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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禍從天降

太空城 伊恩·弗莱明 7653 2018-03-22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各種色調充滿天地間:有藍色、綠色以及金色。 走過混凝土坪之後,他們穿過門衛來到距離點火處不是很遠的地方。有一根接著發射場的特大的電纜。之後,他們走到那巨大的石灰岩懸崖邊稍做停留,眺望著英倫三島的美麗風貌,據說凱撒就是2000年前首次在這裡登陸的。 一塊一望無際的綠草坪在他們左邊一直延伸到沃爾默和迪爾海灘,朝著桑威奇與巴伊海灣的方向婉蜒而去,草坪上數不盡的小野花迎風搖擺。薄薄的白色輕霧從那邊的拉姆斯蓋特的懸岩頂上升起,將北福爾蘭遮住,將曼斯頓灰色山岩旁的飛機場保護起來。美式雷公式噴氣機在機場的上空拖出一長串白色的煙霧。薩尼特島的伊勒依稀可見,泰晤士河河口則一點也看不見。

還尚未漲潮。到了漲潮的時間,南古德溫海灣金光燦燦,恬然靜謐,僅僅只有一少部分船隻在波光粼粼的藍色航線上來回穿梭。一頂頂桅杆撐起在船上,彷彿是在述說一個真實的故事一樣。白色字母在南古德溫燈船上隱約可見,甚至帶色字母也在北邊的姊妹船的紅色船殼上模模糊糊地顯示出來。 內里茲灣就在沙底和海岸之間72英尺深的海灣里,有幾隻船正從唐斯搖搖晃晃地飄過,在平靜的海面上,一陣陣砰砰的聲音從發動機裡發出來。遙望遠處,掛有各國不同顏色旗幟的船隻來來回回往返穿梭,油輪,商船,以及笨拙的荷蘭軍艦,還有幾艘很可能是去樸次茅斯的精巧的護衛艦向南匆忙駛去。英國東海岸也在視線之內,穿梭往來的船隻或者駛向近岸,或者駛向遠處的地平線。它們或者駛回到最初的停泊處,或向世界的另一邊駛去。這是一幅綺麗的風景畫,裡面充滿了不同的色彩和浪漫的情調。邦德和加娜·布蘭德站在懸岩邊靜靜地欣賞著這令人陶醉的景色。

兩聲警報從大房子裡發出來打破了眼前的寧靜,重新把他們拉回到那已經忘得一干二淨的混凝土的世界裡。從發射場的圓蓋上伸出了一面顏色鮮豔的紅色旗幟,只見有兩輛氣派的皇家空軍的運輸車從林子中開出來,紅色的十字在車身上畫得非常顯眼,那兩輛車靠著緩衝牆邊慢慢停下來。 “已經開始添加燃料了,咱們還是離開這裡吧。假如有什麼意外發生的話,這裡是非常危險的,甚至會喪命。”邦德說。 “的確,”她微微沖他笑了笑,“每當看到那混凝土我就會頭疼。”他們從那緩坡慢悠悠地走下來,很快就過了點火處,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鐵網之外。 加娜·布蘭德一直以來所保持的冷漠在燦爛的陽光下很快就溶化了。 她身上穿著令她更顯漂亮迷人的地道的外國貨。上身是一件黑白條紋的棉襯衫,下身配了一條粉紅色的裙子,另外,腰間還扎了一條黑色的寬皮帶,顯得格外活潑可愛。她如此的穿著打扮,突然讓邦德覺得在自己身邊漫步的姑娘已經不再是原來那個面無表情的冷面女人。她愉快地嘲笑邦德,原因是他甚至叫不出來諸如海篷子、牛舌草之類的野花的名字。

加娜·布蘭德在路邊驚奇地看見一枝漂亮的紅門蘭,興高采烈地摘下來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假如你能夠了解到在你採它的時候,它呻吟得多麼痛苦,恐怕你以後就再也不會那樣做了。”邦德說。 加娜·布蘭德奇怪地看著他問:“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認為這句話不是在和她開玩笑。 “難道你真的沒聽說過嗎?”邦德看到她那一臉嚴肅的認真模樣,忍不住笑出來。 “有個印度教授寫了一篇論文,那是一篇有關花卉神經系統的論文。他將一枝玫瑰被折時的痛苦呻吟聲詳詳細細地記載了下來,那聲音聽起來真是痛苦不堪。我在剛才你折花時似乎也聽見了那種淒慘的聲音。” “我不相信,”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懷疑的眼光望著手裡被折的花枝,“但是,我認為你並非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像你們這些秘密情報局的人不都是經常殺人的嗎?我說的不是折花,而是殺人。”她惡狠狠地還擊他。

“但是要知道,可憐的花是不懂得還擊的。”邦德說。 她瞧了瞧手裡拿著的紅門蘭,“你的話讓我認為自己是個兇手。但是假使我能夠找到你所說的那位教授,並證明你所說的話全部都是正確的,那麼我以後就再也不會折花。那麼我手裡的這朵花該怎麼處理呢?我覺得似乎我的雙手已經鮮血淋漓了。” “那就把它交給我吧。假如按照你的邏輯來推理的話,那麼我的手早就已經應該算得上是血淋淋的了,即使再多一點也沒有多大關係。” 她把那朵花遞了過去,兩人的手輕輕地碰在一起。 “你可以將這支花插在你的槍口上。” 邦德笑了,“槍眼根本不需要用什麼東西來裝飾。我那支手槍是自動式的。我已經把它留在房間裡了。” 他在藍色襯衣的扣眼裡插進那支花後說道,“我認為僅僅隻掛著肩式手槍套而不穿外套的話太過於顯眼,希望下午不會有人到我房間裡去搜尋什麼。”

兩人各自把手默契地抽了回來。邦德把早上發生的事情跟加娜·布蘭德說了一遍。 “是該教訓教訓他,我對這個人也沒有什麼好印象。雨果爵士有沒有說什麼?” “我在午飯前和他談了幾句,並且作為證據我拿出克雷布斯的刀和鑰匙交給他。他聽後暴跳如雷,帶著滿腔怒氣去找克雷布斯了。他回來時說克雷布斯傷得比較嚴重,似乎再對他加重懲罰有點太不合時宜。還有就是他一直強調的那句在現在這種關鍵時刻,不要搞得他手下的那些人惶恐不安等等。他對下星期將克雷布斯遣送回德國表示贊同。但是在此之前,不管他去哪裡都要密切監視。” 當他們沿著蜿蜒盤旋而又陡峭的懸岩小道來到海灘時,再向右轉,就能看見旁邊那個迪爾皇家海軍要塞已經廢棄了的輕武器靶場。沿著覆蓋有鵝卵石的海灘,他們走了差不多兩英里,有好長一段時間,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之後,邦德先開了口,他將自己在這一天所想過的一切全部都說給了布蘭德,最後總結起來,依然還是那個陳舊而又根本的問題:到底“探月”號的安全措施是否已經萬無一失了?

泰倫與巴爾滋之死只能讓他們看到這個問題的表面現象。克雷布斯的行為也不能算作是什麼嚴重的問題,然而假如把這些問題串聯在一起加以考慮的話,那麼這個事情就顯得非同一般了。他對敵人是否在蓄意破壞“探月”號發射計劃這個問題表示深深的懷疑。 “你覺得我的看法怎麼樣?”邦德問道。 加娜·布蘭德不再繼續前行,而是遙遙地望著那陡峭的岩石以及海邊那些不斷隨海水來回波動的海草。剛剛從滿是鵝卵石的海灘走過來,她已經熱得滿頭大汗了。假如能夠跳進大海舒舒服服地洗個澡該有多好啊!她瞥了一眼立在身旁的邦德。他褐色的臉上除了一臉嚴峻之外,沒有任何其他表情。生活中恬然寧靜的時刻,是否他也和常人一樣地渴望呢?不,對他來說是不可能的。他所喜歡的應該是那種由巴黎、柏林、紐約,以及火車、輪船、美味佳餚和漂亮的女人等等所組成的動盪生活。

“你怎麼了?”邦德問道,還以為是她想起了什麼細節,正在猶豫著是否需要告訴他。 “你剛剛在想什麼呢?” “不好意思,”加娜·布蘭德說,“我在胡思亂想。我認為你剛才的判斷並沒有錯。我從基地竣工起就已經工作在這裡了。雖然有時也會出現一些諸如槍擊之類的怪事,但幸好還沒有出現什麼太大的失誤。雨果爵士那幫人全部都專心致志地把心思放在製造導彈上,他們甚至都能夠達到忘我的地步。看到這種情況真是讓人感到欣慰。那些德國人全部都是令人佩服的可怕的工作狂。我敢保證,巴爾茲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被壓垮的。他們都非常願意聽從雨果爵士的使喚,而他又懂得應該怎樣使喚他們。他們對他都非常地崇拜。就安全來說,這種崇拜的確是非常有必要的。我認為毫無疑問的是,假如有誰想打'探月'號的主意的話,那麼他最終就得完蛋。至於說克雷布斯,我對你的看法表示同意。很有可能他是遵照德拉克斯的指令才那樣去做的。因此我並沒有向德拉克斯匯報關於他偷看我東西的事情。不過當然,他也不可能找到任何秘密,因為那不過都是些私人信件之類的東西。我想或許是由於雨果爵士要使基地絕對地放心吧。我在這一點上非常佩服他。但他是位冷面無情、不可理喻的人,我願意為他工作,但願'探月'號的發射能夠成功。同它在一起生活的時間長了,自然而然就如同所有其他人一樣,產生了一種息息相關的感覺。”她說完之後抬起頭來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邦德點點頭,“雖然我來到這裡僅僅只有一天的時間,但我對於你現在的這種感覺也非常了解。你所分析的非常有道理。可能我的顧慮也不過是我的直覺而已。總之,最關鍵的事情就是要保證'探月'號如同皇冠上的珠寶一樣安全,或者比這還要更安全些。”他聳了聳肩膀,似乎是要將他直覺中的不安全部抖落一樣,“咱們已經花費掉很多時間了,還是趕緊走吧。” 她對他會意地笑了笑,跟著他走了。 他們共同來到懸岩的拐彎處,看到海面隨波浮動的海草纏著升降機的底部。他們又繼續前行了五十碼左右。看見在這裡有一副如同粗管狀的鐵架,上面是護著岩石的格子狀鐵條。排氣隧道那又黑又粗的大孔從差不多有二十英尺的岩面上伸出來,已經被風化了的石灰岩掉落在下面的岩石以及圓卵石上。邦德似乎看到了那熊熊燃燒著的乳白色岩漿柱從岩面呼嘯而下,沉入洶湧的大海,海水發出令人戰栗的咆哮聲和數不盡的氣泡。

他把頭抬起來遙望著發射艙,那發射艙比崖面高出二百多英尺,腦袋裡情不自禁地想像著頭戴防毒面罩、身上穿著石棉衣服的四個人,一面認認真真地觀察著計量表,一面將輸料管插進了導彈的肚子。 邦德猛然想到,加油這一環節若是有什麼以外的話,他們這一帶可得算是一個危險區。 “咱們還是立著遠點吧。”他對加娜·布蘭德說道。 邦德在走出一百多碼遠後停下來環顧四周,腦海中想像著假如自己同六結實的漢子,身上帶著所必需的工具,從海上開始就對基地發動猛烈的攻擊,那麼那道防坡堤該怎樣突破呢?是應該使用雲梯攀上通風口呢?還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其它方法呢?幾乎沒有人能夠爬上那光溜溜的排氣隧道的鋼製牆。利用反坦克武器將那塊鋼板從崖下射穿,再使用燃燒彈,嗯,不排除這種可能性。然而想要撤退的話可就不容易了。崖頂上所設的崗哨,是不可能難倒俄國敢死隊的。這一切都沒什麼不可能。

站在一旁的加娜·布蘭德,久久凝視著他那雙沉思的雙眼,好像已經看透了他所考慮的一切,“可能你想得太複雜了,”她看見他的眉頭皺了皺,“就算在漲潮或天氣變壞時,他們也會派人在山頂上來回巡邏。他們的裝備很到位,有探照燈,布朗式輕機槍和手雷。他們被授予一經發現有可疑人物出現,就可立即格殺的權力。不用說,在晚上使用泛光燈照射崖面是最好的辦法,然而那樣做太過於暴露了。這些潛在的危險他們都已經考慮過了。” 邦德仍然緊皺眉頭。 “假如敵方憑藉潛艇或其他什麼東西來掩護的話,那又該怎麼做呢?假如是一個訓練有素而又經驗豐富的隊伍的話,他們是會這樣幹的。好了,先不提這個了。我現在非常想下去遊會兒泳。72英尺,是我所看見的那航海圖上標出來的這一帶的水深,然而我還是希望能夠親自下水查看一下。或許防波堤盡頭的水比這還要更深些,我認為我還是親自看看比較保險些。不如你也一塊下來游會兒,你覺得怎麼樣?可能水有點涼,不過你一早上都在混凝土裡悶著,遊會兒泳,對你會有益的。” 加娜·布蘭德眼睛泛著亮光,“這樣可以嗎?我的確是熱得很不舒服。但是,我們游泳時穿什麼呢?”她忍不住臉紅起來,因為想到了自己身上所穿的是短小透明的三角褲和乳罩。 “沒什麼關係,”邦德迅速地說:“你穿內衣就可以了,我可以穿短褲,我們不是在做賊。並且這兒又沒有什麼其他人,我擔保我是不會偷看的。”他邊說邊走到了懸崖的拐角處。 “我就在這邊,你到那邊的岩腳下去吧。趕緊去,別在這裡愣愣地站著,要知道這也該算是任務的一部分啊。” 她還沒來得及答复,他就轉到高聳的岩石後從容地脫下了襯衣。 “那好吧,”加娜·布蘭德一邊說著,一邊慢慢走到岩邊,緩緩解開自己的裙子。 就在她緊張地四下張望時,邦德已經踏入水中。蔚藍色的海水一浪接一浪朝前湧著,在岩石中形成數不盡的漩渦。他的肌肉顯得很柔軟,皮膚呈健康的褐色,藍色的內褲非常顯眼。 她非常害羞地望著他,猛然撲通一聲跳進海里之後,她感覺到現在不必再擔多餘的心了。四周是讓人感覺舒適的天鵝絨般的海水,岸上是連綿的美麗的沙灘,各種海生植物漂在水面。海水清涼而又清澈。她沿著岸邊頭也不抬地迅速遊起自由泳來。 游到差不多同防波堤平行時,她不再繼續划水,而是吸著氣,四處尋找邦德,但是卻看不見他的踪影。她剛才還看見他在離她不遠的大概一百碼處的地方。她為了使自己不沉下去,就努力地踩著水。 很有可能他就在近處的岩石後躲避著,或者是潛到水下去試探水深了,那裡是敵人可能來襲的突破點。還是算了吧,不再管他了。她回過頭來又朝著原處游去。 突然就在這時候,他從她身體下面的海水中猛地鑽出水面,在她還沒能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被一雙剛勁有力的臂膀緊緊地抱住,那迅猛地按在她嘴唇上的嘴帶著讓她難以抗拒的強大衝力。 “你這個可惡的壞蛋!”她憤怒地吼叫著,然而他早已再次潛到水下不見了踪影。由於剛才的掙扎,使得她喝了一大口鹹海水,然而在離她二十碼外的地方邦德卻正游得歡快。 轉過身來的她,徑自一個人游向大海,她覺得他太無禮了,非要遠離他讓他受冷落不可。和她想像的差不多,情報局的這幫男人們,無論本身肩負的工作有多麼重要,倘若一有機會總要想盡辦法尋歡作樂。 然而,她的身體卻由於他這突然一吻而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讓她感到似乎金色的天又煥發出了新的容姿。她仍舊朝前游著,回過頭來看著英格蘭參差不齊的海岸線。 在一望無際的綠色田野上,成群結隊的獵鷹猶如黑白兩色交織的紙屑在上空來回盤旋。一個多麼讓人心情舒暢的日子啊!不管什麼事情在這樣美好的日子裡都是可以容忍的,因此她不再怪他而是從心裡原諒了他。 過了半個小時,他們上了岸在沙灘上躺著,距離崖邊大約一碼左右的距離,靜靜地躺在陽光下,讓太陽曬乾身上的衣服。剛才所發生的事彼此都沒有再提。加娜·布蘭德興高采烈地盯著一隻大鰲蝦,那是邦德剛剛在水下捉住的。她那天真可愛的樣子使得她再也無法在他面前保持矜持了。他們將它戀戀不捨地放進一個由岩石組成的水塘中,看著它慌慌張張地向海草深處鑽去。他們又在原處重新躺下。游泳使他們感到全身既興奮又疲勞,但願太陽落山能慢一點吧。 然而,邦德早就已經陷入到眼前這美妙的綺麗境界中。面前這位姑娘有著美麗、勻稱的身材,那緊緊的透明三角褲讓人浮想聯翩。他至少還能夠享受一個鐘頭的自在時光,不必去考慮有關“探月”號的任何問題。加燃料的工作要等到六點才能完成。而現在時間還沒到五點。 他只有到那時,才能夠找到德拉克斯,可以將懸崖上後兩夜的防衛工作確認一下,因為他發現就算是在落潮時,岸邊的水依然能夠浮起一隻潛水艇。 距離起身回去差不多還有三刻鐘的時間。 當這姑娘差不多赤裸的身軀漂在水面上游泳時,他突然把她抱住,而且還用力地吻了她的芳唇。她那高聳的乳蜂離自己僅有咫尺之遙,那白皙而光滑的腹部一直滑到那雙修長的大腿緊閉的奧秘深處。那可惡的大腿! 邦德將自己狂奔的思緒猛然收回,迫使自己努力去欣賞那美麗海灣四周的自然風景。山壁上的蔚藍的天是那樣浩渺,雪白的海鷗成群結隊地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但那海鳥柔軟潔白的下腹又使他想到此刻躺在身邊的她。 “為什麼你的名字要叫加娜呢?”他問道,不再繼續任自己胡思亂想。 她淡淡一笑。 “我這名字經常被大家拿來開玩笑,在學校、在雷恩斯,還有在當警察時。”邦德感到此時她那婉轉清亮的音調格外以引人,“我的真實姓名比這還不好聽,叫'戈拉蒂',是一艘巡洋艦的名字,我爸爸曾在那船上服過役。我是在船上出生的。我認為加娜這名字還算可以。我幾乎都把我的本名忘得一干二淨了,因為在特工處集訓時,總要翻來覆去換很多的名字。” “在特工處,在特工處,在特工處……”邦德大腦裡又是一陣混亂的場景:呼嘯而下的炸彈一陣狂轟濫炸,身為飛行員的他突然偏離跑道越來越遠,就在鮮血汩汩流出,即將失去知覺之時,心中還反复念叨著那些字句。這些字句在死神降臨之前,依然在腦海中不斷地迴盪著…… 在這件事情發生不久後,邦德發現自己並沒有死,那些字句仍然時常迴旋在他的腦海之中。 靜靜地躺在崖邊柔軟的沙地上,邦德一邊認認真真地聽著,一邊想像著加娜的身體。不經意間崖上嬉耍的兩隻海鷗出現在他的目光中。這兩隻鳥在調情時腦袋一伸一縮,突然雄鳥猛地展開翅膀飛起來,但轉而又飛回窩中繼續調情。 邦德認為這種情調真是太美妙了。即便身邊的這個漂亮的女孩子並非自己的女友,然而在這種美好的時光中,有個漂亮的女孩子陪在自己的身邊,總是一種再美好不過的事情。他一邊仔細地聆聽著加娜·布蘭德娓娓動聽的話語,一邊呆呆地看著壁面上那兩隻戲耍的海鷗。就在這時候,突然,一聲令人驚恐的嘶叫從崖面上傳來,兩隻海鷗倏然向上空飛去,嘴裡發出恐怖的尖叫。 與此同時,一團濃濃的黑煙從崖頂冒出,並有一陣輕微的隆隆聲響起在崖頂。白色石灰岩在他們頭頂上稍稍朝外晃動幾下,如同一條蛇一般朝崖下墜下來。 邦德朝加娜·布蘭德身上迅速撲過去,緊緊地用自己的身體貼著她的身體。一陣驚心動魄的巨響過後,他感到難以呼吸,眼前,不見了陽光,只有嗆人的塵土味。 邦德的背上感到一陣痛楚的麻木,好像有巨石壓下來了一般。他不但聽到了一聲雷鳴似的轟響,還聽到了令人窒息的尖叫聲。 他好像恢復了一些意識,腦子裡仍然不斷迴旋著“在特工處……在特工處……”,但仍然沒有徹底甦醒過來,不得不慢慢等到完全使自己的感覺恢復過來。 特工處?她說的關於特工處的到底是什麼呢? 他儘自己的最大努力想要挪動一下自己的身體,但不行。右手勉強還能夠活動幾下,他將肩膀猛地一抬,手似乎更寬鬆了;他又將手臂朝後面抬了抬,透進一點光線和空氣。那嗆人的塵埃使他感到非常噁心。他竭盡全力扒開一個口,想讓自己沉重的身子從加娜·布蘭德的身上挪開。這時他稍稍感到她的頭向著光線和空氣進來的方向慢慢轉過來。接著又有一些石頭滾下來將洞口堵住。邦德再次拼命地扒起來,那洞口又一次漸漸顯出來。這時他的手臂感到一陣酸痛,那些灰塵被吸進去使他猛烈地嗆咳起來,似乎整個肺部都快要炸了一般。他再一次向上抬起右臂,終於使自己的手臂和腦袋全部露了出來。 他腦子裡最初的反應是“探月”號爆炸了。但當他抬頭望向崖上和海岸時,又覺得不可能,基地離這兒差不多還有一百碼遠。只不過懸崖頂上的崖面似乎被什麼咬了一個很大缺口。假如是導彈爆炸的話,肯定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這時他徹底想起了剛剛發生的那恐怖的一幕。加娜·布蘭德仍然在下面痛哭地呻吟著,她那露在外面顯得蒼白而無力。邦德慢慢扭動著身子,以減少自己沉重的身子對她的肺和胃部帶來的壓力,沿著身下的碎石,他朝洞口慢慢爬去。僅僅只有這樣才能使她身上的重量減輕。 最後,他的整個胸部也顯露出來,他彎曲著身子虛弱無力地跪蹲在她的身旁。背上和臂上的血與石頭、塵埃混合在一起,不斷地滴在他剛剛才扒開的洞口。還好自己的骨頭沒有受傷,求生存的勇氣已經使他感覺不到疼痛了。 他又喘著粗氣不斷地猛烈咳嗽著。他緩緩扶起·布蘭德使她坐好,用仍然滴著鮮血的手將她臉上的灰塵輕輕拂去。然後他從那如同墳墓般差點要了他們兩人性命的石灰岩石中抽出兩腿來,將她從石堆中努力用手舉起來,讓她輕輕倚靠在崖邊上。 他跪下來望著她,幾分鐘前還是那麼魅力迷人的姑娘,現在已面如死灰,毫無血色。 他身上鮮紅的血慢慢滴在她的臉上。他默默地為她祈禱著,期盼她能快快甦醒過來。 過了幾秒鐘,加娜終於緩緩睜開了雙眼。邦德放心地大籲了一口氣。他別過臉去,此時才感到自己已是渾身疼痛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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