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還有其他殺手在找我?”尼古拉斯問。施特克沒有回答,於是,尼古拉斯又撿起了板手。
“沒有。”她回答道。
“一個也沒有?”
“我知道你的敵人不少,但加斯東·勒維克派去的女人沒有回來,我就估計她被你殺了,而你則藏得更深了。”
“於是,你就啟用了第二套方案:陷害我。”女人搖搖頭。 “不管你是死是活,都逃不脫被陷害的命運。”
“為什麼?為什麼要陷害我呢?”
“我的老闆希望轉移人們的視線。”
“你老闆是誰?”
“和你相比,僱我的這個人更讓我膽戰心驚。”尼古拉斯用扳手在自己的小掌心裡輕輕地敲擊著。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施特克搖搖頭。
尼古拉斯掄起了扳手。
扳手擊中目標,施特克耳後被打出了一個大口子,血汩汩地流了出來。
哈瓦斯在那根柱子上畫了第五道,也是最後一道槓之後,從女人的身後走了出來。他應該出手了,否則局面會失控。他掏出一卷膠帶,撕了一段,將女人的嘴封住,又給她戴上頭罩。尼古拉斯對女人說:“啊,天哪,接下來的情況可就不妙啦。”
哈瓦斯割開女人手腕上的繩子,將她帶離了柱子,扯掉她身上的床單,又將她送回貨車上。他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引發了她剛才的哮喘。他覺得是因為緊張,但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東西。他決定,不管是什麼原因,他想盡可能地再現上次的環境,讓她再來一次哮喘。
他重新捆好施特克,讓她像剛才那樣趴在貨車裡,關上車門。他抓起前排座椅上的兩瓶礦泉水,又在倉庫裡翻了翻,找到了一根長度合適的軟管。
汽油好就好在它的味道大。用不了多少汽油,哈瓦斯就能達到他預期的效果。
他故意在貨車後面東敲西打了好長時間。他打開一隻礦泉水瓶,倒掉一些水,用那根軟管小心翼翼地從貨車的油箱中吸出了少量的汽油,裝到瓶子裡。
和尼古拉斯商量好了之後,哈瓦斯走到貨車的另一側,打開了車門。他觀察了施特克一會兒。施特克呼吸急促,哈瓦斯想,不管是誰,只要處於這樣的境地都會如此。她很害怕,但是,哮喘並沒有發作。
哈瓦斯進了貨車。
“你不能這樣。”“巨魔”說,“萬一你不僅把她燒傷,還把她燒死了,那可怎麼辦?”
不讓她睡覺;把她的雙手銬在頭頂,身體後仰45度,長時間不准動;擊打她的腹部;把她銬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過夜——可以用在施特克身上的審問方法很多,但哈瓦斯沒有那麼多時間了。坦率地說,尼古拉斯已經把她打得不輕,而她居然沒有屈服,哈瓦斯不禁暗暗稱奇。這女人比他預想的堅強。他不知道她是經過了這方面的訓練,知道如何面對嚴刑拷打,還是本來就是一個頑強的女人。不過,無論屬於哪一種情況,都沒關係。每個人到最後都會扛不住的,關鍵在於找准讓他扛不住的那種方式。另外,時間的節點也很重要。現在,哈瓦斯必須速戰速決。遭遇折磨之後的阿達?施特克,不管她的身心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哈瓦斯毫不在乎,因為實際的情況是,這個女人完全掌握了主動,她的手裡有好幾張牌,她可以在任何時候結束這樣的折磨,得有這樣的需要。
要審訊成功,就必須了解審問對象。哈瓦斯他們在幾個小時前一直認為阿達?施特克名叫湯尼?崔,亞洲裔年輕男子,黑客。顯然,在這一方面他們沒有什麼資源可以挖掘,但是,他們確實還有一張王牌。
在嚴刑逼供的種種手段中,有一種較為有效,那就是利用犯人的恐懼心理。施特克有哮喘的毛病,哈瓦斯知道施特克肯定像大部分哮喘病人一樣,害怕窒息。
他打開裝著水和汽油的瓶子,倒了一些在女人的頭罩上。很快,女人恐慌起來,開始痛苦地扭曲著身子,想掙脫手腳上的捆綁。
他打開另一瓶礦泉水,倒在她身上。女人的鼻腔裡充滿了汽油的味道,她肯定以為自己從頭到腳都被澆上了汽油。她頭罩上的汽油很可能已經滲透進了她臉上、頭上的傷口。
女人沒有讓哈瓦斯久等。不知是貨車地板上的狗毛刺激了她,還是因為擔心自己會被燒死,施特克的哮喘很快又發作了,而且很嚴重。
哈瓦斯把她拎到離貨車四五米遠的地方丟下,扯下她的頭罩,撕掉嘴上的膠帶,掏出氣霧劑給她看。 “準備好回答問題了嗎?”
施特克大口喘氣,瘋狂地點頭。
哈瓦斯搖搖氣霧劑,湊到她嘴裡,給她噴了藥。
等她的呼吸看上去不那麼吃力之後,哈瓦斯把她拖回到剛才的那根柱子旁。現在就要看她到底合作不合作了。他看著她的臉,問出了第一個冋題:“我在亞格蘭的辦公室裡碰到你的時候,你為什麼要把邁克爾·李交出來?”
女人咳嗽了好長時間,然後回答說:“因為他對於我已經沒用了。”
“可他是你的幌子啊。”
“沒關係。拉爾斯死了之後,這個幌子已經沒用了。”
“你這樣做沒道理啊。”哈瓦斯說。
“我知道總有一天會有人來找我,所以我才編造了崔這個人。這是我的保護層。這個保護層的作用是讓追查到拉爾斯身上的線索轉移到邁克爾身上。但是,拉爾斯死了之後,我的後援已經沒了。”
“他是誰殺的?”
“我不知道。警察說,他死於交通事故。”
“這種說法你不相信吧。從你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來。”
“我不知道該相信什麼。”女人說,“拉爾斯的遭遇是一場意外嗎?有可能。但我不敢肯定。所以,我沒有任何行動,只是靜候著,看看邁克爾會有怎樣的遭遇。”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等待,想看看邁克爾會不會也有同樣的下場?”尼古拉斯問。
嘴上貼著膠帶紙的邁克爾?李又在含糊不清地朝女人喊叫著,想掙脫捆綁。包括施特克在內,所有在場的人都知道,只要邁克爾被放開了手腳,肯定會殺了她。
“難怪你把他給拋出來了呢。”哈瓦斯說,“你想看看我是不是被派來殺湯尼·崔的。”
“是”
“然後呢?”
“然後,我覺得安全了之後,就再找一個身份做掩護,重新開始。”
這個女人絕對是個見錢眼開的傢伙,但根據哈瓦斯的觀察,她剛才說的都是實話。
“那麼亞格蘭是誰殺的?”哈瓦斯問。
施特克低頭看著地面,拒絕回答。
“我想和你把話講清楚。”哈瓦斯說,“現在,在這個世界上,你應該害怕的人只有我。哪怕我只是懷疑你對我有所隱瞞,我也會不由分說地給你澆上汽油,把你點著。我會讓火燒一會兒,在你被燒死之前把火熄掉。那種疼痛是你以前從來沒有經受過的。你會覺得肺部火燒火燎,吸人的煙霧會讓你生不如死。
“我不會一下把你燒死。我要重複這個過程,直到把你折磨死,或者,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訴我。說吧,你想怎麼辦?”
“哪怕我能活下去,命也不值分文了。他們會找到我的。我的下場和拉爾斯一樣。我知道,他們的手段比你可要殘忍多了。”
“他們是誰?”
施特克不說話。
哈瓦斯扭頭對尼古拉斯說:“去車裡找找,有沒有火柴。如果沒有,把車上的點煙器點上。”
“巨魔”點點頭,朝貨車走去。
施特克看著“巨魔”,慢慢鼓起了雙腮。 “殺了我,一了百了。”
“你沒必要死啊。”
“我已經沒什麼好活的了。”
“我們可以保護你。”
“你們連誰要殺我都不知道,還談什麼保護?這些人的能量大得超乎你的想像。”
“我的能量也很大啊。”哈瓦斯說。
女人哈哈大笑,搖了搖頭。
“我們把湯尼?崔交給他們,你看怎麼樣?”被綁在對面柱子上的邁克爾?李不安起來,眼睛都快鼓出來了。
“你怎麼會願意這樣做呢?”
“這你就不要管了。”哈瓦斯說,“如果我們把崔交給他們,或者,至少讓他們相信不用再擔心崔了,你看如何?”
“這幫人不傻,不是那麼容易騙的。”
“我也沒指望他們是傻子。”
尼古拉斯帶著從車裡找到的打火機,交給哈瓦斯。 “把這婊子燒死算了!”
哈瓦斯接過打火機,看著施特克。 “你說句話吧,阿達。”
女人認真研究著兩個男人的臉,思考著。片刻之後,她說:“我和你們合作,但有一個條件。”
“你還和我們討價還價?你就別逗了!”“巨魔”說。
“什麼條件?”哈瓦斯問。
施特克緊盯他,說:“我要一個小小的附加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