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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案迷踪

詭案迷踪

似水无痕

  • 驚悚懸疑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159906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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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卷紅線之謎

詭案迷踪 似水无痕 24793 2018-03-22
安平縣近郊的小路上,陳二快步走著。他抬頭看了看越來越黑的天色,今夜星月並不明朗,似被一絲陰雲遮住,使得這四下無人的偏僻一隅的周圍一切景物皆幽暗如鬼魅一般,彷彿隨時會化作張著爪牙的鬼怪,向他撲來。 靜夜無聲,更加增添了陳二心中的恐懼。他不禁後悔不該為了在鄰村多打上一圈牌,晚了幾個時辰回家。他忍不住又張望了一下,心跳的聲音有如擂鼓,慌亂且急躁。那立於暗夜中的一塊塊墓碑,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走到縣郊的墓地。聽聞最近這裡鬧鬼,早傳言有人在此看到鬼影憧憧,還會閃現出若隱若現的藍色鬼火,跟著人移動。老人們都說,那是死者的陰魂不散,在這裡徘徊,糾纏生者。 陳二想到這,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只有鞋底敲打在路上發出的嗒嗒聲,在這靜謐的夜裡迴響。忽然一陣微風,夾帶著陰冷向他襲來。陳二一陣瑟縮,警覺地回頭張望,只見一團幽藍色的火球,拖著閃光的尾巴在眼前躍動,東搖西蕩、飄忽不定。

陳二發出一聲淒厲且恐懼的慘叫,連滾帶爬拼命向前跑,頭也不敢回地向安平縣內奔去。唯有那團幽藍色的火光,依舊在漆黑的夜裡,詭異地飄蕩著。 第一卷紅線之謎圓月的夜晚,沒有一絲陰雲,月光清亮如銀,灑落在安平縣的每一條青石小巷裡。巷裡只有打更的更夫經過,腳步聲亦似乎顯得小心翼翼,不忍踏碎這靜謐的夜。 一道略顯嬌小的身影俯趴在屋頂,一襲黑衣包裹在身上,月光映出一張姣好的女子的面容。一頭青絲,被和衣服同色的帶子係於腦後,修長的柳眉下,一雙靈動的眼眸格外清亮,此時正專注地盯著空無一人的街道,目光機警且敏銳。小巧紅潤的櫻唇緊抿成一條線,透出她些許的緊張。白皙的皮膚宛若搪瓷一般,襯得五官更加漂亮。 忽然,她神色一凜,握緊手中的劍,蹙眉看著從一扇烏漆大門中匆匆而出的身影。她驀地身形一揚,起身、輕點足尖、提劍出鞘,所有動作一氣呵成,人已經如蜻蜓點水般落在那黑影面前。

“殺人犯,你往哪裡跑!”少女清脆的聲音呵斥道。待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她方才還氣勢十足的神情露出些許的疑惑,不禁似自言自語地念道:“'紅線幽靈'竟會是個男人?” “姑娘,我看你誤會了。”低沉悅耳的男聲響起。月光下,一張俊美的臉龐,面如朗星、器宇不凡,一襲月白色衣衫,和少女的黑衣相映生輝,令天空明亮的星月皆黯然失色。面對少女手中閃著寒光的長劍,那男子依舊從容淡定,唇邊掛著一抹迷人的微笑。但少女卻沒忽視,在他白色長衫的衣角,沾染著一攤刺目的紅,還未乾涸的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 少女被他漠視的態度微微激怒,厲聲斥責道:“哪兒來的誤會可言?我已在這裡等你多時,你這個殺人兇手,休想狡辯,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說罷,她不容對方再開口,移動身形,長劍順勢送了出去,直指男人的胸前。

那男人頗無奈地一嘆,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柄折扇,看似輕輕一揮,少女卻覺一股渾然之力襲來,不費吹灰之力便化解了她的攻勢。少女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但隨即升起不甘,稍一調整身姿,再次揮劍向那人刺去。男人也不還擊,只是左躲右閃和她周旋,還不忘解釋道:“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幽靈',你幾時見過幽靈有腳會走,還有氣息的?” “哼,我本就不相信有什麼鬧鬼一說,縣里命案必是人為,你別想為自己脫罪!”少女正色道。 “隨你怎麼想。”男人像是無意和少女繼續糾纏,一個翩然轉身之後,向前翻騰而起,白衣飄動,凌空越過少女的頭頂,“有時間在這裡等兇手出現,不如儘早去查清案子,抓住真兇吧。”不等少女反應過來,那男子幾個起落,身形已消失在街角。

少女望著他遠去的方向,氣惱地握了握拳,“'紅線幽靈',我上官紫燕發誓,早晚會抓住你的,不管你是人是鬼!”說完,她又看了看半掩的烏漆大門,顧不得追趕那男子,轉身推門走了進去。 這院子裡靜得出奇,彷彿沒有一絲人跡。院子正中有一棵三人難以合抱的大樹,此時正值夏季,繁茂的枝葉遮蓋了半個院子,月光也無法透過濃密的枝葉。院子在搖動的幽暗樹影下,滲出一股陰森寒冷的氣息。 上官紫燕吸了吸鼻子,空氣中隱隱飄蕩的血腥味令她不安。她握緊劍,再往院子裡走了幾步,繞過那棵大樹,一幅猩紅色的畫面躍至眼前。一個身形臃腫的中年女人半垂著頭靠在樹上,她肥胖的身體被無數紅線緊勒起來,一圈圈纏繞著捆綁在大樹上,其中的幾根紅線更是彷彿嵌入了她身上的肥肉中一般。上官紫燕深吸口氣,從她的位置,無法看清這女人的整個面容,但死者唇邊淌著的一抹鮮血映入眼簾,格外觸目驚心。在死者的胸口,一把匕首沒入得只剩下刀柄,猙獰的血不斷順著身體流下來,染紅了周圍的地面。

上官紫燕張大嘴,手裡的劍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這才喚回了她的神誌。她飛快轉身,朝著大門的方向奔去,很快便在夜色中消失了。 今夜的安平縣並不太平,因為這一樁命案,再次掀起波瀾。忙了一整夜之後,縣令上官凜坐在花廳,輕輕按了按自己的額角,無奈地看著眼前站定的上官紫燕,緩緩開口說道:“紫燕,你什麼時候才能如個普通人家女子一般,好好待在閨房裡?” “哥哥,我是在幫你抓兇手。”上官紫燕辯駁,“你在這安平縣為官幾年,從未斷錯過一樁案子,亦沒留下任何無果之案,如今還有十日就要離開安平縣,調往京城刑部任職,又怎能甘心讓這命案遺留下來?你難道不想在走前查明真相?” 上官凜輕聲一嘆:“可你一個女子,整日舞槍弄棒終是不妥,我真擔心,若長久下去,你嫁不出去,我怎樣向死去的爹娘交代?我真後悔當初讓你去跟隔壁村子的老人學武,搞得現在一點兒女孩子模樣都沒有,看你這打扮。”

說完,上官凜還不忘掃一眼上官紫燕一身還未來得及換下的夜行衣,表示不滿。 “嫁人做什麼?”上官紫燕不屑一哼,雙目灼灼,“我要追隨哥哥,和你一起查案緝兇,將來到了刑部,還要成為第一女神捕。” 上官凜搖了搖頭,但眼中仍是難掩些許對這個唯一的妹妹的寵溺,他雙手一攤,道:“估計也沒有男人敢娶你,這下更好,縣里的媒人一直被殺,我真擔心若媒人都死了,你便更加嫁不出去。” “那豈不正合我意?” “說到案子,紫燕你為何會出現在趙媒婆家,還成為發現屍首的第一人?”上官凜正色問道。事關命案,他也不禁嚴肅起來。 上官紫燕頭頭是道分析起來:“這一系列命案,加上今天被殺的趙媒婆,已有三名被害者,我總結出幾個共同點:首先是所謂的鬼火,每起案子發生的前一晚,都會有人在不遠的郊外墓地看到隱約的幽藍光在移動,所以才會有幽靈兇手的傳言;第二是被害人皆是媒人。細數安平縣內的媒人,不計算那些做小本營生的,知名的一共有五大媒婆,已死的是陳媒婆、劉媒婆,剩下就是趙、錢、齊三個媒婆。錢媒婆前日去了東村吃喜酒,至今還未回來。齊媒婆家里新近來了客人暫住,人多眼雜。因此就只剩下獨居的趙媒婆,是最易被兇手瞄上的。聽聞昨晚村人陳二夜間趕路,途徑墓地又見鬼火,我自然先想到去趙媒婆家門口把守,只可惜還是去晚了。”

坐在椅上的上官凜聞言向前傾了傾身,關切地問道:“那你有何發現?” “我有些許的預計失誤,之前兩起命案皆發生在夜裡,就想當然地認為這次兇手也會晚上行動,只可惜我去的時候,只看到兇手離開,沒能阻止案子的發生。”上官紫燕臉上露出一抹遺憾的神色。 “哦?那你可是看到了兇手?”上官凜追問。 上官紫燕略作沉吟,一張俊美的臉龐在她腦中閃現:“倒是看到可疑之人。” “甚好,明日一早,我就請畫師來,做好那人的畫像貼於縣城中,也好早日緝拿此人歸案。” “就按哥哥所說的辦。”上官紫燕點頭。 上官凜抬頭向外望瞭望將亮未明的天色:“你也忙了一整夜未眠,先去小憩片刻,再來查案不遲。” “哥哥你也是。”上官紫燕流露出對哥哥的關心,也叮囑道。

安平縣衙的大堂上一片靜默,因為並未升堂,此時只有上官凜與上官紫燕坐在案前,凝神關注著畫師的一舉一動。 “好了。”畫師放下筆,在上官紫燕的口述下,一張眉目俊朗出眾的臉躍然紙上。 上官凜接過畫紙端詳著,道:“這人相貌生得倒也不錯,既不像是鬼魅,更無殺人犯的凶煞之相。” “哥哥,你這樣說就未免以貌取人了,試問有哪個兇手會把'我是殺人犯'寫在臉上?”上官紫燕辯駁,“我昨日與他交過手,此人武功不凡。” 上官凜略露出幾分詫異:“還要在你之上?”上官紫燕的武功得高人指點,已非很多人所能及,就連眾多男子也從未有一人贏過她。如今聽她這樣說,上官凜不免感到有些意外。 上官紫燕略一遲疑,還是微微頷首,叮囑道:“若是發現此人,哥哥派人緝拿時定要小心。”

上官凜還沒來得及回答,腳步聲傳來,一名衙差快步走進來,向他行禮道:“啟禀大人,有人在外求見,說是和'紅線幽靈'的命案有關。” “哦?快請。”上官凜和上官紫燕互望一眼,上官紫燕起身走向一旁。按理說女子不可在這種場合拋頭露面,但他們兄妹倆相依為命多年,許多繁複的規矩自然並不在意,更何況這裡只是個人煙稀少的小縣城,更加不會被那些繁文縟節所牽制。因此,上官紫燕時常會站在衙差之後旁聽哥哥審案,自然,也幫了不少忙。 看著走進堂上的身穿白衣、怡然淡定的男子,上官紫燕雙目圓睜,嗔怒道:“原來是你,正愁無處緝拿你,你這個殺人兇手竟敢自己送上門來!”說罷,就要移身上前。 “紫燕!”上官凜忙喝住妹妹,神情中也顯露出幾分詫異,復又端詳著自己手中的畫像比對著,眼中閃過一抹深思。此人雖說是妹妹口中的可疑之人,但看他舉止自若,並無半點慌張之態,且氣質中流露出幾分與生俱來的富貴,無論怎樣,也不像連環殺人的兇手。於是上官凜放下畫像,靜默地凝視眼前的白衣男子,等著他開口。

那男子看了上官紫燕一眼,唇畔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輕笑,隨即轉向上官凜,朝他施一禮,恢復正色地自我介紹道:“在下青翊。” “青翊,你看看這畫像之人,可是你?”上官凜說著,命一旁的畫師將畫紙遞給青翊。 青翊接過來端詳,低沉的笑聲從他口中逸出,卻彷彿毫不在意,“這畫得比我還差了幾分,不過也能看出模樣了。” “那你就是不否認了?”上官凜追問。 “我未承認什麼。” 一旁的上官紫燕忍不住插話道:“你還想抵賴不成?我親眼看見你從趙媒婆家走出來,之後就發現她死在家中。”她說完,又轉向上官凜:“哥哥,既然疑犯已到,何不即刻升堂審訊?” “我為協助破案前來,這就是安平縣衙的待客之道?”青翊挑眉含笑反問。 “你分明是心中有鬼。”上官紫燕不屑地撇嘴說道。 青翊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漸隱沒,他緩緩說道:“好,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不懼升堂,請大人就依這位姑娘所言。” 見青翊本人這樣說,上官凜便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隨著上官凜的驚堂木拍響,兩側幾名官差已經在各自的位置站立好,上官紫燕則立於官差的最前面,警惕地盯著翩然站在堂中的青翊。外面一些聞訊趕來的百姓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趙媒婆也死了?”其中一個聲音問。 “是啊,而且聽說又是被纏上紅線。” “和劉媒婆、陳媒婆死的時候一樣。”說話的人瑟縮一下,面露些許的害怕,“當日劉媒婆屍首被發現時,脖子上不也繞著紅線嗎?陳媒婆則是被紅線纏住了雙手和雙腳。” “這次趙媒婆好像是全身都被紅線纏緊。”另一人補充。 “你們聽說了嗎,趙媒婆死的前一晚,曾在墓地看到過鬼火的陳二現在還躺在床上,全身發熱病得不輕,成日說胡話。” “是被'紅線幽靈'纏上了吧,果然是鬼魂作祟!”說到這裡,幾人皆因驚恐而陷入沉默。 這些話語傳入青翊耳中,他只是微微牽唇一笑,旋即恢復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使得上官紫燕再次氣惱起來。她不停向上官凜眨眼,催促他快些開始審案,並口中斥道:“大膽青翊,公堂之上為何不跪?” “這位姑娘,我並非罪犯,緣何要跪?”青翊含笑問道。 “你分明就是兇手,昨晚我親眼所見。” “哦?”青翊挑眉望向上官紫燕,“姑娘可是看到我刺死了趙媒婆?抑或是,見到我將她綁於樹上?” 上官紫燕不屑一哼:“我昨晚見你從趙媒婆家走出時衣衫上染有血跡,你敢否認說那血不是趙媒婆的?別以為你換過衣服就能抵賴。”此時青翊穿著一襲乾淨白衫,換掉昨日沾了血的白衣。 “姑娘若是說這個,我也帶來了。”青翊說罷,拿出他隨身攜帶的布包,交由官差遞給上官凜。上官凜攤開在面前,布包裡是一件和青翊身上所穿並無太大分別的白衫,只是在衣角處,一片乾涸的血跡觸目驚心。青翊繼續開口,緩緩說道:“確如這位姑娘所說,此乃昨晚死者趙媒婆的血,但試問我若是兇手,又怎會拿著證物跑來縣衙自投羅網?” 上官凜陷入沉默,似乎在思索青翊話的可信度,但上官紫燕顯然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咄咄逼人地追問道:“那你又怎麼解釋身上的血?” “我在查看死者時,沾染上去的。” “你又為何會出現在趙媒婆家,還這麼巧發現了屍首?” 青翊勾起一抹淺笑,一雙深邃的黑眸中閃動著些許促狹,“我只是旅途經過安平縣,聽客棧伙計說這裡鬧鬼一事,覺得頗有興趣,又聽說被害人皆是媒人,所以前去趙媒婆家查看。” “那你可有何發現?”上官凜沉聲問道。 “我去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如此也無法證明你不是兇手。”上官紫燕質疑道,“我看到你離開趙媒婆家是丑時,仵作驗屍說,趙媒婆死於一個時辰之前,但我並未見到你是何時進入那裡,且你是外鄉人,來路不明,要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上官凜輕咳幾聲,將眾人的注意引回他這個主審身上,他欠了欠身,向著青翊問道:“不知這位公子是何方人士?要去往哪裡?有何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在下從青州來,要去往京城,至於身份……”青翊話尾頓了頓,“只是凡人一名,除此之外,在下無法透露更多,如若大人因此而懷疑我,我要求將我立刻關入牢中,以驗我的清白。” “這……”上官凜聽他這樣說,反倒遲疑起來,雖說青翊並無證據證明自己無罪,但他們也未掌握充分證據能定他的罪名,就這樣將他收押似乎並不妥當。 “我看不如這樣,就請青翊公子暫住在我上官家,在案情水落石出前,莫要離開。”上官凜提出折中的辦法。 青翊微微露出一抹詫異,旋即笑道:“那自然是好,既能讓你們相信我並非兇手,又可省去住店錢,我有何理由拒絕?” “痛快,如此我即刻安排,請青翊公子跟隨官差前去後堂。”上官凜說著一揮手,立即有一名官差會意地上前,帶領青翊離開正堂,向後堂走去。上官凜拍案,宣布退堂,圍觀的百姓見再無甚麼可看,便漸漸散去。 “哥哥……”上官紫燕走到上官凜面前,不滿地撇撇嘴,開口道,“你怎能讓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住進家裡?” “正是因為他來歷不明,才讓他住進我們家。若他不是兇手,很快便會離開;如他便是真兇,那總好過放他到街上隨意製造命案。”上官凜說得在情在理,讓上官紫燕無法反駁,他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繼續說道,“更何況,家裡有你這個女神捕,我有何不放心?盯著青翊的任務,我就交與你了。” 上官紫燕張了張口,卻未能說出什麼,最終只是將不甘化作輕聲一嘆,接受了哥哥的安排。她想想又說道:“如今安平縣有名的五大媒婆已經死了三個,還剩齊媒婆和錢媒婆兩人,即便將有嫌疑的青翊關了起來,也並不能完全放鬆警戒,我現在就去街上巡視。” 上官凜一把拉住想要向外走的上官紫燕,說道:“莫急,你忘了,我才說過,監視青翊的事情就由你來做,至於巡街,我會另派衙門的官差。” “那我現在要幹什麼?” 上官凜指了指後堂的方向,溫和道:“去看看青翊那邊安頓得如何。” “哥哥……”上官紫燕剛想反駁,觸及上官凜呵護的目光,她也心知哥哥是不放心她的安全,為了不讓他為難,她只得低聲應道,“我去就是了。” 上官紫燕踏入客房的時候,青翊正悠然自得地踱著步,四下打量房內。見到上官紫燕進來,他唇邊揚起一抹笑意,但那笑容卻讓紫燕覺得他有如一隻贏了棋局的狐狸一般,她恨不得立刻上前一掌打掉那可惡的表情。 “上官姑娘怎麼會這樣好心,特意來問候我?”青翊在上官紫燕面前站定,促狹地問道。 “你以為我願意?”上官紫燕氣鼓鼓地白他一眼,“要不是哥哥要我來,我才不想和你這個殺人兇手打交道。” “小燕子,話可不能隨便亂說,青某到底是不是兇手,還是等你查到證據再來評判。” “我要是有證據,你還會好好地站在這裡?”青翊的一番話令上官紫燕氣結,青翊就是吃準這一點,才會如此氣定神閒。她慍怒地眨眨眼,忽而彷彿意識到什麼:“餵,你剛才叫我什麼?” “小燕子,這不是你的名字嗎?另外,我有名有姓,不叫餵。”青翊依舊一副愜意的模樣,他走回桌旁坐下,不急不緩地倒上兩杯茶,自己端起其中一隻茶盞,慢悠悠地飲了起來,完全不將上官紫燕的怒氣看在眼裡。 “我叫上官紫燕,請不要隨意給別人改名。” “你在要求得到別人尊重的時候,是否也該好好叫上一聲別人的名字?”青翊挑眉,靜候著上官紫燕的反應。 上官紫燕不甘地蹙起眉,明知他故意戲弄自己,卻拿青翊沒有任何辦法,她只得頓了頓,垂下眼簾乖乖地輕聲喚道:“青翊公子。” “很好,不過我不習慣這麼客套的稱呼,'公子'兩字可免。”青翊滿意地笑著揮手,“但我還是覺得,'小燕子'叫起來順口。”言下之意,他似乎並沒有改口的意思。 覺察被青翊擺了一道,上官紫燕一雙杏眼憤怒地瞪著他,“青翊,你……” 青翊唇邊笑意更深,將桌上的另一隻茶盞推向前,向上官紫燕體貼地示意道:“小燕子,你站了這麼久,不覺得累嗎?坐下喝口茶潤潤喉嚨再繼續罵人也不遲。” 上官紫燕腦中念頭一轉,雙目盈盈,意外安靜地依言走上前,探出手作勢要拿起茶盞,卻在半途出其不意地轉了方向,手腕一翻,拍向安坐在桌旁的青翊。青翊神色未變,甚至身體都不曾移動絲毫,只是左手一擋,輕易便化解了上官紫燕的攻勢。上官紫燕一招未收,另一手復又握成拳揮了過去,青翊微微一笑,一抓、一拽,揮動衣袖,乾淨利索地將上官紫燕拉向自己,沒有心理準備的上官紫燕一個站立不穩,整個人瞬間跌進青翊的懷中,兩人呈現出一幅曖昧的畫面。 即便隔著衣衫,上官紫燕還是能清晰地聽到青翊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讓從未和男人有如此近距離接觸的她,不由得有些失神。 “你的功夫雖不錯,但是贏不過我的,這點你上次就該明白,放棄吧,小燕子。”青翊說話間,溫熱的氣息拂過上官紫燕的面頰。這樣親密的姿態,使得一抹緋紅飛上上官紫燕的面頰,宛如春日綻放枝頭的桃花。 “你的身子還真輕,不愧是一隻小燕子。”青翊再度開口的聲音,終於喚回上官紫燕的神誌。她窘迫地推開青翊,站直身體,語無倫次地斥責道:“你,請你自重。” “是你自己要攻過來的。”青翊平靜地陳述事實。 “我……”上官紫燕一時語塞,畢竟技不如人,再說下去也並無任何意義。她漲紅著臉拿起桌上的茶盞,不由分說一口氣飲了下去,用力把空杯放回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想說的是……”青翊頓了頓,望著上官紫燕,將話尾慢慢拖長,“你拿錯杯子了,那一隻是我方才所用的。” 上官紫燕聞言,還未緩和的臉色似乎愈發嫣紅。她不敢再看青翊那張俊朗的面容,慌忙低頭說了句:“我先告辭了。”說罷,逃命一般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客房。 青翊仍坐在原地,望著上官紫燕匆忙離去的背影,臉上掛著一抹饒有興味的神情。 “爹,您慢一點,剛下過雨,路面濕滑。”安平縣郊外的小路上,一老一少兩個身影相依而行,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傳出。 被她攙扶的老人,仰頭看了看漆黑的天色,但那一雙晦暗的眼眸卻顯示了這個動作徒勞無功,原來他乃是個盲眼之人。他向身旁的女兒詢問道:“杏兒,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被喚作杏兒的女子答:“子時了。” 老人輕聲一嘆:“都是爹的病折騰到現在,才會這麼晚還要趕路回家,辛苦你了。” “爹,您別這樣說。”雖知道老人看不到,杏兒還是用力搖了搖頭。 忽然,老人的腳步一頓,側耳仔細聽去:“是不是有人來了?” 杏兒忙向前看去,在朦朧的月光下,小路彷彿被籠罩在白茫茫的薄霧中,看不清前方,但卻未見人影。於是,她搖頭道:“路上並無其他人。” “不對,在右邊。”老人再次細細分辨著,通常失明之人的其他感官格外澄明,對於聲音的判斷亦更加敏銳,“此人腳步雖是踩在草上,但還是發出聲音,定錯不了,你再看看。” 杏兒聞言,朝小路的右側望去。在這條孤零零的小路兩側皆是成片的草地。因現在已入夏季,青綠的野草繁茂而生,足有至膝蓋的高度。果然如老人所言,在距父女兩人此時站立的位置百米處,一個人影踏著月色緩緩移動,與他們所行方向相背。 近日由於墓地鬧鬼的傳言,又接連發生命案,這一帶幾乎變得人跡罕至,特別是天黑之後,大家更是避免從這裡經過,那人卻為何偏偏這時反倒向著墓地而去?思及此,杏兒不禁脊背生寒,復又定睛看去,眼前一團鮮亮顏色依稀可辨,吸引了她的注意。 “爹,是齊媒婆。”彷彿是怕對方聽到,杏兒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你可看清了?”老人問。 “我認得她頭上那朵紅色牡丹花,今早我賣花時,她還價半天,只給了一半銅錢從我這兒買走的。” 老人聽了喃喃低語:“這便奇怪了……” “爹,您說什麼?”杏兒疑惑地問。 “沒,沒事。”老人若有所思地搖搖頭。 “那我們快走吧,爹。”不知為何,杏兒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不由得又憶起最近幾樁命案被殺之人,均是縣里的媒人,此時的齊媒婆舉止這般詭異,怎不讓人害怕? 杏兒扶著老父親,漸漸加快了腳步。走出幾步,她忍不住回望一眼,齊媒婆那肥胖的身形,依舊緩緩向前,像是旁若無物般目不斜視。她的小腿幾乎全部隱沒在草叢中,有如飄浮在這靜寂無聲黑夜中的一絲鬼魅。 第二日一早,天仍是陰沉著,似乎隨時會落下雨來。上官凜帶著官差,圍攏在縣郊墓地邊的一隅,一旁的上官紫燕也蹙著秀氣的眉,顯得甚是疑惑不解。 發現齊媒婆屍首的,是一早砍柴的樵夫。齊媒婆的屍首被吊掛在墓地中一棵粗壯的大樹上。她髮絲凌亂、臉色灰白、雙眼微突,擴張的瞳孔中看不到一絲神采。她的嘴半張著,舌從口中吐出來,詭異地垂在唇邊。那被晨露打得略為潮濕的花哨衣衫,包裹在她肥胖的身子上,頭上一朵牡丹依舊綻放得紅艷,彷彿在嘲諷這已逝去的生命。 上官凜面色凝重地指揮著官差,將齊媒婆的屍首小心地放下來,平置於地上,轉向上官紫燕問道:“昨晚青翊那邊,是否有可疑之處?” 上官紫燕搖搖頭:“奇怪,他這幾天都待在房裡,晚上我也派人偷偷盯著他,但沒見他有何異狀。” “看來這次你是冤枉了人家。”上官凜笑得有些無奈。他為妹妹與青翊之間的誤會化解而欣慰,他能感覺出,這青翊並非普通之人,他不希望妹妹與他為敵,但同時,他又為線索就此斷掉而歎息:“少頃回去就將他放了吧。” 想到之前青翊對自己的種種戲弄,上官紫燕顯得有些不甘心,但她亦明白,查案並非兒戲,於是點了點頭:“不過青翊也曾看到上次趙媒婆死時的現場,我們可以再詳細詢問於他。” “不知道昨晚有沒有目擊者。”上官凜若有所思道,“我已經派人去城中探查消息。” “但最近鬧鬼傳言擾得人心惶惶,鮮少有人會在夜間經過這墓地附近,就怕沒有收穫。”上官紫燕顯得有些擔憂。 這話也道出上官凜的憂慮。這時,天邊悶雷滾動,黑雲似乎壓得更低。上官凜抬頭望瞭望天色,沉聲道:“不管怎樣,我們還是先回去等結果,否則一旦下起雨來,淋到屍首會影響仵作的判斷。” 上官凜留下兩名官差做最後的檢查,自己則和其他人將齊媒婆的屍首運回了縣衙。 縣衙門口,聽到消息的青翊已等在那裡,他愜意地倚靠著衙門口的石獅子,一身鑲繡淡藍色祥雲的白衣,彷彿永遠纖塵未染。見幾人返回,青翊身形不動,只是含笑看著他們緩緩走近,直至大門處,他才起身迎上前。 青翊微微欠身,不失優雅地向上官凜行禮:“大人。”之後直起身,目光暗有所指地看向上官紫燕。四目相觸的瞬間,上官紫燕自然便明白了他眼底那抹勝利的含意。她不服氣地輕聲一哼,別開視線不再理會青翊俊臉上那可惡的笑容。 “我們進去說。”上官凜沉聲說道。 青翊隨著官差也走進縣衙內。看著官差將齊媒婆的屍首抬入了殮房,青翊神色中露出一抹深思。他不急不緩地問道:“大人,現在是否可以確定我並非兇手了?” “不錯,這皆是誤會一場,還希望青翊公子不要在意,有怠慢之處,下官在此向你賠不是。” 上官凜說著,傾身誠心一禮,青翊忙上前揚手阻止:“大人言重了,不過在下有一個請求。” “餵,你既然已洗脫了嫌疑,還不馬上離開?”上官紫燕忍不住插話進來。 “紫燕!”上官凜喝止住妹妹,朝青翊歉然一笑,“但說無妨,若是我能辦到,自當在所不辭。” “我對安平縣最近發生的事情很感興趣,願留下幫忙查案,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這……”上官凜有些遲疑。他難以揣測青翊提出這個要求的用意,是否只是像他自己說的這般簡單?但即便這樣,上官凜對於眼前這個身份成謎的男子多少還是懷有幾分警戒,猶豫著要不要相信他。 許是看出上官凜的心思,青翊又繼續補充道:“反正我在客棧的廂房也已經退掉,暫時無處可去,不如就在大人府上暫時再藉住幾日,但青某不會白吃白喝,自當盡心竭力幫助大人查明真相。” “哥哥,我看這也不失為一個穩妥的辦法。”出乎意料,上官紫燕竟出言贊同。但從她靈動的眼眸中,不難猜測她實則心存不甘,只有青翊留下,她才有機會扳回一局。 上官凜略一沉吟,終於決定道:“好,我就答應青翊公子的要求。” 青翊向上官紫燕眨眨眼,展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上官紫燕冷冷瞪了他一眼,還未再開口,一名官差便從外面匆忙跑進來。 “大人,找到一對父女,他們說昨晚曾在墓地附近見到過齊媒婆。” “哦?”幾人都面露關注,上官凜問道,“現人在何處?” “回大人,已帶到縣衙,就等在門外。” 上官凜和其他人對望一眼,忙開口對官差道:“將他們請到前堂,我要問話。”上官凜話畢,已和上官紫燕、青翊抬步走向前堂等候。 不一會兒,一名身穿布衣的女子攙扶著一名老者小心地走了進來。那老者雙目乾澀無光,一看便可知是個盲眼之人。女子扶著老人走到坐在正中的上官凜面前,兩人跪地行禮道:“參見大人。” “快請起,這裡不是升堂審訊,不必如此。”上官凜說著,轉向上官紫燕,“給老人家準備張椅子。” 上官紫燕搬過椅子,讓老人坐下來,那女子則站在老人身旁。老人的手在椅子扶手上摸索著,顯得有些許的緊張。上官凜見狀,和善地安撫道:“老人家,無須擔心,聽說昨晚你們看到一些與命案相關的線索,是否可以說與我們聽?” 老人點點頭,準確地轉頭向身後的女子:“杏兒,告訴大人你看到了什麼。” 杏兒走上前一步,屈膝又行了一禮,輕聲答道:“昨晚因為陪爹去隔壁鎮上診病,又逢下雨,回來時略晚,經過那墓地附近的小路時,我曾看到過齊媒婆,她正往墓地方向獨行。” 幾人聞言都微微顯露詫異,上官凜又問道:“只有她一人?你可看清楚了?” 杏兒頷首:“雖然那時齊媒婆走在離小路有些遠的草地中,但她的衣裝還有她頭上那朵從我這裡買去的紅色牡丹花,我絕不會認錯。” 隨著杏兒的話語,齊媒婆那艷麗俗氣的裝扮彷彿呈現在眾人面前,不難明白杏兒所指為何。 “你們看到齊媒婆,大約是何時辰?” 杏兒想了想:“子時左右。” “那也就是說,齊媒婆死於子時到天明的這段時間。”上官紫燕思索著說道。 “仵作驗屍時,也說齊媒婆死亡的時間大約是在子時到卯時之間。”上官凜點頭。 “但……”老者忽然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遲疑。 “老人家,您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我始終感到很奇怪。” “此話怎講?”上官凜詫異地追問。 “我聽到的腳步聲,分明是個男人的。”老人繼續解釋,“我眼疾而盲多年,早已學會依據聽力去判斷許多事情,男女老少的腳步聲,依據體型年齡的不同會有很大差異,只要細心去聽,便不難分辨出大致。齊媒婆雖然體態豐盈,但和男人仍有不同,昨晚那腳步聲沉重,步幅較大,唯有男人才會這樣行走。” 上官凜聞言亦是疑惑地蹙起眉:“您是否能確定?” “我堅信不會聽錯。”老人語氣篤定無比。 “感謝你們的幫助。”上官凜誠懇道,“今日你們可先回去,如有問題,我會再差人去詢問。” “希望能助大人早日查清真相。” 上官凜起身,將父女二人送至門外,叮囑道:“老人家路上小心。”之後才旋身返回堂內,問青翊和上官紫燕:“你們怎麼想?” “你們發現屍首的時候,可有仔細查看過現場?”青翊問道。 “我派人在墓地四周搜查過,但並未有任何發現。”上官凜回答,“但那邊的道路附近,倒是不曾搜查。” “看來,需要走上一趟了。”青翊緩緩微笑。 “打算何時前往?” 青翊抬頭看了看外面陰鬱的天氣,正色道:“事不宜遲,若是真的下起雨來,會破壞很多線索,別說是腳步的痕跡,就是一點塵土,怕是都會被沖刷得乾乾淨淨。” “我和你一同去。”青翊話音剛落,上官紫燕清亮的聲音便響起。 青翊牽唇一笑,不置可否地看她一眼。上官凜沉吟片刻後道:“我留在這裡,看還有無其他發現,需不需要再派幾個官差給你們?” “哥哥,不用這般麻煩,我們二人足矣。” 青翊因上官紫燕的話而溢出低沉的笑聲,他悠閒地笑道:“不錯,大人盡可放心,相信有紫燕姑娘在,絕對不會有危險。”他這番若有所指的戲謔,惹來上官紫燕不滿的瞪視。 “如此甚好,你們多加小心。”上官凜叮囑道。 時近午後,但天色不僅沒有絲毫晴朗起來的意思,反而愈發陰沉,太陽始終躲藏在厚厚的陰雲之後,執拗地不願露出頭來。空氣裡湧動著一絲潮濕的味道,窒悶而壓抑,貼附在身上的衣衫也粘得讓人很不舒服。 青翊與上官紫燕並未花費太多時間,便來到杏兒所指的小路附近。 “我們要查什麼?腳印?”上官紫燕望著青翊問道。 “或許是,或許不是。”青翊模棱兩可的答案惹得上官紫燕微微慍怒:“你這算是在故弄玄虛?” 青翊氣定神閒一笑,不急不緩地開口道:“小燕子,查案並不只是功夫好即可,更多時候,還需要縝密的觀察和分析。昨晚剛下過一場雨,草地中土質鬆軟,若是依照杏兒所說,自然應該留下行走的痕跡,但是否會有其他發現,在我們沒看到之前,我無法妄下定論。” 上官紫燕有些詫異地凝視青翊,從他那總是不恭的臉上,她捕捉到一絲敏銳的光芒。這令上官紫燕對青翊的看法微有轉變。除了喜歡戲弄人,他也處處顯露出睿智與沈著,並非人人都能如此。上官紫燕鼓動哥哥留下他幫忙查案,初始確實因為她不甘的私心,但眼下她卻在心底冒出幾分希冀,青翊許是真能助他們早日查明真相。 “那杏兒所說之處,應該就是這附近。”青翊在距離小路右側約莫百米處停下腳步,這裡放眼望去,雜草成片,“想來雜草叢中平日鮮少有人穿行,如有腳印想必不難發現,我們分頭仔細尋找。” 上官紫燕目光淺淺地落在青翊被泥土弄髒的白衣上,又望瞭望他似乎全然不在意的神色,心中竟湧起一絲異樣,她難得順服地點頭,依言撥開及膝的雜草查看起來。 “這邊有腳印。”不多時,上官紫燕便高聲喚道。 青翊快步走過來,果然,在雜草的縫隙間,依稀可見一排整齊的腳印,徑直往墓地的方向延伸。青翊在上官紫燕身旁蹲下身,以手丈量著腳印的尺寸和每個步伐間的長短,終於緩緩露出一抹笑容:“看來那老人所言非虛。” “你是說,昨晚杏兒見到的人,的確不是齊媒婆?” 青翊頷首道:“只是穿了齊媒婆衣衫的其他人罷了。” “那會是誰?是兇手?他為何要這樣做?” “小燕子,我又不是兇手,又怎會明白他的用意?”青翊含笑注視上官紫燕,“你這一連串的問題,還是等回去留著慢慢思索做消遣,也免得你整日無聊。” “你才無聊。”上官紫燕不滿地瞪他。 “沒錯,所以我找到了很好的娛樂。”青翊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上官紫燕身上,讓上官紫燕氣惱之餘,對他卻全無辦法。 “懶得和你說,我再去墓地那邊看看。”上官紫燕嬌嗔地說罷飛快站起身,不再理會青翊,獨自向前快步離開。青翊淡然一笑,亦追了過去。 兩人又在齊媒婆被懸掛的大樹旁查看一番,並未發現新的線索。此時天空陰雲密布,隨著一陣連綿的悶雷,雨點如珠簾般落了下來,絲毫不給人準備的餘地。儘管上官紫燕以手遮住頭,但卻只是徒勞,頃刻身上的衣衫便被雨水打濕大半。她站在大樹下,仰頭望向天空,忽然被青翊大力一扯,離開樹旁。 “你幹什麼?”毫無遮攔下,風雨似乎更加肆虐,劈頭蓋臉淋了下來。 “你站在樹下,是想被雷劈死嗎?”青翊的口氣中含著幾分擔憂和微微的怒意。 青翊的態度也激起上官紫燕的怒氣,她毫不示弱地高聲吼道:“難道要在這裡被雨淋?” “走,去找地方躲雨。”青翊語畢,不由分說地拉起上官紫燕的手,不待她反應,已經拉著她衝了出去。 還好沒跑出多遠,便在墓地的盡頭找到一間狹小的木屋,雖然簡陋不已,但足夠暫時遮風擋雨。一進門,上官紫燕便立即甩開青翊的大手,紅著臉坐到窗前,望著外面如煙的雨幕,沉默著不敢看他。 對於上官紫燕的反應,青翊倒也不在意。他在屋內踱著步,發現裡面還留有一些柴和生火用具,便取來在爐邊生起火來,不大的屋子頓時暖意融融。青翊脫下外衫,坐在火前烤乾,上官紫燕不開口,他也不說話,唯有沉默隨著火星劈啪聲在空氣中飄散開。 “小燕子,你也過來烤烤火吧,別受了風寒。”青翊開口打破這一片靜默。 上官紫燕這才有了反應,她嘴硬道:“習武人身子好,這點不算什麼。” “即便不冷,你也該看看自己的樣子有多麼引人遐思。” 經青翊一說,上官紫燕趕忙低頭看向自己,被雨水打濕的衣衫此刻完全貼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瓏有致的曲線。因此時正是盛夏,外面衣衫輕薄,裡面的褻衣隱約可見,顯得曖昧而誘人。 “你,你轉過身去,不許看!”上官紫燕慌張地拉扯著身上的衣襟,但卻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不是瞎子,而且是個正常的男人,怎可能視而不見?”青翊說著站起身,朝上官紫燕走來。 “你要幹什麼?別過來!”上官紫燕警覺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隨時做好如他冒犯自己便出手的準備,雖然明知技不如人,但也不能讓登徒子輕易占了便宜去。誰料青翊將手中烘乾的白衣從她頭頂罩了下來,披在她肩頭,漾起難以言喻的溫暖。 “放心,雖然我自認並非柳下惠,但也絕不乘人之危。”青翊唇邊牽起一抹戲謔的笑意,“況且,我對你這未發育好的身材沒有興趣。” “你……”上官紫燕怒視著他,攏緊身上的衣衫,青翊身上特有的清爽氣息頃刻包裹住她,使她心中一動,怒意全消。她輕聲問道:“那你怎麼辦?不冷嗎?” “你方才不是說過,對習武之人來說,這只是小意思,況且我武功比你高,自然身體也更好。” 上官紫燕並未接口,只是將目光重又掉轉向窗外。只有她自己知道,看著青翊俊逸的臉,她心中如水波蔓延,莫名地漾起一絲漣漪。 “看來這裡是守墓人所住的地方,且不久前還有人在。”青翊在上官紫燕身旁坐下。 “許是近日鬧鬼傳言日盛,守墓人因懼怕而暫時避開了。”上官紫燕猜測道。 青翊略一思索:“此言有理,但其實並不存在鬼怪作祟,不過是人們自尋煩惱罷了。” “在前幾樁命案發生前,皆有人在這墓地見過鬼火閃動。”上官紫燕解釋,“百姓都傳言,那是死者的陰魂不散,人死後變成鬼魂,而鬼怕見光,所以白天不敢出現,唯有夜間在墳地或荒野現身,而那鬼火便是鬼魂指路的燈籠。” “你相信這說法?”青翊含笑看她,“可感到害怕?” 上官紫燕堅定地搖搖頭,“我從不信那些鬼神之說,但這鬼火又作何解釋?和命案有無關聯?難道只是個巧合?” “其實所謂鬼火,早有人做出過說明,只需去查查書籍便可明白,人被埋在地裡,屍首腐爛後會產生一種物質,而這種物質長期被烈日灼曬、雨露淋洗後逐漸滲入土中,由於夏天的溫度高,當它從土裡洩漏出來,遇到空氣會自己燃燒,產生藍綠色的微弱火焰。事實上,不論白日抑或是黑夜,都會有這種現象存在,只不過白天日光強,看不見罷了。” “那這鬼火又緣何會移動呢?”上官紫燕偏過頭,興致勃勃地詢問,青翊淵博的學識,使得她聽聞許多她之前從未接觸過的新奇知識。 青翊頓了頓,繼續說道:“這種火焰通常很輕,在無風的夜間,空氣一般靜止不動,但若是有人走過,帶動空氣流動,鬼火便會隨著人腳步的快慢而移動。” “那也就是說,在有人看到鬼火的那幾個夜晚,有人曾在墓地走動。” “很聰明。”青翊笑著讚許。 窗外的雨聲小了下來,夏日的陣雨總是如煙花般短暫。上官紫燕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我們趕快回縣衙去,將這些告訴哥哥。” 兩人返回縣衙,卻不承想衙門裡熱鬧非凡。還未走進後堂,便聽到哭鬧聲從裡面傳出。青翊與上官紫燕互望一眼,快步走了進去。一個身穿大紅綢布衣裙的女人正拉著上官凜的衣袖哭個不停。而兩旁的幾名官差也皆是滿臉無奈,誰也不敢上前拉開她。上官紫燕認得此人,她在青翊身邊低語:“是錢媒婆。” 見妹妹走進來,上官凜彷彿看到救星般,忙指了指錢媒婆,示意上官紫燕上前將她分開。錢媒婆畢竟不敵上官紫燕習武的力道,幾乎毫不費力,上官紫燕便將錢媒婆拉離了哥哥身邊,呵斥道:“這是乾什麼,這裡是衙門,成何體統?” 錢媒婆聞言,不僅沒有停止,反而索性坐在地上,更加大聲地呼喊著:“大人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要找人保護我的安全,你不可因為要離任而放手不管這案子啊,否則我被人殺死,就是化作厲鬼,也會上京去找你。” “錢媒婆,你先別急,起來好好說話。”對於錢媒婆的無理取鬧,上官凜依舊耐心地勸慰著,“你大可放心,我定會盡心竭力而為。” “這安平縣真是沒法待了,縣上的五大媒婆,如今就剩我一人,下一個必定是要輪到我這個老婆子了,這可如何是好啊……”錢媒婆絲毫沒有停止哭鬧的意思。 “錢媒婆,你若是再鬧下去,我就讓官差將你丟出去自生自滅!”上官紫燕清亮的聲音突然傳來,嚇得錢媒婆噤了聲,惶恐不安地看向上官紫燕。上官紫燕雙手一攤,朝上官凜俏皮地眨眨眼道:“哥哥,接下來你終於可以好好問話了。” 上官凜笑著搖搖頭,神情中充滿對妹妹的寵愛,他走上前將錢媒婆扶起來,沉聲問道:“錢媒婆,縣上媒人之死,恐怕是有所關聯,聽你話中之意,想必是有些頭緒。莫非你們與人結仇?不知能否說與我們聽?” “是鬼魂作怪啊……”錢媒婆的臉上露出驚恐,聲音忍不住有些顫抖,“是她來復仇,定是她死不瞑目,都是我們幾個當日為錢所惑,害死了她,如今她來索命尋仇了。” 上官凜被錢媒婆沒頭沒尾的話弄得很是詫異,忙追問道:“你別急,慢慢說,你口中所指何人?” “是王小姐,除了她不會有別人。”錢媒婆說得篤定無比。 “王小姐?”上官紫燕想了想,“你說的是不是縣東王員外家的女兒?” 錢媒婆點點頭:“鄰村的姚家是個有錢的大戶人家,但他家的獨子天生殘疾呆傻,姚老爺為傳宗接代,不惜花費重金同時請去我們五大媒婆,想給他兒子討個美嬌娘,所以,所以……”錢媒婆說到這裡,有些心虛地停了下來。 “所以你們幾人倚靠巧舌如簧,將他誇成大好青年,讓王員外把貌美的女兒嫁了過去。”一旁的青翊會意地接口說道。 錢媒婆不敢抬眼看其他人鄙夷的目光,只得小聲地說下去:“王員外後來知道此事,已來不及了,但嫁過去沒多久,王小姐就於半月前抑鬱而終。” 上官紫燕冷哼道:“你們幾人為錢財如此害人終身,死不足惜。” 錢媒婆聞言,彷彿被觸動了心底的恐懼,重又號啕大哭起來:“大人啊,我不想死,我知錯了,求大人幫忙,要多少錢我都願付。” “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們這樣?你須知,金錢並非萬能。”上官紫燕斥責。 “但權勢和金錢確實能使鬼推磨。”青翊似有感慨般輕聲嘆息,“尤其是對某些人來說。” “我看這樣,錢媒婆你先回去,我會派幾名官差與你同行,在你家周圍嚴加看守防範。” 聽上官凜這樣說,錢媒婆心知也沒有再商榷的餘地,只得不安地離去。上官凜這才打量著青翊和上官紫燕的模樣:“你們可是被雨淋了?” 被上官凜一問,上官紫燕才意識到自己還披著青翊的外衣,她趕忙脫下外衣塞到他的懷中,“沒事,回房去擦一擦就好了。” “你終究是個女孩子,怎可如此不注意?”上官凜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又望向靜默不語的青翊,“紫燕給青翊公子添麻煩了。” “無妨,舉手之勞而已。” “你二人先去擦乾頭髮,換好衣裳,以免受了風寒,之後我們再來討論接下來要怎麼做。”上官凜最後說道。 上官紫燕換好乾淨的衣衫回到廳內,青翊已站在上官凜身旁,他依舊一身白衣,器宇軒昂。在他們面前,多了個官差和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上官紫燕還未走到近前,便聽官差行禮道:“大人,青翊公子讓尋的守墓人帶到。” 上官凜顯得有些詫異,疑惑地看向青翊,上官紫燕忙走上前,“哥哥,青翊有事要問守墓人,因此是我叫官差去縣上尋來的。” “原來如此,你先下去吧。”上官凜揮揮手,示意官差先退下去。 “小人張武,見過大人。” 上官凜扶起顫抖著要跪的張武,親和笑道:“不必多禮,您只需要好生回答這位公子的問題即可。” “無須緊張,我只是想請教您幾個問題。”青翊也客氣地開口,“您可是郊外墓地的守墓人?” 張武點點頭:“我在那裡做了十年有餘,一直盡忠職守,但近日鬧鬼傳言日盛,我家子女怕我待在那裡不安全,才執意要我住回了家。”說到這裡,張武頗為感慨地一嘆,“其實哪來什麼鬼怪呢,就算真的是厲鬼,我這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怕他們鬧。” “這樣說來,不久前張老伯您還是住在墓地旁那小屋裡?”上官紫燕插嘴問道。想到方才小屋的一幕,青翊裹在她身上溫暖的外衣,她不禁臉頰又是一陣溫熱。 “不錯,姑娘你為何會知道?” 上官紫燕窘迫地偷偷望了青翊一眼,輕咳兩聲答道:“我也是無意經過那裡看到。” 青翊一聲輕笑,但並未說什麼,只是繼續問:“張老伯,您在那裡多年,可有見過鬼火出現?” “隱約有看到過,這在墓地裡是常事,也沒什麼可怕的,只不過和最近的命案聯繫起來,便人心惶惶了。” “那您最近可否看到可疑之人出現在墓地附近?” 張武想了想,搖頭道:“那里平日就人跡罕至,出了第一樁命案時,我便被子女接回了家,而後便不清楚了。” “最後我還有一問,這些日子以來,那墓地可有添過新墳?”青翊正色追問。 “公子這樣一說,我倒是記起來,在命案發生不久前,縣東王員外家的小姐新近葬在了那裡。” 幾人聽聞張武的話,皆若有所悟地互望一眼,上官凜見青翊問話完畢,同張武道別,叫官差將他送了回去。 “這王家也許我們要走上一遭了。”一陣沉默中,上官凜低沉的聲音飄散開來。 依照幾人商議後的計劃,上官凜第二日一早便帶著上官紫燕和青翊前往縣東的王家。安平縣並不大,只需步行便可在半個時辰內到達縣上的任何地方。三人緩步穿行在縣中,踏著青石板道路,清晨還有許多人未醒來,縣上一片靜謐,只偶有一些經過的人熱情地和上官凜等人打招呼。上官凜在安平縣為官幾年,公正無私且未留下任何懸案,深得人們的敬重,如今要離開這民風淳樸之處,心中不免有些不捨。 “算算日子,還有七日便要上京了。”上官凜負手於身後,頗為感慨地開口道。 上官紫燕明白他此時的心思,寬慰道:“哥哥,不是還有我陪著你嗎?” “你們要上京城?”青翊露出一絲詫異問,“不留在這裡了?” 上官凜點點頭:“我要調任京城刑部,已收到調令,只等到期動身,這恐怕是我在安平縣處理的最後一樁案子了。” “所以我們一定要盡快抓住兇手。”上官紫燕堅定地說道。青翊神色稍變,但並未開口說下去。 幾人說話間,已經來到王家門外。王家在安平縣還算得上大戶人家,在周圍的一些低矮房屋中,這個大院找起來並不難。仰頭望去,門楣也較其他房屋略寬闊,上面掛著一塊漆黑的木匾,寫著“王府”二字,但在匾額上高懸的白花,看起來平添了幾分低沉壓抑的氣氛。 “應該就是這裡。”上官紫燕指著“王府”二字說道。 上官凜看了看緊閉著的隱隱透出幾分清冷之意的大門,上前幾步叩響門。不一會兒,只聽得一陣腳步聲,門被從裡面打開一道縫,一個老管家模樣的人探出頭來,看到上官凜先是一怔,隨即忙將門打開來,詫異地問道:“上官大人,您怎麼來了?” “你家主人可在?” “老爺和夫人都在,您稍等,我去通報一聲。”管家說罷,忙轉身返回院內,片刻又快步走了回來,“老爺請幾位進去一敘。” 三人在管家的帶領下走進院內,邊走邊打量著這王家。院子裡景緻頗為雅緻,不難看出主人的闊綽和品位。但奇怪的是,很多東西都已被移走,即便是現在,也可見幾個家僕模樣打扮的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張桌子走出屋內。 踏入前廳,裡面的擺設幾乎都被搬空,只剩一張方桌,王員外和夫人各坐兩側,還有幾名僕人穿梭忙碌。見到上官凜,王員外忙起身相迎,行禮道:“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莫要見怪。” 王夫人並未起身,依舊坐在原地,以手帕掩住口,眼圈微紅,面容顯露出憔悴與哀傷,看來是還沒從失去愛女的傷痛中緩過來。 “王員外言重了,是我們突然到來叨擾了府上,不過您這是……”上官凜環視四周,疑惑地問道。 “子岳,你留下,其他人都先下去吧。”王員外一聲嘆息,揮手遣退了廳內的僕人,只留下其中一人,“不瞞大人說,最近家中突逢變故,我和內人心痛難耐,決定變賣家產離開這傷心之地,到別處重新生活。” “可是因為王小姐一事?”上官凜追問。 王員外聞言臉上閃過一抹哀戚,彷彿一瞬之間蒼老了許多,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緩緩轉身走向椅子,方才那留下的名叫子岳的男子見狀,忙上前攙扶。王員外在椅子上重又坐下,朝子岳道:“子岳,去給客人拿幾張凳子來,別怠慢了大人。”子岳應了一聲,往門外走去。 “您看我這裡收拾得一團亂,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真是不好意思。” “不妨事。” 子岳很快便搬著幾個圓凳走入前廳,此人體格健壯,力氣也不小,他一手拎著兩個凳子,放在上官凜等人面前道:“大人,請坐。” 上官凜點頭稱謝,這才坐了下來,溫和地對王員外說道:“我們此番前來,也是為了王小姐的事情。” “小女已死,還有何問題需要大人親自前來?”王員外不解地問道。 “不知王小姐究竟是如何而死?”上官凜小心出言詢問。 “是被那幾個人害死的!”一直未開口的王夫人聞言,忽然激動起來,她拍著桌子怒道,“都是那些個黑心的媒婆,要不是她們隱瞞實情,靈兒也不會自縊而死!”說到這裡,她情難自已地失聲痛哭,那悲慟的哭聲迴響在廳內,聞者不禁心酸。 “子岳,帶夫人回房去休息。”王員外也紅了眼眶,吩咐道。 “我不走,你為何不讓我說?那些媒婆的死罪有應得,她們害死靈兒,這一定是報應!”王夫人哭喊道,忽然她急促地喘息,一聲哽咽之後,便昏倒在桌旁。 青翊見狀,幾步上前查看,抬首安撫面露焦急的王員外道:“不必擔心,是悲痛過度氣急攻心導致暫時昏迷,不多時便可醒過來。”果然青翊話音方落,王夫人便幽幽睜開眼,只是虛弱無力地低泣著。 “老爺,我先送夫人去休息。”子岳說罷,小心地扶起王夫人緩步向後院走去。 “讓各位見笑了。”王員外的神色中露出些許的苦澀。 “小姐故去,夫人傷心也在情理之中。”上官凜略一思索,似乎在考慮該怎樣開口,片刻,才小心地問道,“王員外,我想詢問一下,前天晚上,您府上之人都在哪裡?” 王員外一愣,忽而反應過來,神色中有些許怒意:“那不是齊媒婆死的當夜嗎?大人,您可是懷疑是我們殺了那幾人?” “您先別急,我們只是照例詢問,如今街頭巷尾皆傳鬧鬼索命一說,錢媒婆一口咬定是王小姐冤魂所為。您也不希望女兒已死還要背負殺人之罪,還望您能夠配合官府,早日查到真兇。” “那些人雖然罪有應得,但我還不至於為此而去殺人,我和夫人都老骨頭一把,縱使有心,也無那個能力。” 上官凜點點頭,方才王夫人的狀況幾人亦都見到,如若不是刻意裝出的樣子給他們看,那麼憑王員外和夫人的年紀和身體,是無法輕易殺了比自己高大肥胖的齊媒婆,並將她吊在樹上的。 正在沉默時,子岳走了回來,他在王員外身旁站定:“老爺,夫人已經躺下休息。” “我可否再對府上其他人做一下詢問?”上官凜追問道。 “出了什麼事?”子岳詫異地開口。 王員外嘆息:“他們想知道齊媒婆死的那晚,我們府上的人都在哪裡。” “官府懷疑我們?”子岳蹙起眉,也是一臉不悅,“應該沒有這種可能,府內的下人們都是在同一個院落就寢,晚上若有人出去,不會無人察覺。” “前陣子我已遣散一部分,還剩下的僕人不多,如大人覺得有必要,讓子岳帶您幾位去問問看好了。”王員外說道。 幾人起身要走出前廳,青翊忽然轉身向王員外問道:“王員外,在下請問一句,離開安平縣,除了您和夫人外,還有何人同行?” “現有的家僕,我們會陸續給些銀子遣散,唯有老管家和子岳會與我們一起上路。”王員外說著,又看了看子岳,目光溫和,似乎並不只以下人相待,“老管家在王府做事多年,舉目無親,子岳自小便被我們收養,雖是個僕人,但卻像親生兒子一樣,如今靈兒不在了,他在身邊也好有個照應。” “老爺,我會代替靈兒如待雙親般照料您二老的。”子岳聲音堅定,感動得王員外淚光盈盈。 青翊了然地點頭,和幾人抬步走出了前廳。 縣衙後堂內,上官凜、上官紫燕和青翊坐在桌旁,神色各異。上官凜微蹙著眉,似在沉思整理著案子的相關線索;上官紫燕單手托腮,一張俏臉上寫滿困惑;反觀青翊,倒依舊是一副怡然之態,唇邊掛著一抹自若的笑意。 “好奇怪,本以為王家人嫌疑最大,但在王家問了一遍,似乎也沒什麼收穫,這兇手難道是憑空掉下來的不成?”上官紫燕晃著腦袋,打破沉默說道。 “自然不可能,其實,要猜測出兇手是何人並不難。” “你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上官紫燕欠了欠身,雙目晶亮地望向青翊。 青翊氣定神閒品了一口茶,指了指自己的頭,微笑道:“都在這裡,但還有些事需要確認,才可揭曉答案。” “你總喜歡故弄玄虛。”上官紫燕不滿地撇嘴又坐回去,面露些許失望。 “青翊公子,你有何想法,不妨說出來大家一起探討。”上官凜也關切地開口道。 “不是在下有所保留,只是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必須做。” 上官凜不解地詢問:“何事?” 青翊緩緩放下手中茶盞,啟唇輕吐出兩個讓上官兄妹詫異的字:“驗屍。” “什麼?屍首不是由仵作驗過了嗎?”上官紫燕忍不住問道。 “不錯,但有些線索,我希望親眼確認,才可下定論,更何況,仵作檢驗依據的經驗和方法也有所不同,我也許能發現之前所未明的細節。”青翊答得自信滿滿。 上官凜略作沉吟後道:“既然如此,青翊公子需要什麼,我馬上差人準備,時間緊迫,還是事不宜遲。” 青翊點點頭:“除了驗屍所需物品外,我還需一個助手。”青翊說話間,眉目卻轉向坐在一旁的上官紫燕。 “你可是要我去幫忙驗屍?”上官紫燕雖有些男孩子心性,但畢竟身為女子,想到要和屍首打交道,也不禁心中暗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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