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十八秒

第19章 星期五,5月27日

十八秒 乔治·D·舒曼 5535 2018-03-22
警察局的報警電話最近天天都響個不停。有人在故意搞破壞,好幾輛高級轎車都被人搶了;又有人闖進了海灣的公寓大廈裡;還有一夥拉美人時常出沒在海岸附近的時裝店裡偷衣服。 簡訊:安德魯·馬科,男性,白種人,星期天下午2:13分被發現在位於馬西巷12號的榆林裡養老院死亡,享年78歲。 死亡時間預計在五月一號的凌晨四點到上午十點之間。儘管前一天晚間以後,就沒人能證實看見過安德魯。那也是他活著的時候最後被看到的時間。 奧肖內西看著那些從安德魯的死亡現場拍回來的照片,一張照片是安德魯仰面躺在樓梯間的混凝土牆角里;還有一些照片是在太平間裡拍下的。 死亡原因是被硬物撞擊頭部致死的。其他部位也受了重傷,斷了幾根肋骨和橈骨,還有幾根腓骨骨折了。所有的傷都與現場摔下來的痕跡吻合,而對屍體做的毒理測試也顯示是陰性的,可以排除中毒死亡的可能性。

現在唯一的疑問是:是誰把那扇門打開的?是故意為之的還是無心之舉?是安德魯自己打開的還是別人特意給他打開的?安德魯是自己摔下去的還是被人推下去的?這些問題都還沒得到證實,而他的女兒一周之後又被人槍殺了。 奧肖內西快速地將目擊者的口供筆錄翻看了一遍。目擊者大部分都是養老院的工作人員,他們都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只有一位叫坎貝爾太太的老婦人說,星期天一大早的時候,她看見過一個男人在她門前拖地。根據筆錄上的記載,她指的一大早的時間,應該是在養老院的日班值班人員上班之前。 她已經親自問過目擊者了,而且她也信得過榆林裡養老院的員工們。但仍然有一個問題無法解釋,星期天的早晨,榆林裡養老院是不會有人去拖地的。如果坎貝爾太太真的看見了有人在拖地的話,那個人肯定不是養老院的員工。

養老院中安裝了監控錄像設備,但在所有的入口、護士們的休息室和緊急出口都沒有安裝攝像頭,也包括安德魯·馬科的房間和他摔下去的樓梯間之間的區域。 “麥奎爾。”她叫住了從她門外經過的麥奎爾。他退回到門口,小心地看著她。 “你帶坎貝爾太太去做過嫌疑犯人臉合成圖嗎?” “沒有。”他乾巴巴的回答。奧肖內西看著他,沒說話。 “她連嫌疑犯是什麼人種都沒弄明白,中尉。” 奧肖內西晃了晃腦袋,“她說過那個人是個白人,即使是黑人的話,也是屬於那種膚色光亮的人。” “是的,但那是我說的。您聽我說,中尉。我沒有草率的打發她走。事發當天,我跟她談了一個小時呢。” 奧肖內西揮揮手,“噢,麥奎爾,我知道。但現在卡里諾女兒的事情真的讓我很煩。”

“我也很煩,中尉。但是,我了解到坎貝爾太太住在那間屋子後,曾經報過十一次案,說有人闖進她家強姦她,還說嫌疑犯是個黑皮膚的傢伙。有一次還在電視上把他認了出來,並大聲尖叫說,就是他,就是他強姦我的。” 麥奎爾一向不是個輕浮的人,今天卻一改往日沈穩的個性,手舞足蹈地用假聲模仿著坎貝爾太太大聲的尖叫。 奧肖內西饒有興趣的抬起頭,說,“說下去,然後呢?” “結果那個人是喬治·漢密爾頓。”麥奎爾裂開嘴笑著說。 奧肖內西也跟著大聲地笑起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中尉,如果你還想我帶她去做計算機人臉合成圖的話,我馬上就去。” 奧肖內西搖搖頭說,“不,麥奎爾,不用了,該做的工作你都已經做了。”

麥奎爾聳聳肩,轉身朝門口走去,奧肖內西似乎聽見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奧肖內西端起咖啡杯,發現咖啡已經涼了,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她關上門,朝休息室走去。 “斯邁利審問的怎麼樣了?”奧肖內西正在往過濾器裡加咖啡的時候,局長在背後問她。 “我認為他可能不是真正的兇手。昨天晚上我們跟他談了一個小時。他連自己的鞋帶都係不好,更別用說在黑暗中去追趕一個已經十六歲的女孩子了。”她把水倒入過濾器中,接著說道,“我問過的每一個人都說他是個老實人。你看他什麼樣,他就是什麼樣兒。”她按了一下咖啡機電源開關,然後轉過身面對著他問,“您認識他嗎?” 他點點頭,“知道一點他的情況。” “他有前科,1996年,是偷窺罪。”

勞登點點頭說,“不過那件案子我也不相信是他做的。我想他到今天還不太明白當初為什麼被抓進去的。” “您說的什麼意思?” “一個新來的警員開車經過一條小巷子時,看見黑暗中斯邁利呆呆地站在一棟公寓樓旁邊。他就停下車,過去查看情況,看到公寓地下室的澡盆裡躺著一個裸體女人。不難想像接下來的訊問對話,然後他打電話叫來了狄龍,狄龍趕到現場之後就命令那位新警員把斯邁利給拷了起來。” “您認為他是無罪的?” 勞登看著她,一邊想著該怎麼說,“凱麗,讓我來告訴你,我是怎麼想的。如果我走進巷子裡,透過開著的窗戶看見一個裸體女人的話,我可能也會停下腳步去看兩眼的。而且我覺得斯邁利也不是專門為了偷窺才去的,這件事純屬意外。”

奧肖內西聽完後笑了笑,盯著她的空杯子看了一眼,說,“那您是怎麼處理的?” “我什麼也沒管。那時候我和你現在一樣,是個中尉,重點負責那些大的案子。” “那麼在斯邁利的房間裡發現的女式內褲又是怎麼回事呢?而且,他的房東太太還發誓說斯邁利曾經從她的干衣機裡偷過她的內褲和絲襪,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勞登聳聳肩,“我剛才說的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也不能斷定他現在什麼壞事都沒做過。凱麗,我是說他現在是個重大嫌疑人。問題是,他有沒有那個能力把卡里諾的女兒綁架了之後,又把屍體藏到了一個連我們這些智商比他高的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奧肖內西也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老闆也是這麼說的。” “你們抓他進來的時候他有什麼反應。”

“他一點都不擔心,還在笑,好像我們是邀請他來參加茶話會似的。六十分鐘的問話我一直都在,他倒是什麼都肯交代,包括長椅上綠色的口香糖包裝袋要比紅色的多,還有他是如何用剪刀給自己剪頭髮的。負責記錄的那個同事把他說得都記錄下來了。” “那最後你是怎麼處理的?” “我把他釋放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如果需要再次拘捕他的話,就意味著可以直接請克拉克提請陪審團來審理了。將會有狄龍的證詞,卡里諾的戒指,還有女人的內褲。” “你手裡現在已經掌握著這些證據了。” “但是我認為這些證據還不夠說服力” “我不想和你理論什麼,凱麗。但我想知道,如果媒體問你,為什麼斯邁利又在街上出現了,你準備怎麼交代?”

“現在沒有有力的證據可以證明他就是兇手。他應該算作一個實物證人,因為是他發現的這些證據。” “接著說說。狄龍給卡里諾打電話是怎麼回事?” 奧肖內西靠在一沓沒開封的複印紙上,環抱著手臂,接著說,“那天麥奎爾到現場的時候,卡里諾也在那兒。很明顯是狄龍打電話給他的,而且還把那隻戒指的事情也告訴他了。” “卡里諾還打過傑里米·斯邁利?” 奧肖內西點點頭。 “有沒有受傷?” “他的一隻眼睛被打腫了,但我想他可能都不記得是怎麼受的傷了。” “你想過要控訴某人麼?” 奧肖內西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現在還不是時候,局長,您說對吧?” “說的沒錯。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查出綁架那個女孩的兇手。狄龍和卡里諾交給我就行了。”

她端起咖啡,問勞登,“可以走過去談嗎?” “好的。”勞登回答。然後他們一起朝奧肖內西的辦公室走去。 “斯邁利怎麼會變成那樣的?” “是一次校巴交通事故造成的。是1976年秋天出的事,他和十六個男孩兒在五月岬縣踢完足球比賽后乘校巴返回,不巧遇上一輛警車在馬路上追捕一個超速行駛的小伙子。肇事者的車頭撞上了校巴,校巴衝出了路面。一場慘劇就這樣在這個小鎮發生了。” “那時候我父親是警察局長。” “是的,那時候你父親負責這件案子。辯方認為是那名警察在追捕被告的時候引發的車禍。你父親堅持要法院將被告定為二級謀殺罪而不是過失殺人罪。法院經過審理後,以二級謀殺罪判處被告監禁三十年。交通事故致死案被處以這樣的結果,在新澤西州還是第一次。”

他們走進辦公室,奧肖內西拉上百葉窗,從抽屜裡拿出一盒香煙遞給勞登,“我在戒菸,您抽吧。” 勞登從盒子裡抽出一支,用火柴點上。全警局的人都知道,局長只在辦案現場或別人遞煙給他的時候才抽煙。如果這兩種情況中的任何一種一年才發生一次,他也願意等著,自己從不主動地去買煙。他對煙不上癮,這讓她嫉妒不已。 “老天,我漏掉了這些細節,”她恍恍惚惚的說,“格斯上次說,那次事故中沒有其他的倖存者了。” 勞登搖了搖頭。 “您說過現在的任務是要查出斯邁利是不是綁架案的兇手,是不是藏匿了屍體。那您剛才在想什麼呢?” 勞登對著天花板吐出一個煙圈,說,“對他作個檢測。” 奧肖內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問道,“您說什麼?” “讓克拉克寫一個書面申請,然後帶斯邁利去接受精神病專家的測試。瓦恩蘭的鄧莫爾心理學院為法院提供過很多此類檢測報告。主要從身體能力,判斷對錯的能力方面進行測試。” 奧肖內西滿懷感激地對他笑了笑。 探員蘭德爾過來敲了敲門,“中尉,電話,格斯打來的。” 奧肖內西點了點頭,勞登站起來,對她說,“遠離香煙,凱麗。”說完,他轉身帶上門出去了。 奧肖內西抓起話筒,“我是奧肖內西,格斯。我想讓您能幫我查點東西。” “我會盡力照辦。” “您能不能把調查方向放在城市公共車隊的登記表上?” 格斯想了一會兒,說:“好的,沒問題。中尉,你有線索了?” “發生火災的那天晚上,我們把嫌疑人和安妮·卡里諾的戒指帶回來的時候,我跟公共工程事務部的一位督導員聊過,我注意到他的車就是橘紅色的。” “好的,我一有消息就打給你。”格斯說完掛斷電話。 奧肖內西開著車在市區的街道上轉了將近一個小時,嘴裡嚼著口香糖,心裡老是想著傑里米·斯邁利的事。警方在他的儲藏罐裡找到的那些珠寶其實都是垃圾。只有一些漂亮的小東西,像戒指,耳環和手錶可能還值點錢,但是在被盜財務的數據庫中並沒有這些東西的記載,說明這些東西不是偷來的。不過傑里米還是脫不了乾系。他說不出綁架案發生的那幾天他的行踪。他也沒有朋友可以為他作證,沒有人看見他在房間裡進出過,也沒有人能解釋他那些天都乾什麼了。這些都對他很不利。 詹森·卡里諾在愛國者報的每日焦點欄目中稱斯邁利為主要嫌疑犯,搞得市長現在想不處理他都不行了。 奧肖內西是這麼跟記者說的:是的。斯邁利先生在其中一件案子上確實有一些嫌疑,但他的解釋也不乏合理之處。他已經帶警察去過他發現戒指的那個地方了,而警方也是在同一個地方發現了那個女孩的手錶。他們第一次去那兒的時候疏忽了,沒有查過木板道的縫隙。整個事情就是這樣。 但是在詹森·卡里諾看來,好像只有傑里米一個人知道犯罪現場在哪裡,所以說他就是兇手。 負責調查特蕾西·約蘭德死因的警察每天晚上都去木板道那兒巡邏。他們拿著她和安妮·卡里諾的照片,想找出在她們失踪之前最後見過她們的目擊證人,或找出一個在木板道附近見過那輛可疑的橘紅色卡車的人。 聽說特蕾西的父母在內布拉斯加州離婚了,奧肖內西覺得很傷心。這樣的事情往往就讓一樁婚姻、一個家庭破碎,這樣的事情她已經見得太多了。 她在蒂姆辦公室隔壁的那家雜貨店前停了下來。她過去總是在那兒等蒂姆一塊兒吃午餐。有時候還會幻想一些不現實的事情,譬如她經常會想像,她走進去的時候蒂姆已經坐在裡面等著她了。事實上,他們經常會因一些小事而吵嘴,而後來就悶悶不樂地一起去喝咖啡,但最後都是奧肖內西先開口打破僵局。 她一個人吃了一份雞蛋沙拉三明治。每次,門被推開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地要去瞥一眼,很想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但心裡又暗暗地恨自己為什麼老是想著他,更恨自己為什麼那麼輕易地就跟他分居了。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她和孩子們都厭倦了沒有他的日子。今年是2005年了,天天都有大新聞:總統犯錯,宇航員升空,還有傳教士,體育明星……如果說讓她閉上眼睛重新選擇的話,她寧願選擇一隻拉布拉多獵狗也不會再選擇要一個人。 她知道,要想讓蒂姆坦白承認他的錯誤不是件容易的事。她也知道雖然同樣很困難,但他對他的母親卻一直是很誠實的。她從來都沒給過他任何解釋的機會,她認為他不配。但她不得不承認,他還算是個有良心的人,這也是她還一直愛著他的原因。 蒂姆的辦公室離這兒很近,奧肖內西買了一個花生醬杯,多想拿去和他一塊兒吃。過去他們出去宿營的時候,總是會買些這種巧克力給年幼的女兒們吃。有時候覺得吃這種東西其實挺無聊的,但直到他們分居之前,只要她和蒂姆任何一個人回家的時候帶一包回去,他們兩人就能裹到被子裡去一邊吃著,一邊接吻,然後帶著花生醬的氣息做愛。 奧肖內西正準備停車去買尼古丁戒菸口香糖,突然看到手機上有幾條短信。第一條是格斯發的,他查到了她要的車輛登記記錄,讓她給他回個電話;第二條是蒂姆發的,他想問問她今天晚上能不能去他母親家裡接女兒,他今天晚上有事。又有事!難道這就是他那該死的約會的代碼嗎?第三條是克拉克·漢密爾頓發的,他問她願不願意去海邊走走。 奧肖內西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格斯·邁耶斯正在裡面等著她。他臉色很差,像一個星期沒睡過覺似的。看來傳言是真的,他的妻子艾格尼絲只有不到三個月的活頭了。 格斯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她,“這是上一次統計的詳細目錄。懷爾德伍德一共有五輛與嫌疑車輛條件相符的卡車,如果在過去的三個月內它們還沒有報廢的話。我們只能查到它們的出廠時間和機型,但沒法證明車身上的油漆成分與安妮手錶上的油漆成分相同。” 奧肖內西點了點頭。 “因此我們還得把它們一輛一輛的找來與證物作比較?” “是的。如果你的腦海中有了目標車型,就直接去試試。但我覺得有必要把這五輛車的草圖都畫出來做一下對比。先去找找那些車隊,然後再畫一張你腦海中的嫌疑卡車的草圖。你是想讓我派我的人去做呢,還是保密進行?” “我想還是暫時保密吧。拿回那五輛卡車的油漆樣本大概需要多久?” 格斯聳聳肩說,“也許要幾個星期,也可能要幾個月。辦公署存有這幾種車型的檔案,一般他們會先辦理需要馬上起訴的案件。所以只要你在申請書上加上嫌疑犯的姓名,要調出那些資料就快多了。” “謝謝你,格斯。”奧肖內西灰心喪氣地說。又得好幾個月? “別謝我,這些全是你想到的。我只是跑跑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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