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夜長夢多

第5章 第四章暴風雪式的殺人事件

夜長夢多 庄秦 11267 2018-03-22
在蓮紫屋裡枯坐了一夜,郭浩然沒有合眼,天亮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片通紅,腫得艷若桃花。 當蓮紫門外走廊上傳來金老太太麻木乾癟的聲音,叫眾人去樓下吃早飯的時候,郭浩然才回過神來。他與葉眉和蓮紫一起下了樓。 金老太太休息了一夜,看上去今天早晨精神好了很多。雖然眼裡還掛滿了憂傷,但說話的中氣顯然充足了很多,餐桌上也擺滿了飯菜。鄉村是習慣與城市不一樣,在城市裡因為工作的原因,早飯都是匆匆解決,一杯豆漿幾個包子就可以滿足需要。而在鄉村里因為白天要幹農活,所以早飯也是滿打滿的實在,雖然金老太太已經不用再做農活了,但傳統的習慣依然保留了下來。 桌上擺著一盆青菜臘味湯,還有雙椒炒肉絲、紅燒肉、麻辣魚,另外還有幾碟份量殷實的素菜小食。

不過坐在飯桌前的,卻只有幾個人。學生情侶汪洋與夏晴晴、大鬍子畫家李守廉。而休假中的警察羅傑與昨天夜裡突然造訪的張冬生都沒出現在飯廳裡。 郭浩然好奇地問了一句:“老羅與張冬生呢?” 金老太太諾諾地說:“我敲了他們的門,卻沒有人開門。”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听到一個洪亮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了過來:“真是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說話的正是張冬生,他一邊伸展著胳膊一邊慢悠悠地走了下來。 “要不要再等等老羅?”汪洋問。昨天夜里羅傑的鎮靜與果敢給所有人都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等等吧,估計他還在穿衣服吧,呵呵。”郭浩然走到了窗邊,拉開了窗簾。屋外的雨已經停了,到處一片水洗之後的清爽感覺。遠處天邊還若隱若現地顯現出了一道七色彩虹,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今天的天氣真好,一會吃完早餐我們就過河報警,這裡的神秘事件就留給警察來解決吧。”

等了好一會,羅傑還是沒下來,桌上的飯菜都有點涼了。夏晴晴拽著汪洋的胳膊,撅著嘴說:“我餓了。” 汪洋瞪了一眼,說:“急什麼,再等一會吧。” 郭浩然與李守廉同時站了起來,說道:“我們上去叫叫他。”郭浩然還順便補充了一句,“下雨天睡覺是最舒服的,說不定金老太太剛喊醒了老羅,他應了一聲後又倒下睡著了。”飯廳裡的人都竊竊地笑了起來。 郭浩然與李守廉上到了二樓羅傑的房門前,先敲了敲門,郭浩然還打趣地叫道:“老羅,起來了,太陽曬到屁股了!”可門裡一片寂靜,並沒有人作答。 郭浩然心裡忽然有了點隱隱的不安,他抽了抽鼻子,這時,他嗅到了一絲很淡的血腥氣味。他望瞭望李守廉,看到李守廉的臉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李守廉是一個對死亡極其敏感的人,他對屍體有著特殊的偏好。每當身邊有了死亡事件的發生,他都會非常地興奮。此刻他的臉就變得潮紅一片,額頭滲出了絲絲點點的汗液。 郭浩然使勁拍著羅傑的房門,嘴里大聲叫著羅傑的名字,可是,回應他的只有寂靜。 郭浩然又望了一眼李守廉,說:“好像有點不對勁啊。”李守廉點點頭,他的臉更紅了。郭浩然與李守廉同時用肩膀撞向了羅傑的房門。 “砰”的一身,房門應聲而開。 房間裡一股濃郁的血腥味,但裡面卻空無一物——羅傑沒在房間裡,屋裡一個人也沒有。 血腥的味道是從浴室里傳出來的,郭浩然與李守廉壯著膽子推開了浴室的木門。他們看到,浴室一隅擺的那個浴缸裡,有著滿滿一缸嫣紅粘稠的血水,正散發著血腥的惡臭。在血水里漂浮著一個白森森、赤裸裸的男人的胴體,隨著血水的蕩漾,這個健壯男人的胴體也不時上下游移,污濁的血水在他的身體周圍沉浮圍繞。

這男人正是羅傑——不過此時他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郭浩然“啊”了一聲,連忙轉身奪路而逃。李守廉對屍體有著特殊的興趣,他本來想再上前多看上幾眼,可郭浩然的這聲驚呼倒也讓他感到了幾分懼意,於是也跟著郭浩然出了房間。他們在走廊上大口大口地出著粗氣,李守廉問:“現在怎麼辦?”郭浩然手指顫抖著點燃了一根煙,然後戰戰兢兢地說:“我們快走吧,離開這裡,趕快去報警!” 他們互相攙扶著下到了一樓,然後告訴其他人羅傑已經死了。 一聽這話,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恐懼的神情。汪洋問:“你們確定羅傑已經死了?” 郭浩然說:“是的,我看到他躺在滿是血水的浴缸裡一動不動,不是死了是什麼?” “也許只是受傷了,也許他還沒死呢!”汪洋大叫。他一說完,就“砰砰砰”地向樓上跑去。而張冬生與蓮紫也跟在汪洋的身後上了樓,葉眉則鄙夷地望了一眼郭浩然,說:“你這膽小鬼,剛才怎麼不看清楚再下來說呢?”

無奈之下,郭浩然只好耷拉著腦袋,和李守廉又一次上了二樓。 郭浩然一上二樓,就看到汪洋站在羅傑的房門前,攤開雙手,皺著眉頭問:“哪有屍體啊?哪有羅傑的屍體呀?”蓮紫、張冬生也都用疑惑加懷疑的眼神望著郭浩然與李守廉。 郭浩然衝進了浴室,浴缸非常乾淨,缸壁甚至白得有些刺眼。也沒有什麼血腥的氣味,浴室裡的空氣裡只殘餘了一點洗髮水的若有若無的香味。 “真的,我剛才真的看到羅傑就躺在一缸血水里,一絲不掛,一動不動!是我和李守廉一起看到的!”郭浩然大聲地辯解,他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無庸置疑的是——不管怎麼,現在羅傑的的確確是失踪了! “就算你們倆看到的都是真的吧,一開始是素心的屍體失踪了,現在又是羅傑的屍體失踪了,他們都是怎麼死的?他們的屍體又去哪裡了?那個隱匿在暗處的兇手到底想幹什麼?”汪洋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郭浩然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這一切究竟給如何解釋。 這時,羅傑的房門外傳來了一個麻木不仁的聲音:“他們都是被村里的冤魂帶走了,他們也變成了新的冤魂——他們馬上就要來帶你們走了,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們中的一個人!” 說話的是鴻門旅社的老闆娘金老太太,她直勾勾地望著屋裡的一干人等,樹皮般蒼老的一張臉,在陰暗的走廊上顯得更加詭異與晦暗。 夏晴晴與葉眉在巨大的驚悸中,竟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而蓮紫則抬起頭來,翻起眼皮,注視著金老太太。片刻之後,蓮紫大聲說道:“走!我們馬上離開這裡,趕快過河報警!” 郭浩然、葉眉、汪洋、夏晴晴、張冬生、李守廉、蓮紫。七個人走出了鴻門旅社,而金老太太則躲在旅社的大門後,陰惻惻地望著他們,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被人覺察的詭異的笑容。她看著這行人漸行漸遠,她喃喃地自言自語:“去吧去吧,反正最終你們都逃不出這個地方……”

一行七人沿著來時的路,先走下了旅社外的青石板台階,因為一夜的豪雨,青石板竟有些隱隱的鬆動。他們小心翼翼才走到了山腰腳下,在那裡,他們又看到了那塊石碑,上面寫著“私家重地、非請勿入”,而“私”字旁的那個用紅漆寫的“屍”字顯得格外悚然奪目。 “屍家重地、非請勿入”! ! ! 郭浩然一揮手,示意大家趕快離開這裡。 他們穿過了空無一人的廢村,然後越過一個不算太高的山丘。當他們來到山丘頂部的時候往下一看,不由得都同時倒吸了一口涼氣——昨天一夜的大雨,原本的那條小溪竟漲了很高很高,本來架在小溪上的那座索橋,此刻竟不翼而飛,只剩了半截鐵索露在水面之上,幾隻黢黑的烏鴉佇在鐵索上左顧右盼,不時發出幾聲鴰噪。

夏晴晴挽住了汪洋的胳膊,泣不成聲地叫道:“橋沒了,我們回不去了!” 張冬生苦笑道:“我們只有多等幾天,一直等到水退了,才可以淌水過去。” 看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七個人只好垂頭喪氣地沿原路,又重新回金老太太的鴻門旅社去。當他們來到了旅社門口的時候,卻出乎意料地吃了一個閉門羹——旅社的門緊緊關著,一把黃銅大鎖扣在門把上。金老太太不知道去哪裡了。 “咦?!人呢?”葉眉問道。可是沒有人回答,因為大家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郭浩然大聲叫著金老太太的名字,還圍著鴻門旅社走了好幾圈,可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不過圍著旅社走了一圈,他還是有收穫的,那就是在旅社的一邊找到了另一個門,而且還是開著的。

七個人從後門重新又一次進了旅社中。 李守廉抽了抽鼻翼,臉色頓時又紅潤了起來——他又一次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使勁吸著氣,他感覺到死亡的氣焰是從金老太太的管理室傳出來的。他躡手躡腳地向管理室走去,那股血腥的氣味越來越熾盛了。 他弓著背輕聲走路的模樣吸引了郭浩然的注意,他問:“老李,怎麼了?”李守廉將食指豎在嘴唇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管理室。 管理室的門虛掩著,裡面燈亮著,依然殘留著一點若有若無的香蠟紙燭燃燒過後的氣味。 李守廉推開了門,門裡,幾張巨大的白紙鋪在桌子上,紙上全是星星點點的噴濺的紅色圓點,像是血,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味撲面而來。 這些還不算什麼,在桌子的另外一端,擺著幾塊黑色的牌匾,是靈位!細細一數,竟正好有九個。

“素心之靈位”。 “羅傑之靈位”。 “郭浩然之靈位”。 “葉眉之靈位”。 “汪洋之靈位”。 “夏晴晴之靈位”。 “張冬生之靈位”。 “李守廉之靈位”。 “蓮紫之靈位”。 九個靈位擺成了一條直線,冷冰冰地放置在桌子上,似九個默不作聲的靈魂,正直直地看著走進管理室裡的陌生人。 “神經病!”李守廉大叫一聲,然後揭起自己的那塊靈牌,狠狠扔在了地上,靈牌頓時被砸得四分五裂,碎塊如圍棋子一般在地上翻滾跳躍著。 “咦,這是什麼——”郭浩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趴在了桌子上的那張白紙上。在剛才李守廉取走自己靈牌的位置上,有一個很奇怪的符號,像是一種很獨特的文字。郭浩然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楔形文字。 郭浩然攔在門外,不讓其他的人進管理室,因為他不想再讓這些沒有來由的恐慌繼續驚嚇在場的其他人。他只讓蓮紫一個人進了金老太太的旅社管理室。 蓮紫見了滿桌的靈牌後,眼裡露出了深深的恐懼,當郭浩然把九個靈牌移到了一邊,在白紙上露出了九個楔形文字的符號,九個符號連成了一道直線。 蓮紫眼裡的恐懼之情更加熾盛了,她聲音顫抖地說:“這就是九星連珠的示意圖。” 她的話音一落下,郭浩然就發現在李守廉的臉上露出了異樣的神色。他忙問:“你聽說過九星連珠的說法?”李守廉點了點頭,說:“是的,我前年在埃及考察的時候,去過一個不知名的大金字塔參觀,在金字塔內的壁畫上見過這樣的圖形。導遊告訴我,這是古埃及人繪製的天象圖,九顆星星排成了一列直線,據說那樣的時刻會為人類帶來恐怖的厄運。我還為此曾經在一家報紙上寫過一篇隨筆,就是談及那次金字塔的參觀,也提到了九星連珠的話題。” 郭浩然定了定神,他覺得這事有點不對勁。他曾經從那本傑佛斯寫的《諾查丹瑪斯預言與九星連珠》了解了關於九星連珠的知識,蓮紫在“楔形文字”的網站裡知道了九星連珠的說法,而李守廉則在埃及看到過九星連珠的壁畫——難道在這裡的每個人對九星連珠都有著一定的認識嗎? 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裡忐忑不安。 現在有七個人,再加上已經死亡並且屍體離奇失踪的素心與羅傑,正好有九個人。九個人的靈牌被擺成了九星連珠的示意圖,這究竟是要說明什麼?而金老太太此刻也失踪了,難道她就是一切詭異事件的幕後主使?她究竟是想幹什麼?難道是為了一個神秘邪惡的目的,她竟不惜做出可怕的事情嗎?即使是她的親生女兒素心也不放過。 作為一個懸疑小說的作家,郭浩然看過不少推理懸疑小說。一個與世隔絕小村落裡的廢棄旅社,所有的人都來赴約會了,卻沒有辦法離開,這正是一部哥特式懸疑小說最好的場景設置。大雨把橋沖毀了,就如最經典的推理小說,一場暴風雪把所有的旅客都困在了一個地方,正是所謂的“暴風雪式的連環殺人事件”。在這樣的推理小說模式裡,所有的旅客都會一個接著一個被殺死。而他們被殺的原因也不外乎兩點,要不是“故人尋仇”的模式,就是“變態連環殺手”的模式。 可現在究竟是哪種模式呢?九個靈牌在預告這裡的每個人最終都會被殺死,究竟是賈人尋仇還是變態殺手?而現在,加上已經死了的素心,至少已經有四個人曾經接觸過九星連珠的相關知識,難道這次的鴻門旅社殺人事件就是一起典型的“故人尋仇”殺人模式嗎?而關鍵詞莫非就是“九星連珠”? 郭浩然決定與所有人談一談,看大家是不是都對九星連珠有著自己的了解。 七個人圍坐在旅社一樓飯廳的一張桌子旁,郭浩然咳了一聲嗽,清了清喉嚨,然後開始了發言。 “現在金老太太失踪了,而我們七個人從出了旅社去村邊的索橋,一直都是呆在一起的,所以金老太太的失踪與我們七個人一點關係也沒有。而我們如今的處境都一樣,不樂觀,但是也不悲觀。現在有理由相信,在這座旅社的暗處隱藏著一個神秘兇殘的兇手,他殺死了素心與羅傑,而金老太太是不是被他殺了,或者說金老太太就是兇手,我們暫時還不得而知。但是我可以肯定,我們七個人被集中到這裡並不是偶然的,甚至可以說,是那個暗中的兇手蓄謀已久的事。” 他的話一說完立刻汪洋就反駁道:“你怎麼可以肯定我們都是被兇手安排到這裡來的?別忘了,我們都是因為看錯了路牌才來到這裡來的。” 郭浩然頓了頓,說:“我這麼說自然是有我的理由的。我們之間一定有著什麼共同點,才引來了兇手的蓄意安排。我現在就問問你們——你們是否聽說過'九星連珠'這個詞語?” 他的話一說完,屋里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空氣凝滯了,在一篇死一般的寂靜裡,就怕一隻蒼蠅飛過也能清楚地聽到。 郭浩然感覺自己預感是正確的,果然這裡的每個人都聽說過“九星連珠”這四個字。他定定地望著汪洋與夏晴晴,說:“你們先說說,是在什麼地方聽說九星連珠的?” 汪洋聳了聳肩膀,說:“我與晴晴都是大學校園天文興趣組的成員,在幾個月前我們興趣組曾經舉辦過一個專題討論,就是關於'九星連珠'的辯論。我與晴晴的觀點一致,那就是——九星連珠只是一個某種意義上的數學巧合,只是基於地球觀察點上觀測到的數學直線而已,並不是真正的物理位置上的直線。我們都認為這樣的現象並不會引起星體相互之間的引力作用,所謂的'九星連珠會為人類帶來厄運'只是典型的以訛傳訛而已。我與晴晴還在校報上寫過相關的論文呢。” “嗯,那你們是怎麼想起要到這裡來旅遊的呢?”既然已經知道了汪洋與夏晴晴都對九星連珠有著自己的見解,郭浩然更想搞清楚為什麼這對學生情侶會想到這個時候來惡詛村旅遊。 夏晴晴有點緊張了,她不住地用舌頭舔著嘴唇:“這完全是個巧合,本來現在我們學校應該是開校運動會的,我和汪洋都是運動白痴,運動會沒我們的份,所以就準備找個地方旅遊一番。很巧,汪洋收到了一份電子郵件,應該是某個旅遊公司群發的信件,裡面說惡詛村因為恐怖小說作家莊秦的一文出了名,開始搞開發,還附了很多風光圖。我與汪洋立刻就被裡面的圖片吸引住了,所以決定到惡詛村進行這麼一次自助遊。可是沒想到走錯了地方,竟來到這裡了,還遇到那麼多可怕的事。”她的話還沒說完,就開始止不住嚶嚶地低聲抽泣。 汪洋補充道:“其實現在想來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哪有旅遊公司發郵件來建議自助遊的啊,怎麼也應該得是跟團旅遊才對。” “OK。”郭浩然擺了擺手,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了汪洋與夏晴晴之所以到這裡來的來龍去脈。他轉頭望了一眼葉眉,他想不用問葉眉什麼,葉眉是因為他的緣故才到這裡來的,在葉眉的生命裡沒有一點可以與九星連珠聯繫到一起的交界點。郭浩然正準備問最後一個人張冬生是否與九星連珠有所關聯時,忽然聽到葉眉悠悠地說:“其實,我也與九星連珠是有關係的。” 郭浩然的嘴巴頓時張得大大的,他確實沒想到葉眉竟然也會與神秘的九星連珠扯到一起來。 葉眉小聲地說:“浩然,你也知道的,我要和你分手,因為我有了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做醫療器械生意的,主要是出售一種口腔科使用的消耗材料,生意做得很好,產品也是他自己的獨立知識產權,自己建廠生產的。而那種產品的商標也很奇怪,正好就叫——九星連珠。” 葉眉的話令郭浩然很是喪氣,他怎麼都想不到葉眉竟然是這樣與九星連珠扯上關係的。他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過身來,問張冬生:“你說說吧,你與九星連珠有什麼樣的關聯?” 張冬生埋著頭,不敢看郭浩然,他的聲音很低很低:“我有一家生產口腔科消耗材料的工廠,生產的產品商標就是——九星連珠。”他驀地抬起頭來,定定地望著郭浩然,說,“沒錯,我就是葉眉現在的男人,你沒想到吧?” 張冬生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原來是你!”郭浩然的眼裡冒出了憤怒的火焰,他猛地撲了過去,死死地拽住了張冬生的衣領,揮起拳頭想要揍張冬生。他的速度很塊,他就想一擊之下就讓自己的情敵張冬生立刻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在郭浩然的心裡,一直知道有這麼一個男人的存在,可他怎麼都想不到這個男人竟一直就在他的面前。 不過張冬生也不是善與之輩,他反手扯住郭浩然的手,狠狠一拽,竟把郭浩然倒摔在了地上。他站起身來,狠狠踢了一叫郭浩然,說:“姓郭的,實話告訴你,在你與葉眉出發前,葉眉就給我說了你們的行程,並且說了這是你們的分手旅行。葉眉會在這次旅行里徹底與你分手,所以她才叫我來的,因為她想和我一起回去。你就死心了吧。” 郭浩然趴在地上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死死地盯著地板。 葉眉沉默地看著面前兩個男人為了她而爭鬥,什麼也不說。倒是李守廉有點看不過去了,他走上前來,準備扶起郭浩然。 就在這時,郭浩然卻一擺手,說道:“你們看,這是什麼東西——” 他指著餐桌下的地板,在那裡,有一個像螺絲釘一般的東西,釘在了飯桌的一隻桌腿上。 這個奇怪的東西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郭浩然小心翼翼地把這個螺絲釘一樣的東西取了下來,然後問:“這是個什麼東西?” 汪洋上前一步仔細看了看後,說:“這是個受話器。” “受話器?受話器是什麼東西?”郭浩然還是有點不解。 “換句話說,這是一個竊聽器。”汪洋解釋道,“我讀的是電子工程系,這樣的小玩意在電子城裡到處都是,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眾人皆吃了一驚,在這屋裡怎麼會有竊聽器呢?郭浩然多了一個心眼,說:“既然這裡有一個竊聽器,也難保其他地方沒有,我們都仔細檢查檢查。” 七個人埋著頭在屋裡找了起來,就連張冬生也顧不上再與郭浩然鬥嘴,畢竟現在身處險境,還是早點搞清真相才是正事。 這一檢查不要緊,他們又在一樓的餐廳裡找到了幾處竊聽器,甚至還找到了幾個隱蔽得非常好的小型攝像頭。攝像頭有的藏在室內景觀植物盆景寬大頎長的葉片之後,有的藏在天花板裂開的紋縫中。總之這些攝像頭把整個房間拍攝得一覽無遺,各個角落都在監視之中。 汪洋取過攝像頭看了看,說:“這些攝像頭相當專業,可以在遠端用主機控制焦距調節的,不是便宜貨。” 接下來他們又繼續檢查其他房間,結果令他們觸目驚心。每個房間都藏著微型的竊聽器與攝像頭,每個房間都處於無孔不入的監視之中。 汪洋手裡掂著攝像頭,說:“這麼多的攝像頭與竊聽器,在這旅社里一定有個秘密的房間,藏著主機,否則根本沒法控制這些電子元件的。” “嗯。”郭浩然點點頭,說,“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出那個隱蔽的房間,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搞鬼。” 要找到隱匿的密室,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又談不上太困難。只要一直不停用手敲擊各個房間的牆壁,如果能聽到空洞的迴響,那就可以找到隱蔽的房間。幸好旅社並不是很大,只有一樓一底兩層樓。幾個人分頭行事,都用手敲著牆壁,期待可以聽到空洞的回音。 沒過多久,葉眉與張冬生就在樓梯間的地方找到了有空洞破響的牆壁。葉眉大聲地叫著:“快來這裡呀!這裡有暗室!”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樓梯間,在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油畫,是一張蒙娜麗莎的臨摹畫,畫工不算太好,但在樓梯間陰暗的光線下倒也可以幾乎以假亂真。 郭浩然敲了敲油畫,果然聽到了“噗噗”的破響。 “不錯,就是這裡!”郭浩然一聲大喝,然後“扑哧”一聲揭去了面前的這幅蒙娜麗莎的油畫。 果然,在油畫之後是一道暗門,門虛掩著,裡面露出了點點微光,還依稀有電器運行時交流電的沙沙聲。郭浩然轉頭望瞭望其他人,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有恐懼、有好奇,有渴望、也有退縮。 “我們進去吧。”郭浩然說道。他看到李守廉與汪洋都點了點頭,於是他鎮靜地將手掌伸向了暗門,一把推了開來。 門裡陡然放出了光亮,郭浩然走了進去。 暗室裡擺著七八台電視監視器,裡面的畫面全是鴻門旅社的各個角落。但是暗室裡卻一個人也沒有,郭浩然注意到工作台前擺了一杯茶水,他摸了摸茶杯,然後說:“嗯,還是熱的,說明剛才這裡還有人。” 後面跟著進了暗室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確,自從他們走進了這間旅社,就已經身處於監視之中。這是件很可怕的事,誰都不願意被作為一個被窺視的對象。而更可怕的是,直到現在他們都還不知道這幕後的主使者到底是何許人也。這個人究竟意欲何為?他在鴻門旅社里搞這麼複雜的監視系統,不可能就是因為無聊而弄著好玩,他一定有著自己的用意。而這又和“九星連珠”的秘密有什麼關聯呢? 郭浩然佇立在電視監視器的屏幕前,呆呆地看著屏幕上的畫面一幕幕定格。一樓的飯廳、樓梯間、二樓的走廊、他發現素心屍體的那間浴室、羅傑曾經躺在一汪血水里的那個房間…… 郭浩然捧著那杯還散發著騰騰熱氣的茶水,望著屏幕。他沉吟了片刻,說:“躲在這間暗室裡的人,一定是看到我們來了,才離開這裡的。我們沒有看到他們從樓梯間的油畫那道暗門出去,說明了在這裡一定還有另外一道暗門,我們找一下吧。” 七個人又在這狹小的暗室裡尋找起另外一個出口,不過還沒找上一分鐘,他們就听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咔咔咔——咔咔咔——” 像是齒輪軸承在轉動,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的,就連暗室的地板都在微微顫動。 出了什麼事?郭浩然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所措。而其他的人也好不到哪裡,都愣愣地聽著這聲音,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就在這時,在對面的一面牆上突然“忽”的一聲裂開了一道縫,一道非常隱蔽的暗門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 門裡會出現什麼?郭浩然感覺到了緊張,他情不自禁想要去簽葉眉的手,因為他的手心裡已經全是涼津津的汗液了。可他一低頭,卻看到葉眉與張冬生十指緊扣,雙目對視,他的心裡不禁隱隱作痛。 他抬起頭來,繼續看著那道慢慢打開的暗門。 郭浩然清楚地看到,從門裡走出了兩個人——兩個他怎麼都不敢相信的人。 他張大了嘴,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這時,郭浩然聽到背後傳來了沙沙的聲音。回過頭去,原本播放著旅社各個角落的電視監視器變成了一片雪花。吱吱吱的交流電聲變得更加刺耳了,郭浩然指著從暗門出來的兩個人,聲音顫抖地問道:“怎麼會是你們?!” 暗室裡另外六個旅客也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麼事。 ——為什麼從暗門裡走出的,竟是這兩個人? ! 金老太太從暗門裡款款地走了出來,腳步很輕柔,哪裡像個農家老太婆,分明是大城市裡的優雅老太太。在她身邊的是個衣著時尚的年輕女子,郭浩然覺得這女子很是面熟,仔細一看,不正是已經成了一具屍體的素心嗎? 怎麼會是她們?郭浩然還沒來得及提出心中的疑問,就听到金老太太的掌聲。 “郭先生,不錯不錯,不愧是寫懸疑小說的作家,連我們這麼隱秘的暗室你也居然找得到!”金老太太的話音裡一半讚賞一半鬱悶。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張冬生忍不住心裡的怒氣,大聲喝道。在他的心裡,有種強烈被欺騙的感覺。 素心輕輕一笑,說:“張先生不要著急,我會給你們一個合理解釋的。” 金老太太、素心,連同羅傑是市裡電視台獨立節目製作小組的成員,他們三個人準備製造一擋娛樂節目,採用的是歐美最流行的真人秀實拍形式。這個節目是羅傑最先提出的創意,他認為現在最流行的就是驚悚元素,如果可以把驚悚恐怖引入節目中,一定會引得極大的成功。 他們選擇了這個在屍塚村的廢棄別墅,並改裝成了一樓一底的旅社,迎接因為看錯了路牌而錯來到這裡的旅客。他們要在旅客不知情的情況下,讓旅客以為在這神秘荒蕪的旅社里發生了離奇恐怖的兇殺案。他們先用一具木製模特兒假扮成素心的屍體,從郭浩然的浴室的天花板落了下來。然後又讓郭浩然與李守廉看到血水里浸泡著的羅傑的屍體,當他們下樓搬救兵的時候,羅傑就悄然離開那間房。至於金老太太,更是在所有人離開旅社準備過河報警的時候,把旅社管理室扮成了靈堂的模樣,把旅客的名字都寫進靈牌上,目的就是要在旅客中製造出恐怖的氣氛。在旅社里到處都設置了攝像頭與竊聽器,就是為了即時錄下旅客們因為驚恐而露出的各種表情與表現。可惜好戲才開始,就被郭浩然誤打誤撞地揭開了謎底。 郭浩然撇撇嘴,說:“金老太太,你們的節目實在是這個世界上最愚蠢最無聊最傻的策劃。” 素心卻一笑,說:“等到這個節目在電視台上播放的時候,你看了收視率就知道我們不是搞著玩的了。” 汪洋與夏晴晴畢竟是年輕人,少年心氣,沒心沒肺地竟鼓起了掌,他們大概覺得這個節目的確很有創意。 而張冬生則沒好氣地說:“這個節目真的很無聊,你把我們都當傻子作弄了啊!”葉眉也加了一句:“這下你們的節目被我們看出破綻,看你們怎麼繼續下去。” 素心連忙說:“我們也不希望這個節目就此打斷,所以還希望你們繼續配合下去,假裝不知道我們的計策,繼續扮演被愚弄的角色。我們劇組會向你們表示感謝的——以實際的物質向你們表示感謝。” 素心望瞭望金老太太,然後報出了一個數字。這是一個很難讓人拒絕的數字,張冬生與葉眉的臉上漸漸舒展了,而汪洋與夏晴晴則興奮地大叫著要當明星。李守廉苦笑著看了看郭浩然,郭浩然無奈地聳聳肩膀,說:“好吧,你們要怎麼玩,我就繼續陪著你們玩吧。” 只有蓮紫沉默不語地望著素新,良久,她忽然張嘴問道:“素心,是你在'楔形文字'那個網站上和我約定在這裡見面的嗎?” 素心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的嘴張得大大的,反問道:“什麼'楔形文字'網站?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那九星連珠呢?這又是怎麼回事?”蓮紫不依不饒地繼續問道。 “什麼九星連珠?你在說什麼?”素心的神情看上去並不像是假裝的。 “那你們在管理室的那張放著靈牌的白紙上畫的圖形是什麼?還有,在那具假扮你的屍體的木製模特兒身上畫的奇怪圖案又是什麼意思?”蓮紫的語氣陡然加重,而郭浩然也直勾勾地望著素心,這些問題的答案也是他想知道的。 素心搖了搖頭,解釋道:“那具木製模特兒身上的圖案是羅傑畫的,管理室的靈堂也是羅傑佈置的。羅傑並不是什麼休假的警察,他真實的身份是我們電視台的美工。” 郭浩然大聲問道:“羅傑現在在哪裡?” “今天一早他就說去破壞小溪上的索橋,出了旅社,但是直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快想辦法找到他,快讓他回來!我們還有很重要的問題想要問他!”郭浩然正色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吱”的一聲,郭浩然身後的電視監視器自動運行了起來,原本放映著雪花點的幾台監視器突然出現了一幅畫面。 郭浩然嚇了一跳,他急速地轉過身去,緊緊注視著監視器畫面。 畫面上,是一間二樓的房間。羅傑躺在地上,滿面血污,臉上全是痛苦的表情,直直地瞪著攝像頭,他的雙手被反剪在身後,渾身絕望地掙扎著。畫面突然一搖,監視器上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衣頭戴面具的人,對著鏡頭伸出了大拇指,然後反手指向地下,做出了一個死亡的手勢。 這個頭戴面具的神秘怪人對著鏡頭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你們以為這是個遊戲嗎?你們都錯了,這不是做戲。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個馬達,只要一旦開始了,就再也沒辦法停止下來!告訴你們,從現在開始,暴風雪式的殺人事件才真正拉開序幕——在這裡的人,全部都得死!”他的聲音像是男人和女人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汪洋在一旁小聲解釋,這是一種簡單的電子元件製造出來的效果。而那種轉換聲音的小元件在電子城裡只要幾塊錢就可以買到。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時候,這個鏡頭里的黑衣蒙面神秘怪人轉過了身,在他的手裡握著一把尖利的匕首,匕首的尖端在房間的燈光下閃耀著攝人心魄的寒芒。他慢慢走向了躺在地上的羅傑,舉起了手裡的匕首,然後狠狠向羅傑的心窩扎了下去。一刀一刀,鮮血一汪汪從羅傑的心窩濺了出來。 暗室裡的所有人都止不住恐懼,大聲地叫了起來。當然,電視監視器裡的那個神秘怪人是聽不到的他們的叫聲的。他獰笑著一刀一刀刺向羅傑,羅傑大聲發出了慘叫,聲音越來越低,最終終於停止了哀號,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在他的身下滲出了一灘鮮豔的血跡,就像一朵朵綻開的薔薇。 黑衣蒙面神秘怪人轉過臉來,面具顯得特別地猙獰。他冷笑著伸出食指,指著攝像頭慢慢地說:“下一個就是你!” 站在電視監視器前的郭浩然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監視器後還站了很多人,他根本就分辨不出這個怪人用食指究竟指的是誰。 過了片刻,他忽然反應了過來:“天!這一切就是剛才即時發生的,說不定這個兇手還在二樓的某間客房裡!” 郭浩然一說完這些話,就衝到了暗門邊,一個箭步跨了出去。汪洋、李守廉也跟在他身後衝了出去,張冬生正想跟著一起去的時候,衣角卻被葉眉拉住了。葉眉懇切地哀求:“冬生,你別出去,我害怕……這間房裡得留一個男人……” 看了看屋裡另幾個女性眼裡流露出的恐懼,張冬生嘆了一口氣,留在了這擺滿電子監視器的暗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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