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寒鴉行動

第18章 第十七章

寒鴉行動 肯·福莱特 6125 2018-03-22
子夜時分,南英格蘭的道路上車水馬龍。軍用卡車車隊隆隆經過條條大路駛向海岸,轟鳴聲震徹黑暗城鎮的上空。村民們從睡夢中爬起來,站在自家臥室的窗戶邊上,滿心疑慮地盯著看不到頭的車隊,睡夢全被它們攪了。 “我的上帝,”葛麗泰說,“真的就要進攻了。” 她和弗立克在半夜過後不久就離開了倫敦,這輛車是藉來的,是一輛巨大的白色林肯“大陸”,弗立克很喜歡開這種車。葛麗泰穿著一套不太惹眼的衣服,一件普通的黑色禮服,戴著暗色的假髮。直到任務結束之後,她才能再變回格哈德。 弗立克希望葛麗泰真像馬克所說的那樣,是個專家。她在郵政總局當過工程師,因此可以推測,她知道弗立克在說些什麼。但弗立克還沒來得及對她進行測試。現在,他們跟在坦克轉運車後面慢慢爬行時,弗立克把任務簡單解釋了一下,她憂心忡忡,就怕兩人的交談中暴露出葛麗泰的知識欠缺。 “德國人在城堡里安置了一個新的自動線交換機,處理柏林與占領軍之間所有額外電話和電傳往來。”

一開始葛麗泰對這個任務抱著懷疑態度。 “可是,親愛的,就算我們成功了,什麼又能阻止得了德國人馬上改變電話網絡路線呢?” “線路承載量。整個系統已經超載。在柏林外圍的'齊柏林'陸軍指揮中心每天處理一百二十萬個長途電話和兩萬條電傳消息。當我們進攻法國時數量更大。而法國系統在大部分地區仍然使用手工交換。你想想,如果自動交換失靈了,所有電話都靠原來的老方式,通過接線員完成的話,要花上十倍的時間。那樣,百分之九十的電話就永遠接不通了。” “軍方可以禁止平民打電話。” “那也好不了多少,民用通信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是這樣。”葛麗泰思索著,“那麼,我們就要去破壞常規設備機架。”

“那是管什麼用的?” “為自動交換供應音質和振鈴電壓什麼的,上面還有寄存中繼器,能把電話區號轉換成路徑指令。” “這能讓整個交換失靈嗎?” “不能,而且損壞也能夠恢復。你要端掉手動交換、自動交換、長途放大器、用戶電報交換、電傳放大器,它們可能放在不同的房間。” “你得清楚,我們不能隨身攜帶太多炸藥——六個女人日常手袋裡能藏下多少,就能帶多少。” “這倒是個問題。” 米歇爾原來都是通過阿爾諾德搞定這些事情的。阿爾諾德是波林格爾的成員,曾在法國的PTT(郵政電傳電話局)工作過,可弗立克沒有問過具體細節,而阿爾諾德也已經死了,他在一次襲擊中被殺。 “肯定有哪個設備是所有系統通用的。”

“有,主配線板就是。” “那是乾什麼用的?” “主配線架,兩套大的終端架。所有外面來的電纜進入架子的一端,所有從交換機來的電纜進入另一端,用跨接線把它們連接起來。” “那套東西在什麼地方?” “在電纜室旁邊的房間。理論上說,你要用夠熱的火把電纜上的銅熔化。” “重新把電纜接起來要多長時間?” “兩天吧。” “你能保證嗎?我住的那條街上的電纜炸彈炸斷了,一個郵政局的老工程師幾個小時就給接好了。” “街上的電纜維修很簡單,只要把斷頭連在一起就行,紅色接紅色,藍色接藍色。但主配線板有數百個交叉連接。兩天是保守的估計,還得保證修理工手頭有記錄卡。” “記錄卡?”

“上面顯示線路走向,一般這東西都保存在主配線室。如果我們也把這些記錄卡燒掉,他們就得花上好幾個禮拜反複測試才能弄清怎麼連接。” 弗立克現在想起米歇爾曾說過,抵抗組織在PTT的人已經準備毀掉保存在總部的記錄副本。 “聽起來不錯。現在,你聽好了。早晨我要跟其他人解釋我們的任務,我跟他們講的東西完全不一樣,是編造出來的另一套故事。” “為什麼?” “只有這樣,萬一我們中有人被捕或受到審訊的話,才不會損害我們的任務。” “哦。”葛麗泰靜下心來想了想,“真嚇人。” “只有你一個人了解真相,所以你不要說出去。” “別擔心,我們同性戀都擅長保守秘密。”葛麗泰的用詞讓弗立克很吃驚,但她沒作任何評論。

女子精修學校地處英格蘭最為宏偉莊嚴的大宅之一——博裡,它位於新福列斯特,是緊靠南部海岸的一座龐大的莊園。它的主體建築叫做宮殿樓,原是蒙塔古勳爵的家。很多巨大的鄉間別墅隱藏在環繞的樹林之中,自成一體。這些房子大多數在戰爭開始不久就已騰空,因為年輕的主人外出服役,那些老年人則設法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十二幢房子被特別行動處徵用,用於培訓特工、學習安全防護、無線報務、地圖判讀以及一些特殊技能,比如偷竊、破壞、偽造和無聲暗殺。 他們在凌晨三點到達這裡。弗立克開上一條坑坑洼窪的小道,經過一個牛欄,在一座大房子前面停下來。每次到這兒來,總好像是進入了一個幻想的世界,欺騙和暴力的話題在這兒不過是家常便飯。整幢房子也相應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氣氛。儘管裡面大概有二十間臥室,但它卻按照一戰前流行的鄉村農舍風格建造而成。煙囪和頂窗、四坡屋頂以及貼磚的壁柱,這一切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十分古拙有趣,它就像兒童小說插畫裡的大房子,整天可以在裡面玩捉迷藏的遊戲。

這裡到處靜悄悄的。弗立克知道,小組的其他成員已經在這兒了,現在他們在睡覺。她對這兒很熟,在頂樓找出兩間空房。她和葛麗泰兩人各住一間,舒舒服服上了床。弗立克躺在床上,不知自己如何才能讓這群烏合之眾變成一支戰鬥隊伍,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她在六點鐘起床。由窗戶向外望去,她能看見索倫特河口。在灰色的晨光中,河水看上去就像水銀。她燒了一壺用來剃須的熱水,端到葛麗泰的房間,然後把其他人喊了起來。 珀西和保羅最先來到房子後部的大廚房,珀西要茶,保羅要咖啡。弗立克讓他們自己去弄。她參加特別行動處不是來伺候男人的。 “有時候我還給你倒茶呢。”珀西憤憤不平地說。 “你那是出於貴人風度,”她回應道,“就好像公爵禮讓女僕進門一樣。”

保羅哈哈大笑。 “你們這些傢伙,真要把我笑死了。” 六點半鐘部隊廚師到了,幾分鐘後他們就圍在一張大桌子邊,開始吃煎蛋和厚厚的培根片。特工們不實行食品配給制,他們需要積存身體儲備。一旦投入行動,可能一連幾天無法獲得適當的營養供應。 姑娘們一個個下來了,弗立克見到莫德·瓦倫丁時大吃一驚。無論珀西還是保羅,兩個人都沒說過莫德到底有多漂亮。她的穿著打扮近乎完美,玫瑰花蕾般的嘴唇塗著鮮豔的口紅,好像是準備去薩伏伊飯店吃午飯。她在保羅旁邊坐下,挑逗般地說:“睡得好嗎,少校?” 看見魯比·羅曼那張海盜一般的黑臉,弗立克心里松了一口氣。要是魯比趁半夜溜走,跑得無影無踪,她大概也不會太吃驚。當然,魯比還得按謀殺罪給抓回來。她還沒有被赦免,更確切說,只是撤銷了對她的指控,但隨時都可以重新恢復。這讓魯比想跑也跑不掉,但她好勇鬥狠,肯定要利用各種機會逃跑。

“果凍”·奈特進來了。在大清早見到她,她的真實年齡就顯露出來了。她坐在珀西旁邊,給他送去一個溫柔的笑容。 “你大概睡得很香吧。”她說。 “良心清白睡夢香。”他答道。 她笑了起來,說:“那個該死的良心我們根本沒有。” 廚師送過來一盤熏肉和煎蛋,但她做了個怪相。 “不了,謝謝你,親愛的,”她說,“我得留意我的身材。”她的早餐是一杯茶水和幾支香煙。 葛麗泰走進屋子,弗立克屏住了呼吸。 她穿了一件漂亮的棉布裙子,裡面帶了假胸。粉色的開襟羊毛衫讓肩膀的線條變得很柔和,她還用一條薄紗圍巾遮住男人的喉結。她的頭上戴著暗色的假髮,臉上撲了很多脂粉,但嘴唇和眼睛只著了淡妝。跟舞台上扭捏作態的形象相比,今天她扮演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年輕女性,恐怕她會因為自己的個子太高而尷尬吧。弗立克給大家介紹了一下,觀察著其他女人的反應。這算是對葛麗泰變裝技巧的第一次測試。

大家都愉快地笑笑,誰都沒看出哪裡有什麼不對。弗立克鬆了一口氣。 除了莫德以外,還有一個人弗立克以前沒見過,那就是丹妮絲·鮑耶女士。珀西在亨登面試過她,儘管種種跡象表明這個人有點兒輕浮,不太穩重,但他還是招下了她。她原來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黑頭髮長得很密,顯得有點兒目中無人的樣子。儘管是侯爵的女兒,但她身上缺乏典型上層社會女孩的那種輕鬆自信。弗立克有點兒可憐她,只是丹妮絲實在缺少魅力,讓人喜歡不起來。 這就是我的小組,弗立克想:一個小妖精,一個殺人犯,一個撬保險櫃的,一個男扮女裝的同性戀,還有一個不太靈光的女貴族。她發現這裡缺了一個人,另一個貴族呢?現在已經是七點半了,戴安娜還沒露面。

弗立克問珀西:“你沒通知戴安娜六點鐘吹起床號嗎?” “我所有人都通知到了。” “一刻鐘前我敲過她的門。”弗立克站起來,“我得再去檢查一下。她的臥室是十號,對吧?” 她上樓去敲戴安娜的門,見裡面沒有應聲,她便推門而入。房間裡就像剛被一枚炸彈擊中一樣——亂七八糟的床上放著一隻打開的手提箱,枕頭掉在地上,燈籠短褲上了梳妝台。不過弗立克覺得這都算正常。戴安娜身邊總少不了人,他們的工作就是跟在她後邊收拾,弗立克的母親就是其中之一。這裡沒人,戴安娜一定是去了什麼地方。必須讓她清楚,她的時間不再歸她自己,弗立克惱火地想。 “她不見了。”她對其他人說,“我們先不等她了,開始吧。”她站在桌子的前端,“有兩天的培訓任務擺在我們面前,然後,在周五晚上我們空降到法國。我們是一個清一色的女性小組,因為在法國占領區女性活動起來較為方便,不易引起蓋世太保的懷疑。我們的任務是炸毀馬爾斯村附近的鐵路隧道,那裡離蘭斯不遠,在法蘭克福和巴黎之間的鐵路幹線上。” 弗立克瞥了一眼葛麗泰,她知道這故事是編出來的。葛麗泰靜靜坐著,往烤麵包上抹著黃油,沒有抬頭看她。 “特工的課程通常是三個月,”弗立克接著說,“但是,這條隧道必須在周一晚上摧毀。在兩天的時間裡,我們希望教你們學會一些基本的安全規則,讓你們掌握如何跳降落傘,訓練你們正確使用武器,還要給你們展示怎樣殺人才能不出聲響。” 儘管化了濃妝,莫德頓時臉色慘白。 “殺人?”她說,“你們要讓這些姑娘們去幹這個?” “果凍”反感地嘟囔了一句:“現在可是在打該死的戰爭,知道嗎?” 戴安娜從花園那邊進了屋子,她用燈芯絨短褲摟著幾樣蔬菜。 “我去林子裡溜了一圈,”她興致勃勃地說,“簡直妙極了。你們看,溫室看護人給了我這麼多東西。”說著她從口袋裡掏出幾個熟透了的西紅柿,放在餐桌上。 弗立克說:“坐下,戴安娜,簡報會你遲到了。” “對不起,親愛的,我錯過你可愛的講話了吧?” “你現在是在部隊,”弗立克生氣地說,“告訴你七點鐘到廚房,那就必須七點到。” “你不會拿女校長那套懲罰我,對吧?” “坐下,閉嘴。” “非常抱歉,親愛的。” 弗立克提高了聲音:“戴安娜,我說閉嘴的時候,你不必跟我說什麼'非常抱歉',也不要再叫我親愛的,只管閉上嘴。” 戴安娜默默坐下,但看樣子氣鼓鼓的,有些不服。真見鬼,弗立克想,這事處理得不太好。 廚房的門咣當一聲開了,一個個子較矮、十分結實、年紀四十歲左右的男人進了屋。他的製服襯衣上的軍銜是中士。 “早上好,姑娘們!”他熱情地招呼道。 弗立克說:“這位是比爾·格里菲斯中士,我們的教導員之一。”她不喜歡比爾。這位軍隊體育教練的身體格鬥課讓人很不舒服,他在弄傷別人時也毫無歉意。她還注意到,比爾在給女人上課時表現就更差。 “我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中士,現在就開始好吧?”她站到一邊,倚靠在牆上。 “你的願望就是我的命令。”他多餘地來了一句。他站在她剛才站的桌子前端。 “降落傘著陸好比什麼呢,”他說,“就像從十四英尺高的牆上往下跳。這個廚房的天花板比那還低一點兒,應該像從樓上往花園裡跳。” 弗立克聽到“果凍”低聲說:“噢,我的老天爺。” “你不能一落地就直直站在那兒,”比爾接著說,“如果你想用站立姿勢降落的話,你的腿就會斷掉。唯一安全的辦法是倒下。所以首先我們要教你的是怎麼倒下來。如果有誰想讓衣服幹乾淨淨的,就去那邊的機房換上工作服。我們三分鐘後在外面集合,然後開始練習。” 女人們去換衣服的時候,保羅要走。 “我們明天要訓練飛行跳傘,可他們竟然說沒有飛機給我們用,”他對弗立克說,“我要去倫敦踢他們的屁股。”弗立克想,恐怕他也想去見見他的那個姑娘吧。 花園裡有一張舊松木桌子,一個醜陋的維多利亞時代桃花心木衣櫃,還有一把十四英尺高的木梯子。 “果凍”有點兒驚慌失措。 “你們是要我們從這個倒霉的大衣櫃上往下跳,是嗎?”她問弗立克。 “我們做了示範以後你們再跳。”弗立克回答,“然後你們就會驚訝地發現,居然這麼簡單。” “果凍”看著珀西。 “你這個雜種,”她說,“你就讓我來幹這個?” 她們全都準備好了以後,比爾說:“一開始我們練習從零高度跳。一共有三種方法:向前,向後,還有側向。” 他示範了三種動作,很輕鬆地往地上摔倒,然後像體操運動員一樣敏捷地彈跳起來。 “你必須把兩條腿併攏。”他頑皮地補充說,“所有年輕女士都該這樣。”沒有一個人笑,“不要亂甩胳膊,這樣會打破平衡,讓胳膊貼在身體兩側。不要擔心自己受傷。如果你弄折了一隻胳膊,那就會疼得要死,比什麼都糟糕。” 跟弗立克預想的一樣,年輕的姑娘做起來沒什麼困難,講清楚做法以後,戴安娜、莫德、魯比和丹妮絲都能像體操運動員那樣落下。魯比做了一次由站立直接摔倒的動作後,就沒耐心做下去了,她爬上了梯子。 “還不到時候!”比爾對他嚷道,但已經晚了。她縱身一跳,落地很完美。做完她就走到一邊,坐在樹下點著了一支煙。弗立克想,看來她要給我找麻煩了。 弗立克原來更擔心的是“果凍”。她是整個小組的關鍵成員,只有她懂得炸藥。但她早幾年前就沒有那種少女的輕盈和靈敏了。跳傘對她來說很難,不過,她很勇敢。從站立姿勢摔倒時她“哎喲”了一聲,站起來就罵罵咧咧,但還是準備再試一次。 讓弗立克吃驚的是,最糟糕的學生竟是葛麗泰。 “我幹不了這個,”她對弗立克說,“我跟你說過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我不行。” 這是葛麗泰頭一次說超過兩個單詞以上的話,“果凍”皺了皺眉頭說:“什麼怪腔怪調。” “讓我來幫幫你,”比爾對葛麗泰說,“站好了。只管放鬆。”他抓起她的肩膀,隨後猛然發力把她摔倒在地上。她摔得很重,疼得叫了一聲。她掙扎著爬起來,站穩了,但讓弗立克洩氣的是,她居然開始哭起來。 “上帝啊,”比爾厭煩地說,“他們給我們派的都是什麼人啊?” 弗立克瞪了他一眼。她可不能讓比爾的粗暴毀了自己的電話機械師。 “你對人溫和點兒。”她厲聲對他說。 他卻不依不饒地說:“蓋世太保可比我狠多了!” 弗立克得自己動手彌補一下了,她拉起葛麗泰的手,說:“我們倆單獨練習練習。”她們繞過房子,在花園裡另找了一塊地方。 “對不起,”葛麗泰說,“我真恨那個小男人。” “我知道。現在,我們一起做,先膝蓋著地。”兩人面對面跪坐著,手拉著手。 “你只管跟著我做。”弗立克慢慢向一邊倒下,葛麗泰模仿著她的動作。兩人一同倒在地上,手還沒有放開。 “你看,”弗立克說,“這就好了,對吧?” 葛麗泰笑了說:“他怎麼不能像你這樣呢?” 弗立克聳了一下肩膀。 “男人嘛,”她咧嘴笑了,“現在,我們試試從站姿倒下,好吧?我們也是這麼做,手拉手。” 她跟葛麗泰兩人完成了比爾跟其他人做的所有練習。葛麗泰很快有了信心,他們回到小組裡,大家在練習跳桌子。葛麗泰加入進來,降落得很完美,讓大家為她鼓起掌來。 練習進行到從衣櫃上往下跳,接著最後從梯子上跳。當“果凍”跳下梯子,完美地打了一個滾,再站起身時,弗立克上前擁抱了她。 “我真為你驕傲,”她說,“幹得好”。 這讓比爾挺反感。他轉身對珀西說:“這麼容易的動作費了半天勁,總算做對了,竟然還有擁抱,這到底是什麼見鬼的部隊?” “你習慣習慣吧,比爾。”珀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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