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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籌碼失效

賭石 臧小凡 7101 2018-03-22
勞申江沒參加李在舉辦的宴會,他被幾個上海來騰沖旅遊的朋友拉走了。 今晚他喝了不少,桌子上擺的什麼菜,他一點也不記得,也不重要,他沒嚐一口,全喝酒去了。不是他想玩命喝,是周圍的人勸他喝。突然之間,好像周圍的一切——鄰桌的男人女人,甚至包括明晃晃的酒杯——都在熱情洋溢地向他招手,他從未享受過如此隆重的待遇,所有的人都友好地沖他微笑著,奉承著,誇獎著。他是今晚的中心,他醉了。 晚上11點30分,他回到文星樓附近那家四星級酒店。他踉踉蹌蹌來到總服務台,口音模糊地對總台服務小姐說:“我……我要取那塊石頭。” 出於對客人的負責,服務小姐微笑著上身前傾,禮貌地對他說:“先生,貴重物品最好存放在我們這兒,免得遺失。”

“你……你別管,我要那個……那個石頭。” “先生,你是否先回房間休息……” “不!我要……咦?”他抬頭看見酒店大廳裡的吊燈,“好多星星啊!” 服務小姐看他醉得不輕,連忙示意站在大廳裡的保安過來。保安上前攙扶著勞申江,說:“先生,我帶你上樓。” 勞申江一下子甩開保安的胳膊,滿嘴噴著酒氣,說:“誰攔我,我就冒火!冒很大的火。” 總台小姐一看,沒辦法,只能按照客人的意願行事,“好吧先生,請出示您的房卡!” 石頭放在勞申江新購買的一個大號密碼箱裡,別說裝石頭,就是裝一個人都足夠了。保安推著密碼箱送勞申江上了電梯,並把他一直送到房間,臨走時還特別囑咐:“請把房門關好!早餐是明天早上7點至9點,請別忘了!”

勞申江頭髮蓬鬆,一把撕開襯衣衣扣,袒露出沒曬過太陽的胸脯。他把被剖解成許多碎塊的石頭從密碼箱裡一個一個拿出來,又把裝在箱子內層的玉蟲挨個挨個擺放在床上,然後笑了,“哈哈,一條石頭蟲子10萬,比人可貴多了!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勞申江也有發財的這一天。” 勞申江準備今天晚上抱著石頭睡覺。 這時,床頭櫃上的電話響了,勞申江拿起來一聽,是個很溫柔的女人聲音,“先生,需要服務嗎?” 勞申江不傻,知道對方什麼意思,他潔身自好,從沒在酒店要過這種服務,因為他有潔癖,總覺得這種女人被成百上千個男人耕耘過,全身上下每個器官早就不干淨了。不過,他也不想讓自己顯得過於生硬,他假裝很老練地說:“謝謝!我不需要,剛才已經放了。”

說完這句話他就把電話掛了,奇怪的是,他的身體跟著便莫名其妙亢奮起來,因為他第一次對一個陌生女人說“放了”這種既粗俗又極端曖昧的話。此前他在兩個地方說過,一個是在大學宿舍忍不住手淫後的第二天,同學們都肆無忌憚拿這個話題開玩笑;一個是在家裡,當老婆咬著枕巾正起勁時他往往來這麼一句,然後被一臉慍怒的老婆一挺肚子掀下去。 洗澡的時候,看著自己堅硬的身體,他開始得意,反复在浴鏡前觀察自己。男人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生理反應都會被他賦予深意,一個健康的男人大腦皮層都能分泌的慾望被他無限擴大,好像天下就他一個男人可以這樣,於是便自戀起來。 勞申江乾脆不洗澡了,站在鏡子前開始享受這份安謐和溫暖。不過很快,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看起來太過白皙,不太像一個男人,轉身一看,臀部竟然寬厚而豐腴,像女人的屁股,這讓他有點自卑,看不起自己,怪不得他老婆經常在床上挖苦他。想到這裡,勞申江不再在鏡子前觀賞自己,一縮身子跑到了蓮蓬下。

這時,電話又響了。 勞申江裹著浴巾出來一接,還是剛才那個女人。女人膽怯地說:“我……我一整天了,還沒接到一個生意……” 這回她徹底把勞申江俘虜了,他暴富後膨脹的心好像要解放天下所有的勞苦大眾。他讓那個女人馬上上來,他要給予她最大的幫助。勞申江回到浴室,匆忙擦乾自己的身體,然後穿上睡衣。此時,他覺得自己的形象無比高大,是的,他現在不是普通人,是有錢人。如果這個女人昨天這麼說,他肯定堅決回絕,甚至打心眼裡鄙視她,但現在不了,他覺得他應該為一個可憐的女子做點什麼。一天沒接生意,意味著她一天沒賺到一分錢,跟床上那15條石頭蟲子相比,她太悲慘了,也許她家裡有困難,也許她父母患病需要一大筆錢,也許……勞申江把在報紙上看到的所有悲慘事件都安在這個女人身上。總的來說,勞申江還是比較善良的,他壓根兒沒想到這個女人是個誘餌。

很快,門鈴響了。從貓眼裡看,這個女人已不太年輕,可能有30歲,很漂亮,穿著打扮也不像通常的雞那樣誇張,這比較符合他的胃口,他喜歡成熟一點的女人。勞申江心裡舒服多了。此前他的計劃是這樣的:讓這個女人進來,不上床,只談人生,然後勸導她一下,她如果不聽勸也行,隨便她,最後給她點錢,就算她今天開了張。勞申江覺得自己的心往往在最關鍵時刻變得特別柔軟,柔軟得像鏡子裡那個寬厚豐腴的臀部,讓他剛剛勃起的堅硬化為烏有。別,不能看不起自己,男人的內心也許正需要有柔軟的地方展露給女人,裝那麼剛硬幹什麼,又不是在前線打仗。 勞申江把門閂掛鉤放下,開了門,漂亮女人沒站在門口。 勞申江說:“請進!” 沒有動靜。難道她還不好意思?

勞申江側過身,手臂從胸前劃過,躬著身子說:“Come in!我的小鴿子!” 小鴿子沒出現,門側卻突然竄出來三個蒙著臉的男人,他們不用勞申江邀請,便如狼似虎地衝了進來。 到此刻為止,勞申江都沒想到這是劫財,他以為這三個男人是特意來收費的。勞申江想,這也太不相信人了,我勞申江是那種穿上褲子就不認賬的男人嗎?況且我還不准備脫褲子,我也不想讓她脫,我就想正襟危坐跟她聊聊天,至於跑到房間來收費,還蒙著臉? 勞申江文縐縐地對那三個男人說:“請你們出去!” 走在前面的一般不是頭兒,最後一個才是。果然,前面兩個人卡著勞申江的脖子,一直把他推到床邊,然後一側身,亮出最後那個。他摘下套在頭上的絲襪,臉色蒼白,一搖一擺走到勞申江面前,惡狠狠地說:“聽著,出一點聲就殺你!”

聲音冷酷而堅決。 勞申江瞪大眼睛,問:“殺我?你們太野蠻了,我又不認識你……” 勞申江話音未落,一隻粗大的胳膊立即攔腰抱起他,隨即便被撂翻在地。 勞申江大叫起來,“哎呀!怎麼你們一點道理都不講,像發情的野獸……” 進來的人哪裡是人,根本就是野獸,勞申江還想紳士般跟他們講文明禮貌呢,5秒鐘過後他就老實了,一把鋒利的尖刀對著他的眼睛,距離只有0.5厘米。他不敢再說話,況且嘴巴被一根寬大的膠帶封住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另外兩個男人手腳麻利地把床上的石頭裝進帶來的提包裡。勞申江這時才明白,這些人不是來收什麼費的,他們是劫匪,而且是有預謀的劫匪,包括打電話那個女人。好哇,裝成一個可憐的妓女,還一天沒生意,引得我對她還產生了同情。這年頭當什麼也別當雷鋒,雷鋒早沒了,剩下的都是野獸。禽獸!垃圾!勞申江暗暗罵著,心想,等一會兒他們走了,我馬上報警,這幫人太狂妄了!一個一個都該槍斃。不打心臟,直接打腦袋,爆頭……

這是勞申江留在這個世界最後的詛咒,一點力度都沒有,如同他這個人,從幼兒園開始,然後小學、中學、大學,直到今天,他屁都沒放過一個響的,就像一隻無聲的蟲子,隨便一個腳丫子都能結束他的生命。 5分鐘過後,那個頭頭湊近他的臉,低聲說:“我說話算話,我剛才說你出一點聲就殺你,現在我開始兌現我說的話。” 刀子捅進身體的時候一點都不疼,勞申江聽到皮膚裂開的聲音,從角質層開始,刀尖很順利地進入豐富的結締組織,血管汗腺都被剝開了,還包含感受器和皮脂腺,最後到達內層。勞申江懷疑自己的痛覺失靈了,還是尖刀根本沒有插入?這個時候應該到心髒了,對!刀尖是貼著胸膛插進來的,冰涼得像一道甜品。薄囊太鬆了,那個叫心包吧?應該厚點才是。有了它,心臟搏動時就不會和胸壁摩擦。

有點疼了,而且越來越疼,勞申江感覺剛才不是不疼,而是疼痛被恐懼完全壓制住了。現在他真真切切感到了疼,鑽心的疼,霹靂一樣直沖他的大腦。他想大叫,狂叫,但是他根本叫不出來。 牢固的膠帶。 他看到那三個男人晃動起來,然後變形,長方、橢圓、平行四邊、不規則,像三個虛無縹緲的影子。隨後,他的面前出現一個狹長的隧道,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飄了出來,微笑著向他招手。他的身體雖然不能動彈,周圍的聲音也越來越弱,但他的思維卻在此時異常敏銳,他看到許多他從沒看到的東西。不久,隧道那端出現凸起的高山,一座接著一座,高山過後是平緩的河流,然後是廣袤的平原,周圍草木搖曳,小鳥飛舞,還有天空,那輪奪目的太陽。前方出現一片城鎮村落,村口有穿著鮮豔衣服的耄耋老人、垂髫小兒,都沖他笑著。

這是什麼地方?真好…… 李在和范曉軍駕車急速來到文星樓酒店,現場一片混亂,警察和醫生都來了。文星樓酒店雷經理認識李在,他一臉驚慌,打著哆嗦說:“太……太嚇人……全……是血!” “人呢?” “馬上抬……抬出來。” “還有救沒有?” “肯定沒救了,胸前……好大……一……一個口子,腦袋都砸癟了……”雷經理渾身打著寒戰。 李在心裡一沉,騰沖好久沒出過這麼大的殺人案子了,況且勞申江是來參加賭石大會的,這勢必給騰沖賭石業帶來非常不利的影響,賭石大會因此有可能被有關部門勒令禁止,這對他以及整個騰沖的賭石生意的打擊不可謂不大。此時,他的腦子還顧不上尚未賣出去的三月生辰石,他只想盡快想辦法減小這種不利影響,畢竟這件兇殺案跟他的事業息息相關。 此時是凌晨3點,從騰越河方向吹來了陣陣涼風,可李在一點也不涼快,相反他渾身燥熱,腦門滲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汗珠。警方已經在酒店門前拉起幾道黃色警戒線,無關人員嚴禁入內。李在和范曉軍只能站在線外,眼睜睜看著醫務人員抬著擔架把勞申江送進救護車。從現場的情景觀察,醫生的步履細碎而緊張,臉上沒有那種司空見慣的坦然,這說明勞申江說不定還有救。李在心裡暗暗祈禱,千萬別出人命,只是一個簡單的搶劫就可以了。當然,此時他也祈盼警方在現場發現什麼蛛絲馬跡,迅速偵破此案,將罪犯繩之以法。不過他知道,通過刑偵學破案的可能性非常小,騰沖乃至全省都很少有什麼真正的偵探,他們純粹靠群眾路線,或者撒網撬開一個接一個的嘴。走群眾路線效果是非常明顯的,幾十年來靠這個土方法偵破了很多案件,希望這次也別例外,越快越好。 李在對范曉軍說:“走!找汪老二去!” 范曉軍說:“我想也是他狗操的干的。” “不過,如果真是他,這小子說不定已經亡命天涯,從此在騰沖消失。” “碰碰運氣吧!” 二人找到汪老二家時,汪老二還在睡覺,這多少讓李在有點失望。 汪老二懵懵懂懂地晃著身子,問李在:“這麼晚什麼事兒啊在哥?” 李在不動聲色問:“老二,還有沒有石頭?” “你是說今天賣出去那個?” “是。” 汪老二一下子醒了,“我虧吃大了,你不知道?” 李在裝傻,問:“吃什麼虧?你開價2萬,誰讓你不開100萬?” 汪老二像不認識李在一樣,狐疑地盯著他,“我的爺爺,開2萬都賣了好幾年,還開100萬?” “你不知道現在的市場定律?越貴越有人買,便宜貨誰看得上啊?” 范曉軍不耐煩了,說:“跟他囉唆什麼?直接問他!” 汪老二問:“問我什麼?我不是剛回答了嗎?就那一塊,多的沒有,誰讓你眼力不行,要是你能看出蟲子,賺錢的就是你,還能讓那個上海人撿便宜?” 范曉軍低聲問:“汪老二,上海人出事了你知道嗎?” “出事?出什麼事?” “剛在文星樓被人殺了,石頭也搶走了!” “啊?!”這下汪老二徹底醒了,“衝殼子哦(吹牛)!” “我們剛從文星樓回來。” 汪老二一聽,眉飛色舞,“哈哈,我早就說過,不,是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早就說過,這個世界是非常公正的,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拿不走。人死了沒有?” “死了。” 汪老二幸災樂禍,笑著說:“鴨子頭上長包包——鵝了(惡了,厲害的意思)!” 范曉軍以前認識汪老二,熟悉他說話方式,他學汪老二拉起了長聲:“惡到——” 汪老二不高興了,挑釁地問:“學騰沖人說話很爽嗎?你們外地人有餌絲吃嗎?回去搞你們的巴捏阿飲食去,少到我們騰沖來耍!” 范曉軍一下子提高嗓門,“你管我在哪兒耍,我來這兒就是想問一句,是不是你幹的?” “誰幹的?” “說你呢!” 汪老二急了,“哦,原來你們深更半夜找我就是為這個?” “你以為我們來找你喝酒?” “我汪老二是個頂天立地的騰沖人,你李在和范曉軍又不是不了解我,一塊祖傳的玉石我存多少年了?能賣就賣,不能賣我第二年又賣,我是那種圖財害命的人嗎?” 李在也覺得自己有點冒失,汪老二是一個街痞無賴,除了那塊石頭,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打打麻將,贏點小錢,或者到東方路一些橫巷子找低廉的妓女。雖然聽起來有點齷齪,但起碼說明,汪老二本質不是犯罪型的,他只能乾一些小魚小蝦式的違法勾當。但人的面目是隨著環境變化而變化的,情急之下狗急跳牆的故事多得很,誰能料到自己永遠不一時糊塗干點驚天動地的事來? 懷疑來懷疑去的都沒用,汪老二再跳起來罵也沒用,外面驟然響起刺耳的警笛,警察來了。警察跟李在的思維一樣,換誰都會第一個懷疑汪老二,只是他們的動作比李在慢,那是他們沒有他了解內幕。 汪老二被手銬帶走的時候,仍然跳著腳痛罵李在和范曉軍,但是警察在汪老二家裡搜查的結果對他很不利,他們在廚房找到那把疑似殺害勞申江的尖刀,尖刀上的血跡還未完全乾透,黏黏地貼在刀刃和刀柄上。 二人回到車裡,徐徐向前開去。 范曉軍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說:“警察比我們來得慢,但有人比我們早。” 李在點頭,說:“是的。” “事情越來越明了。這是有計劃有步驟的圖財害命案,殺人者當時就在賭石現場,他們目睹了汪老二賣石頭和勞申江發現玉蟲的整個過程,所以,他們完全有時間和理由把這起案子轉嫁在汪老二頭上。” “分析得倒是頭頭是道,只是……” “只是什麼?” “我總感覺這不是一起單純的圖財害命。” “你的依據是?” “如果目標就是單純搶玉石,那麼他應該搶了就跑,哪兒去抓他們?還煞費苦心轉嫁給汪老二幹什麼?再說,轉嫁得這麼低劣,誰殺了人把刀子放在廚房?” “你的意思是,殺人者潛意識裡在保護自己?” “只能這麼估計,誰現在也說不清楚。但我總感覺他們的真正目的不是搶那塊玉石,而是有點破壞的意味。” “破壞什麼?” “你想,發生這起案子所帶來的影響是什麼?是關閉賭石大會。關閉賭石大會的結果又是什麼?是我們的三月生辰石胎死腹中根本賣不出去。這才是目的!” 范曉軍睜大了眼睛。幾秒鐘後,他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范曉軍一腳踩住剎車,兩人同時喊出一個人的名字:遊——漢——庥! 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范曉軍的身子明顯一震,同時他的眼睛立即被怒火燒紅了。他咬著牙說:“他姥姥的,難道這個狗雜種來騰沖了?” “不一定他親自來。” “他想給我們搗亂?” “你知道他為什麼放你嗎?” “不知道,我一直想問你呢!” “因為他的父親。” “他父親?” “是的,他父親就是營救你的籌碼。” “你知道他父親在哪兒?” “知道。他父親在草頭灘,還有兩年多出獄,我的朋友跟他關押在一起,這就是籌碼,只要遊漢庥有一點風吹草動,他父親就可能死於一場安全事故。” “兩年多?那這個籌碼還有效,可以反複使用啊!”范曉軍驚喜地按了一下喇叭。 “按理說應該是這樣的。按照我們事先的默契,他放了你,我就告訴他父親準確的關押位置。” 范曉軍有些疑惑,“如果是這樣,他應該不會蠻幹。” “是的,仔細想想道理應該是這樣的,他沒有破壞賭石大會的資本,他不可能不顧他父親的生命安全。” 范曉軍問:“你有他的電話號碼吧?” “有。” “馬上打,聽聽他怎麼說。” 李在立即拿出手機,翻到區號為0095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通了。 好大一會兒,對方才接起電話,還未等李在開口,對面遊漢庥就高聲說了起來:“哈哈,我親愛的在哥,我父親還好嗎?他跟你朋友生活戰斗在一起,朝夕相處,關係非常不錯吧?” 遊漢庥不屑與調侃的口吻讓李在感到不妙。 “遊漢庥,你人在哪兒?” “我在哪兒?我在緬甸,我不在這兒怎麼接你電話?” “我問,你的人在哪兒?” “我的人?我的什麼人?” “你手下那些人。” “問他們幹什麼?他們都在睡覺,有的正在幹女人,我都能聽見嘎吱嘎吱的床鋪響,快散架了我的姑娘!啊,多麼美妙的聲音啊!” 李在忍住火,直截了當問:“他們在不在雲南?” “雲南?他們在雲南幹什麼?雲南的姑娘比緬甸的好嗎?” 李在火了,爆出粗口,“日你媽!你一口一個女人,我問你正事呢!” 遊漢庥毫不示弱,“我也日你媽!告訴你,他們不在雲南,我父親在雲南,他老人家現在正快活地哼哼呢!”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遊漢庥對他父親的關切程度跟先前判若兩人,當時他聽到父親的下落時差點喊范曉軍爹,而現在……他若無其事。 范曉軍說:“這小子太沒有人性,連他父親都不管了,在他眼裡,搶石頭比什麼都重要。” “先別下結論。” “不下結論幹什麼?我看就是他幹的,沒錯!” “當時他放你,說明他很在乎他的父親,而現在……” “你沒接觸他,你不知道他的為人,整個一個森林土匪。當時他放我,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石頭的價格。我想,今晚這事很可能是遊漢庥的人幹的,他們當時就在賭石大會現場,誰的石頭有價值他們搶誰。” “你的意思是,他們是來探路的,哪想到遇到勞申江的石頭出蟲子,所以他們想發筆橫財?” “有這個可能,而且遊漢庥知道賭石大會的準確舉辦時間。” “你聽他說的?” “是,親耳聽見。他本來想把咱們那塊石頭截下來,然後拉到騰沖參加大會,只是他不知道具體價格,想從我嘴裡套出來,這才沒立即殺我。我也沒說,說了估計他也不相信,但我一直堅持沒鬆口,鬆口就等於自己捅自己一刀。這一點我非常清楚。” “對,時間就是生命,你拖了時間,就等於拖了命,否則早讓那傢伙幹掉了。” “可不是嘛!” “但是,不管怎麼說,也不管他是什麼人,親情始終是親情,從放你可以看出來,他還是很在乎他父親的,否則也就沒有交換籌碼這一說了。” “看得出來,我比他父親還重要,拼命找我,然後放我。你聽他剛才那口氣,好像放了我,他倒不在乎他父親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是奇怪,但這種奇怪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他父親在監獄出事了,他才會如此滿不在乎,才會跟我無所顧忌地調侃,因為我們的籌碼沒了,你說,他還害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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