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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一章乞食老人狂性大發

黑貓嶺詭秘事件 庄秦 7169 2018-03-22
遭天火逆襲後的秀溪鎮,可謂面目全非。 天火落在鎮外的一處山坳之中,那裡是荒坡,沒發生爆炸,但卻激起無數沙土。發燙的沙土形成一道沖擊波,以極迅猛的速度向不遠處的秀溪鎮襲去。秀溪鎮的房子,除了繡球樓外,大部分都是薄土牆壘成的平房,那些發燙沙土將薄土牆擊出一個個指頭般大小的破洞。好在那天是七夕,幾乎所有鎮民都拎著花燈去十里地外的西陵縣城放孔明燈去了,所以無人傷亡。 惟有玉婉,成了天火逆襲之夜的惟一受害人。 翌日天剛初亮,胡金強就立刻離開了秀溪鎮,回到西陵縣的縣衙門中。他實在無法忘記自己看到玉婉損毀的臉後,所產生的厭惡之情和幾欲嘔吐的生理反應。 於是胡金強決定,以後再也別去秀溪鎮那個該死的地方了,也別讓玉婉回到他身邊——花容月貌都沒了,還把那女人留在身邊幹什麼?

不過,胡金強也不是完全無情的人,他還擔心要是就這麼把玉婉扔在一邊,會有別人說閒話。如果閒話傳進省城馬成庸馬大帥的耳朵裡,指不定又會惹來什麼意想不到的麻煩。 所以胡金強發了話,因為玉婉受傷嚴重,需在繡球樓裡靜養,他不便再去打擾。他又立即撥出一筆錢,為玉婉延請西醫師傅,還在繡球樓外修了一道一丈高的圍牆,牆上插滿玻璃碎渣,讓繡球樓變作一個獨院,惟留一處可供進出的黃銅大門。 胡金強從縣太爺府邸裡,選了一個叫雙喜的小丫頭送到秀溪鎮,送給玉婉當使喚丫鬟。 那雙喜丫頭年約十四五歲,是三年前來到縣太爺府邸做丫鬟的,這丫頭不漂亮,但還算聰明伶俐,挺聽胡縣長的話。不過,雙喜卻與府邸裡其他丫鬟處得不好,不愛和那些小女孩說話,也不在一起玩,所以丫鬟們不時在胡縣長和姨太太的耳邊說點雙喜的壞話,她也沒少挨打。這一次,恰好需要送一個丫鬟去秀溪鎮,名額自然而然就落到了雙喜的頭上。

不過,雙喜似乎並無不滿。她老家就在秀溪鎮,現在還有個在秀溪鎮里當鐵匠的哥哥,去秀溪鎮服侍三姨太玉婉,同時還能抽點閒暇時間與家人見面,也算不錯。 當然,在秀溪鎮服侍三姨太,日子絕對沒有在縣太爺衙門裡過得舒心,煮飯買菜掃地洗衣,都得她一個人做,肯定會累得多了。 七月初八那天傍晚,臨到了離別時,亦有丫鬟覺得心中不忍,走到府邸外為雙喜送行,但雙喜卻絲毫不領情,甩了甩腦後的長辮,頭也不回地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官道,大步流星地向秀溪鎮走去,毫無眷戀之情。惹得送行的丫鬟怒氣沖沖地啐出唾沫,大罵一聲“我呸!”後,重重關上了府邸的黃銅大門。 關上門,雙喜與縣太爺府邸的關係,大概就到此為止了。可以預料,三姨太玉婉餘下的日子,就與尼姑庵里的師太沒什麼區別,終日只能與青燈孤佛為伴,再也沒有與胡縣長親近的可能了。

天火逆襲之後,秀溪鎮內的鎮民們修補了土牆後,生活也漸漸恢復了往常。但在茶舖酒館裡,閒人們議論得最多了,卻依然是關於玉婉被毀容的話題。 當年玉婉父親開米糧鋪開藥材行的時候,無論遠疏近熟,一概現金交易,恕不賒欠,所以鎮民們對玉婉家向來沒有好印象——誰家沒有個缺錢缺糧的辰光?鄉里鄉親的,能幫手一把就幫手一把,何必呢? 玉婉家被盜賊滅門之時,鎮民們自然是一半欷歔,一半幸災樂禍。看吧,平時摳門得緊,惹了眾怒,賺那麼多錢,這下招來強盜了吧!嘿,米缸子跌進糠籮筐,玉婉家的人,活該! 但幾天后,縣城胡縣長收養了玉婉,兩年後還收為三房姨太太,茶舖酒館裡的人不由得再次吐槽,嘁,糠籮筐又變回了米缸子,真是氣人!

到瞭如今,天火激起的滾燙沙土讓玉婉毀了容,胡縣長撒手而去,茶舖酒館裡的閒人們就如打了雞血一半興奮異常。哈哈,米缸子最終還是化為糠籮筐,解氣啊,解氣! 七月初九那天,酒舖裡的閒人們看到一個年輕西醫醫師背著藥箱,在雙喜丫頭的指引下,一齊走進變作獨院的繡球樓時,有好事者大聲叫道:“醫師小哥,你有福了哦,偌大個獨院,就你和兩個女人住。雖然一個還是黃毛丫頭,一個又沒了臉,但也是女人呀!一龍二鳳,可有的玩了!” 那眉清目秀的年輕醫師聽到閒話之後,站住了腳,回頭狠狠瞪了一眼。 一個喝茶的老者連忙低聲說:“別瞎說,玉婉好歹是胡縣長的三姨太,當心禍從口出!” 閒人們立刻噤了聲。 又有掛得住年輕醫師相貌的人,在一旁說:“這西醫醫師,名喚安路。安醫師是省城馬大帥派駐西陵縣衙門的醫務師,據說還有軍籍。不過胡縣長信的是中醫,安醫師平日無所事事,所以這次才被胡縣長送到秀溪鎮來為玉婉治臉。”

“玉婉的臉都毀了,還是天火毀的,治得好嗎?” “西醫有啥用?聽說都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說什麼這叫'對症治療'。我看啊,這病還是得從根裡治。” “嘖,嘖,沒錯沒錯,還是中醫靠譜!” “哼,有軍籍的醫務師,還被送到秀溪鎮來,看來這個安醫師也混得不咋樣……” 閒人們議論紛紛。 最早那個說安醫師有福的閒人,又說起了閒話:“這安醫師年輕俊朗,住進繡球樓裡,雖說玉婉面容盡毀,但畢竟孤男寡女,乾柴烈火。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傳進胡縣長的耳朵裡,那就好玩了。” 不過,安醫師很快就讓那些想看熱鬧的閒人們失望了。 半個時辰後,安醫師從繡球樓獨院的黃銅大門走出,徑直來到鄰近的茶舖,扔出幾枚響叮噹的銀元,抱拳朗聲說道:“你們誰家有空房出租?這段時間我得叨擾叨擾各位了。”

敢情這位安路安醫師,不是住在繡球樓裡的。 話說這位安路安醫師,奉命來到秀溪鎮為胡縣長的三姨太玉婉治療毀容的臉,心情自然很是鬱結。 安路時年二十有七,他十三歲時被崇尚新學的父母送入省城教會學堂,很早就接觸到了西醫知識,教會學堂畢業後又攜牧師所撰的介紹函,來到西洋人辦的專科西醫學校中研習。西醫學成之後,東北恰抗戰伊始,年輕氣盛的安路遂投筆從戎,加入了馬大帥的陣營。 不過,馬大帥的大軍偏安西南一隅,距前線戰事頗為遙遠,雖按照國民政府指示,也派過小股部隊支援火線,但安路卻沒機會擔當前線醫官的機會。後來安路才從側面知曉,原來父母與馬大帥有點交情,擔心獨生兒子以身犯險,所以央求馬大帥把安路留在身邊。

安路雖然心有不滿,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也只好待在省城,碌碌無為地廝混。 一年前,安路實在無法忍受在省城中的落寞日子,也不想待得距父母太近,於是向馬大帥提出,想派駐到下面的縣城去做醫務師,消解黎民百姓的病痛。馬大帥也覺得把安路留在身邊浪費了人才,遂翻開各縣在列人員的花名冊,發現惟有西陵縣沒有設置西醫醫務師的職務,於是一紙調令,把安路送到了西陵縣胡縣長的縣衙門中。 但安路沒想到,胡縣長只對中醫情有獨鍾,根本看不上西醫醫師。來西陵縣的這一年裡,安路只治療過寥寥無幾的病人,而且都是中醫無法解決的重症患者。這年頭西藥本來就極度匱乏,所以安路也沒治好那幾個病人,因此縣衙門裡的人對他的詬病就更多了。

這一次胡縣長想抽調人手去秀溪鎮為玉婉治病,本就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態度,衙門裡的中醫師誰也不願意長時間待在下面的鄉鎮,所以就只有讓安路來走這一遭。 在安路心中,這無疑是被打入冷宮的一種徵兆。在鄉鎮裡,只怕更沒多少人信任西醫,或許他會更加空閒。所以臨走時,他乾脆在縣城書店裡搜羅了一大箱閒書,準備帶到秀溪鎮去看。那堆閒書裡,多半是程小青、孫了紅、陸澹安等小說大師編著的偵探文集,安路就好這一口。 不過,就在他收拾好行李的時候,卻又被胡縣長召到了縣衙門後的私密小室內。小室中,胡縣長遞給安路一包鼓鼓囊囊的銀元後,別有心機地說:“安醫師啊,你在秀溪鎮一定會過得很清苦,所以拿點銀元防身吧。這不是衙門俸祿,而是我私人給你的。”

“呃——”安路愣了愣,不知胡縣長這麼做,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旋即,胡縣長又說道:“安醫師,你也知道,那玉婉是我的三姨太,但現在罹患重病,需要靜養,我也不能過去看望她。秀溪鎮本是山野之地,玉婉家人過去又與鎮民多有隔閡。我擔心玉婉一個人待在秀溪鎮會不安全,所以還請你在繡球樓邊租間房,替我關照一下玉婉,別讓外人進了繡球樓。” 安路不是笨人,他聽出了胡縣長的弦外之音。 請他代為照顧玉婉是假,防範杜絕鄉村野漢偷潛繡球樓,才是真。 堂堂西醫醫師,竟落魄到替縣長防範姨太太紅杏出牆,要是這事傳到當初一齊學醫的同窗好友耳中,只怕會笑掉他們的大牙。 但還是那句話,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到西陵縣作了醫務師,縣長就是自己的上級。所以儘管心情鬱悶,安路還是如期來到秀溪鎮。

在繡球樓裡探視過病人玉婉的面容後,安路開了幾支盤尼西林預防傷口感染,又在玉婉的臉上敷了清涼的德製燙傷藥膏。不過安路也知道,這些德製燙傷藥膏,對於已經發生了兩天的面部灼燒來說,並無太多療效,僅是聊勝於無罷了。 開好口服藥,安路鉅細靡遺地給玉婉說完服用方法後,他出了繡球樓。隨後,安路來到附近茶舖,摸出幾枚胡縣長給的銀元,然後從一位蓄著山羊鬍子的謝姓老者那裡,租了一間小屋。 那間小屋,距離繡球樓僅有百尺之遙,小屋窗戶恰好正對著繡球樓獨院的那扇黃銅大門。只要對面有點風吹草動,安路馬上就能知道。 “呵,還真是個好地方。”安路放下行李後,喃喃對自己說道。 秀溪鎮不算大,兩條平行長街貫穿整個小鎮,把小鎮劃分成三個長條形的方塊。 繡球樓就在中間那條方塊的正中央。不過,兩年前的那場大火,讓玉婉家的大宅變作一片焦土,這一年雖然重建了繡球樓,但附近百尺之內的其他地方,只是稍稍平整了一下土地,並未修復。所以繡球樓四周,是一大塊長滿齊膝荒草的空地,甚是淒涼。 安路租下這間小屋,放下行李,便出門去買鍋碗瓢盆。這天並不是趕集日,鎮上只有一家生意慘淡的小商舖,不知道是難得見到一位客人,還是盯准了安路別無他選,賣的東西貴得要命。 好在胡縣長給的銀元不少,安路選了一堆物甚之後,連價都沒還,就爽快地付了錢。店老闆也不由伸出大拇指,喝了聲彩,叫道:“安醫師真是豪爽呀!” 安路微微笑了笑,吩咐店老闆幫著把貨搬進他才租的那間小屋裡。兩人剛出店門,安路就見到三姨太玉婉的使喚丫頭雙喜,胳膊下挾著一疊紙匆匆走過。安路叫住雙喜,問道:“雙喜,你不在繡球樓裡給三姨太煮飯,跑出來幹什麼?” 雙喜吐了吐舌頭,調皮地說:“是醫師哥哥啊,我已經煮好飯了,這會兒到我哥哥的鋪子裡去一趟。” 安路這才想起,曾經記得臨出發時,胡縣長府邸的丫鬟私下給自己說過,雙喜在秀溪鎮有個當鐵匠的哥哥。安路趕緊叫住雙喜,然後回身在雜貨舖裡買了一包蔗糖,送給雙喜,又買了盒紙菸送給雙喜的哥哥。雙喜道了聲謝後,便滿臉喜色地向鎮子另一頭快步走去。 “安醫師真是大方人啊!”店老闆讚道。店老闆的話音還沒落下,安路就听到身側傳來一個蒼老哀怨的聲音:“安醫師,您是大好人,也可憐可憐我吧。” 安路循聲望去,只見身側的泥地上,跪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老者蓬頭垢面,面前擺著一個破碗,破碗裡有幾枚銅板零錢,敢情是個坐地討錢的老乞兒。 店老闆見這老乞兒攔了路,連聲叫罵道:“雷瘋子,去去去,一邊去!這位安先生是縣城來的西醫醫師,雷瘋子你別把路攔著。” 這個叫雷瘋子的老乞兒被店老闆嚇得瑟縮著向後退去,安路卻笑了笑,摸出幾枚銅板,扔進了雷瘋子麵前的破碗裡。 呵,日行一善,乃快樂之本。 天色已晚,安路尋思再回到租住的小屋裡煮飯,只怕連柴禾都沒揀齊,五臟廟就得提抗議了。所以他索性在小屋裡放好買來的物甚後,徑直又出了門,來到鎮里長街惟一的一處酒館。進店的時候,店里頓時沉默無聲,安路知道對於秀溪鎮的鎮民來說,他是個陌生人,而這個小鎮看起來似乎並不歡迎陌生人。安路也懶得理會旁人的看法,自顧自地招手讓店小二送來幾份炒菜半斤米飯,便埋頭悶不做聲地咽了下去。 也只有當他心無旁騖解決飯菜的時候,酒館裡的閒雜人等才又恢復了往日的談笑。 剛結完賬,安路發現酒館裡忽然又鴉雀無聲了。他抬起頭,才發現店裡多了兩個人。 其中一個男人年約二十三四,英俊帥氣,雙目視線銳利,此人身著一套做工精良的墨色絲綢短衫,手中握著一把紙折扇。短衫儘管柔軟順滑,卻似乎掩蓋不了絲綢下隆起的遒勁肌肉。 另一人則年約三十出頭,相貌猥瑣,比年輕男人稍矮一點,頭戴一頂禮帽,身著青色麻衣短衫,說話時不住勾頭斜眼望著年輕男人。看樣子,此人應是那年輕男人的下人。 青衫猥瑣男子進了酒館,先徵求了一下主子的意見後,便張口道:“老闆,來幾味小食,要你們這裡味道最好的。再勾一斤上好的桂花酒,別摻水!” 這話讓酒館老闆聽得有些不舒服,頓時將端著的酒壺砸在櫃檯上,不客氣地說道:“我們店裡什麼時候賣過摻水的桂花酒?你們是來砸場子的嗎?”話音剛落,幾個血氣方剛的店小二就握著菜刀護在酒館老闆身前。 倒是那年輕男人有眼力,立刻抱拳道:“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下人錢霄說話不好聽,冒犯了諸位,我這就掌他嘴。”說完之後,他站起身來,揚手就是一巴掌,正好抽在下人錢霄的臉頰上。 “啪”的一聲,錢霄的臉頰上頓時多了五道指印,然後他張開嘴,一顆帶血的牙齒滾落了出來。 是真打啊!下手還真重!看來這年輕男人是枚狠角色! 酒館裡的鎮民們旋即噤若寒蟬,那錢霄也只是狠狠瞪了一眼酒館老闆,卻一眼不發。而那年輕男人則拾起下人錢霄那顆帶血的牙齒,扔到酒館老闆面前的櫃檯上,笑嘻嘻地說:“好了,現在可以給我們把酒菜送上來了吧?” “好的好的,先生稍等片刻,小老兒這就去勾上好的桂花酒。”酒館老闆嚇得倏然鑽到了里屋廚房。而安路也定下腳步,暫時不打算離開了,他也想看看酒館裡又會上演一出什麼好戲。 一盞茶的功夫,酒館老闆送來酒菜,又戰戰兢兢地問那年輕男子:“請問先生怎麼稱呼?是路過秀溪鎮來打個尖呢?還是到這裡來辦事?” 年輕男人抱拳道:“在下龍天翼,是省城馬大帥麾下的警局探員。此次乃是趕赴西陵縣城,擔任縣城安保隊隊長一職。眼看天將盡黑,沒法趕路了,所以今晚欲在這秀溪鎮裡歇上一宿,不知道老闆這酒館裡是否還有客房?” 沒想到這兩位竟然是吃公家飯的。酒館老闆吃了一驚,心知要是惹了這二位爺,今後說不定會招來什麼麻煩,還是先拉上一點關係再說。於是他趕緊說:“我們這裡還有兩間上房,龍隊長,我這就叫店小二打掃乾淨。您兩位是為民做事的,我也得表示表示,今晚房費免單!” 在一旁靜靜聆聽的安路,雖然也在省城馬大帥手下做過事,但卻一直待在醫務所裡,並沒和警局那邊有過聯絡,所以並不認識這位從省城趕到西陵縣城赴任的龍天翼。 再待在酒館裡也沒什麼意思了,於是安路站起身來,準備回到那間小屋裡。長夜漫漫,翻翻當下流行的偵探小說,倒也是趣事一樁。 可就在他站起身之時,忽聽到酒館外的長街上,傳來了嘈雜之聲。嘈雜聲中,有人嗚噓吶喊,有人嘶聲尖叫,有人痛苦呻吟,還有人大聲呼喊:“救命——殺人了——殺人了——” 長街上發生什麼事了?殺人了? 安路“騰”的一聲站起身,而那位即將赴任的安保隊長龍天翼與他的手下錢霄,也同時站了起來,身形一閃,已然衝出了酒館。 衝出酒館,雖然天已盡黑,但天上掛著一輪新月,加之酒館外的牌匾下垂有幾盞大紅燈籠,隱約能夠見到長街上的境況。 安路看到長街上的情形時,不由得心裡“咯噔”了一下,然後血氣上湧,差點沒把剛才吃下的半斤米飯給吐出來。 滿街都是血啊。 月光下,幾個渾身是血的鎮民,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血泊中,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鮮血汩汩地湧出,整條長街上都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 安路使勁咽了幾口唾沫,畢竟自己好歹是學西醫的,怎能見血就犯暈血症呢?他定下神,也即刻認出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傷者,正是今天自己買物甚的那家雜貨店的老闆。店老闆的半條胳膊不知被什麼利刃斬了下來,那截斬下的胳膊就扔在他身邊的地上,斷骨處閃爍著白色的寒芒,手指還在不住地顫動。 他衝上前去,撕開雜貨店老闆的褲管,然後捲了一轉,死死勒在店老闆的肩膀上。這是繃帶止血法,中西醫通用。 店老闆已經暈死了過去,安路使勁揉按著傷者的心臟,想讓店老闆趕緊甦醒過來。 打店老闆似乎失血過多,一時半會兒還沒有甦醒的跡象。 安路回過頭來,見到龍天翼與錢霄正圍著一個看上去還清醒著的傷者,正大聲詢問:“誰幹的?誰是兇手?” 那傷者嗚咽含糊地答道:“雷瘋子……是雷瘋子……他見人就殺……” “雷瘋子是誰?他現在朝哪裡跑了?”龍天翼鎮靜地問道。他和錢霄今天第一次來到秀溪鎮,自然不知道雷瘋子是誰。 那傷者掙扎著抬起胳膊,氣若懸絲地答道:“他朝……朝繡球……繡球樓……那邊跑去了……”說完後,傷者頓時吐出了一大口鮮血,然後暈了過去。 繡球樓?安路立刻想起自己來到秀溪鎮的原因。 雷瘋子狂性大發突然見人就殺,難道與胡縣長的三姨太玉婉有關?他現在又奔向繡球樓,莫非是想向三姨太不利? 安路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龍天翼和錢霄已經從酒館閒人那裡問清了繡球樓的去向,拔腿就向繡球樓跑了過去。安路只好放棄搶救了一半的雜貨店老闆,站起身邁開步子,跟著奔向繡球樓。眼看著雜貨店老闆也活不成了,放棄搶救也沒甚關係,反正以前在縣城也沒少醫死過重症患者,多死一個也沒啥。 繡球樓外挺立著一堵高牆,牆上還插滿了碎玻璃渣,想必就算雷瘋子想對三姨太玉婉不利,也無法憑藉老殘之力,翻越圍牆。所以一路狂奔的時候,安路也不算特別擔心。 片刻之後,一干人等拎著燈籠來到繡球樓外的獨院前。 當燈籠光線將黃銅大門外的空地照亮之後,所有人不禁同時發出一聲低吼。 在黃銅大門前,倒伏著一個虛弱消瘦的老頭,正是之前狂性大發的老乞兒雷瘋子。雷瘋子的腦袋上,有著一處血洞,鮮血還在緩慢湧出。再定睛望向黃銅大門,門扉上也有一血痕,血痕上還粘著幾根花白蜷曲的頭髮。 在雷瘋子身畔的泥地上,還躺著兩柄血跡斑斑的鋒利菜刀,刀刃閃爍著瘆人的血色寒芒,令人膽戰心驚不寒而栗。 如果所料未錯,定是這老乞兒雷瘋子狂性大發之後,狂奔衝到繡球樓外的獨院前,以迅猛之力撞向黃銅大門。血肉之軀豈能撞開鋼鐵之物?雷瘋子遂頭破血流,倒伏在地上暈死過去。 此時,龍天翼已蹲下身來,用手觸摸了一下雷瘋子的脈搏,旋即又摸了摸他頸脖處的大動脈血管。隨後,龍天翼臉色大變,抬頭望了一眼黃銅大門上的血痕,咬牙切齒地罵道:“這小老兒撞門的力量可真大,居然頭蓋骨都凹陷了。” 安路聞言,也仔細看了看雷瘋子的頭蓋骨。果然,花白頭髮中的血洞傷口,不僅有鮮血緩慢湧出,還能依稀見到白花花的腦漿。 ——都見著腦漿了,人還能活嗎?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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