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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章

繩梯 斯图亚特·内维尔 3342 2018-03-22
戈倫·韋斯繞了一圈,把車開了回來,再次從布斯威爾斯酒店前經過。是的,那張報紙在賴安沃克斯豪爾汽車的儀表板上放著呢。他把車開到遠處,沿街停下之後,走回酒店。 他把賴安的名字和房間號給了酒店的前台,服務員面帶微笑地打了電話。 “賴安先生馬上就下來。”服務員說。 “請在休息廳找個地方坐下來等吧。” 韋斯表示了感謝之後,走到休息廳。這裡的天花板很高,有幾個身著西裝的男人正一邊喝咖啡或者茶,一邊看報紙。韋斯在靠窗的地方找了個舒服的座位坐下了。 一個矮胖的服務員走了過來。 “先生,您要喝點什麼?” “有傑克丹尼酒嗎?” “什麼?”服務員的下唇耷拉著,他的嗓子有些沙啞,似乎剛才喝水的時候嗆著了。

韋斯嘆了口氣。 “我估計你們沒有。那就來杯格蘭菲迪威士忌吧。雙份,不加水,加冰塊。” 服務員彎下腰,靠近了他,小聲說:“先生,這家酒店不賣酒。” “不賣什麼?” “我們不賣酒。如果您願意,我可以給你來一杯好茶。” 韋斯揉了揉眼睛。 “不啦,謝謝,就給我來杯水吧。” 服務員端著水和賴安同時到達。這個愛爾蘭人坐到韋斯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的時候因為身上的疼痛,他臉上的五官都扭曲了。 “還疼啊?”韋斯問。 “你要喝茶嗎?他們最烈的東西就是咖啡了。” “什麼都不要。”賴安說。 “好吧,有什麼情況?” “今天我見過斯科爾茲內了。” 韋斯打量著賴安,等著他接著往下說。他似乎看到賴安的眼睛後面藏著什麼。賴安還是不說話,韋斯終於忍不住了,他說:“阿爾伯特,快點!我不喜歡說話吞吞吐吐的人。”

賴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聲嘆息裡含著濃濃的倦意。 “斯科爾茲內找人打了我父親,說是要給我一個警告。” “我想,你現在一定很傷心吧。” 賴安沒有說話。 “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千萬不要讓自己氣昏了頭。好吧,斯科爾茲內上校都說了些什麼?” “他說他願意付錢。明天的《愛爾蘭時報》上將會刊登一則廣告。” 韋斯舉起手中的杯子,以示祝賀。 “好消息啊。我早就說過他會低頭的。” 賴安搖搖頭。 “這也太容易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啊。” “啊,阿爾伯特,你就別這麼小心了。我說過,奧托·斯科爾茲內是個聰明人。150萬對他來說只是零花錢而己。乖乖付錢是唯一合理的選擇。” “我不敢肯定。”賴安說。 “我們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說不定他在設圈套呢。他是個傲慢的傢伙,不會這麼輕易就範。”

“也許斯科爾茲內上校並不像你想的那麼強大,那麼無所不能。”韋斯的眼睛緊緊盯著賴安。 “你什麼意思?” 韋斯的嘴角忍不住泛出了笑意。 “你有沒有想過,斯科爾茲內在二戰期間的戰爭記錄有點好得讓人難以置信?” “你肯定知道一些什麼情況。”賴安說。 “說來聽聽。” “我有一個線人,他是希姆萊的手下。他給我們提供過一些很有價值的情報,因此,我們沒有處死他。他們拍攝大薩索山偷襲的電影時,他就在現場。斯科爾茲內和他的手下乘著滑翔機,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救出了墨索里尼。真實的情況是,上級只是安排這位勇敢的上校做一名觀察員而己。” “他計劃了整個偷襲行動,”賴安說。 “我看過相關的報導,甚至還有一些書……”

“那完全是宣傳。”韋斯說。 “他只是做了偵察的工作,而且幹得也不咋的。1943年的時候,帝國已經處於風雨飄搖之中,黨衛隊需要一位英雄來提振士氣。斯科爾茲內走了狗屎運,成為了合適的人選。他本來應該是乘最後一批滑翔機著陸的,但是,不知哪裡出了問題,他反而成了第一個著陸的了,而且正好落在關押墨索里尼賓館的門口。負責看守墨索里尼的意大利國家憲兵隊嚇得屁滾尿流,當場就放下了武器。 “我的德國朋友告訴我,賓館的大門裡面被頂住了,斯科爾茲內打不開,於是,他繞著賓館走了一圈,想找其他入口。他躲開了看門狗,爬牆進去了。他在賓館裡跑了一大圈,終於找到了墨索里尼。他把所有功勞都記在自己的頭上。其實,意大利人根本沒有抵抗,幾乎一槍未發。在這次行動中,唯一的損失是幾架滑翔機在著陸時墜毀了。根本不是黨衛隊宣傳機器說的那樣神乎其神。你在那些書中看到的一切都是虛構,不是歷史。斯科爾茲內不是超級英雄。他是個騙子,他享受著他不該享受的榮譽。”

“儘管如此,他依然是個危險人物。”賴安說。 “對,他的確很危險。非常危險。但是,他並非不可戰勝。你要記住這一點。我們能打敗他。” 賴安吸了一口氣。 “他希望我送金子。” “這個我倒沒有任何問題。阿爾伯特,打起精神來,幾天之後,你就是這個被上帝遺忘的國度中最有錢的人了。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堅持,千萬不要洩氣。” 他站起身來,一把拿過杯子,將裡面的水一飲而盡。 “我要好好喝上幾杯。”他拍拍賴安的肩膀。 “我們快要成功了,阿爾伯特。我們明天再談。” 韋斯走了,留下賴安一個人坐在休息廳。儘管沒有喝威士忌,儘管這個愛爾蘭人的臉上似乎有些恐懼,但他的胸中卻有一股暖流。 韋斯的車開到了被鬱鬱蔥蔥的樹木遮蔽的小路盡頭,他們暫時安身的小屋就在這裡。他停下車,看見卡特正雙手抱著頭,坐在門口。

韋斯下了車,鎖好車門。 卡特循聲抬頭,他似乎被嚇了一跳。他好像不知道剛才有車開過來。 韋斯的心中有了不祥的預感。他覺得肚子裡被人打了一個結。 “出什麼事了?” 卡特搖搖頭,盯著樹林看。他的勃朗寧手槍放在身邊的石頭台階上。 “快說呀,卡特,出什麼事了?” 卡特朝身後大開著的門指了指。 “那裡面。” 韋斯朝里面走,卡特身子一歪,為他讓開一條路。 進入農舍,首先聞到的是一股味道,一股金屬的味道,接著,等他的眼睛適應了室內昏暗之後,他看見桌子椅子都被打翻在地,餐盤和茶杯四下散落著。 然後,他看見了屍體。 “見鬼!”韋斯說。 “見鬼!” 華利斯癱坐在地上,背靠著一面牆,他臉上的一塊肉和腦殼的一部分已經被子彈打飛了,胸口有兩顆子彈留下的孔。那隻剩下的眼睛像蒙上了一層烏雲,毫無生氣,似乎正盯著他對面的另一個人。

這另一個人就是格雷斯。他趴在地上,兩隻肩胛骨之間有一個清晰的彈孔,另外,他的後腦勺上也中了一槍。他的手指還緊緊握著一支半自動步槍。 “見鬼!”韋斯罵道。 他返回到外面,和卡特並肩坐在台階上。 “怎麼回事?” 卡特用一隻手抹了抹臉,擦了擦了嘴巴和眼睛。 “都怪格雷斯。這個白痴。我們讓賴安走了之後,他一直默不作聲。但是,他平常也是這樣啊,我們一起在北非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了,因此,我也就沒有多想。當時我們剛吃了一點飯。是華利斯煮的。我們在談錢的事,各人在頭腦裡計算著自己會分多少,拿到錢之後會怎麼用。 “接著,華利斯開了個愚蠢的玩笑,說什麼斯科爾茲內只願意給三分之一的錢,但是,這比他給全部的錢,然後我們五個人分要多。我叫他閉上他的臭嘴,這事一點兒不好笑,但他就是不聽。格雷斯坐在那裡,撥弄著盤子裡的食物,一句話也不說。

“後來,格雷斯抓起他的步槍,打死了華利斯。我當時正在擦槍,要不然,我也會這樣幹的。這個愚蠢的傢伙。” “是啊。”韋斯說。 “愚蠢的傢伙。斯科爾茲內答應付錢了。” 卡特睜大了眼睛,扭頭看著韋斯。 “是的,這是賴安剛剛告訴我的。明天的《愛爾蘭時報》上將刊登一則廣告。你這裡還有上好的伏特加嗎?” 卡特站起來,走進室內。一分鐘之後,他拿著兩隻酒瓶出來,其中一隻幾乎已經空了,另一隻還是滿的。他把那隻幾乎空了的酒瓶給了韋斯。 他們誰也不說話,坐了一會兒。韋斯小口喝著酒,卡特則大口大口地喝著。 “我曾經是個戰士。”卡特說。 韋斯聳聳肩。 “我也是啊。” “以前這一身份意義重大。戰士是為了國王和國家而戰。你要為之獻出生命。突然有一天,沒有仗打了,你被晾在一邊,掰著手指頭,數著日子過,成為一無是處的廢物了。”

韋斯感覺到了伏特加在胸口和舌頭上的暖意。 “我的戰爭從來就沒有結束。有那麼一小塊土地,它周圍的那些國家想把我們從這個地球上抹去,不留一絲痕跡,他們就為了那塊土地而戰。這些國家相互為敵,而且,他們互相憎恨的程度絲毫不亞於他們對我們的憎恨,要不是因為這個,他們早在十年前就把我們趕到海裡去了。我的朋友,對你面前的和平心懷感激吧,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活著回家的。” 韋斯和卡特碰了一下酒瓶。 “如果你的戰爭的的確確結束了,你怎麼辦?”卡特問。 “或者,你已經老得不能再打仗了,你怎麼辦?你怎麼度過你的餘生?” 韋斯思考著。此前他曾多次想過這個問題,但從來沒有在白天想過。在茫茫黑夜中,他無法入眠的時候,這個問題就一直困擾著他。他只找到一個答案。

“我不知道。”韋斯說。他希望卡特從他的嗓音裡聽不出任何恐懼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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