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時間的血

第12章 第十一章

時間的血 马克西姆·夏丹 2361 2018-03-22
偵探傑瑞米·麥特森在開羅城裡很有門路。 不僅僅是出於他的職業關係,更是因為開羅城中,西方社交界的大多數人都知道他,有的是聽說過他的名氣,有的曾經請他出手相助。 解決誤會的本領,沒有人可以與麥特森相比。 情婦不見了,酒錢變成賄賂,又要人裝作沒看見;或者僅僅是幾條很得體地收集來的信息。 他的名聲在沙龍、私人俱樂部和招待會里傳播。人們交頭接耳地說著他的名字,彷彿那是一帖靈丹妙藥。他身上沒有什麼能讓人聯想到他就是這個社交界的寵兒。他根本沒有一點上層社會人物的氣息。 從外表來看,他顯得有些粗野,言行舉止內向封閉。人們踮著腳尖兒走到他跟前,惴惴不安地請求這個深不可測的人物幫忙。他總是用眼角瞅著來請求的人,噘著嘴唇,最後吐出一句“我看著辦”。

他總能很輕巧地把死結解開。 在這方面,他最大的優點當然就是能夠守口如瓶。另外,他認識的人很多。無論是在開羅老城本地咖啡館的長凳上,還是公用泉眼邊;無論是在大飯店的門房,還是部裡秘書處,他的名字都為人熟知。 麥特森在開羅已經呆了九年。獲得法律學位後,他就進了警察局,並立刻申請成功,來到埃及。開羅意味著異國情調、冒險、陽光,尤其是比較寬鬆的等級制度,可以讓他更快地晉升為調查員。 事實證明他沒有想錯。 況且,在這裡,他行動自由,這在倫敦或英國任何其他地方都是不可想像的。九年來,他被金字塔下的炎熱陽光曬黑了皮膚,但他從來沒有要求回國。相反,他竭盡全力讓自己的檔案留在讓人遺忘的角落。他看著三名英國高級探長相繼離任,他親身經歷了反殖民遊行、暴力衝突、埃及獨立運動、圖坦卡蒙墓的發現。這近十年充滿了榮譽和悲劇,讓他痴迷。他被開羅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的方位標是屋頂之上的清真寺尖塔;是穆安津的吟唱,宣告著每日的來臨,卻沒有倫敦大笨鐘的火藥味;是生活在阿拉伯人中間的英國人的排場;是每天從沙漠吹到他們頭上的火辣辣的熱風;還有那種受到威脅的感覺,好像危險隨時隨刻都會以任何可能的形式冒出來。在“一千零一夜”之城中,他的日子就是這樣度過的。倫敦的濃霧和想像中的泰晤士河岸都失去了英國式的魅力。 這裡,任何西方人都有權攜帶武器;在民族派的壓力下,這裡的夜晚隨時會發生火拼;這裡的每頓飯都有種古意。在開羅城,人們不是在製造歷史,而是與歷史交融,與它相伴生活。 不可思議的謎在這兒都具有實實在在的物質性,這在別處絕無僅有。傳奇成為現實,沙子和太陽賦予它們所圍繞的城市和存在一種苦味,催人更加盡情地享受生活。

開羅城是一條匍匐在莫卡堂山嶺和尼羅河之間的眼鏡蛇,它的咬噬不會致死,卻會讓人上癮,永遠不能得以解脫。 埃及警察局是在魯塞爾·帕沙的領導下進行探案。但在戰略性崗位上,他們還得到處接受英國人的管轄。傑瑞米·麥特森主要負責牽涉西方人和他們財產的案件。然而他的角色首先是政治性的。 埃及有兩張臉孔,不得不依靠累贅的雙頭權力,有時要滿足一方的殖民脾氣,有時要滿足另一方爭取民族身份的強烈願望。 他對自己的晉升問題滿不在乎,他已經是偵探,傑瑞米·麥特森不在乎那些耀人眼目的頭銜。他忠於職責,並不斷告誡自己,職責的利益高於民族的利益。他辦起案子就像雜耍演員一樣,在兩個文化背景中應付自如。 無論是流浪漢被殺案,還是英國富人被竊案,他都一視同仁,非常投入。

開羅同事如何辦案,他知道得太清楚了。他們或是根據所涉的利益關係,或是看相關的社會階層,或者只是聽憑自己的心願,一意孤行。麥特森覺得自己有義務在這個不夠誠實的世界裡掀起些風波。並不是因為他本身很正直——遠遠不是這樣——他只是想時不時地向這個蛇窩裡踹上一腳,然後,看著群蛇痙攣地蠕動。 麥特森為自己設了個邊界,這道邊界很窄,在正式工作和私活之間可以互相滲透。他很少靠替人幫忙來賺錢,但結交的人卻越來越多。他給他們中的某些人建立秘密檔案,有時候,讓這些人幫忙作為回報。就此,他的交際網越來越廣。 二月底的一天,他聽到辦公室走廊裡有人在說話,說在阿巴西亞街區的一所廢棄的屋子裡找到一具小孩的屍體,傑瑞米·麥特森停下手裡的工作側耳細聽。

這個消息雖然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卻不是不能想像的。開羅城的這個街區是個棚戶區,死人事件時有發生。真正難以讓人想像的是,小孩被發現時的樣子。 麥特森出了辦公室,走到兩個警官身邊。剛從現場回來的那個警官臉色煞白,他不願意描述細節,不過,他告訴他們,小孩在骨盆處被一折為二,好像他是一塊輕木頭做的,被殘酷地按著一個角度折斷,身軀向後仰,胯骨把皮肉都戳穿了。 孩子沒有遭到強姦,但是卻有些痕跡,與性有關。 案子被交給了一個叫阿齊姆·阿布德·埃爾一達意姆的開羅本地警官,他孰知埃爾一阿巴西亞銜區在這種地方工作,隨時都得冒著腦袋搬家的危險。他沒有找到任何證人和任何像樣兒的線索。 三月二日,在埃爾一胡塞尼亞街區的一條陰暗巷子裡,人們又找到了一具六歲小女孩的屍體。她沒有被折斷,但是,死的模樣同樣非常恐怖。五條漢子先後來到她跟前察看,沒有一個不動容,一個個都潸然淚下,有幾個甚至當場嘔吐不止,還有幾個接連幾夜,噩夢不斷。

薩米爾是第三個無辜被殺的孩子。 他的頭平放在巴布·埃爾一納斯爾墓地的墳墓石頭上。 無疑,這些罪案之間有聯繫。每次的暴力手段不同,但是每次都極其野蠻,讓人懷疑罪犯已經完全天良泯滅。 三個孩子都出身於貧困街區,家中都沒錢。 三個孩子差不多都是同一個年齡。 三個孩子都被折磨致死,他們的皮膚被抓破,連肉都被咬下來了。 三個孩子都遭到了玷污。 就在兩個星期不到的時間裡。 傑瑞米·麥特森抓起電話筒。他得掉換手中的案子,放棄那起考古學家被殺案。這個考古學家,死前正在開羅城的地下挖掘,反正也沒一點兒眉目。 他拿到了孩童被殺案。 阿齊姆·阿布德·埃爾一達意姆成了他的助手,因為他會說阿拉伯語,而且他的皮膚顏色不一樣。

三天之後,1928年3月14日,電話鈴聲響起。傑瑞米·麥特森的生活從此發生了徹底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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