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從前有個老女人

第9章 第九章九死一生的維利警佐

埃勒里睡得像隻貓,然後又像個男子漢般醒過來。這時他精神來了,開始對各種不尋常的寂靜和嘈雜聲感到好奇。這個房子平常本來應該是人聲鼎沸,可是現在卻一片死寂;前面草坪原本應該是空蕩蕩的才對,可是現在卻是充滿人聲。 他跳下他借用的床,跑到其中一個窗口往下看前院草坪。在炎熱的藍色的天空中,太陽高高掛著,刺目強光照著底下嘈雜的一群人。他們圍繞著大鞋,警官站在靠近基座的地方,陷入困境。一片喧鬧。 埃勒里披上衣服跑到樓下:“爸!有什麼麻煩嗎?”他邊跑邊叫。 可是老警官忙得沒空回答他。 後來埃勒里知道那不是一堆閒人,而是一大群記者和報社的攝影師——唯恐天下不亂——在執行他們低薪的任務。 “啊,推理大師來了!”

“也許他可以透露點什麼。” “內幕如何?” “你老子上嘴唇閉得可緊了。” “下嘴唇也一樣閉得死死的,說一點嘛!” “輕鬆點,各位,你們窮追不捨的想知道些什麼?” “清晨六點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埃勒里笑著搖搖頭,想要從擁擠的人群中殺出一條路來。 警官逮住他:“埃勒里,你來告訴這些包打聽事實經過,好嗎?他們不相信我。告訴他們事實經過,我才能擺脫他們回去工作——老天爺幫幫忙啊!” “各位先生,事實是這樣的。”埃勒里·奎因說。嘈雜的聲音突然停止了。 “他說的是真的。”一個記者終於說話了,聲音很小。 “一個真實的、現場的、'14K金'的決鬥?”

“就在這裡,在這隻大鞋底下?” “二十步距離開槍這類玩意嗎?” “嘿,如果他們穿絲絨褲那我可真要輸給他了!” “瑟羅還穿他那套討厭的粗花呢布衣服……” “可憐的羅伯特·波茲穿一件灰棕色又寬又長的袍子——奎因警官是不是那樣說的?” “我寧可他們穿絲絨褲。” “可是,我的天哪……” “聽著,傑克,你那破刊物的讀者絕對不會相信這個離奇的西洋鏡故事!” “我管他們信不信?我拿人家薪水就是報導事實的。” “我啊,我會和我的老闆談談這個。” “等一下,各位——老女人過來了。” 她出現在前門,然後走向大理石階梯,英尼斯醫生和不改自身形象的托馬斯·維利警佐兩邊護衛著。

記者和攝影師一點也不愧疚地當場把奎因父子丟在一旁,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已經從草坪跑到階梯底下蓄勢待發了。 “明日之星。”埃勒里說。他斜眼看著老女人,完全是有意看熱鬧的樣子。 她臉上一點悲傷的表情也沒有,只有憤怒。那漆黑的蛇眼沒有哭過,雙眼仍然像以往一樣犀利。 “滾開,別踩我的土地!”她尖叫著。 攝影機高高舉起,大夥兒用問題轟她。 如果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記者還有一點頭腦的話,埃勒里心想,他們會在老女人無情地接受她小兒子的血案,並對突然湧入她兒子死亡現場的不速之客咆哮之前就摸摸鼻子跑掉。這種女人甚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是她今天第一次露面,”老警官說,“我們最好去看看,她隨時可能發瘋。”

奎因父子急忙趕到屋子那邊。但是在他們趕上階梯前,科爾尼利婭已經開始發瘋,把大家嚇了一大跳。 有一會兒她站在那裡像只撅嘴的鴿子,憤怒地瞪著那群令她厭煩的人;接著她將她爪子一般的手伸進她的絲綢百褶裙,停了一下後亮出一把左輪手槍。這一幕很荒謬,但卻是真的:一個七十歲的老太婆舉著一把左輪手槍對著一群人。 有人說了,“幹什麼啊。”口氣很憤慨,馬上大夥兒都靜了下來。 那是一把長管左輪手槍,在陽光下閃著藍光,在場所有的眼睛都緊盯著它看。 英尼斯醫生向後退了一步,在老女人另一邊的維利警佐也快昏倒了。埃勒里曾經看過警佐親手製伏了五名槍手,毫不費力地把他們全擺平;可是眼前的這幕古怪景象,手上揮動著一把沉甸甸的左輪槍,像是維多利亞女皇的棘手老姐卻使他不知所措。

“是瑟羅那些槍中的一支。”老警官痛苦地說,兩眼緊盯著扣著扳機的手指,“所以她一定知道瑟羅藏槍的地方。我發誓,誰要是混入這攤渾水都會被搞得一身膳——我也不例外。” “一定得有人阻止她。”埃勒里緊張地說。 “你願不願自告奮勇?”由於四周都沒人回答,於是他父親點了一支雪茄,沒味地抽了起來。 “波茲太太,”他叫道,“把那個幼稚的玩意兒放下來,然後……” “站著別動!”老女人嚴厲地對老警官說。老警官似乎當下被震懾住了,因為他真的沒有任何移動的意思,科爾尼利婭轉過身面對在底下看好戲的那群記者,“我告訴你們離開我的士地。”她顫抖地揮動著那把左輪手槍。 一個腦筋不太靈光、想搶鏡頭的記者舉起他的照相機想偷拍科爾尼利婭·波茲的照片,好讓報紙增加一點譁眾取寵的篇幅,卻惹來一記槍響。失敗的一槍,擦鏡頭邊緣而過,落到草地上。然而這一槍卻有神奇的恫嚇效果,把一群大男人嚇得從台階底下一哄而散,然後在好幾英尺遠堅硬的銅鞋雕像後面重又聚集了起來。

“她瘋了。”警佐對著英尼斯醫生聲嘶力竭叫了起來。 “滾!”科爾尼利婭·波茲仍對著躲在大鞋後面的一大群人尖叫,“這是我的家務事,才不要上你們那些下三濫報紙。滾!” “皮格特,赫塞,”老警官筋疲力盡地說,“這個時候你們全跑到哪裡去了?護送這些男士離開院子吧。” 幾名彪形大漢的腦袋瓜子從一棵樹後面探出來,隨後,他們全出來了——實在是丟臉到家,好幾名長年追隨老警官的警探。 “好了,來吧,”老警官說,“她最多也只能殺了你們,而這不就是你們拿官薪該承受的嗎?帶這群勇士離開這裡吧!” 警探們紅著臉走出來。奎因先生開始欣賞眼前這一幕有趣的景象,一群大男人沒命地往大門口衝,兩旁身穿素色服裝的大漢也跟他們一樣沒命地跑,幾秒鐘後便只剩三個人站在階梯頂端,還有另外兩個人在離草坪不遠的地方,看著冒煙左輪手槍槍管上的藍色寒光。

“就是要這樣,”老女人得意地說,“現在你們還等什麼?”槍管又動了起來。 “夫人。”老警官向前走了一步說。 “站住,奎因警官。” 奎因警官停下來。 “我不再說第二遍。我不想見到你,我不想要什麼調查,我不想看到警察,我也不希望有任何外界的干擾。我自己會處理我兒子的死亡,如果你認為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己……” 埃勒里很恭敬地說:“波茲太太。” 她突然間瞪了他一眼:“年輕人,你待在這裡一點好處也沒有,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是不是十分清楚你的處境?” “我的處境由我自己決定!” “恐怕不是如此,”埃勒里難過地說,“你的處境是你那衝動的兒子瑟羅造成的。或者是某人利用瑟羅當冤大頭去犯罪。你沒有改變你的處境,波茲太太,不管開槍、恐嚇,或是狂叫,波茲太太,如果你願意好好地想一想,把你的左輪手槍交給維利警佐,進屋裡去,然後把追查兇手一事交由警方來處理。”

在這樣左拐右繞切入話題時,維利警佐神經質地動了動,還清了一下喉嚨。 “別動,”科爾尼利婭突然叫了一聲。 警佐無力地笑了一下說:“誰,是說我嗎,波茲女士?我只是換一隻腳站而已。” 她退後了幾步,槍抓得更緊了:“你們聽到我說的話沒有?走開,英尼斯——你也是!” “現在,波茲太太,”醫師臉色蒼白地開始說話,“奎因先生說得很對,你自己心裡也明白,而且,這些刺激對你的心臟非常不利,真的非常不利,我負責不起——” “哦,胡說八道,”她鬼叫起來,“心臟是我自己的。我討厭你,瓦格納·英尼斯醫生,我竟然能讓你在我這兒混日子,我真不知道我是怎麼想的。”——英尼斯醫生停了下來——“最後一次警告,你們這些人——你們是要離開還是要等我開槍射中你們其中一個才會相信我不是亂說的?”

老警官奎因說:“維利,繳她的槍。” “爸——”埃勒里開口了。 “是的,長官。”維利警佐說。 說時遲那時快,英尼斯醫生敏捷地閃到一邊讓出路來給維利警佐,維利警佐小心翼翼朝著老女人走去,老女人則瞄準朝她走來的維利警佐,正準備扣下扳機。這時埃勒里忽然從他在草坪所站的位置起步,迅雷不及掩耳沖向台階。 同時前門大開,每一個視線的焦點全集中在那兒,而草坪上的奎因警官也往左橫移兩大步,從口袋摸出他那支大而沉重的銅筆,當成飛鏢射出去。 槍響瞬間,埃勒里、銅筆和還有維利警佐撞到一起。銅筆擊中她手,她的手不由得一偏;埃勒里踹著了她腿,偷襲成功;子彈打到維利警佐的帽子,帽子像隻小鳥一樣從他的頭上飛走。

那支左輪手槍砰的一聲甩到前廊去了。 維利警佐向那把槍猛撲過去,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語:“她竟敢對我開了一槍。她竟敢對我開了一槍!可惡,差點打破我的頭。我的頭!”他緊緊抓著槍,邊站起來邊罵科爾尼利婭·波茲。 埃勒里拍拍衣服站了起來:“很抱歉。”他對正在老警官和英尼斯醫生中間奮力抵抗的狂怒老女人說。 “我有辦法對付你們的!”她尖聲吼叫。 “我帶你進去了,波茲太太,”英尼斯醫生抓著她的手臂低聲說,“冷靜下來——你的心臟……” “有辦法對付你們的……” 老警官拍拍自己的額頭:“她會想辦法對付我們!”他咆哮著,“福林特,皮格特,約翰遜!把這個瘋女人帶進她的屋子裡去——出來,別躲了,你們這些沒骨頭的傢伙!她會想辦法對付我們的,對不對?維利!” “啊?”維利警佐此時正瞪著他的帽子,而帽子上的新彈眼也瞪著他。 “瑟羅買的那十四支槍,”這位老先生狂叫,“我拿到三支了——早上決鬥用的兩支,還有他瘋老媽偷來的這支槍。還有十一支,懂我的意思吧,先不要回中央大道去。把所有的槍都找到再說!” “是,長官。”維利警佐喃喃地說。他腳步蹣跚地跟在英尼斯醫生和還在奮力抵抗的老女人後面,仍然搖著他的頭,彷彿他碰上了永遠也無法理解的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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