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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我的青春誰做主 高璇 10664 2018-03-22
方奶奶被送進醫院,診斷為腦出血,經搶救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但情況很不穩定,需要住院治療。對小樣,這意味著要投入更多精力和金錢,雪上加霜。精力還好辦,高效利用時間,一分鐘掰兩半用是她強項,但住院和醫療費卻不是一分錢掰兩半花就能解決的。為解燃眉之急,勤學苦練三個月的速記匆匆披掛上陣,接受實踐檢驗。第一次接活做會議記錄,心裡打鼓,整整五個小時全神貫注、絲毫不敢懈怠,一天下來,工作成果得到認可,小樣心花怒放,讓她更加怒放的是五小時換來的一千元收入。從此擁有真正的一技之長,彷彿是一劑強心針,公司上班、醫院照顧方奶奶、晚上回家伺候她爸,休息日做會賺外快,兩點一線算什麼,超人錢小樣忙成了三角形、四邊形,如果需要,還可以成為多邊形。

令人發愁的是,方奶奶病情不見好轉,出院遙遙無期,醫院需要續繳費用,做會雖然來錢快,卻不是隨時有活,資金周轉不靈的情況屢屢出現。小樣把銀行卡和現金都拿出來算總賬,流動資金總共三千多塊,怎麼算都不夠開銷。楊杉推門進來,小樣迅速用紙把錢、卡蓋上。 “甭蓋了,就那倆錢,怎麼算也多不出來。”楊杉扔下一存摺,“醫院丁是丁,卯是卯,老太太那邊要多少,先從這裡拿,別把自己難為死。” 無論在感情觀念上和女兒有多大分歧,楊杉始終是個善良的女人,小樣的苦和累她都看在眼裡,現在苦累上又加難,當媽的哪看得下去?援助居然來自最強大的反對勢力,小樣堅強的心猝不及防,一直隱形的軟弱、疲憊、委屈瞬間化作眼淚湧出,她緊緊抱住楊杉,無聲感激。

楊杉心軟成豆花,嘴還是刀:“別以為這樣就是我同意了……”刀也軟了,收吧。 “沒以為,沒以為。”小樣足夠溫暖,別無奢求。 探視方宇是小樣艱難歲月的閃亮時刻,所有辛苦、勞累、艱難在他面前統統化作無形,她要用這短暫快樂時光給自己充電,儲備足夠支撐下一段超人工作的能量。 “奶奶半個月還沒出院,是不是很嚴重?” 小樣輕描淡寫:“別緊張,好轉了,再治療一段,穩定穩定就能出院。” “真的?” “真的,你放心,我每天都去醫院,專業護理,同病房的人倍儿羨慕奶奶。” “有你我絕對放心。樣兒,奶奶治療費、住院費要花不少錢吧?” “花不了太多。” “我現在一點忙幫不上,奶奶那點養老金,估計也沒存下多少。”

“錯,奶奶有存款!她偷偷告訴我,衣櫃第二層抽屜、紅棉襖右邊兜里藏著她存摺,裡面有三千塊,讓我去拿。” 方宇扑哧樂了:“奶奶是高收入人群,那點錢不夠吧?” “不用她錢,我能解決。” “你怎麼解決?” “宣布一個重大喜訊,我速記終於練成,開始做會了,第一次出去接活兒,五個小時就掙一千!把我樂瘋了,這就是傳說中的灰色收入吧?” “這是白色收入,勞動所得,沒有比這更光明正大了!這麼多壞消息裡總算有件好消息,祝賀你小樣,你做成一件事,有了第三項一技之長,向全方位人才邁進了。” “別人至少半年,我用三個月就練成了,彪悍吧?” “超彪悍!” “看來世上無難事,只要本姑娘肯努力,接下來我還要學外語、電腦,爭取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你這麼一日千里,我也不能落下,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送來的那些書我天天都看,已經都能看懂了。” “太牛了!咱倆都加油,裡應外合,比翼雙飛,一年後自己給自己發畢業證。” “我覺得可以。” 倆人隔玻璃擊掌,苦中作樂格外樂。 方宇忽然想起來:“對了,奶奶住哪個醫院?” “北大醫院呀,有高齊在,什麼都方便,他幫了不少忙。”發現方宇惡狠狠瞪著她,“幹嗎?” “不許假公濟私,整天和高齊往一塊兒湊,聽見沒有?” “怎麼這麼大酸味兒啊?誰吃醋了?” 四目相對,穿越時光隧道,回到兩人一起嬉笑打鬧的快樂時光,來不及享受片刻歡愉,又跌回沉重現實。 “樣兒,你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奶奶,太辛苦,以後我這你少來幾趟。”

“不行!來看你是我最開心的事,再累再辛苦,只要看見你就不覺得了。我每次都要來,一趟也不落下。”小樣真急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好好好,每次都來,一趟也不落下。我知道你恨不得天天看著我,放心,這裡一個女的都沒有,沒人和你搶我。” “滾,自戀狂!”只有方宇能左右小樣情緒,瞬間傷心委屈,瞬間破涕為笑。 相聚時光總是短暫,才見面、又別離。 方宇告別:“我走了。”小樣依依不捨目送他起身遠去,忽然,又猛轉身跑回來,情緒失控,大喊大叫:“小樣對不起,我他媽真想越獄出去幫你!”被管教厲聲呵斥胡言亂語:“方宇,注意行為舉止!” 小樣強行克制眼淚:“別胡說,你好好的,什麼都不用操心,我是誰?越挫越勇、百折不撓、神經超強悍的錢小樣!”她亮出細胳膊上的小肌肉,讓他安心。

在方宇身影消失的瞬間,小樣胸腔中橫衝直撞的淚水突破禁令,奔湧而出,一路追隨她走出監獄,不肯停息。 每晚方奶奶入睡,超人錢小樣才能下崗。這天走出病房,靠在椅子上不知不覺睡著,腦袋、身體在傾斜途中,遇到一個支撐肩膀,睜眼發現肩膀屬於高齊,就放心靠著。 “樣兒,我每天看你上班、做會、跑醫院、回家伺候你爸,真當自己是超人?” “高齊,我現在知道,認真努力地活著好難啊,認真努力地活好就更難了!我再也不敢嘲笑你是裝在套子裡的人,咱們都是,為愛、為責任,心甘情願鑽進套裡,背上這樣、再背上那樣,最後把自己變成一隻負重的蝸牛。” 21歲的錢小樣再不是一年前那個身輕如燕、百無牽掛、拎包就走、說愛就愛的女孩,她掂量出責任的重量、愛情的重量、青春的重量,甘心承受,痛并快樂。

先行者為後來者欣慰:“樣兒,你熟了。” 楊杉趁錢進來做康復,想來探望一眼方奶奶,剛拐過走廊就看見自己求之不得的場面——女兒頭靠著高齊,立刻退回腳步,躲在拐角後窺視。 小樣吟誦:“自由誠可貴,責任價更高。” 高齊:“若為愛情故?” 小樣頭一揚:“我哪樣都不拋!” 楊杉聽不到女兒宣言,眼前出現的美妙場景卻是夢寐以求,她帶著竊喜離開,一廂情願在想像中,續寫小樣和高齊的感情進展。 自打基金事件後,李博懷和陳秀關係一直處於停滯狀態,沒有任何進展。這天在研究所遇見借給他錢的同事,立刻十二萬分抱歉:“老夏,真不好意思,欠你那錢……” “我就是要跟你說這事。”同事掏出欠條遞給他。 “別別別,我明白你意思,就這兩天,肯定連本帶利一起還給你,欠條你還是先收著,等我還了錢再拿……”

“還還什麼呀?錢已經還我了。” “還了?誰還的?我前妻?” “你前妻?你跟陳秀也分了?她也成前妻了?” “陳秀?不是楊爾?” “什麼亂七八糟的?看來你一點也不知情。是這麼回事,那天我到對麵茶餐廳吃飯,碰見陳秀,她問起咱倆之間的債,沒隔兩天就約我去拿錢,說從別地挪了點,先替你還上,讓我把欠條給你就行。” 李博懷萬沒想到,一向精打細算的陳秀會大手筆替他還債,這無疑是以實際行動向他道歉,該如何回應如此誠意的道歉?冰釋前嫌、重修舊好也許順理成章,然而他在茶餐廳外徘徊良久,還是掉頭離去,阻力來自對女兒霹靂內心感受的顧忌。 楊爾整天悶在家裡不出門,顛來倒去思考女兒撒下彌天大謊的根本原因,最後向前夫宣布結論:“我前前後後仔細回想一遍,終於找到霹靂從大謊升級為彌天大謊的關鍵轉折點,就是你要和陳秀再婚。你不是答應過她考上劍橋,你就兩年不再婚嗎?結果她沒考上,就開始大騙特騙。”

“她不光怕我再婚,她壓根就不接受咱倆離婚的現實。家庭破裂對她的影響,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大。” “你還知道?” “又不是我一個人要破的。” “反正歸根結底,你的再婚問題,就是導致她撒謊的直接主要原因。” “就算是,也肯定不是唯一原因。” “你別想推卸責任……” “我沒推卸責任,可你別光說我,霹靂會這樣,肯定是對她的教育出了問題,咱倆都有責任。” “對霹靂教育你沒有發言權,從來都是我給她規劃人生、指引方向,你起什麼作用了?整個就是不作為!” “是,你規劃指引你的,她自己抄小道,跑得都看不見了。” “我怎麼這麼失敗?現在連你都來擠對我。” “我半點沒擠對你的意思,楊爾,咱倆各有各的問題,都該好好反思,你這個當媽的那麼強勢,霹靂個性一直受壓抑,加上咱倆離婚,孩子極度缺乏安全感,兩下因素湊一塊兒,她才會由著性子大爆發,逆反到別的路上去。你說我分析得有沒有道理?”

楊爾第一次把李博懷的話聽了進去,再次陷入長考。 霹靂跟她爸哨探:“你覺得我媽精神狀態恢復點沒?” 李博懷搖頭。 “完了,她真抑鬱了。” “好像還是狂躁型的。” 霹靂憋悶得慌,想下樓放風:“媽,我去送送我爸。” “送哪兒去?” “送到樓下。” “不行,只能送到門口,不許下樓。” 李博懷幫腔:“讓她跟我下樓吧,就在小區裡轉轉。” 楊爾:“那你就負責再把她送回來。” 霹靂:“不至於吧,我成犯人了,媽你別這樣行嗎?整天什麼事都不干,就悶在家盯著我,咱倆都難受。” “難受也得受著。” “要不明天陪你出去轉轉?去姥姥家和大姨她們聊天解解悶,或者去看小姨小姨夫。” “我才不去呢,現在躲她們還來不及。” “你躲她們幹什麼?” “我沒臉見人,以前我在她們面前什麼形象?絕對權威,一向正確!現在好,因為你,我成了最大的笑話,她們背後不定怎麼嘲笑我呢。我為什麼躲在家裡不敢出去?我怕一出去,所有人都看我、笑我!” “媽,你真病得不輕!” 霹靂和李博懷統一認識,一致確定楊爾心理出了嚴重問題。治病救人迫在眉睫,霹靂連哄帶騙把她媽拐到醫院心理門診。 楊爾看清心理門診牌子,急了:“帶我上這幹嗎?你覺得我心理有病?” “媽,是人都有心理問題,在國外看心理醫生就跟看感冒差不多,主要就為傾訴一下心裡鬱悶。” “我沒什麼好向醫生傾訴的。” “醫生可以幫你疏導不健康情緒,解決心理問題。” “我什麼問題都沒有,很健康!” “你現在精神狀態很糟糕,我必須幫你調整。” “我最大的心理問題就是你,你要想幫我就听我話,走,回家。” “我好不容易才掛上高級心理師的號,300塊一回,不看浪費了。” 楊爾被300塊人民幣阻住離開的腳步,折回頭:“我倒看看他能說出什麼花來。” 見多識廣的心理專家,迎來一個油鹽不進的女病人。 “最近生活、工作上有什麼不如意?可以和我聊聊。”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沒什麼好聊的。” “你這個年齡段,事業上、家庭裡都是頂樑柱,精神壓力一般都很大,有不良情緒一定得及時疏導、排遣,不然心理很容易出問題。” “我當了二十年頂樑柱,早習慣了。” “這麼說,沒什麼問題困擾你?” “有,可我不想沖你說。” “既然來看心理門診,咱們就應該試著交流。” “我不習慣和陌生人交流,不知道打哪兒說起,再說我最了解我自己,不用你分析。” “你這種抵觸交流的情況我經常遇到,沒關係,我們可以換個方式進行。”一指旁邊躺椅,“請你躺到這上面來。” “躺床上乾嗎?” “我嘗試給你做催眠治療。” “催眠?怎麼催?” “你只要閉上眼睛,按我說的去做,很快就會感覺自己睡著了。這樣我就可以在你完全放鬆的狀態下,幫你釋放不良情緒。” “我有覺回家睡去,在這催什麼眠?你們心理醫生錢倒好掙,陪人聊會兒天、哄人睡會兒覺,就收300。” 楊爾絕塵而去,心理專家哭笑不得地向病患家屬解釋:“她本人完全沒有治療意願,根本不配合,我也沒辦法。”楊爾回頭拉上霹靂,告訴心理醫生:“她就是我的問題,我回家自己治去。” 努力宣告失敗,霹靂重回牢籠,走投無路,偷偷給偶像打電話:“雷蕾,我很久沒體會過自由的滋味了,每天24小時和楊爾捆綁在一起,本來是爭取自由的鬥爭,現在倒好,連基本人權都喪失了。” 雷蕾自身難保:“同情憐憫以及無奈,餐廳關門也很久了,我的大廚。” “屋漏偏逢連夜雨,怎麼辦?就那天在餐廳和你爸聊的時候正常了一小會兒,我還以為你爸給她上一課,能有所提高呢,結果回家就恢復原狀。今天我帶她去看心理醫生,結果見醫生還不如見你爸效果好呢。” 說者有心,聽者有意,雷蕾攜雷力來轉日登門探監,霹靂看到救星:“太歡迎了!雷叔叔,你們快請進。” 雷蕾問候監獄長:“阿姨好,聽說你身體欠佳,我和家父特來探望。” 楊爾:“不敢當不敢當,請坐請坐。” 四人捉對交流,小的和小的通氣。 霹靂問雷蕾:“你怎麼把你爸請出山的?” “我對他說,他要能把你媽心病治好,就是挽救了你、我、你媽以及咱們餐廳,當然還有他的錢,功德無量。” “還真這麼回事,一點不誇張。” “我爸是帶任務來的,你擎好吧,其他憑他自由發揮,最起碼做到一條,今天就還你自由身。” “太好了,你們爺兒倆簡直就是我們娘兒倆的雙偶。” 老的與老的切磋,帶任務的雷力來對楊爾開門見山:“聽說霹靂不能出門?” “我讓她閉門思過。” “我為倆孩子設計了一系列挽救餐廳起死回生的計劃,可你把霹靂關在家裡,餐廳連大廚都沒了,就算可以外聘廚師,可她倆是合夥人,不能把所有事都甩給雷蕾一個人。” “我覺得她開餐廳就是不務正業。” “關於什麼才是正業,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沒必要非說出個子丑寅卯。我想現在最該解決的是你和霹靂之間的溝通問題。” “對呀,所以我扔下公司不管,整天在家跟她溝。” “有效果嗎?” “沒有,我講的道理她一概不服,淨扯些奇談怪論。” “方法不對,你倆這樣不是溝通,是較勁,沒法解決問題。” “您有什麼好方法?” “我認為你當務之急是重新建立在霹靂心目中的母親形象,讓她佩服、崇拜你,然後溝通起來就容易多了。” “我挺值得她崇拜的呀。” “那是自我感覺,雖然你事業成功,但霹靂並不認同你強加給她的價值觀,怎麼可能真佩服你呢?” “您意思是說,我得在她的價值體系裡展現出我的價值,她才服我?” “正確,不愧是善於總結理論的教育專家。” “您別提那茬儿了,不夠我臊得慌。那您給支支招,我應該採取點什麼措施?” “咱們要合作,一起做件事。” “什麼事?” “利用你我多年從商的經驗,幫她倆挽救餐廳。一方面,當廚師、開餐廳是霹靂理想,不管你認不認可,她已經做了,事已至此,與其乾涉阻攔,不如順勢而為,力挽狂瀾,讓她認識到經驗的重要性,知道成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也看到她自己幼稚的一面。” “有道理。” “另一方面,她們投資餐廳的錢都是咱們辛苦賺來的,生意人斷沒有甘心看錢打水漂的道理,我們從投資回報的角度,也該讓餐廳活過來,還要火起來!這對咱們也是個挑戰,你說呢?” “對呀,我在生意場上可從來沒認過栽。” “那就這麼說定了,從現在起,我們聯手行動!” 老將出馬,一個救倆,雷力來成功引領楊爾走出死胡同,霹靂也終於成為出籠小鳥,擺脫困境,飛向自由天空。 然而,有些人生困境卻不那麼容易擺脫,麥冬逃跑後,周晉感覺到自己正陷入越來越深的危機。先是電子郵箱中一封題為《你應得的下場》的匿名郵件引起他注意,打開郵件,一把滴血匕首跳出來:“違反諾言,陰謀陷害,我要殺了你!”接著他從汽車後視鏡裡看見車窗上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紅“殺”字。這一切顯然來自麥冬。 如果郵件只說明危險的存在,那麼汽車上的“殺”字則說明危險並不遙遠。周晉不只是擔心一時安危,他希望盡快找到麥冬,遏制事件向更糟的方向發展。與其在不安中等待,不如積極出擊。 敲門聲讓楊麗紅驚喜,她飛奔開門,希望見到愛人歸來,卻發現門外站著周晉,頓時冷若冰霜:“你怎麼找到這來了?以為能在這找到麥冬?” “我想和你談談。” “我和你有什麼可談的?你不就想利用我找到麥冬,再把他送進監獄嗎?我還沒笨到那個程度,不會讓你得逞。” “我沒惡意,只想和你談談怎麼幫麥冬。” 周晉對事發當天事實的講述,讓楊麗紅難以置信:“照你這麼說,報警不是你本意,是個陰差陽錯的意外?” “就是這樣,我已經跟警方解釋清楚,麥冬第二次返回我辦公室是要拿回那瓶水,中止犯罪。現在有我證明,麥冬應該儘早回來,跟警方說明情況,只要我們倆口供能對上,警方確認犯罪中止,他就可能被免於刑罰,所以我希望你幫我找到麥冬。” “聽起來真是一片好意,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騙過麥冬一次了,誰知道現在又想玩什麼陰謀?要真像你自己標榜的那麼好,麥冬能受十年冤屈?” “現在說過去沒有意義,重要的是盡快幫麥冬脫離目前困境,你不希望他一直這麼東躲西藏吧?你難道不想讓他回來跟你過日子?” “我就是太想跟他好好過日子,上次才會輕信趙青楚,被你們兩個偽君子利用,我已經害過麥冬一次,絕不會第二次被你們當槍使。” “無論如何,如果你能跟麥冬聯繫上,希望你把我的話轉達給他,讓他了解我的願望。” “託你福,我現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兒,也聯繫不上他,你可以走了。” “聽麥冬說你懷孕了,如果需要幫忙,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我找誰幫忙也不會找你。” 周晉走後,楊麗紅若有所思,有所動搖,但此刻的她如同驚弓之鳥,再不肯輕易相信什麼。 青楚恰巧也在此時上門來找楊麗紅,縱使百口莫辯,她還是要爭取一個辯的機會,就算解不開對方心結,至少也讓自己稍稍心安。沒想到,從敲響楊麗紅家門的瞬間,更大的不安就籠罩了她。 “你還想耍什麼花招儿?”楊麗紅開門,卻見一臉愕然的青楚,隨即冷笑,“周晉前腳走,你後腳來,他方唱罷你登場,二位演得這是哪出呀?” “周晉剛來找過你?”青楚疑雲頓起,他來這幹什麼? “裝什麼糊塗?我明告訴你們,誰來都沒用,別說我不知道麥冬在哪兒,就是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們。” “他要找麥冬?” “你不知道?那你來幹什麼?” “我想和你談談。” “他談完了你來談?行,姑奶奶今兒就陪你們專場座談了。” 青楚原本想好的談話讓位於楊麗紅對周晉來訪內容的講述,而讓她迷惑的是,周晉告訴楊麗紅的一切,竟然從未跟她提起。 楊麗紅對青楚一無所知感到狐疑:“你真什麼都不知道?” “我從來不知道周晉當時就在辦公室,他也沒告訴過我,麥冬再次返回是要放棄下毒,他們倆還達成了和解的約定,我也不知道他把這些都跟警方說明了。” “你演技還真挺好,我都要相信你了。” “楊麗紅,我從沒跟你說過一句假話。” “你對報警的解釋倒和周晉說法一樣,看來他也不完全是撒謊。可他如果沒想玩什麼貓膩,為什麼要一直瞞你?” “也許他有他的理由,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當初我不也瞞著他想平息這件事嗎?” “你還真會開解自己,女人就是這麼幼稚,你願意相信他,就為他找理由吧。” “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瞞著我,但我相信他現在是真的想幫麥冬。如果你有辦法和麥冬聯繫,應該勸他盡快……” “算了吧,他連你都能蒙,我絕不會相信他。” 青楚無言以對,如果說小樣報警可以用陰差陽錯解釋,那周晉對她隱瞞真相也可以這樣解釋嗎?即使事發當時他有迫不得已,之後也完全可以解釋清楚。為什麼他向警方解釋之後,仍然瞞著自己?她千頭萬緒,給周晉找了無數理由,又無數次推翻,忽然想起小樣,如果楊麗紅所說都是真的,那當時在場的小樣很可能知道些什麼。 小樣應約來見青楚:“什麼事這麼急?” “麥冬下毒那天,你看見他從昭華辦公區出來,後來又返回,進了周晉辦公室,對嗎?” “對呀,怎麼了?” “從他出來到進辦公室,這中間你都看見什麼了?” “當時我正要進公司,在門外聽見辦公區有動靜,趕緊躲進防火樓梯,沒想到麥冬也進來了,下兩層突然停下不走,還在那想了很久,後來又返回昭華,我悄悄跟著他,見他進了周晉辦公室,我就報警了。” “報完警之後呢?你還看見或者聽見什麼了嗎?” “沒,沒有,報完警我就下樓了。” “你說麥冬在防火樓梯裡坐了很久?” “大概十來分鐘,像在琢磨什麼事。” “楊麗紅也這麼說,難道她告訴我的都是真話?” “你去找過楊麗紅了?她跟你說什麼了?” 青楚把自己剛得知的真相和盤托出,小樣聽完大鬆一口氣。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忍了那麼久,一個字不敢跟你露,早知道情況是這樣,我就告訴你了。” “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那天我報完警後,沒有馬上下樓,後來看見麥冬從周晉辦公室出來,忽然聽見辦公室裡有人說了句'我沒想到你會那麼做',然後麥冬說,'我也想不到你會這麼做',雖然沒看見人,但我聽出那是周晉聲音,腦子一下就蒙了,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本來想告訴你,沒想到周晉和你一起來了,還說他剛下飛機,5分鐘前才到公司,我知道他撒謊,就沒敢告訴你,也沒跟任何人說過,除了方宇,我保證方宇跟我一樣,嘴上拉拉鎖。” “你都不知道他為什麼撒謊,幹嗎一直替他瞞著我?” “我和方宇翻來覆去,分析了各種可能性,雖然不能確定他為什麼撒謊,但我倆都相信周晉是好人,撒謊肯定有他的理由和苦衷,所以我們才決定把嘴閉緊。” “既然他已經跟警察說明真相了,還有什麼必要瞞著我呢?” “這還不明白?你聽我給你分析:周晉早就發現麥冬進昭華,因為怕你擔心,就沒告訴你,本來一切在他掌控中,結果因為我報警改變了事情發展方向,情況變得更複雜,麥冬誤會之後可能會激起更大仇恨,周晉就是怕你知道這些會更擔心,所以一直沒告訴你。” “是這樣嗎?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這下我終於把邏輯理順了,之前還滿腦袋糨糊,找不出頭緒,現在總算撥雲見日,一切疑團都解開了。這事周晉處理得太帥了,以德報怨、寬宏大量,可惜就是被我搞砸了。” “我就是對這點有疑問,他所作所為光明正大,如果告訴我,我完全理解,而且我也認為這是他力所能及、最好的處理方式,可他卻對我隻字不提,真的只因為怕我擔心?” “姐,你就別再胡思亂想、把事情簡單複雜化了,你要相信周晉就是這麼好的人,他絕對值得你愛,愛他,就信他!就像我堅信方宇不會做壞事,就算他做了也是有苦衷、值得原諒的。” 小樣茅塞頓開、豁然開朗,青楚似是而非、迷霧繚繞。小樣的愛情清澈透明,一眼見底,青楚的愛情卻疑雲重重、陰晴不定。 帶著無法打消的疑慮回家,卻見疑慮赫然坐在家裡:“你怎麼來了?” 周晉:“我來看看姥姥和阿姨。” 楊怡:“周晉建議你帶我和姥姥一起出去度假,我們正商量去哪兒呢。” 青楚頓起狐疑:“讓我們出去度假?那你呢?” “咱們本來就要度假,因為方宇的事打斷了,我想既然已經請過假了,就別浪費,乾脆再設計個家庭旅遊項目,熱熱鬧鬧玩一趟。我把行程安排好,你們先去,我公司這邊還有點事,一處理完就去會合你們。” 楊怡:“周晉想得多周到,我還沒出過國呢。青楚你說咱們是去東南亞,還是歐洲?” 送周晉出門時,青楚無法再把疑問藏在心裡:“為什麼安排我們離開北京?你是刻意的吧?” “我心裡還是不踏實,擔心你的安全。” “需要擔心的是你,為什麼你不走,反而讓我們離開?” “這裡還有需要我解決的問題,不說了嘛,一處理好,我就去會合你們。” “你要處理的問題就是找到麥冬吧?” “你什麼意思?” “我今天去找楊麗紅,幾乎和你前後腳,她告訴我一些你從沒對我說過的情況,關鍵是,直覺告訴我那些是真的。” “對,是真的。” “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一直對我隱瞞?” “從發現麥冬,我就沒打算對你說,當時不想讓你擔心,我想悄悄防範,一旦他傷害我,被我抓到證據,就報警將他繩之以法。事情也是照我設計往前發展的,直到麥冬第二次返回辦公室,完全出乎我的預料。” 周晉告訴青楚當時自己與麥冬曾經有過這樣的對話:“我想知道你回來幹什麼?” “我後悔了,想把那瓶水拿走。” “你擔心我報警,導致自己再次入獄,所以想拿走東西、銷毀證據?” “有這原因,但更主要是因為別的……實話告訴你,來之前,我女友告訴我她懷孕了。我要算了,過不了自己這關,所以一定要做,但做完我後怕了,除了怕被你抓著,再次入獄,更怕我孩子一出生就失去父親庇護,怕麗紅好不容易等我十年,結果又被辜負一次,所以我想回來、拿走東西,徹底放棄報復,清清靜靜去過正常人的日子。不過這願望看來沒戲了,誰讓我這麼晚才後知後覺,現在我是案板上的肉,要殺要剮,隨便你。” 周晉說自己當時被麥冬的話觸動:“那番話也許是他為求脫身矇騙我的謊話,但我寧願相信他是真的,因為在那一瞬間,他幾乎說出了我的心聲,我多麼渴望永遠結束這無休無止的糾纏,好好享受屬於我的愛情和生活。從他講出那番話開始,我的目的改變了,不再想如何保護自己,而是希望化干戈為玉帛,如果麥冬能主動放棄報復,我為什麼不能給他機會?何況楊麗紅懷孕了,我知道你對她一直抱有同情,所以我表示不報警、不追究,跟他達成協議,徹底結束了這件事。” “但後來小樣無意報警,把事態引向違背你意願的方向,陰錯陽差鑄成更大誤會。” “我現在顧不上擔心自己安危,最大目的就是把麥冬找回來,盡快向警方澄清事實,如果被免於刑事追究的話,他就可以和楊麗紅重新開始,去過正常生活。這也是我的願望,青楚,你能理解我這些做法嗎?” “能,你以為之前我瞞著你去找楊麗紅解決是為什麼?不也想化干戈為玉帛,把犯罪扼殺在搖籃裡嗎?” “那你也能理解我為什麼不告訴你吧?” “你其實應該告訴我……” “那就照我安排,帶姥姥阿姨出去旅遊,你不在可以解除我後顧之憂,專心解決問題。” “你不走,我不走。” 表面雲霧消散,青楚一再說服自己相信:周晉對麥冬就是慈悲為懷、以德報怨,對她的隱瞞也僅僅出於怕她擔心,然而心底潛伏的不安不時浮出水面,一次次畫出疑惑的漣漪。 為尋找麥冬線索,周晉、青楚盯梢楊麗紅,從美容院到超市,從超市回家,始終一無所獲。 “她從超市採購的東西不多。” “說明麥冬沒潛回家裡。” “應該是,從美容院直接回家。” “說明麥冬一直沒聯繫她。” “這麼找麥冬,希望好像很渺茫。” “可我一時想不出別的辦法。” “你打算一直跟踪下去?” “不知道,萬一被她發現,以後更不好辦。” “可萬一哪天要跟麥冬遭遇上,你怎麼辦?他現在比過去更痛恨你,到時候你來不及解釋,他要喪心病狂傷害你……”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找到他!” 回到郎心平樓下,青楚沒讓周晉送她進家門,她不知道幾分鐘後自己將為此後悔不已。兩人分手,青楚獨自一人走進樓門,發現消防樓梯間地上躺著一部手機,駐足低頭,音樂響起,她彎腰去撿手機,對身後悄然逼近的身影渾然不覺。須臾,頸部被男人的臂膀勒住,來不及發出聲音,口鼻就被一塊濕布嚴絲合縫摀住。不出幾秒,青楚眼神迷離,失去知覺,喪失抵抗,男人把她拖進防火樓梯,劫持者當然是麥冬! 回家途中,周晉手機響起,見是青楚來電:“怎麼了青楚?我馬上到家。” 話筒那邊傳出的卻是熟悉的男聲:“趙青楚現在在我手裡。” 周晉大驚失色,猛踩剎車,輪胎髮出尖厲嘶叫,勉強停住:“麥冬,不要傷害青楚!” “我和她無冤無仇,不會難為一個女人,除非你為難我。” “我一直在找你,我們之間有誤會,能不能馬上見個面?讓我當面向你澄清。” “還他媽有什麼好澄清的?事實勝於雄辯,我再信你就是棒槌,我比過去還恨你!” “麥冬,我已經向警方解釋了你第二次回辦公室是想中止犯罪……” “你最該告訴警察的是十年前幹過什麼!少廢話,想要你女朋友命,明天上午8點,去分局刑警隊自首,門口有個人等你,跟你一起進去,他會告訴我你去沒去、坦白沒有,如果不去,9點就是趙青楚死期!” 周晉設想過無數次與麥冬遭遇可能面臨的生死選擇,卻從沒想過這選擇事關的是青楚生死,假如還有什麼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那就是青楚。 “我可以照你說的辦,但你必須保證青楚安全。” “現在她的命在你手裡。” 手機裡一片忙音,周晉像只絕望的困獸,一頭撞向方向盤,汽車發出一聲尖厲鳴叫,像他瘋狂的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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