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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駱駝俱樂部 戴维·鲍尔达奇 4419 2018-03-22
正當阿萊克斯和辛普森試圖在國家情報中心有所突破時,奧利弗·斯通則在白宮附近一個公園裡下棋。他的對手是托馬斯·杰弗遜·亞特,人們都叫他TJ。他是斯通的老朋友,在白宮廚房工作已近四十年。 TJ是衛理公會委員會成員,錫安山公墓歸衛理公會委員會所有。正是由於TJ的幫助,斯通才得以謀到錫安山公墓守墓人這份工作。 只要天氣晴好,又輪到亞特休息,他們就會在一起下棋。其實,正是通過下棋兩人才成為朋友的。 斯通一反往日的慎重風格,一步棋致使形勢急轉直下,亞特活捉了他的皇后。 “你沒事吧,奧利弗?”亞特問。 “犯這種錯誤可不像你啊。” “有點心事,TJ。”他身體向後靠在公園的長椅上,目光肯切地註視著自己的朋友。

“看樣子,你現在的老闆還要再乾四年。” 亞特聳聳肩。 “從廚子的角度來看,誰當總統都一樣,不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他們都得吃飯。可別誤解我。他幹得不錯。他待我們不薄,給我們應有的尊重。他也尊重特情局;不是所有的總統都能像他那樣,你知道。你認為你應該好心對待心甘情願為你擋子彈的人。”亞特搖搖頭。 “我所見的有關事情令人寒心。” “說到特情局,我昨晚見到福特特工了。” 亞特喜形於色。 “嗯,他可是個好人。我告訴過你基蒂去世後,我得了肺炎,只要他在城裡,他每天都來我家看我。” “記得。” 斯通把自己的一個相向前移動一步,說:“我昨天見卡特·格雷降落在了白宮。” “特情局一點都不喜歡他這樣。來白宮的直升機應該只是總統乘坐的'海軍一號',僅此而已。”

“卡特·格雷的身份允許他制定自己的規則。” 亞特露齒而笑,他身體前弓,低語道:“聽說了一些有關他的謠傳,挺好笑的。” 斯通把身體湊上前來。他們的象棋比賽有時包括幾段相對而言無關緊要的閒言碎語。白宮內務職員往往在白宮的任期長,他們以工作一絲不苟:更重要的是對總統家人服務周到而著稱。斯通用了好幾年時間才使亞特自然而然和他談論白宮之事,無論那些事情多麼微不足道。 “總統邀請格雷和他一起在9·11那天去紐約,你知道,他要在紀念遺址發表演講。”見有人路過,亞特停了下來。 “還有呢?”斯通問。 “還有,格雷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這也有點太無禮了,即使是對格雷。” “可是,你知道他妻子和女兒的遭遇,對吧?”

“知道。”幾十年前,斯通見過巴巴拉·格雷。即使在那個時代,她也是個才女,具有她丈夫所不具備的同情心。斯通對她肅然起敬,後來發現她唯一的缺點是選錯了夫婿。 “後來,總統邀他一起去賓夕法尼亞那個小城,就是那個已更名為布倫南的小城。” “他又拒絕了?” “你不能接連兩次拒絕總統,是吧?” “不,不行。”斯通表示贊同。 亞特仔細研究一番棋盤,然後走了一步,把他的車向斯通的馬移去,此時,兩人緘默不語。 斯通邊考慮自己的棋局邊說:“我明白,格雷有一些需要解決的個人問題。這個被發現死在羅斯福島上的傢伙——帕特里克·約翰遜,生前在為國家情報中心效力。” “啊,是,這事在白宮已傳開了。”

“總統關心嗎?” “他和格雷關係密切。所以,潑在格雷身上的髒水必定濺到總統身上。格雷這人可不一般。他對總統忠心耿耿,但他並不愚蠢。”TJ環顧四周。 “我說的可不是學校裡老師講的故事。大家都知道這個。” “我肯定國家情報中心和白宮都在封鎖消息,因為早間新聞沒有多少關於此案的報導。” “我知道總統要了許多熬夜吃的零食和咖啡。此人即將進入大選的最後一站。他可不希望出什麼差錯,打亂計劃。但是,一具屍體還真能招惹不少麻煩。” 他們的象棋比賽結束後,亞特離去,斯通則坐在原地,若有所思。這麼說,格雷要去賓夕法尼亞的布倫南市?這倒是有意思。斯通曾以為這座小城搞這種噱頭過於誇張。但是,這麼做顯然很划算。

他正欲離去,忽見阿戴爾菲亞朝他走來,手裡端著兩杯咖啡。她坐下,遞給他一杯。 “現在咱們來喝咖啡,聊天,”她語氣堅決地說。 “除非你有會要去開。”她戲謔道。 “不,不,我沒有會,阿戴爾菲亞。謝謝你的咖啡。”他沉吟了一下,接著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好像是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你去哪兒下象棋?是這兒,一直是這兒。和你一起下棋的那個黑人在白宮工作。” “沒想到我的行踪那麼容易給人猜中。”他說道,口氣微嗔。 “男人,男人不難捉摸。喜歡你的咖啡嗎?” “很好喝。”他停頓一下,然後說,“你知道,這咖啡不便宜,阿戴爾菲亞。” “我又不是一年四季都喝。” “但是,你有錢嗎?”

阿戴爾菲亞看著他的新衣服。 “那又怎樣?看你,你有錢買衣服。” “我有工作。還有我的那些朋友,他們經常幫我。” “我可沒人幫。我工作是為賺錢,只為賺錢。” 斯通很驚訝,他以前從沒問過她。 “你幹什麼工作?” “我給洗衣店當裁縫。我只在想工作時才工作。他們給我的報酬不菲,問我要的房租也不貴,” 她說。 “所以只要我喜歡,隨時都可以買咖啡喝。” “有這門手藝一定大有好處。”斯通心不在焉地說。 他們不再交談,兩個人的目光漫無目的地在這個小公園裡的遊人身上游移。 阿戴爾菲亞終於打破沉默。 “你的棋下得怎麼樣?你贏了?” “沒有。我輸了。原因有二。第一,我注意力不集中;第二,對手棋藝高明。”

“我父親是國際象棋高手。他是,怎麼說來著……”她支支吾吾,顯然在搜腸刮肚地尋找合適的英語詞彙。 “我父親,他是一個,怎麼說來著,維爾可米斯特拉斯(波蘭語)。” “一個大冠軍?不,你的意思是大師。真了不起。” 阿戴爾菲亞目光敏銳地看著他。 “你會說波蘭語?” “只會一點。” “你去過波蘭?” “很久以前,”他說著,呷了一口咖啡,凝視微風輕拂頭頂上方的樹葉。 “我猜你是從那兒來的?”他好奇地問道。阿戴爾菲亞以前從沒跟人說過她的來歷。 “我出生在克拉科夫,但是,後來我們家搬到比亞韋斯托克。我那時還小,所以就跟去了。” 這兩座城市斯通都去過,但他不打算告訴她。

“我真的只知道華沙,而且跟你說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那時或許還沒出生呢。” “哈,你能這麼說真好。即使是謊言!”她把咖啡放在長椅上,然後凝視著他。 “你看起來年輕多了,奧利弗。” “謝謝你,這是你用剪刀和剃刀變幻的魔術。” “還有你那些朋友,他們不這麼認為嗎?” “我的朋友?”他說著,看了她一眼。 “我見過他們。” 他再次看著她。 “好吧,他們都來拉法耶公園看望我。” “不,我的意思是你們開會的時候我看見他們了。” 她的話令人震驚,但奧利弗努力裝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這麼說,我去開會的時候,你跟踪我?希望你不覺得乏味。”她到底看到或聽到了什麼?

她看上去有些忸怩,彷彿猜透了他的心思。她說:“我也許聽到了一些事情,也許沒有。” “是什麼時候?”他問。 “我終於引起你的注意了,”她朝他身邊靠了靠,其實是拍了拍他的手。 “別著急,奧利弗,我不是密探。我用眼睛看,但我不聽。而且,我所見之事,嗯,會藏在心裡。一直是這樣。” “我們好像沒有什麼值得別人偷聽或窺視的事。” “你在尋找真相吧,奧利弗?”她微笑著說。 “就像你帳篷外面的標識牌上寫的,你希望知道真相。我敢說,你就是尋求真相的人。” “恐怕隨著歲月的流逝,我找到真相的可能性也越來越渺茫了。” 突然,阿戴爾菲亞的目光轉向一個正蹣跚著腳步從公園裡穿過的人身上。過去十年裡,任何一個華盛頓大街上的行人都可能見到過如此令人憐憫的一幕。原來是胳膊的地方現在卻是皮包骨頭的殘肢。他雙腿嚴重畸形,卻能夠直立行走,真可謂奇蹟。通常,即使是在冬天,他也半裸著身體。他從不穿鞋。腳上疤痕密布,腳趾怪異地彎曲著。他雙目空洞無光,口水一直從臉上流到胸前。人人都知道他甚至不會說話。他脖子上套著的一根繩子上吊著一個小袋子。破爛不堪的襯衣上用幼稚的字體寫著兩個字:“救命。”

斯通曾無數次給過他錢,而且知道他住在財政部旁邊的一個蒸汽排爐上面。多年來他一直嘗試著幫助此人,但是,他的思維太不正常。政府機構是否出面予以幫助,對此斯通不得而知。 “上帝呀,那個人,那個可憐的人。他的遭遇令我心碎,”阿戴爾菲亞說。她跑過去,從口袋裡掏出幾美元,放進他的袋子裡。他沖她咿咿呀呀了幾聲,然後蹣跚著朝附近另外一群人走去,那些人也立即為他慷慨解囊。 正當阿戴爾菲亞轉身打算回斯通旁邊的座位時,一個大塊頭男人突然橫在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粗暴地說:“別看我沒那個傢伙那麼可憐,但我肚子餓,而且我還急需喝一杯。”他的頭髮亂七八糟披散在臉上,但衣著卻沒那麼襤樓。然而,他身上散發出的陣陣惡臭令人窒息。 “我已經沒錢了。”阿戴爾菲亞回答,嚇得聲音發抖。 “你撒謊!”那人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拉到跟前。 “給我他媽的一些錢!” 沒等阿戴爾菲亞叫出聲來,斯通已來到她身邊。 “放開她,馬上!”斯通命令他。 那人比斯通足足年輕二十五歲,而且比他高大許多。 “滾開,老頭。沒你的事。” “這個女人是我朋友。” “我說過了,滾開!”話音未落,他已揮拳凶狠地朝斯通的下顎打去。斯通雙手蒙面倒在地上。 “奧利弗!”阿戴爾菲亞發出一聲尖叫。 此時,公園裡其他人也在衝那人大叫,有人跑去叫警察。 斯通掙扎著站起來的當兒,那人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彈簧刀對準阿戴爾菲亞。 “給我錢,否則我就殺了你,婊子。” 斯通猛撲過來。那人鬆開阿戴爾菲亞,跌跌撞撞後退幾步,扔掉了匕首。他雙膝跪地,全身顫抖,緊接著仰面倒在草地上,痛苦地扭動著身體。 斯通撿起那把彈簧刀,以一種非同尋常的方式將刀藏於手中。他伸出手,用刀劃開攻擊者的衣領,那人粗壯的脖頸和悸動的動脈暴露無遺。 剎那間,隨著刀尖慢慢逼近一條靜脈血管,斯通似欲切斷那人的脖子。此刻,奧利弗·斯通眼裡流露出的神色是過去三十多年來認識他的人未曾見過的。但是,斯通陡然住手,抬眼注視著阿戴爾菲亞,而阿戴爾菲亞也正佇立在那兒注視著他,胸脯起伏不停。此刻,真不知道這兩個人中,她更畏懼哪一個。 “奧利弗?”她小聲說。 “奧利弗?”斯通扔下刀,站起身,拍打褲子上的泥土。 “上帝呀,你在流血,”阿戴爾菲亞大叫著。 “流血了!” “我沒事,”他一邊用衣袖按著出血的嘴唇一邊聲音顫抖地說。他說的並非真話。那一擊對他是個重創。他頭痛欲裂、噁心欲吐。他把手塞進嘴裡,拔出一顆被那傢伙一拳打鬆動了的牙齒。 “你不是沒事!”阿戴爾菲亞看著他堅持說。 一個女人朝他們跑來。 “警察來了。你們倆沒事吧?” 斯通轉身見一輛巡邏車駛來,上面的旋轉警燈閃爍不停,車在路邊停了下來。斯通迅速轉向阿戴爾菲亞。 “我肯定你能把一切跟警察解釋清楚。”這話說得有點含糊不清,因為他的嘴唇腫脹了起來。 他跌跌撞撞離去時,阿戴爾菲亞在後面叫他,但他沒有回頭。 警察過來問問題時,阿戴爾菲亞想起剛才所見的一幕。奧利弗·斯通的食指向那人腰間接近胸廓的地方捅去。這個簡單動作讓一個體格健壯、怒氣沖衝的人即刻倒地,無以反抗。 此外,因為某種個人原因,斯通持刀的動作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許多年前在波蘭,阿戴爾菲亞曾見過一個人以同樣的方式持刀。那人是克格勃,他來強行帶走了公開反對蘇聯的叔叔。此後,她再也沒有見過活著的叔叔。叔叔面目全非的屍體在二十英里以外一個村子的一口廢井裡被人發現。 阿戴爾菲亞扭頭看,不禁大吃一驚。奧利弗·斯通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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