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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邦德歸來

神秘金手指 伊恩·弗莱明 5032 2018-03-22
詹姆斯·邦德坐在邁阿密機場休息室最後一排沙發上,兩杯波旁威士忌下肚後,他思考著生存與死亡的問題。 他的職業中有一部分是殺人。他從來沒有喜歡過這種營生,但是當他不得不殺人時,他會盡量做得乾脆利落些,然後讓自己盡快忘記這又一次殺戮。對於一個手持特別的“兩個0”打頭的證件去殺人的特工來說,在執行任務時殺人便是他所要執行的任務,這就要求他像外科醫生一樣冷酷地對待死亡。如果殺戮與死亡不幸發生,就該坦然面對。後悔可不是一個好的職業習慣,那是短視的婦人之仁,如果搞砸了,自己的小命就得丟掉。 然而,邦德心裡對於剛才那個墨西哥人的死卻有些奇怪的感覺,那一幕讓他印象深刻。不過這並不表示那個人不該殺。他是一個邪惡的人渣,別人都叫他“歹徒”。這種人為了40比索就敢殺人越貨,這點錢也就相當於英國的25先令。當然,既然有人僱他來殺邦德,給的錢肯定不是這個價碼。從這個人的面相上來看,他被自己一生中的痛苦與窮困吞噬了靈魂。當然,這個人早就該死,但在不到24小時之前,在殺他的時候,邦德似乎能感覺到這個人的靈魂是那麼迅速、徹底地脫離了自身的肉體,從他的嘴裡冒了出去,就像海地土著人畫的鳥兒一樣飛走了。

拿一個有血有肉的正常人跟一個行屍走肉般的人相比,兩者之間的差異令人感到詫異。有血有肉的人生氣勃勃,而那個如行屍走肉般的人卻只是個渾渾噩噩的死魂靈。邦德面對的這個人只是一個有著姓名、地址和工資卡——也許還有一張駕照的墨西哥人。當邦德干掉他,他的靈魂離開他,離開那具臭皮囊和身上裹著的廉價衣服時,他就像那被裝進空紙袋的垃圾一樣,等待著垃圾清掃車的到來。跟邦德殺的其他人不一樣的是,他從這個渾身散發著惡臭的墨西哥歹徒身上找到了想要的東西。從這一點來說,這傢伙可比其他所有墨西哥人都棒。 邦德低頭看了看幹掉那個墨西哥人的“武器”——他的右手外側又紅又腫,很快那裡將形成一處淤傷。邦德曲起右手,用左手輕輕揉著傷處。在他乘飛機逃脫的一路上,他一直不斷地揉著那裡。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但如果他能保持傷處血液循環暢通,他的右手會好得快一些。邦德也不知道他還得多久就要再次用上這件“防身利器”。他揉著手,坐在角落裡自言自語著,一股憤世嫉俗的淒涼感湧上心頭。

“全美航空公司,明星航班,飛往紐約拉瓜迪亞機場的本公司NA106次班機,馬上就要起飛,各位旅客請到7號門登機,請所有旅客登機。” 擴音器關閉時,大廳裡迴響起一下“咔嗒”聲。邦德看了看表,離他所要搭乘的飛機起飛至少還有10分鐘。他招呼女招待,又點了一杯波旁威士忌。一個厚實的闊口玻璃杯端了上來,邦德晃了晃杯中混合著冰塊的液體,待冰塊稍微消融後,仰頭飲下一半。他掐滅了手中的煙蒂,重新靠在沙發上,左手支著下巴,悶悶不樂地凝視著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的飛機跑道。夕陽西下,太陽的半個身子已被吞沒在墨西哥灣里。 幹掉了那個墨西哥人,邦德這次做的倒霉差事也劃上了一個並不完美的句號。這次上面派給他的差事糟糕透頂,既讓邦德感到卑劣而危險,又沒有給邦德任何成就感。幸虧他勉強得以從賊窩脫身,如果不慎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那就萬劫不復了。

墨西哥的一個大老闆有些罌粟田。當然,那些美麗的花兒可不是用來裝點大地的。毒梟們會將這些花兒的果實掰開,榨出汁液,製成毒品。很快,在墨西哥城一個叫“瑪德·德·卡喬”的小咖啡館會有人以相對便宜的價格將這些貨買走。可以想像,這個小咖啡館裡面森嚴壁壘。如果你想買貨,就必須走進去,先點些喝的。喝完東西後,去吧台付錢,老闆會告訴你該在賬單上添幾個“0”才能提貨。表面上看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守規矩的交易,除了墨西哥人,沒有人會注意到這一點。然而,在萬里之外的英國,由於聯合國敦促各大國打擊走私販賣毒品的犯罪行為,英國政府宣佈在大不列顛禁止販運、銷售海洛因。 禁令下發到了倫敦的索霍區,即便對於那些一心想以海洛因等毒品減緩病人痛苦的醫生來說,這一禁令同樣有效。然而,禁令是犯罪的催化劑。很快,因為英國境內的毒品集散地被發現,南亞的“金三角”地區、土耳其以及意大利等幾大毒品貨源地的毒品走私路線被切斷了。

在墨西哥城,一個做進出口生意的商人,名叫布萊克威爾,此人口碑一向不錯。他在英國有一個癮君子妹妹,沉迷於海洛因而不能自拔。布萊克威爾很愛這個妹妹,並為她而感到難過。然而,這個女孩寫信給哥哥說,如果沒人幫她弄到些海洛因,她很快就會死。布萊克威爾相信了妹妹的話,並著手搜尋墨西哥的地下毒品交易市場。他通過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提供的特殊渠道,找到了“瑪德·德·卡喬”咖啡館,並進一步接洽到了那個墨西哥大佬。接下來,他了解到交易是如何進行的了。接著他做出一個危險的決定:如果他能通過這種渠道發大財,不僅可以緩解妹妹的痛苦,也可以取得人生暴富的秘訣。 布萊克威爾做的本行生意是肥料。他有一個倉庫,一個小種植園和一個三人研發團隊,主要搞土壤測試和種植研究。因此,對他來說,勸說墨西哥大佬讓他入夥很容易。打著做化肥這一光鮮招牌,布萊克威爾的人可以偷偷地干從鴉片裡萃取海洛因的勾當。墨西哥大佬會迅速地幫他安排好去英國的貨輪。以一次1000英鎊的代價,他們能讓幫外交部長送快件的人每月將一個特別的手提箱帶到倫敦去。價錢是公道的。手提箱裡的東西值兩萬英鎊。墨西哥大佬命令送件人將這個箱子寄存在維多利亞火車站的行李存放處,然後將行李票郵寄給一家叫做“波安皮克斯有限公司”的一個叫斯瓦布的人。

很不幸,這個斯瓦布是個惡棍,他心中毫無“人性”二字容身之地。他認為,既然美國的青少年癮君子一年能花上數百萬美元去吸海洛因,那麼他們的英國遠親也完全應該如此。在皮姆利科的兩間房子裡,斯瓦布手下的人將海洛因加工後,通過自己的渠道賣到各大舞場及娛樂場所。 當英國刑事調查部同他聯繫時,他已發了大財。為了調查他的貨源,蘇格蘭場決定再讓他神氣一段時間。他們派人秘密跟踪他,先是跟到維多利亞火車站,接著又跟上了那個墨西哥的送件人。到了這個階段,既然牽涉到了外國,特工局便被召集來,邦德的任務就來了——他被命令去找送件人的貨源並切斷這一販毒渠道。 邦德奉命行事。他飛到墨西哥城,迅速找到了那家叫“瑪德·德·卡喬”的小咖啡館。接著,他假裝是一個來自倫敦地下毒品交易市場的買家,找到了那個墨西哥大佬。墨西哥人親切地接見了他並把他介紹給布萊克威爾。二人剛接觸時,邦德一時間很喜歡這個人。他對布萊克威爾妹妹的事一無所知。顯然,他對販毒並不在行,並且因為妹妹的事而對英國的禁毒政策大吐苦水,這一點讓邦德覺得布萊克威爾還算是真誠的。一天晚上,邦德潛進了布萊克威爾的倉庫,安裝了一顆定時炸彈。離開後,他在幾英里外的一家咖啡館裡坐下,看著遠方屋頂火焰騰空而起,聆聽著救火車呼嘯忙亂的聲音。第二天早上他給布萊克威爾打了電話。他將一塊手帕蒙在話筒上,說:“很抱歉昨晚給您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恐怕保險公司對於那堆您正在研究著的肥料不會按價賠付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從英國來的。您倉庫裡的東西已經殺死了許多那個國家的年輕人,並毒害了為數更多的人。桑托斯再也不會有機會帶著他的外務包來英國了。斯瓦布今晚也將鋃鐺入獄。最近您接見的那個叫邦德的傢伙,他也逃脫不掉法律的嚴懲。警方現在正在追捕他。”電話那頭傳來了這番讓布萊克威爾顫抖不已的話。 “好吧,不過別再乾那勾當了,老老實實做你的肥料生意去吧。”邦德掛斷了電話。 入行不久的布萊克威爾顯然看不破其中的端倪,但是邦德顯然沒瞞過那個墨西哥大佬。邦德提高了警惕,換了家賓館下榻。但是那天晚上,當他在科帕卡巴那酒吧喝完酒,準備回酒店的時候,一個墨西哥人忽然攔住了他的去路。此人身穿一套臟兮兮的細亞麻布西裝,頭戴一頂大而無當的白色司機帽。此人有著阿茲特克人特有的高顴骨,在臉上留下兩團深藍色的陰影。他嘴角的一端戳著根牙籤,另一端則叼著根香煙。他的眼睛迸射出精光,顯然,他剛吸過毒,正享受著雲裡霧裡的快意。

“需要女人嗎?找女人跳支舞吧?” “不用。” “墨西哥女郎要不要?” “不。” “辣妹裸照總要吧?” 邦德對那種將手滑進衣服口袋的動作可是再熟悉不過了,就在那人準備抽出手,將刀刺向邦德的喉嚨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準備,提防著這種他已司空見慣的危險。 邦德幾乎是下意識地使出了以前在書上學過的格鬥招式,他身體一轉,右臂橫砍過去。邦德的右手格擋住了墨西哥人持刀的右手,使其無法再刺過來,接著左手乘虛而入,猛擊對方的下顎。邦德強有力的腕關節一使勁,手掌與手指一起用力,捏碎了墨西哥人的下巴。邦德這一擊幾乎將墨西哥人舉了起來。但也許是剛才用的第一招便折斷了墨西哥人的頸骨,殺死了他。當墨西哥人倒在地上的時候,邦德抽回了右手,用手掌外側朝對方的喉部又猛砍了幾下。邦德剛才那一擊足以擊碎男人的喉結,這一招就是將手指併攏,形成刀狀,然後用擊出——據說這一招是特種兵們的最愛。如果這個墨西哥人剛才沒被一下打死,那麼在倒地之前他肯定會嚥氣。

邦德站了一會兒,胸口起伏不定,然後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堆包裹在廉價衣服裡的爛肉。他朝街上看了一眼,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幾輛汽車遙遙路過。也許有人在他們二人格鬥時經過,但當時他們處於陰影處,估計沒人看得清。邦德跪在屍體邊,又摸了摸那人的手腕,已經沒有脈搏了。 剛才那雙由於毒品的刺激而顯得炯炯發亮的眼睛現如今正不甘心地瞪著,從此這個人住的房子空了,因為房客一去不復返了。 邦德扶起屍體,將他靠著放在牆邊,陰影吞沒了墨西哥人的屍體。接著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看領帶係得整整齊齊,然後徑直走回賓館。 黎明時分,邦德起床後便開始剃須,準備開車去機場,趕第一班航班離開墨西哥。這班飛機飛往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邦德飛到加拉加斯,在機場休息室的沙發上坐著消磨時間,等待飛到邁阿密去的飛機。到了邁阿密後,他又準備晚上搭乘全美航空公司的客機飛往紐約。

這時廣播又響了:“全美航空公司向各位旅客表示抱歉,由於發生機械故障,飛往紐約的TR618航班要延遲起飛。新的起飛時間為明天早上8點。請各位旅客去本公司售票處登記,我們將為大家辦理住宿手續。謝謝。” 真倒霉!怎麼會這樣!眼下是該搭乘另一班飛機回紐約,還是在邁阿密過夜呢?邦德鬱悶得快忘了喝杯中的威士忌了。他端起酒杯,頭靠回沙發,仰脖吞下冰涼的液體。酒杯裡殘餘的冰塊碰到了他的牙,叮噹一聲。就這樣吧,今晚乾脆在這裡玩玩。邦德打算在邁阿密過夜,好好地喝上幾杯,喝個爛醉如泥,然後隨便找個妞兒扶他回賓館。由於工作的關係,他這酒癮已經克制了不少年了。今晚不妨好好地樂上一樂。這個特別的晚上可是上帝賜給他的好時光,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是自己好好放鬆、享受一次的大好時機,他可不會浪費了。沒辦法,一直以來,邦德太緊張了,神經繃得太緊了。這些天來他怎麼了,難道在為那個打算幹掉他的墨西哥人渣感到沮喪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無論如何,世界各地每天都有人在殺人。有人開車把人撞死;有人用散播傳染病毒的方法來殺人;有人將細菌灑到別人臉上;有人在廚房或封閉的車庫故意讓煤氣開著,以達到用一氧化碳氣體殺人的目的。還有,說到製造氫彈,從鈾礦裡挖礦石的礦工到坐在辦公室裡鑽營的股東們,誰敢說自己脫得了乾系?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世界上究竟還有沒有人沒有參與過殺害其鄰居的行為?即便從統計學上來說,這個問題也不見得搞得清。

天邊最後一絲光亮被夜幕吞沒了,藍紫色的天幕之下,機場跑道閃爍著綠色與黃色交織的燈光,機場的柏油路面上反射出暗淡的光環。一架DC7客機發出令人震顫的怒吼聲,衝上了跑道。休息室的窗戶微微顫抖著。人們站起來向那架飛機望去。邦德努力地解讀著他們臉上的表情。他們希望飛機馬上墜毀嗎?這樣他們就能有熱鬧看了,彼此之間也有了新的談資,那樣的話,眼下這段空虛的時光也不難打發了吧?或者,他們希望這架飛機平安無事?他們到底希望飛機上60名乘客有著怎樣的命運,是生存,還是死亡? 邦德抿著嘴唇。得了吧!別在這兒瞎琢磨這些變態的東西了。然而,在執行了一項讓人不舒服的倒霉任務後,有這樣病態的想法,也許情有可原。夠了,不能再這麼緊繃著自己的神經了。邦德需要改變一下目前的生活,耳聞目睹了這麼多人的死亡後,他需要嘗試一下生活的另一面——今晚他需要好好享受一下舒適、高雅、從容的生活。 忽然,邦德感到有人走近了。來人站在了他的身旁。邦德抬起頭一看,眼前是一個衣著得體整潔、看上去很富有的中年人。他的表情有些尷尬,神色中有些許的懇求之意。 “打攪了,不過,我想您就是邦德先生……詹姆斯·邦德——呃——先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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