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黑貓嶺詭秘事件

第12章 第一章惡人的血,有毒

黑貓嶺詭秘事件 庄秦 5825 2018-03-22
“死了?”西陵縣縣長徐清風聽到消息後,不由得身體前傾,整個屁股都離開了那張紅木雕成的太師椅。 安保隊長林尚武垂首低眉,無力地答道:“是的,死了,全死了。” “一共死了多少人?” “十九人。” “都是吃了蘸血饅頭後,死掉的?” “都是吃了蘸血饅頭後,死掉的。” 徐清風忍不住長嘆一口氣,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林尚武沉吟片刻後,道:“死者全是肺癆病人,家屬得知昨天午時要砍土匪首領王跛子的項上人頭,於是向安保隊提出申請,繳納費用後,排隊拿饅頭蘸了王跛子受刑時的人血。當天晚上,肺癆病人吃了蘸血的饅頭,並未見有任何異常。但次日清晨,家屬入房喚醒病人時,卻發現病人已經離世了……”

“縣公所的仵作對死者屍體進行檢驗了嗎?” 林尚武卻突然靜默不言了。 “怎麼回事?你快說呀!”徐清風有些沉不住氣了。 林尚武猶豫良久,才開口道:“縣公所的仵作,沒法對屍體進行檢驗。” “何出此言?” “因為……因為當家屬發現病人離世之時,病人的屍體已並非完整……而是……而是變作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七月十四,鬼節,雖然烈焰如火,卻因了這個節氣,整個西陵縣城卻都彷彿變作冰窖一般,見不著半點生氣。 一夜之間,十九個肺癆病人全都變作一具具白森森的骨架。消息傳出之後,市井里頓時出現種種經過添油加醋後的版本。有人說,王跛子那土匪實在是太壞了,連骨裡血裡都生了毒;也有人說,若是血裡有毒,王跛子平日里又怎能活得下來?定然是有人在那鍋血裡下了毒,想毒死那些肺癆病人;還有人說,只怕是王跛子不願讓別人喝下自己的鮮血,於是在受刑前暗自服了毒藥,死到臨頭都想找人墊背,正可謂大奸大惡之徒。

不過,還有另一種說法正在茶館酒舖裡悄悄流傳著。 治肺癆病的饅頭,只有蘸了大奸大惡之徒的鮮血,才會擁有奇效。如果沒有效果,那就說明饅頭所蘸的血,並非屬於大奸大惡之徒。 而西陵城裡的那些肺癆病人吃了蘸血饅頭,卻離奇身亡,死狀如此慘烈,全身的血肉都沒了,只剩一具白骨,那麼,就只有一個解釋了——雪白饅頭所蘸的鮮血,不僅不屬於大奸大惡之徒,而且那些鮮血還屬於一個曠古少有的絕世大善人。 王跛子這藏龍山里的土匪首領,自然不可能是什麼所謂的絕世大善人。所以,市井裡有謠傳說,王跛子在縣公所的大牢裡已經被某個長相近似於他的替身給調換了真身。在城樓上被斬首的王跛子,只是個替身罷了,而真正的王跛子早已離開了西陵縣城,他恨透了西陵縣,很快就會集結人馬,伺機攻破縣城。到了那個時候,王跛子會血洗西陵縣城,比他兩年前血洗寧瀾鎮時更為殘暴血腥……

安保隊長林尚武自然不相信有替身代王跛子受刑的市井謠言。 王跛子是林尚武親自從藏龍山里抓回來的。為了抓王跛子,林尚武喬裝打扮,扮作走投無路的軍閥逃兵,花了兩個月時間才混入藏龍山的土匪窩裡。在土匪窩裡,他從未聽說王跛子有替身。 而且,林尚武當時是揣著一把盒子槍,趁著王跛子與軍師商議要事時,衝入土匪窩的聚義廳裡,一槍斃了軍師,又重傷王跛子,挾持王跛子以其作為人肉盾牌,才帶著王跛子從藏龍山全身而退,回到了西陵縣城之中。 也正是憑著自己生擒了悍匪王跛子,林尚武才從縣長徐清風的手裡,拿到了西陵縣安保隊長的職務。 如果是替身,自然不可能在聚義廳裡與軍師一同商議要事。而挾持王跛子時,林尚武還拿貼身匕首捅了王跛子三下,三刀六洞。斬首前,林尚武在城樓上為王跛子驗明了正身,特別留意了那六個洞的位置。

那六個洞的位置,林尚武記得清清楚楚,如果換了替身,絕不可能把那三刀六洞仿造得那麼逼真。更遑論王跛子被割掉的舌頭,舌頭也是林尚武親自割掉的,刀口位置、殘餘舌頭的截面,都與割舌頭時的情形一模一樣。 可是,那十九個肺癆病人為什麼會在吃了蘸血饅頭後離奇身亡呢? 林尚武心想,如果能找到蘸過血的饅頭,送到省城請西醫師檢驗一番,說不定能查出真相。 可惜,那些饅頭都被肺癆病人吃掉了,而當時城樓下那口鐵鍋裡剩下的鮮血,被倒進了縣城外的西陵河中,鍋也涮過了,哪裡還能找到可供西醫師檢驗的樣本? 就在林尚武懊惱之際,卻忽有一人要求面見於他。來人乃是縣公所大牢的劊子手,老高。 “昨天執行完斬首令後,我曾經趴在城牆上,數了數下面拿著饅頭蘸血的人。”老高開門見山地說道。

“哦?你想說什麼?”林尚武意識到,老高將會向他提供一條極有價值的破案線索。 老高頓了頓,卻反問道:“聽說今天早晨,死了十九個肺癆病人?” 林尚武點了點頭。 老高撇撇嘴,對林尚武說道:“我昨天在城牆上數人頭的時候,數到城下蘸血饅頭的人,有二十人。” “二十人?!”林尚武聞言,不禁驚聲叫道。 蘸血饅頭的人,有二十人,卻隻死了十九人。還有一人為何沒死?是沒來得及吃下血饅頭?還是吃了血饅頭沒事?或者,還另有隱情? 如果是拿回了血饅頭並未給病人吃,那麼現在把饅頭送到省城去,或許能讓西醫師驗出饅頭里究竟有何種毒物。如果是吃了血饅頭反而沒事,那麼就說明鍋裡的血原本是沒問題的,問題出在那十九人買來的饅頭上,而惟一活下的那人是在其他地方買來了饅頭。

當然,林尚武最擔心最後一種可能性——是排隊拿饅頭蘸血的某人,偷偷下了毒,毒死了其他病人。 饅頭不應該出問題,出事後,林尚武立刻就逐一查清了那十九個饅頭是在何處買來的。 十九個饅頭,分別是從城內七家麵點店買來的。除了肺癆病人的家屬,還有其他老百姓也買過。其他老百姓都安然無恙,那些麵點店裡賣出的饅頭,自然不會有毒。 但如果真是某人在盛血的鐵鍋裡下了毒,那這個人不是排在隊伍的最前面,就是排在第二位。道理很簡單,中毒死亡的肺癆病人的家屬,只能排在這個人的後面。死了十九人,那麼下毒的人,肯定就不可能排在後面。 如果下毒者排在第一位,那麼他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家人中毒,所以隻死了十九人。 如果下毒者排在第二位,那就說明他連自己的家人都毒死了。但這也並不稀奇,肺癆是個花錢費時的病,即使耗盡家產,也不一定能讓病人痊癒。毒死病人,就能讓全家鬆口氣,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於是,林尚武抑制不住心中的興奮,向老高問道:“你是否記得昨天蘸血饅頭時,排在最前面兩位的人是誰?” 老高笑了笑,答道:“很巧,排在最前面的兩個人,我都認識。第二個,是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門先生。第一個,是城東棺材舖的王老闆。” 林尚武愣了愣,旋即,緊蹙的眉頭漸漸舒緩。 剛才老高所說的兩人,林尚武都認識。 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門先生,名叫西門雅。 確實,西門雅,今晨他那患了肺癆病的老婆,就離奇變作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 東城棺材舖的王老闆,名叫王若良。 好像聽說他六歲的兒子患了肺癆病,但今天卻似乎並未收到他家有人死亡的報告。 林尚武有點興奮了。說起來,這兩人都有下毒的動機。 西門雅,時年五十一歲,前清進士出身,在城南開了一家私塾,講授四書五經,生意極好。近兩年,為了順應時局變化,西門雅還請來一位年輕洋小姐,向弟子傳授西洋語言,頗受有錢人家的歡迎。

也正因為那位名叫茱莉葉的洋小姐,居然搞得令人尊敬的西門先生有點心神不寧了。 西門雅的老婆,只比他小三歲,此時正是殘花凋落的年月。私塾裡突然多了位青春美貌前凸後翹的洋小姐,又怎能不讓西門雅心猿意馬?再說西門夫人患了多年肺癆病,早早搬入了家宅的偏房,久未與西門雅同房,還像個無底洞一般花著西門雅辛苦賺來的白花花的現大洋。 早有傳言,西門雅偷偷與朱麗葉睡到了一張床上,但他老婆卻從不敢主動吵鬧,西門雅享盡了齊人之福。但如果朱麗葉吵著一定想要個名分,那麼此時讓西門夫人連同另外十八個人一起死於非命,變作白森森的骨架,對於西門雅來說,豈不正是好事一樁? 再說來棺材舖的老闆王若良。 話說,在西陵縣城外,有一條西陵河。河邊,有一座土地廟。廟裡,有一尊土地神。土地神身上,披著無數紅布。據說每年除夕,只要到河邊的土地廟裡,對著土地神磕九個響頭,來年就會生意興隆,日進斗金。到了那一天,幾乎縣城裡所有人都會來到土地廟,排隊輪流磕頭。

不過,有一個人卻絕不允許在除夕那天出現在土地廟裡。 這個人就是城東棺材舖的老闆王若良。 棺材鋪若是生意興隆,日盡斗金,那西陵縣城裡得死多少人才夠他賺呀? 但是,若是哪天縣城裡突然同時死了十九人,王若良絕對會很開心。 王若良也有理由去排隊蘸血饅頭,他那六歲的兒子患了肺癆是人盡皆知的事兒。只不過,為什麼他兒子就沒變作白森森的骨架呢?是拿回了饅頭,還沒來得及吃嗎?還是王若良為了賺黑心錢,在鐵鍋裡下了毒,卻捨不得搭上兒子的性命,沒讓兒子吃? 林尚武來了精神,決定立刻查清此事。 只不過,西門先生那邊還得慎重行事。林尚武的前任,一個月前還在西陵縣城擔任安保隊長的杜倫強,正是西門雅的外甥。林尚武憑藉生擒藏龍山匪首王跛子的功勞,從杜倫強手中奪來安保隊長的職位,也就與杜倫強結下了解不開的梁子。

林尚武雖說並不害怕杜倫強,但最好還是不要與其正面為敵。 所以,林尚武決定先從王若良這邊開始入手展開調查。 在南城的一幢青磚紅瓦的闊氣宅子裡,西門雅坐在自家客廳裡,雙眉緊鎖。坐在對面的,是他的外甥,前任安保隊長杜倫強。 杜倫強二十八歲,滿臉橫肉,目光凶狠,但卻又心細如發,此刻正苦口婆心地勸說著自己的舅舅。 “舅舅,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如果林尚武那王八蛋認定了這十九個肺癆病人死於下毒,那麼那你和棺材舖的王老闆便是最大的嫌疑人。誰讓你們這麼積極,偏要排在最前面蘸血饅頭呢?既然我都能想到,林尚武那王八蛋肯定也能想到。” “哼,我人正不怕影斜!他林尚武又能拿我奈何?”西門雅色厲內荏地應道。 杜倫強卻搖了搖頭,道:“林尚武那王八蛋,定然是要拿舅舅您下刀的。他是項莊舞劍,志在沛公呢。您想,他瞎貓抓住死耗子,誤打誤撞生擒了王跛子,從我手里奪走安保隊長的職位,時刻都擔心我會殺出一記回馬槍。哼哼,就算舅舅是無辜的,但被林尚武那王八蛋抓進了縣公所的大牢裡,一上重刑,只怕舅舅說話的時候就由不得自己了……當初我擔任安保隊長的時候,縣公所裡就流傳著一句話,'不怕賊不招,就怕賊抓不進來'。” 這也正說中了西門雅的擔心之處,他已經五十一歲了,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要是被抓進大牢,他可受不了那些苦。 “那麼……我該怎麼辦呢?”西門雅猶猶豫豫地問道。 “呃……”杜倫強沉吟片刻,道,“所以啊,我覺得舅舅您最好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暫時離開西陵縣城這是非之地。” “可是,我要是一走了之,豈不更讓林尚武以為我就是投毒的真兇?” “哼,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就算林尚武暫時以為你就是真兇,別忘了還有您外甥我呢!我會暗中偵查此案,查出真兇到底是誰。到時候我緝拿到真兇,為您洗清了冤屈,看他林尚武還如何下台!” “如果我走了,我的雅苑私塾怎麼辦呢?還有,茱莉葉又怎麼辦呢?” “這個好說,茱莉葉可以跟著舅舅一起走。至於私塾,另外從省城找老師來頂替就是了嘛,我來幫您管理。老師不用請太好的,千萬不能比舅舅更有學問,這樣一來,舅舅洗清冤屈後,就能馬上踢走那些老師繼續親自授課。” 西門雅沉默良久後,最終只好長嘆一口氣,道:“看來也只有這樣了。” 杜倫強點點頭,然後掏出一隻鯊魚皮製成的口袋,搖了搖,叮噹作響。他道:“舅舅,這口袋裡有兩百銀元,您先在路上當盤纏花吧。您徑直去省城,那邊我都打點好了,一位當年在部隊裡的生死同袍會招呼好您,也為您和茱莉葉小姐準備好了一幢僻靜別院。馬車已經備好,就在門外,事不宜遲,您快走吧,要是林尚武那王八蛋來了,您可就走不了啦!” 西門雅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忙著招呼躲在內室裡的茱莉葉小姐收拾細軟,趕緊閃人。 而留在客廳裡的杜倫強,臉上則浮現出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淺笑。 “哼哼,舅舅啊舅舅,等您到了省城,就知道招呼您的是什麼了。那位當年部隊裡的生死同袍一定會好好招待您的,到時候,您變作一具焦屍,這西陵縣城裡的雅苑私塾就歸我杜倫強所有了。只可惜前凸後翹的茱莉葉小姐她那副好皮囊好身板,也不明不白陪您一起赴了西方極樂世界,真是可惜,可惜啊!” 林尚武騎著一匹白馬,領著十多名安保隊員,飛奔至城東的棺材鋪外,只見鋪外已經圍了一大群人。一個身著墨色綢緞長裙的中年女人,正潑婦般趴在骯髒的地上嚎啕大哭著,旁邊則立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小男孩,渾身不停地顫抖著。 見西陵縣城的安保隊長駕到,圍在一旁看熱鬧的閒人頓時散開了一大半。 林尚武下馬後,立刻拽來一個看熱鬧的閒人,問:“這裡怎麼個情況?” 閒人答道:“不得了啦,棺材舖的王老闆跑了……現在他老婆王陳氏正氣得撒潑呢!” “跑了?!”林尚武暗道一聲不好,莫非王若良見勢不對,竟然畏罪潛逃?不過,這樣也好,起碼可以鎖定王若良便是投毒的真兇,只要請縣長徐清風印發通緝令,再讓死了肺癆病人的十九家人一起出點銀元懸賞,發動過去自己的同行,遲早也能把王若良抓回來。 林尚武走到王若良的老婆身旁,大聲喝道:“快站起來!當街躺地嚎哭,成何體統?趕緊起來,說一下王若良到底去了哪裡?他是不是畏罪潛逃了?要是你說不出個子丑寅卯,當心也把你當作同夥投入縣公所的大牢裡!” 聽了林尚武的話,躺在地上的王陳氏立刻爬了起來,先是兩眼茫然,旋即,厲聲撒潑道:“你說什麼?你說我男人畏罪潛逃了?那殺千刀的混蛋,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林隊長,您是吃公事飯的人,趕緊下通緝令吧!我恨不得馬上就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卸了他的骨,喝了他的血!” “呃……”林尚武不禁愣了愣,然後道,“看來你也不知道王若良到底做了什麼事。那你說說,他到哪裡去了?” 見林尚武態度溫和了許多,王陳氏也冷靜了些許,答道:“那殺千刀的混蛋,昨天縣公所要砍藏龍山王跛子的腦袋,於是我叫他買了饅頭,去城樓外的空地上蘸王跛子的血,拿回來給我家鐵蛋治肺癆。沒想到那殺千刀的混蛋,竟然一去不復返——他給我留了一封信,說他要帶著蘸血饅頭去省城!” “王若良為什麼要去省城?” “他在信裡說,省城有個常年為棺材鋪提供材料的桐木商,名叫韓文昊,韓老闆的老婆也得了肺癆病,終日躺在病榻上。如果把治療肺癆症的蘸血饅頭送給韓老闆,救了韓夫人的性命,來年韓老闆供應的桐木,肯定會在價格上多多優惠。這殺千刀的混蛋,真是鑽進錢眼出不來了!為了生意,他竟然絲毫不顧及兒子鐵蛋的性命!” 林尚武靜默無言,他也不知王陳氏所說是否屬實。如果屬實,那麼此刻王若良正攜帶著蘸了人血的饅頭,行走在去往省城的官道上。 就在此時,一個下屬突然快步跑到林尚武身邊,腦袋湊了過來,低聲在林尚武耳畔說道:“林隊長,一個時辰前,城南雅苑私塾的西門先生,和他那相好的洋小姐,同乘一架馬車,離開了西陵縣城,正朝省城方向的官道狂奔而去……” 哦? !有意思,兩個嫌疑人都去了省城?真是太有意思了! 林尚武微微一笑,朗聲道:“快備馬,我們大夥也一起去省城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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