 奧肖內西又點了點頭,她很清楚,勞登局長口中的“我們”其實是指的“你們”。 勞登又補充了一句,“把狄龍留給我來處理。” 剛過四點,奧肖內西就到了公共工程事務部的辦公樓,到了之後就直奔本·約翰遜的辦公室。辦公室很小,約翰遜搬走一把椅子放至會議室之後,才勉強把辦公室的門關上。費布魯瑞小姐的照片就掛在門後面,什麼都沒穿,只戴了頂滑雪帽。 “確實是個很漂亮的明星,”奧肖內西沒話找話地說。 約翰遜尷尬地笑了笑,在辦公桌後面的椅子坐了下來。

“約翰遜先生,首先我想讓您知道,我們正在為斯邁利先生安排精神狀況鑑定。當然了,我們會採取自願的原則,先徵求斯邁利先生的同意,但我很希望他能接受這次測試,以便排除他的犯罪嫌疑。” “然後你們就不會告他了吧?” 她搖搖頭說,“在他的儲藏罐裡發現了受害人的戒指,所以目前他是我們的證人,僅此而已。就我個人而言,我也不相信他是兇手,但我說的也不算數。法院只相信證據。” “他告訴您戒指是在哪兒找到的了嗎?” 她點點頭說,“他說是在木板道下面揀垃圾的時候發現的。他還說,您允許他可以保留揀到的任何東西。但據我所知,這好像不是政府的政策吧?” “沒錯,是沒嚴格按政府的政策辦。”約翰遜靠在椅子的後背上,繼續說道,“但是如果您了解了斯邁利的工作情況,就會理解我為什麼要區別對待他了。”

“那就請您就跟我講講吧。” “每次只要派給斯邁利的任務,不管是什麼任務,都會接到投訴信。他完全沒有判斷是非的能力。他甚至連我說的話和我的話外之音都分不清。比如說吧,如果我要他去把沙灘上的垃圾都揀乾淨,他肯定會在沙灘上一直揀,連家都不回了。他剛來我這兒的時候,我跟他說,揀到的所有私人財物都要上交,結果我收到了好幾袋子的塑料戒指和手錶。海灘上的垃圾首飾似乎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多得多。我也沒辦法教他識別哪些是貴重的物品哪些不是。對於他來說,揀到的任何一件東西都是有價值的。所以,坦率地說,如果我天天去關注他的話,其他的什麼事都乾不了了。即使他時不時地留下一塊像樣的手錶,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是我手下工作最努力的員工,而且他是不求回報的那種人。”

奧肖內西看著他,點了點頭說,“也就是說,您可以證明在他的儲藏罐裡發現的珠寶,也就是他聲稱在木板道下面找到的那些,都是得到了您的許可他才留下的?” 他繃緊下頜,然後擠出一個十分勉強的微笑,“中尉,我這個小部門是依靠著政府動搖不定的七百萬預算才勉強撐著的。我手下有一半的人已經在這兒乾了二十多年了,他們都指望這份工作養家。您認為我會怕那些頭頭們用政策來壓我,來撤我的職嗎?如果他們覺得有更合適的人選,能比我做得更好的話,那我正求之不得。我已經遞過很多次退休申請書了,可每次他們都說沒有合適的人選來接班,遲遲地不批。他們現在可以隨手去自己的抽屜裡翻一翻,看看我的退休申請被他們壓了多少次了?我要是不干了,他們也可以嚐嚐天天為了一些不值錢的塑料首飾去忙活的滋味。”

奧肖內西笑了笑,心想勞登說對了。沒有人會為了斯邁利的小儲藏罐而大驚小怪的。 “約翰遜先生,你別介意,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今天來這兒不光是為了傑里米的事。” 約翰遜詫異地看著她。 “有證據顯示,在安妮·卡里諾出事的那天晚上,有一輛橘紅色的卡車在出事的停車場裡出現過。” 約翰遜看著她的臉,仔細地揣摩她的意思。一分鐘之前他們還在談論傑里米·斯邁利,現在又轉到了橘紅色卡車上,她到底想說什麼呢? “傑里米不會開車。”他滿臉疑惑地說。 “我知道他不會開車。” “那您現在是不是認為那天晚上有人在那個停車場加班?或者您認為那個人就是我?”他的下頜又繃緊了,“您指的是不是那次環衛月掘土的時候啊?”

奧肖內西看著他的臉說,“據我們掌握的情況,在案發現場的那輛橘紅色的卡車是一輛老式的通用汽車,可能是九十年代早期的那種。我們了解到在您的車隊裡有好幾輛這樣的車,我想知道您的部門裡誰有機會接觸那幾輛車。”奧肖內西從兜里掏出那張目錄單,展開了放到他面前,“勞登局長說您會幫我的。” 說到這兒,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露嘴了:是局長派她來的。 約翰遜拿起那張目錄單,瞇起眼睛看了看,然後又戴上老花眼鏡看了一遍。 “這張單子上的內容很精確,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弄到的嗎?” “對不起,目前我還不能說。但我保證,等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會第一個告訴您的。目前我只想盡快地弄清這條線索的可靠性。” 約翰遜謹慎地審視著她。 奧肖內西接著說道,“對於火災那天晚上,發生斯邁利先生身上的事情我很抱歉。詹森·卡里諾先生痛失愛女,心情和脾氣很差,所以才會那麼做出那麼粗魯的舉動,我相信您是能夠體諒他的。” 約翰遜不為所動,直截了當地說,“你是懷疑我手下的某個司機可能會是兇手?” 奧肖內西點點頭,打趣兒說,“您不是說您自己都有嫌疑嗎?” “我說過嗎?”他微笑著反問道,隨即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還搖了搖頭,像是在表示對自己的記憶力很無奈。 “說過一些類似於這個意思的話,”奧肖內西微笑著回答道。 奧肖內西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本·約翰遜的傳真已經發過來了。單子上列了十一個人的名字:其中有兩個是假釋犯,是由司法部門安排到他那兒去工作的。她把這些人的名字都傳給了國家犯罪信息中心,讓他們幫忙查查他們的案底。等回信兒的時候,她給蒂姆回了條短信,說她晚上會去他母親家接女兒,讓他去忙他的事。然後又給克拉克打了個電話,說她想去海邊兜風。 起初從這些名字上看不出什麼名堂來。後來一個名叫俄爾·奧伯爾林·賽克斯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這個人曾在中西部地區因謀殺罪被判入獄。聯邦調查局的電腦信息系統傳過來的資料上顯示,他的罪名是擾亂交通引發事故,也就是說他被指控是交通謀殺,這是一種很常見的罪名,主要是用來懲罰那些開車橫衝直撞、造成了死亡事故的人。他得到了很長時間的假釋,但假釋期間還有一次酒後駕車的記錄。除此之外,賽克斯就沒有其他暴力犯罪的記錄了,所以奧肖內西把他的資料放到了一邊。 其餘的幾名卡車司機中,有幾個收到過交通傳票:有一個人曾收到過酒後駕車的罰單,還有一個人駕車撞人之後逃離了現場。然後她又看到了桑迪·里昂的名字,他的犯罪資料很多,打印機打了整整三分鐘才打完。 里昂是因強姦罪和暴力行凶被捕入獄的,後來獲得了假釋。他住在里奧格蘭德,離海岸不到十二英里遠。白人,男性,34歲,出生在新澤西州的伊麗莎白市,因在弗吉尼亞州的洛頓市犯強姦罪被判入獄四年,1999年8月釋放。 1991年在奧爾德森又因強姦罪被判入獄兩年。 1986年因指控犯雞姦罪被判入獄兩年。雖然當時他只有十七歲,但法院把他看作是成年人,判他入獄兩年。根據他以前的案底記錄,奧肖內西毫不猶豫地把他定為了懷疑目標。 麥奎爾敲門進來,奧肖內西抬起頭看著他,一臉的疑惑。 “猜猜看是誰打電話給你?” 奧肖內西深吸一口氣,“是誰?” 麥奎爾笑著說,“是紐賽。” 奧肖內西抱起雙手,做出一種洗耳恭聽的姿勢。 “他讓我轉告你,有傳言說那個叫約蘭德的女孩兒失踪的晚上,有人看見比利·威克斯和她在一起。” “不可能吧。” “不,完全有可能,”麥奎爾堅定地說。 奧肖內西把一隻腳蹺到辦公桌上,抬頭看著牆上的那些在犯罪現場拍回來的照片,“如果這個傳言是真的就麻煩了。”她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這裡的每個人都知道比利·威克斯在木板道上賣可卡因。難道所有的這些事情都是因可卡因引起的?她想了好久,仍然堅持說,“應該不是他,麥奎爾,他不具備兇手的特徵。” “這也是我正在考慮的問題。” “你打算逮捕他?” “對,就明天中午,我想等他在街上賣毒品的時候把他帶回來。如果他的兜里裝滿了可卡因的話,也許對我們更有利,我們可以以此為由名正言順地把他抓回來。” “好主意,”奧肖內西往電腦屏幕瞥了一眼,接著說道,“麥奎爾,你過來看這個。” 麥奎爾看完後打了個口哨,說“上哪兒能找到他?” “他在公共工程事務部開卡車,是一輛橘紅色的卡車。” “上帝啊。” 奧肖內西點點頭道,“先別忙著抓他,我想先去他的卡車上取點油漆樣本,看看成分和安妮手錶上的油漆成分是不是一致。” “這個主意不錯,就照你說的辦。” “那好,我們今晚就行動。”奧肖內西說。 等麥奎爾出去之後,她倒出一粒尼古丁戒菸口香糖放進嘴裡,拿起電話,撥了公共工程事務部的號碼,一個女人接了電話。 “請問本·約翰遜先生在嗎?”奧肖內西問。 “請稍等。” 五分鐘之後,電話里傳來約翰遜氣喘吁籲的聲音,“我是約翰遜。” “很抱歉又來打擾您,我是凱麗。” “我記得您,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的?” “我能不能看看桑迪·里昂開的那輛卡車?” “請稍等一會兒,中尉,我得先去查查值班表。” 過了一會兒,他拿起電話接著說,“真對不起。我這個部門的車太多,我記不清楚他們的出車時間了。我剛查過了,里昂值晚班,從午夜到早晨八點開靈車出巡。” “靈車?” “收集動物屍體的車。” “噢,”她記起來了,她以前穿制服做巡警的時候看到過很多次那種車。 “他的車隊編號是33號,您應該很容易就能找到。他那輛車是一輛輕型的垃圾車,車尾帶著一個液壓起重梯。通常都停在車庫的最裡面。” “晚上車庫的門上鎖嗎?” “從來沒鎖過,我們把貴重的東西都放在行政辦公室了。你們可以從樓西邊的門進去,那兒離停車場最近。” “他收集了那些動物屍體後會怎麼處理?” “拉到縣垃圾站的焚燒爐中燒掉。他們把卡車開回來之前都會先把車清洗一遍。” “清洗?” “用消毒劑把車廂擦洗一遍。我們用的是漂白水。” “里昂下班之後還有別人來接班嗎?” “九月份上頭調整了預算之後就沒有了。三個司機輪流值班,只要其中一個請假,卡車就得閒置著。” “其他兩個司機是誰?” “丹尼·埃勒比和俄爾·賽克斯,不過埃勒比請假去做疝氣手術了。” “里昂這個星期哪天休息?” “星期四,就是後天。不過你們得等到晚班換班的時候才能進出。他們大概上午十點左右回來,然後洗車,大約十一點半就會離開車庫。” “謝謝您。”奧肖內西掛了電話,在桌上重重的捶了一拳,嘀咕了一句,“對呀,火葬場不就是最佳的藏屍地點嗎?” 克拉克開著車去奧肖內西家門口接她。他穿著橄欖色的休閒褲,牛津襯衫,路夫鞋,看起來特別英俊。 通常只要有男士來接她,奧肖內西總是會很緊張,就像在酒吧里遇見陌生男士一樣。但不知什麼原因,今天晚上她一點都不緊張。 她看得出克拉克很喜歡她的打扮。緊身的超短裙貼在屁股上,非常性感,但她一直猶豫不決,臨出門前還在考慮要不要換一件衣服。 又是一個美妙的夜晚。星光璀璨,空氣溫暖。汔車緩緩地駛向五月岬,克拉克放下車頂棚,沿途涼風襲襲,非常愜意。他們都沒說話,耳邊只有風聲,但他們兩人似乎都陶醉在這種無聲勝有聲的沉寂裡了。 他們穿過一座橋,進入燈火通明的共同管轄區,二十分鐘後就來到了位於五月岬的維多利亞餐廳,餐廳的四周的牆壁上掛著柔和的壁燈,餐廳周圍還有一些賣流行飾品和早餐的小攤。 她挽著克拉克的手臂走進餐廳。克拉克早已預訂了一張靠窗戶的桌子,還做主點了紅酒和兩隻兩鎊重的大龍蝦,這讓奧肖內西非常開心。 這頓童話般的晚餐吃得很愉快,克拉克是個很風趣的人,跟他在一起很有意思。克拉克再一次地讓她嚐到了快樂的滋味,在他面前,奧肖內西覺得很輕鬆。 回家的時候,坐進車裡,感覺就像是喝了夏敦埃酒一樣醇甜,但是奧肖內西的腦海裡卻總浮現出一些她平常想都沒想過的念頭。 “是直接送你回家嗎?”克拉克側過頭問她。 “帶我去參觀一下你家怎麼樣?”奧肖內西哈哈地笑著說,“你的家,”她又重複了一遍。她的頭髮被風吹散了,亂七八糟的貼在臉上。忽然她又想起了蒂姆的約會,不知道他們此刻在幹什麼。 克拉克家坐落在一座俯瞰大海的小山上,房子很大,不,應該說是巨大。他們走進一間大屋子,碩大的大理石圓柱,紅褐色的地板上面鋪著幾塊極富東方氣息的淺色小地毯,看起來就像是一汪沉靜幽深的水。 木質的螺旋樓梯直通向一間起居室,在那兒可以看見大海的全景。有一間可以容納二十個人的餐廳,還有一間可以俯瞰整個海灣的大圖書室,堆滿了舊書和笨重的皮椅子。 奧肖內西很欣賞牆上那些色彩豐富、鮮亮的油畫和裝幀精美的照片。廚房的中央擺著一個有她家整間廚房那麼大的案台,牆邊立著一個足可以裝下一頭母牛的不銹鋼外殼的冰箱。 “去樓上看看吧。”克拉克興奮地抓起她的手,拉著她上了樓梯。臥室是個八角型的小塔樓,八面都是玻璃牆,房間足有四十英尺那麼寬,地板上面鋪著白色的地毯,護壁板裡環繞著輸送冷氣的管道。房間中間有一個圓形的壁爐,四周都有孔,從頂上排煙。 屋子的兩個角落裡各放了兩把C型的的沙發和兩把米色的皮椅子,都鋪著厚厚的墊子。地毯上放著四個雪橇大小的棕色和橘紅色的枕墊。一個黃銅的望遠鏡立在三腳架上,徑直對著大海。 克拉克拿起遙控器,按了一個按鈕,圓形壁爐裡的火魔幻般地升了起來,音樂從天花板里傳了出來,空調也嘶嘶地工作起來,很快就驅散了房間的熱氣。 “來杯夏敦埃酒怎麼樣?”克拉克問道。 “好極了。”她坐在一張小地毯上,蜷起腿靠在一個枕墊上。 克拉克打開一個壁櫃,拿出兩個水晶酒杯,倒上酒,端到她坐的地方。他自己也脫掉鞋,跟她並排坐著,“讓我們盡情放縱一次吧。”克拉克溫柔地說。 “好的,就陪你放縱一次。”奧肖內西環視房間,輕輕地說。 他們並肩俯臥在地板上,面對著大海,看著船上的導航燈隨波起伏,大聲地說著,笑著。她感覺到克拉克的手臂慢慢地環繞在她的肩膀上,但並沒有很心急地暗示她,只是輕輕地摟著她。慢慢地,他們雙手相碰,緊緊地摟住了對方的身體,克拉克翻身仰面躺下,把她拉到了他的身體上面。 這次他們接吻的時候,奧肖內西張開了嘴。 在匹茲堡國際機場地面出口處,雪麗坐在機場免費助力車上,她的身邊放著一隻單人旅行包。小車每拐一次彎,就發出嘈雜的聲響。雪麗在酒店問訊處附近下了車。她辨別著人聲嘈雜的方向,慢步走向行李認領處。一群小孩子在她周圍尖叫著玩“小猴兒搶球”①的遊戲,很快就在人群的抱怨聲中散開了。她聽見有人耳機裡細微地傳來埃爾頓·約翰的聲音;一對夫婦在爭吵著相機到底歸誰所有;一個警察的無線電對講機裡正在報告在臨時停車場發生的一起交通事故。 雪麗穿著一件寬大的套頭捕魚衫坐在草坪上,從這裡可以俯瞰特拉華州。她聽見河面上拖船隆隆前行的聲音,還有浪花撲打在船艙壁上的聲音。落日的餘暉灑在她的臉上,很暖和。岸邊,有人在放音樂,歡笑聲一陣陣傳來。快樂的人們哪,她好想也和他們一樣,能擁有快樂的生活。對於她來說,她的生命開始於五歲時。一個看門人在費城醫院外面的台階上發現了她,當時她已經奄奄一息。時間是清早,剛剛下過一場雨,空氣裡透著陰冷。 剛五月份,費城就熱的不正常,溫度驟然上升到了九十華氏度。看樣子這種天氣還得持續好幾天。第二個星期,人們就受不了了。高溫天氣的預警令他們慌亂不已,有的湧向海濱,有的干脆跑到緬因州或安大略湖度假避暑去了。雪麗卻躺在房子後面的草坪上享受陽光。她穿著一身黑色的泳衣,腿蹺在椅子上,水杯和電話放在旁邊。她鼻樑上的奧克莉太陽鏡是時下最時尚的無鏡框樣式,是佩恩送給她的禮物。他說是偷來的,不過雪麗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佩恩穿過客廳,從冰箱裡拿了兩罐啤酒,掀開紗窗門來到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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