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嗎?”納蘭宇瞥一眼方健,冷冷道,“只怕你不相信。”
“怨靈嗎?你不覺得這種說法很荒謬?”方健盡量讓自己鎮定。天色不知什麼時候轉變了,天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忽然被一層厚厚的雲層遮掩了起來。花園裡也頓時暗淡下來,只有一盞昏暗的宮燈型路燈,照耀著一切。
後花園後面就是那片密密的樹林,這裡的別墅房價貴得離譜,真正的原因便是來自這座保存得完好的山林。那座天然氧吧似的山林在都市中顯得稀少珍貴,能讓人心神舒暢。但是此刻,方健只覺得眼前的那座原始山林,變得令人畏懼。黑沉沉的林間,似乎藏著一些恐怖的巨獸,隨時會從裡面衝出來,將人吞噬。
“24年前,我被分到了那座該死的農場……”納蘭宇瞥一眼方健,“你大概不能理解我們那個時代年輕人的悲哀——那種無奈以及被壓抑得喘不過氣來的絕望,所有的夢想都被埋葬在那個鬼都不願意去的地方。”
方健沒有插話,但是從拐腳老爹的口中所獲知的農場,並非像納蘭宇形容得那樣不堪。
“在那個鬼地方,我根本沒有朋友,所有的人都令人厭惡。那些沾滿羊糞的鄉巴佬都以去那個破地方為榮,我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逃離那個地方。從我去的第一天開始,那里便成了噩夢的發源地……”納蘭宇鏡片下的目光變得憤恨無奈。
“那場大火……是怎麼回事?”方健提醒了他一句,他不願意成為他發洩怨恨的聽眾。
“那場大火?”納蘭宇收回惡狠狠的目光,神色忽然變得悲哀,“沒有人知道那場大火是怎麼起來的,只知道那場大火來得非常奇怪——而且,那場大火來襲的同時,農場裡的人幾乎都看見了那些東西。”他的身體忽然顫抖起來。
“什麼?”方健全神貫注。
納蘭宇忽然轉過臉來,定定地望著方健一字一句道:“蝴蝶,成千上萬隻蝴蝶。”
方健渾身頓感一陣寒意,此時的山林已經開始吹來陣陣冷風,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詭異的情形。成千上萬隻蝴蝶在那座破舊的倉庫上方盤旋著,直到被大火燒得變成了灰燼。”納蘭宇的眼神開始游離,並且變得不真實起來,這讓方健有些詫異。
“我以為,那些蝴蝶被燒死只不過是自然界的一個神秘現象,就像是那些集體自殺的鯨魚或者海豚。”納蘭宇的目光似乎越過了方健的身體,直直地望向他的身後,眼神裡有種奇怪的東西。
方健下意識地回頭看看,身後不遠處只是一片黑沉沉的山林,晚風吹動著山林裡的樹葉,搖曳不定,就像黑暗中無形的怪獸,隨時會衝出來噬血。
“結果,我沒想到……我真的沒有想到,那些蝴蝶居然……居然……”納蘭宇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一種東西——恐懼。
他忽然用雙手摀住了眼睛:“嗚嗚……嗚嗚……”
他的聲音很奇怪,方健以為他在哭泣,但是又不像,聽了一會兒,他聽出來了,他在發抖,在呻吟!
那是因恐懼而產生的呻吟!
方健忽然想起了河西農場老王的話,他形容劉向東在那片空地上驚懼的時候,也是發出陣陣的嗚嗚聲,當時他以為那是哭泣。現在他明白了,那不是哭泣聲,而是一種陷入絕望之後發出的無助呻吟。
方健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又不想因此而打斷他。
“那些蝴蝶……怎麼樣?”說起蝴蝶,方健想起梁月梅落入水中時的那副詭異的畫面,那麼多蝴蝶從車窗中飛出來,就像片片飛雪——有生命的飛雪。
“那些蝴蝶居然變成了通體的血紅色。”納蘭宇掙扎著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就像是被鮮血染紅一樣!!”
方健愣住了,他在說胡話嗎?
“你知道嗎?那些根本不是真正的蝴蝶!”納蘭宇忽然抬起頭來,怔怔地望著他。
方健被他嚇了一跳:“什麼意思?”
“那些都是來自地獄的使者。”納蘭宇一字一句道,鏡片下的目光又開始閃爍不已。
方健愣住了,地獄的使者?
這句話聽上去有些可笑,但是當他回想起自己所見到的那些蝴蝶的情形時,不由生生地咽了一下口水。
“你應該從老爹那裡聽過那個孩子的事吧。”納蘭宇忽然冷笑道。
“你是說劉小飛?”
“沒錯,那個孩子就是被這些東西給弄死的。”納蘭宇搖搖頭,“我當時也看到了他那副樣子,眼珠都差點掉出來,活活被嚇破了膽。”
“但是劉小飛本就有神經衰弱……”
“正是因為他膽小,所以他不可能會自己出現在那座倉庫里大火發生之後,農場裡的男人都不敢去,他怎麼會自己走過去。你知道為什麼嗎?”
方健疑惑地看著他。
“他是被那些蝴蝶引過去的。”納蘭宇一字一句道,眼中忽然閃爍出不知名的光芒。
方健感到一陣冷風吹過,直接由背脊直達後腦。
“到了後來,農場裡的人幾乎都見過那些詭異的蝴蝶,便被嚇得趕緊逃離了那個鬼地方。”納蘭宇嘆了一口氣,身體重重地靠在背椅上,將眼鏡取了下來,“你想知道我和劉向東他們幾個之間的關係是嗎?我可以告訴你,我們都看到了那些怨靈變成的蝴蝶。”
“你不是想告訴我,你們看見的那些蝴蝶,和他們四人的死亡有關係吧?”方健乾笑一聲,話雖如此,內心卻忐忑不安。
“我想問問你,你救梁月梅的時候看到了什麼?”納蘭宇將眼鏡重新戴上,目光射了過來。
“我看到了……”方健渾身一顫,說不出話來。
“知道嗎?其實從大火發生之後,農場裡的每一個人心裡都十分清楚,那些鋪天蓋地的蝴蝶,就是農場裡那些被無辜燒死的怨靈。”
“就算真是那樣,我想這不能成為劉向東四人死亡的真正原因吧,那麼其他人呢?難道都是死於非命?”方健搖頭。
“你相信報應嗎?”納蘭宇忽然問。
“你想說什麼?”方健有些納悶。
“你知道他們四人生前的事嗎?”他故意賣了一個關子,這讓方健有些不悅。
“他們生前最害怕的東西……你應該猜得到是什麼。”納蘭宇見他皺眉,又提醒了一下。
方健忽然恍然,失聲叫了出來:“蝴蝶?”
納蘭宇的目光裡多了一點東西,他點點頭:“沒錯。”
“為什麼?”方健追問,“他們為什麼會那麼害怕那些蝴蝶?”
“你是個聰明人,你其實應該猜出來了……”納蘭宇嘆了一口氣。
方健有些著急了,想了一下:“難道,他們四人……和那場大火有關?”
納蘭宇抬起頭來,微笑道:“你終於想到了?”
“這個……”方健此刻似乎明白了什麼,“也就是說,他們四人是當年那場大火的縱火犯……因而這些由怨靈變成的……蝴蝶便纏上了他們,因而導致了他們的死亡?”他有些艱難地說出以上那些話,這個理由牽強得讓他難以置信。
納蘭宇點點頭:“沒錯。”
“這樣的原因,你真的相信?”方健反問道。
“除了這個原因,我想不出來他們為何會無故死亡。”納蘭宇站起身來,身體微微地顫抖著。
“那麼,那場大火……”方健似乎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說辭,“他們為什麼要燒掉農場?”
納蘭宇轉過身來,神情哀怨:“為了……為了一個愛情……”
“愛情?”
“張裕明和梁月梅本來是大家公認的好伴侶,但是……葛雲芳的介入,讓這一切都變了味……”
“20年前的葛雲芳,有著花樣的容顏,是紅星農場出了名的美人,幾乎附近村子裡的小伙子,都被她的美貌吸引住,有幾個人甚至為了她成了農場的職員。但是當梁月梅出現在農場的時候,葛雲芳的光彩便被奪去了一半。用農場裡那些人的話說,梁月梅是城里人,讀過書,有文化,氣質也好,說不上傾城傾國,但也有小家碧玉般的姿態。當她來到農場附近的小學時,葛雲芳便對她有了敵意。”
“而張裕明的出現,則更是讓葛雲芳失落萬分。她的心原本就在這個英俊的小伙子身上,但是梁月梅卻將他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這讓葛雲芳心裡更不是滋味,因此對梁月梅,更增添了妒恨。而劉向東來農場的時間比張裕明長,他的心思完全在葛雲芳的身上,而葛雲芳卻一心想要將張裕明從梁月梅手中搶過來。”
“他們四人之間的那些愛恨,便導致了那天晚上的那場大火。”納蘭宇在敘述這段過往的時候,渾身繃得緊緊地,神情複雜。
“最初是葛雲芳以張裕明的名義悄悄將梁月梅約到那座倉庫,劉向東發覺不對便跟了過去,結果卻看到兩個女人在倉庫裡糾纏廝打在一起,不得不上前阻止。而當張裕明趕到倉庫時,發現自己的未婚妻被劉向東和葛雲芳欺負,便和劉向東扭打在一起……混亂中,倉庫裡的一桶油被弄翻,一盞煤油燈跌落,便引發了那場大火……”納蘭宇喘著粗氣,眼神定定地望著遠處黑沉沉的山林,神情惶恐不安,“那些因他們四人無辜而死的亡靈,便化成了蝴蝶……”
方健愣住了,他沒想到,20年前那場大火的真正起因原來是這樣。如此說來,那這一切似乎就都有了答案,那四人為何會莫名死亡,原來如此。
方健低頭思忖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但他此刻也說不上來。
納蘭宇淡淡道:“都是為了一個情字啊……”
方健沒有說話,剛才納蘭宇的那番說辭,還是有點牽強,關於鬼魂作祟的說法,他始終無法接受。但是似乎這個是最能解釋那幾起古怪案件,他的腦子有點亂了。
“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真相。”納蘭宇的嘴角微微一笑,“你滿意了?”
方健望著他,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知道這件事情,現在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可以不再去騷擾小蝶了?”納蘭宇望著他。方健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那麼慢走,不送了,我很累了。”納蘭宇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閉上了眼睛。
方健望著他滿臉的疲倦,說道:“打擾了。”
方健說罷便轉身朝前門走去,回頭再看看納蘭宇,見他將身體陷在一團陰影之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驅車離開之後,方健拿起了手機,想想又放下了。
回到家中,他靜靜地坐在沙發的一隅,望著窗外不斷飛馳而過的車輛,心中思緒萬千。
方健的這間寓所是上個世紀80年代的舊宅,房間雖然有點小,卻位於黃金地段,非常熱鬧,從外面射進來的車燈經常照射得房間裡明亮無比。
他沒有開燈,盡量讓自己頭腦中的亂線理順清楚。他覺得納蘭宇的那番說辭,總有那麼一點不對勁,此刻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頭越來越疼了,方健感到渾身疲倦,抱著一隻抱枕,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睡去……
一陣猛烈的音樂聲忽然在空中炸開,像是炸彈在他耳邊陡然爆炸。方健被炸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茫然地四處搜尋音樂的來源。
手機在茶几上旋轉著發出轟鳴聲,他一把抓過電話:“餵?”
“方健嗎?”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有點熟悉,方健搖搖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
“沙沙?”他終於聽出來了電話裡那個女人的聲音。
“你現在在哪裡?”沙若欣的口氣有些急。
“我在家啊。”方健抬頭,才發現一道陽光直直地射入了眼簾,天色已經大亮了。
“你趕快來局裡,馬上!”不容分說,沙若欣掛斷了電話。
身上的那股疲倦感似乎還未消散,方健覺得渾身像散了架一般,骨頭生疼。他梳洗了一番,正準備出門時,卻聽到了門外傳來敲門聲。
“誰啊?”打開房門,方健愣住了,門外站著兩名身著警服的警員。
“你是方健?”一名中年警員問。
他點點頭,有些詫異:“我是,怎麼了?警官。”
中年警員面無表情道:“昨晚在玫瑰山莊發生了一起謀殺案,被害者的小區管理員提供了你的資料,跟我們走一趟吧。”
方健有點納悶:“被害者?誰啊?”
中年警員看了看他:“納蘭宇。”
方健呆住了。
來到警局的時候,方健看到了驚詫不已的沙若欣以及面色鐵青的吳林山。
“姐……吳警官。”方健低聲叫道。
“帶他進來。”吳林山面無表情,轉身朝審訊室走去。
沙若欣嘆一口氣,用同情的目光看看方健:“走吧。”
“昨晚10點至12點,你在什麼地方?”吳林山翻開文件,頭都沒抬道。
“我……我去了一趟玫瑰山莊……但是我很快就離開了。”方健看著吳林山,想從他的眼裡看出點東西,但結果卻令他很失望。
“你幾點鍾離開納蘭宇的住宅?”
“我……不記得了,大概10點半吧。”方健搖搖頭,他的確不記得昨晚什麼時候回去的。
吳林山眉頭緊蹙,抬起頭來:“之後你還去了什麼地方?”
“直接回家了。”
“有沒有人作證?”
“我一個人住啊。”
吳林山看著他,忽然嘆了一口氣:“方健,至少有三個目擊證人證明你和死者一直待到晚上11點30分。”
“什麼意思?”方健忽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勁了。
“一個是納蘭宇的保姆,另外兩個是小區的保安。”吳林山的臉色已經冷得像冰塊了。
“納蘭宇……昨晚被人用鈍器擊中後腦,當場死亡。”
方健幾乎跳了起來:“什麼?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吳林山搖搖頭:“但是保姆的證詞是,當她來到花園裡提醒納蘭宇服藥的時候,你不見了,卻看見了納蘭宇的屍體。”
“有人在我走後殺了他?”方健驚叫起來。
吳林山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說話,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
方健忽然覺得渾身發冷:“你們……不會懷疑我吧?”
“在上週三的晚間12點,你是不是在納蘭宇的房間里和他發生過言語上的衝突?”吳林山翻看手中的資料。
“那一天……我……我和他說……”方健發現自己似乎已經無法開口辯解了。
“他公司裡的三名職員提供了證詞,說你當時給納蘭宇帶來很大的威脅。納蘭宇出於對你的畏懼,特意將他們三人叫來。”吳林山神色沉重。
“不會吧,那三個人不是保鏢?”他想起那幾個鐵塔似的男人。
“他們分別是納蘭宇的司機、會計和部門經理。”
方健搖搖頭,說不出話來,他心中的驚訝已經令他無法思考了,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昨晚你為什麼要去找納蘭宇?”吳林山又問。
“我找他是為了想了解一件事情。”
“什麼事?”吳林山咄咄逼人。
“是……”方健發現自己無法開口,他能將納蘭宇昨晚說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聊齋故事當成證詞說出來嗎?
他的額頭上開始滲出密密的汗珠。
“為什麼不說話?”吳林山心裡忽然一緊,看表情,難道這小子真的做了不可告人之事。
方健愣住了,他想了一會兒:“那麼,我問你,吳警官,你們認為我殺害他的動機是什麼呢?我有什麼理由殺害他?”
“你最早和他發生爭執是為了什麼?”吳林山反問。
“他想讓我停止調查一些事情。”
“什麼事?”
“劉向東四人的死亡案件。”
“為什麼他要阻止你?”
方健想了想:“大概是為了他女兒吧……不對,應該是他自己。”
“他自己什麼?”
“他是紅星農場的職員……”方健將納蘭宇昨晚跟他敘述的事情說了出來,只不過他隱瞞了蝴蝶怨靈報仇的事。
“這似乎也不能解釋他用金錢收買你的動機吧?”
方健看著他:“你不相信我?”
吳林山看看他,又問:“你們在討論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第三個人在場?”
“沒有。”方健沮喪下來。
“也就是說,你剛才所說的一切,就只有你們兩個人知曉?”吳林山問道。
方健點點頭。
“也就是說,其中發生了什麼樣的事件,或者你們有過怎樣的衝突,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方健靜靜地看著他:“吳警官,你想說什麼?”
吳林山冷冷道:“也就是說,你可以為了他的支票而動殺機?不是嗎?”
“你說什麼?”方健跳了起來,憤怒道,“我是那種人嗎?”
“昨晚納蘭宇的屍體被發現後,他隨身攜帶的保險櫃鑰匙不見了,之後保姆便看到了空空如也的保險箱。”吳林山說這話的時候,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根本不知道他的保險箱在哪裡。”方健有些忍不住了。
“就在上週三你們見面的那個房間裡,進門左手旁的那個矮櫃子,”吳林山道,“你應該見到過。”
方健想起來了,就是納蘭宇拿出支票薄的那個櫃子。
他忽然搖搖頭,笑了起來:“我忽然發現一個很可笑的問題。”
“什麼?”
“我被人陷害了,”方健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而陷害我的,就是納蘭宇——那個被你們稱為死者的人。”
吳林山看了他半晌,緩緩開口:“你的意思是說,被害者用自己的性命來陷害你?”
“沒錯。”
吳林山搖搖頭:“方健,我希望你的神智是清醒的。”
方健的神色黯淡下來:“保姆和保安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他們都認為上週那個在他房間裡威脅他的人,在昨晚就一定會對他動手,那三個職員也正好做了他的證人。而昨晚,他特意選擇了那個偏僻的花園,如果我動手,那裡是最好的場所。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謀劃之中了。”他忽然苦笑起來。
“他為什麼要陷害你?動機呢?難道為了陷害你,他拿起凶器朝自己腦袋上敲過去?”吳林山冷笑道,“你的這番說辭無法說服我們,你必須要有證據。”
“我無話可說。”方健低下頭來,大腦轟隆隆地開始作響。
“方健,在案件還沒有完全搞清之前,你必須留在這裡,隨時接受調查。”吳林山站起身來,看看一旁的沙若欣,“把他帶去拘留室吧。”
方健被直接帶進了拘留室,進去後他便將身體蜷縮在床角,理都不理一旁的沙若欣。
沙若欣本想說什麼,但是看到他那副抗拒的姿態,只有出去了。
方健渾身抖得厲害,他不知道納蘭宇究竟是怎麼死的。不相信是那些怨靈作祟,而此刻一切證據都表明自己就是那個貪圖錢財的兇手。究竟是誰在陷害自己?難道真的是納蘭宇本人? ……
他的頭越發疼得厲害了,就像有一隻尖銳的錐子在猛地朝他後腦最軟的地方刺了進去,直達他的腦部最深處。
漸漸地,他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他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夢,醒來後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他可以繼續去上班,也可以繼續上網聊天……
第二天他被看守人員叫醒的時候,頭已經疼得無法自製了。在沙若欣的幫助下,方健被送進了醫院。
躺在醫院的床上,方健這才恢復了清醒。醫生已經給他換了藥,又因他突然發燒,給他開了兩瓶點滴。
望著病房裡那個面無表情的警員,方健乾脆閉上眼睛,省得心煩。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主意。
半個小時後,當那名警員被發現暈倒在衛生間時,方健已經順利地逃離了醫院。
他沒有打車,而是乘上了一輛開往市郊的公交車。
方健頭上戴著一頂棒球帽,使他看起來沒有那麼醒目,方健更加確定,乘坐公交車是最好的選擇。
車廂裡的人越來越少,終於,他從車窗外看到了療養院。
他得找到納蘭蝶,為自己洗脫冤屈。
不論是否可行,至少他得試一試。
他在門衛那裡登記尋找的人不是納蘭蝶,而是小燕。當小燕神色詫異地趕過來的時候,方健用眼神止住了她的問話。
兩人來到花園裡,小燕才輕輕道:“你怎麼來了?”
“小蝶呢?你能幫我叫她出來嗎?我有話想問問她。”
小燕面色變得難看起來:“她……被人帶走了。”
“什麼時候?”
“前天晚上。”小燕搖搖頭,“當時我沒在,所以不知道究竟是誰帶走了她。”
“怎麼會這樣?”方健驚呼起來,神情懊惱地在一旁的樹幹上重重一擊。
“怎麼了?”小燕急忙拉過他的手腕,手背上滲出了幾絲血液。
“納蘭宇前晚被人殺了。”方健低聲道。
小燕驚呼道:“不會吧,那麼小蝶她……”
“但願她沒事。”方健心事重重。
“那現在怎麼辦?”小燕神色憂慮起來。
“你能不能幫我去找找,前晚將小蝶帶走的人的資料。”方健看著她。
在花園的僻靜處等待了一會兒,小燕便匆匆地過來了。
“我複印了一張那晚的登記簿,你看看。”她遞給他一張紙。
“劉明遠?這是誰?小蝶的表哥?她哪裡來的表哥?”方健看看資料,低聲叫道。出於本能反應,他覺得帶走小蝶的男人和納蘭宇的死有很大的關係。
“上面的地址是哪裡?”小燕提醒他。
“復興路539號。”方健小心將紙張折好,“我得走了,小燕,謝謝你。”
當他行色匆匆離去的時候,小燕的臉上滿是惆悵。
“復興路537號……”方健來到復興路,尋找著539號,他已經找到了537號。那是位於市郊的一間小型加工廠,再過去便是一大片的農田,而538號則是一家敬老院,旁邊是一條剛剛開始修建的高速路。
“混蛋。”方健四處打聽之後,才發現復興路根本沒有539號。療養院裡的那個地址是假的,不用說,那個劉明遠也一定是個假名字的。
方健忽然意識到,自己所遭遇的,不僅僅是怨靈復仇那樣簡單的案件了。從納蘭宇的死亡來看,他沒有陷害自己,兇手另有其人。由此看來,小蝶此刻的處境非常危險。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方健一看,是沙若欣打來的,他立刻將電話關了。
現在他的處境非常不妙。如果被警察帶回去,那麼他便會被當成殺害納蘭宇的兇手。回到家裡,也很可能會遇上那個真正的兇手。他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