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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明查暗訪

太空城 伊恩·弗莱明 5793 2018-03-22
詹姆斯·邦德的那那輛本特利轎車在當天下午六點鐘出現在自多佛爾路進入梅德斯通的那條直路上。手握方向盤的邦德,看起來像是在集中精力開車,但四個半小時前他從局長辦公室離開後所做的一切準備活動卻在腦子裡不停地回憶著。 他向秘書草草把案情交待了,就去食堂隨便吃了份快餐,通知車房不管怎樣要為他盡快備輛車,把油加好,必需把車在四點之前開到他的公寓門口。之後,他坐出租車去倫敦警察廳赴約。他已經和瓦蘭斯約好在三點四十五分見面。 每當看到倫敦警察廳所處的胡同和庭院的時候,邦德經常會把它們同一座沒有房頂的立櫃形監獄聯繫起來。在蕭條的過道上有一名警士站在那裡,在日光燈下的那張臉顯得極其蒼白。他探查邦德有什麼重要的事,然後讓他們把名字簽在果青色的會客單上。警官的臉色在日光燈下顯得同樣沒有任何血色。他領著邦德先上了幾道台階,接著又沿著兩旁都是暗門的寂靜冷清的通道來到了會客室。

由一位中年婦女負責接待。雖然她沉默寡言,但卻能把一切都看在眼裡並且記在心裡。她跟邦德說,五分鐘後瓦蘭斯就來。邦德站在窗前,朝外面灰濛蒙的庭院俯望著,看見從一幢樓裡走出來一位沒有戴頭盔的警察,他嘴裡嚼著口香糖,穿過院子。所有一切都讓他覺得很安靜,白廳及攔河大堤那邊的交通噪音依稀還能聽得見。一想到自己即將離開熟悉的本職工作,也離開自己的那班人,去和一個陌生的部門打交道,邦德就感到很難過,他在會客室裡已經感到自己孤身一人形單影只,極為壓抑。只有那些犯罪分子同告密者才會到這裡來聽候發落,或者是那些比較有影響的大人物才會在這兒浪費精力地為自己辯護,或者費盡周折企圖說服瓦蘭斯相信他們的兒子並不是同性戀者。總而言之,或者告發,或者辯解,你不會毫無緣由地到這裡來。

那婦女終於向他走過來。他把香煙在煙蒂鐵桶上熄滅之後,跟著那個婦女穿過走廊。 邦德穿過灰暗的會客廳走進屋。這間敞亮的房間裡生著不合時宜的火,使人置身屋內的人會產生一種怪怪的感覺,猶如玩了一個小小的把戲,也像蓋世太保給你遞了一支香煙。 邦德在整整五分鐘後才終於從晦暗的心境中將自己解脫出來,並從羅尼·瓦蘭斯那感受到了寬慰之情。對於部門間的嫉妒瓦蘭斯沒有什麼興趣,只希望邦德能把“探月”號工程保衛好,並能夠從糟糕的處境中把他的一名最優秀的警官解救出來。瓦蘭斯也很會與人打交道,做事也很謹慎。在最初的幾分鐘,他僅僅只談局長的情況,並把一部分內幕材料披露給他,做出一副比較誠懇的樣子。邦德還沒有等他提到案子的情況就已經對他產生了好感和信任。

邦德開著他那輛本特利駕駛進擁擠的梅德斯通大街。他思考著,瓦蘭斯的出色才幹被他二十來年的警務工作培養出來,從而使他學會了怎樣左右逢源,把軍事情報部五處的痛處巧妙地避開,積極協助配合警察調查工作,以及同愚笨的政治家及受到蔑視的外國外交官打交道。 他與瓦蘭斯大概談了十五分鐘左右。談話進行得比較艱難,但相互都清楚自己的盟友又多了一位。瓦蘭斯對邦德非常信任,認為他會儘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幫助和保護加娜·布蘭德。從工作的角度出發邦德接受了任務。他對特工處並沒有什麼嫉妒之心。瓦蘭斯對於這一點特別賞識。而對瓦蘭斯所知道的間諜情況也令邦德羨慕不已。他感到自己已經不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瓦蘭斯及他的部員會對他大力協助的。

邦德從倫敦警察廳離開,感覺比原來好多了。最起碼,他把克勞塞維茨的具有鞏固的後方的原則實施得比較好。 邦德在拜訪了軍需部之後並沒有了解到什麼有關案件的最新情況,僅僅只得到了有關泰倫的履歷和涉及到“探月”號的報導。泰倫的履歷非常簡短,他是陸軍情報部和戰地安全處的一位終身官員。但該工程的員工中的兩次酗酒卻被報導生動鮮明地勾畫出來,一次是小小的盜竊案,其餘的是由於私仇而引發鬥毆的流血事件。但是雖然這樣,基地的這夥人還得說算是勤奮努力、忠實可靠的。此後,在軍需部的作戰室裡他和特因教授在一起差不多呆了半個小時。特因教授身體肥胖,其貌不揚,也不施以任何修飾。他是世界上著名的導彈專家,差點兒在去年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

走向一排特大掛圖的特因教授,將其中一幅的細繩拉動。便展現出來一幅長十英尺的簡圖,上面所畫的東西非常像帶著巨翼的V2導彈。 “出於你對導彈絲毫不了解的原因,”教授說,“我盡力用你能夠聽得懂的話來講。請你放心吧,諸如熱氣膨脹率、排氣速度、開普勒橢圓等名詞我是不會對你講的,免得把你搞得昏頭昏腦的。'探月'號是一種單級導彈,它是由德拉克斯命名的。它能夠一次性把燃料耗光,升入空中,之後再飛向目標。V2的彈道非常像從槍膛射出的子彈的軌道,呈拋物線形狀。按每小時200英里的最高速度計算,它向上大概要飛行七十英里。一般情況下,燃料是一種由乙醇和液態氧混合而製成的易燃物,其燃燒程度會慢慢減小以防止燒毀保護引擎的低碳鋼。現在有能量非常強的燃料能夠供以使用,但我們還沒有取得太多進展。原因就不用說了。它們燃燒時的溫度已經高到就算是最堅固的引擎也有被燃的可能。”

教授把話停了下來,用手向邦德的胸部指了一下。 “關於'探月'號導彈的知識,親愛的先生,你只需要記住,因為德拉克斯選用了其熔點為3,500℃的鈮鐵礦,而1,300℃是V2引擎材料的熔點,因此我們能夠使用一種高級燃料而不致於將引擎燒毀。” “實際上,”他好像要給邦德留下深刻的印象,盯著邦德說道,“我們使用的是氟和氫。” “哦,是真的嗎?”邦德表現得很尊敬地問道。 目光敏銳的教授望著邦德,“我們企圖實現每小時近1,500公里的速度,垂直高度大約為1,000公里,這樣導彈的有效射程就能達到4000公里左右。意思也就是說,任何一個歐洲國家的首都都在英國的射程範圍之內。它在特定的情況下極其有效用。然而對於科學家來說,這僅僅只是飛離地球的可喜一步。還有什麼其他的問題嗎?”冷漠的教授補充道。

“能不能把導彈的工作原理給我講一下?”邦德畢恭畢敬地問道。 教授指著簡圖繼續說:“那我們就先從導彈的頭部開始說起吧。導彈的最上端是導彈倉。試驗發射時,在這裡所裝的是探測大氣層以上的飛行物的儀器,比方說同雷達相似的儀器。這是能使導彈做水平飛行或滾動偏航旋轉飛行的旋轉羅盤。再接著往下看,這些是小儀器,輔助引擎,能源供應倉等。這是能載三萬鎊燃料的大燃料箱。 “有兩個小燃料箱在尾部。四百鎊過氧化氫與四十鎊高錳酸鉀在裡面混合產生出氣流從而使得下面的渦輪機得以驅動。渦輪機將一套離心分離泵帶動起來,將主要燃料輸入導彈引擎是它的分離原是。壓力非常大。你能聽懂嗎?”教授向邦德皺著眉頭懷疑地看著他。

“與噴氣式飛機的工作原理聽起來差不多。”邦德說。 滿意的表情從教授的臉上流露出來。 “總而言之,”他說,“導彈是自帶燃料的,並非像慧星從外面吸入氧氣那樣。燃料是在引擎裡點燃的,熱氣從尾部接連不斷地噴湧而出,就如同是不停地產生後坐力一樣。能夠使導彈騰空而起的正是這種熱氣。當然了,鈮是放在彈尾的。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夠造一個不至於被巨熱所熔化的引擎。” 他指著地圖說,“你看,這些尾翼的作用就是使導彈在始飛時能夠保持平衡。不用說也知道,它肯定同樣是用鈮做成的,否則它們會由於無法承受巨大的空氣壓力而折毀。” “你如何能夠確信V2可以向預定的目標飛去呢?”邦德問,“又如何能夠保證下星期一回收時不致於使導彈落在海牙或落在其他的什麼地方呢?”

“那當然是陀螺儀所起的作用。但是實際上,我們並不打算在星期一那天冒這個險。在海中救生艇上放置的雷達導向儀器是我們所要使用的。有雷達發射機被安置在導彈頭部,從海上發出的反射波能夠被它接收到從而自動地飛向目標。” “當然,”教授淡淡一笑,又說,“假如在戰時我們使用這傢伙,用這種儀器向在莫斯科、華沙、布拉格、蒙特卡洛,或者任何我們想打擊的目標中心發出飛行的指令,那可真的該算是妙不可言哪!也許這些就要依靠你們自己的努力了。祝你運!” 邦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能不能再提個問題?”他問道,“假如想破壞導彈的話最好採用什麼辦法?” “什麼辦法都可以,”教授興高采烈地答复說,“比如在燃料中摻沙,在泵中混合沙石,或者在機身或尾翼的某一個地方鑿個小洞。由於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哪怕是一點小小的失誤都會帶來滅頂之災。”

“非常感謝您,”邦德說。 “看起來似乎教授您對'探月'號並不怎麼擔心。” “它真不愧是一台奇妙的飛行器,”教授說,“假如不存在干擾的話,它就能夠正常運行。德拉克斯干得非常漂亮。他的確有著與眾不同的組織能力。他帶領的攻關小組沒有一個不出色的人。那些人都非常願意為他竭盡全力,效盡犬馬之勞。說實在的,假如沒有他的話就不可能有'探月'號。” 邦德此時來到了查靈岔道口。他將行車路線改變了,使車向右轉彎,再以八十英里每小時的速度狂奔而去。 他對著排氣缸聽了聽,沒有聽到不正常的噪音,他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非常希望能夠對德拉克斯本人有一個徹底的了解。他今天晚上將會如何接待他呢?聽局長說,在提起邦德的名字時,電話上那邊的德拉克斯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嗯,嗯。我認識這小子,但不清楚他已經介入這件事,我倒是非常希望再見見他。馬上把他派過來。在吃飯前我希望能夠看到他。”說完掛斷了電話。 總的來說,軍需部裡的人對德拉克斯印像比較好。他們在與他的接觸過程中,發現德拉克斯是一個事業心極強的人,他全部的心思都撲在研製“探月”號的工作上,督促手下人竭盡全力,同其餘部門爭搶材料的優先權,在內閣會議上敦促軍需部滿足他的要求。總的說來,他是為成功而生活的。對於他愛說大話這一點他們不是很喜歡,但他比較懂行,並且有一股子奮勇前進的獻身精神。這一切已經足夠促使人們尊敬他。就像其他人所認為的一樣,至於說大英帝國的存亡全寄託在他的身上這一點,他們還是比較相信的。 但是,邦德心裡很明白:如果和這人工作在一起的話,就得使自己有所調整,從而能夠對未來的生活有所適應。最好是德拉克斯和他兩個人都能夠既往不咎,忘掉那天晚上在“長劍”俱樂部裡發生的不高興的事,專心致志地投入到基地的安全中去,從而防止整個工程會遭到敵人的破壞。僅僅只剩下三天時間了。德拉克斯覺得,安全防範措施已經做得很周密。一旦有人提到加強保護措施他就會感到特別厭煩。事情看來可並非那麼簡單,每走一步都得認真考慮,但邦德對於策略的使用並不擅長。 邦德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六點半。他已經將車開上了海濱大道。他在半個小時之後就能夠到達基地了。謝天謝地,兩件人命案總算可以了結了。 “在神經不正常的情形之下最先殺害他人之後再自殺,”這是法醫的定論。那姑娘並沒有受到傳訊。邦德思索著,他最好在路過“極樂村”時,能夠進去喝一杯,並同老闆說說話。並且他也應該在第二天試一試,看能不能查出到底泰倫是想把什麼機密的情況面呈給部長。的確由於線索極少的緣故會使得,這會很困難,因為,泰倫的房間裡沒有發現也沒。他要做的工非常多,但是,對於泰倫的私人信件他已經具備充裕的時間來審閱。 遠處,有那麼一片低垂在山上的白雲。擋風玻璃上不停地飄落著小雨。冷嗖嗖的海風從海上吹來。能見度比較低。他將車子的前燈打開,並減慢了一些車速,把自己的思緒轉到了德拉克斯的那名女祕書身上。 和那姑娘接觸可得注意點,千萬小心不能得罪她。她已經呆在基地有一年多了,若是能取得她的合作的話,相信一定能夠取得事半功倍之成效。同邦德一樣,她也接受過相同的訓練。但是,這個女人到底多深多淺,也還是個未知數。按照倫敦警察廳記錄表上的照片來看的話,她漂亮迷人但又特別嚴肅。就算她流露出那麼一丁點誘人之處,也被她呆板的那身警察制服所掩飾住了。 他對她的特徵作了一個回憶:頭髮是金棕色的,眼睛是藍色的,身高是5.7英寸,體重是126磅,臀圍是38英寸,腰圍是26英寸,胸圍是38英寸,有顆痣在右乳上部彎曲的地方。 沿著馬路狂奔的車子向右一拐,就駛入一座小鎮。路邊有一家電燈閃閃發光的小客棧,邦德把車停下來,關掉了油門。一塊寫有“極樂村”的退了色的燙金的廣告牌就在他頭上方掛著。從海崖邊吹過來的半英里外的一陣稍稍帶著些鹹味的微風把廣告牌吹得吱吱作響。他從車門鑽出來,伸展一下筋骨,就衝酒吧走去。他走到店前才發現店門已經關閉了。莫非是為了打掃衛生?他又朝另一家開著門的店走過去。這間酒吧比較小。一位身穿襯衫,看起來傻頭傻腦的男子在櫃檯後讀晚報。 邦德進來時,他立刻抬起頭來看了看,手裡的報紙也隨即放下了。 “晚上好!先生。”他衝邦德打招呼。很明顯,看見有人光顧,他感到非常愜意。 “晚上好!”邦德答复說,“請給我來一大杯威士忌和蘇打水。”邦德說完之後就在櫃檯前的凳子上坐下來。從黑白兩個不同的瓶子裡,老闆各量出一些酒,將這些酒倒進杯子中,之後再將杯子和蘇打瓶擺在他面前。 邦德用蘇打水把杯子摻滿,之後喝起來。 “今晚的生意似乎不是很好啊?”他把杯子放下心不在焉地問道。 “是的,先生,的確很糟糕,”老闆回答說,“生意真是很難做啊,先生!你是不是報社的記者啊?這兩天經常有記者和警察來來去去的。” “不是的,”邦德說,“我是來頂替別人的工作的。頂替的是泰倫中校。他剛剛被人殺害。他是否常常到這兒來喝酒?” “不是這樣的,先生。以前他從來都沒有來過,他是第一次來。唉!真沒想到他第一次來就變成了最後一次。我現在為了能把鋪子徹底修整一翻,需要關一個星期的門,。”停頓了一下之後,他又接著說:“你一定不知道,雨果先生真不愧是個慷慨大方的人。他在今天下午給我送過來五十英鎊,說是作為對我的賠償費。這可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啊,比我兩個星期的營業額還要多。他這個人真是太好了,到處都那麼受人喜歡,又常常是那麼地慷慨大方。” “不錯,是一位大好人,”邦德附和著說,“那你是不是看到了昨天所發生的那件事了?” “我並沒有看到開始時和放槍時的情形,先生。當時的我正在量酒。我在槍響之後發現泰倫中校在地上躺著,還在從胸部往外流血,我被嚇得灑了一地的酒。” “之後呢?” “後來人們都退出了酒吧。只有十來個德國人在場。持槍的傢伙愣愣地站在那兒,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泰倫中校。他突然擺出一個立正的姿勢,使左臂在空中伸著,大吼了一聲'萬歲!',就如同那些在二戰期間怪叫的蠢傢伙那樣,之後把槍口插進自己的嘴裡,做了一個鬼臉,只聽'砰'地一聲,隨後他自己就也跟著完蛋了。” “在臨死之前他就僅僅只叫了一聲'萬歲'嗎?”邦德問。 “就只有這些,先生。好像這些德國人永遠也不會把這血腥的字眼忘記,是嗎?” “的確,”邦德若有所思,“他們並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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