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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交心

交手 何常在 5116 2018-03-22
“這個,就不勞興眾擔心了。這一次,企鵝不但投資超過十億,而且還下了決心,一定要成為互聯網版權產業的霸主。”趙令東呵呵地笑了,“何副總,你們的來意,其實不說我也知道,你的話也傳到了,我的態度也明確了,那麼接下來是一起吃個飯,還是就這樣了?” 最早傳聞企鵝投資一億,後來說是三億,怎麼現在又成了十億?當然,資本市場上的數字,多半虛報,真真假假,兵不厭詐,何方遠不相信企鵝真會一下拿出十億豪賭互聯網版權產業。 何方遠還不想現在就走,多少也要打探一點兒消息才行:“十億?別開玩笑了,我聽外界盛傳是一億。不過企鵝真想成為互聯網版權產業的霸主,還真至少需要投入十億以上資金,除了十億資金之外,還要有十年左右的時間,企鵝錢花得起,不知道時間是不是耗得起?”

“十億對企鵝來說,小意思。”趙令東被何方遠挑釁得有了火氣,“十年?何副總,你也曾經是創始團隊的一員,創始團隊的戰鬥力,你會不清楚?以創始團隊的能力,還需要再用十年時間才能再造一個立化?別開玩笑了,十年前,創始團隊要資金沒資金,要資源沒資源,要市場沒市場,現在呢?要什麼有什麼,我敢說,不出一年,創始團隊就能打敗立化,成為業界第一。” 一年走過十年路,還是三劍客當時辭職時的豪言壯語,何方遠笑了笑:“有信心是好事,問題是,資源有限,創始團隊想要打敗立化,資源是短板。” “資源?是說版權方資源還是別的資源?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腳挖不倒,而且你不要忘了,立化的資源,是創始團隊一手培育出來的,創始團隊來了企鵝,相信有許多資源也會主動跟過來……”趙令東嘿嘿一笑,忽然意識到說得太多了,“企鵝和創始團隊的合作,不可能更改了,何副總,中午我請你吃一頓飯。”

“好呀,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藍妺見再談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以為何方遠肯定會拒絕趙令東的邀請,不想何方遠想也未想就答應了,而且他還笑得很開心,“吃飯的時候,我還有趙總監感興趣的內幕。” 趙令東安排的午宴,還算豐盛,又叫了幾個人作陪,也算熱鬧。席間,何方遠不時講一些業界的笑話,引得眾人時而驚嘆時而哈哈大笑,都為何方遠的淵博而叫好,就連藍妺也被何方遠的風趣幽默和無所不知感染了,話也多了起來。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就只能希望以後興眾和企鵝可以聯手開拓市場,而不是爭奪有限的資源,在一方小池子裡面撈食吃。”藍妺背書一樣重複了一遍海山的話,“其實,哪怕企鵝接手了創始團隊,和興眾是敵對關係,一樣也可以在互聯網版權產業的許多渠道上合作。”

趙令東別看只是企鵝北京公司的一個副總監,卻是負責企鵝對外渠道推廣的關鍵人物,以後創始團隊的新站運營和渠道推廣,他應該是幕後推手之一。而且據何方遠估計,創始團隊的辦公地點,下江首選,北京次之,絕對不會去企鵝的總部所在地深圳。 在深圳發展文化產業,以深圳沒有文化的氛圍,基本上沒有成功的可能。創始團隊的成員,大部分在下江待過五年以上,對下江有感情了,只要喬國界不逼迫過急,創始團隊還是願意留在下江辦公。 但如果喬國界非要對創始團隊趕盡殺絕的話,創始團隊真有可能離開下江而到北京辦公,如果真來北京的話,趙令東就有可能成為創始團隊和企鵝之間的橋樑,所以很有必要和趙令東結識。 “互聯網的精神就是開放、分享和共贏,小馬哥會以開放的姿態期待和興眾的合作,怕就怕,興眾還是專注閉關鎖國十幾年。”趙令東打趣說道,“回去轉告馬大勉,企鵝會成立一個互動娛樂部門來對應興眾文學,隨時歡迎馬總來北京討論合作框架問題,而不是只在微博上做做樣子。”

回去的路上,何方遠揉了揉額頭:“狙擊企鵝和創始團隊聯手的動作,不但收不到預期效果,相反,還會刺激企鵝加大對創始團隊的支持力度,更讓企鵝方面嘲笑興眾亂了陣腳。這是一步實實在在的臭棋!” “我也感覺,自從創始團隊出走後,興眾做出的每一個反擊,都是臭棋,我現在都懷疑某些人的智商了。”藍妺和何方遠並排坐在後座,她見何方遠揉著額頭眉頭微鎖,以為何方遠憂慮了,“為興眾的未來擔憂了?” “才不是,是為我自己的未來擔憂了。”說話間,二人到了酒店,何方遠邊走邊說,“我擔心想要實現我的終極目標,比我預想中困難多了,主要是興眾的決策總是臭棋不斷,這樣反而會一步步推動創始團隊的壯大,也會讓資源流失的速度加快。”

藍妺沒再說話,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等到了樓上房間,她隨何方遠進了房間才說:“你現在是不是可以稍微向我透露一點,你想在興眾達到的終極目標到底是什麼?” “近期目標是超過馬大勉,成了興眾文學的CEO,遠期目標是替代喬國界,成為興眾集團的董事長。”何方遠笑了,他的回答半真半假。 “別逗了,你替代馬大勉倒不是沒有可能,替代喬國界?純粹無稽之談。”藍妺見昨天的酒還剩下了多半瓶,等於是她走後,何方遠沒有再多喝一口,她就又倒了兩杯酒,一人一杯,“你不說實話,證明你還不信任我。” 何方遠接過藍妺遞來的酒:“不是我不說實話,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如果我非說我一定要完成管理者收購的壯舉,比江武收購立化更牛氣,我要收購興眾,你會不會說我是異想天開?”

“現在興眾的市值大概是十幾個億美元,現在的你只是興眾集團下屬興眾文學全資子公司立化的常務副總,你距離興眾集團董事會的席位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等你擁有了興眾的股份,躋身為董事會的成員,再擔任了副總裁級別的高管之後,你才資格向喬國界提出管理者收購。這個過程,也許是十幾年,也許永遠可望而不可即。我勸你,目標放低一些,現實一些,才有可能成功。”藍妺喝了一口紅酒,嬌豔紅唇在紅酒的映襯之下,美不勝收。 “哈哈,也許當上興眾集團副總裁的難度太高,還不如追求你,娶了你,也算是一步登天了,是不是?”何方遠又向藍妺進攻了。 原以為藍妺會又羞又氣,不料藍妺一臉平靜:“你有追求我的權利,我也有拒絕你的權利。不過有些話事先說明比較好,不管嫁給你還是嫁給別人,我肯定會簽署一份婚前協議,先確定好財產的歸屬。我不想讓財產問題成為感情問題的隱患,財產是幸福的條件之一,卻不是幸福的先決條件。”

藍妺的話是有錢人居高臨下的無病呻吟,沒有錢,沒有房子,有多少女人願意為了愛情而死心塌地地跟著一個窮小子?就算有,也是極少數。 中午午休了一會兒,下午醒來,何方遠和藍妺商議回去的事情,藍妺卻說不急,來都來了,多待兩天才顯得用心做事,她有一段時間沒來過北京了,想到處轉轉。 好吧,美人有心,他自當奉陪。其實何方遠也心裡清楚,現在回去,陳果肯定會認為他應付差事,那就不如在北京再玩上兩天回去,也顯得他幾天來一直在努力工作。 下午陪藍妺去國子監街轉了轉,體會了一下北京厚重的歷史和人文,在滄桑的街道上步行,藍妺一改平常三分傲慢四分冷豔的表情,而是一臉虔誠和沈靜。 沒想到,藍妺還是一個能沉下心的好丫頭。現在的女孩,浮躁而浮華,很難沉靜下來片刻思索一下人生和歷史,天天沉迷在物質和虛榮之中,醉生夢死,前,不知道歷史和祖宗;後,不知未來和人生。

第二天,何方遠又陪藍妺去了雍和宮。 藍妺信佛,到了雍和宮,燒香拜佛許願,虔誠而認真。何方遠也信佛,只是他不太在意燒香儀式,只拜佛。 雍和宮原是雍正的府邸,後為藏傳佛教寺院,庭院深深,古槐參天。花開時節,清風徐來,正是初夏時節,一樹槐花幾幽香,棋盤素茗曲悠揚,漫步其中,體會佛教博大精深的人文情懷,何方遠一時物我兩忘,將雜事全部拋到了腦後。 興眾信佛的人不少,其實應該說,整個上流階層信佛者更是眾多,只不過許多人並不刻意表露對佛教的信仰罷了。馬大勉信佛,時不時會在微博上談佛論道,而喬國界也深信佛教,卻從來不與人言,知道他信佛的人寥寥無幾。 正是因為信佛,近年來,喬國界常年居住國外,深居簡出,閉門修身養性,不但極少和媒體打交道,也極少參加一些公開論壇,更不玩什麼微博,甚至對外界的各種非議也視而不見,基本不回應。這些特徵都讓他和同齡的互聯網企業家大不相同,似乎從首富的寶座跌落之後,他就和時代格格不入了。

其實不然,喬國界為人,性格堅毅,認准的事情絕不回頭,雖信佛並且修身養性,終究難脫世間的爭名奪利,他對人如果好,是真好,但一旦翻臉,就是絕交。 世間信佛的人很多,有人為追求生命的真諦而信佛,有人為追求內心的平靜而信佛,也有人為追尋佛教中的智慧之光,想讓佛的智慧和真理成為人生的光明而信佛。何方遠不敢說他對佛教研究多深,但多年來精讀佛經,他體會到的佛陀的人生智慧是——萬事隨緣莫強求,何須苦心用計謀,天下大事,本來就是分分合合,看開了,也就坦然了。 喬國界如果真能看開這一次創始團隊的辭職,分分合合平常事,他不再出手狙擊創始團隊的重新創業之路,他的人生就會突破現在的困境,達到新的高度。 如果不能,喬國界學佛就只學到了表面,而沒有入心。而且可以預見的是,他的高度將會成為興眾復興之路的天花板。業內管理層大舉離職事件多了,也沒見幾人對離職高管窮追不捨的,喬國界是業內差不多對離職高管最痛下殺手的一人。

所以,何方遠並不認為喬國界會收手,他只是希望喬國界學佛多年,多少能學到一些捨得的道理,有捨才有得,有捨必有得,不捨不得,否則,真的上升到了刀光劍影的地步,對興眾對創始團隊,以及對他個人的大業,都不是好事。 走累了,坐在一棵槐樹下面的長椅上,藍妺閉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在微風和落花中,竟然睡著了。何方遠微微一笑,藍妺在心理上和他越走越近,倒是好事,有利於他在最後真的無路可走時,可以藉助藍妺的力量,脫困而出。 被人信任是好事,尤其是被一個美女信任,何方遠頓時感覺重任在肩,一動也不敢動,唯恐驚醒藍妺的清夢。他微微彎下腰,以便藍妺靠得舒服又不至於滑落,又側了側身子,替她遮擋了從樹間穿過的一縷陽光。 穿透樹葉的陽光影影綽綽,落在藍妺膚如凝脂的臉上,美不勝收,美不可言,映照得她的皮膚吹彈可破,如透明一般,讓人忍不住想一親芳澤。 還好,佛門聖地,不容有非分之想,再者何方遠清楚一個事實,藍妺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覺,是可愛,他靠在藍妺的肩膀上睡覺,就是非禮,再如果他親上藍妺一口,就是徹頭徹尾的耍流氓了。 何方遠沒有留意的是,等他的目光從藍妺的臉上收回,藍妺緊閉的眼睛微微動了動,嘴角悄悄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狡黠的笑意。 正當何方遠沉浸在寧靜的感受之中時,忽然,手機響了。 “哎呀,我怎麼睡著了?真不好意思,壓了你的肩膀。”藍妺吐了吐舌頭,一臉羞澀的歉意,“我睡著的時候,有沒有出醜?” “沒有,你睡著的樣子,很美,也不知道以後誰有福分,可以每天都看到你睡著的樣子。”何方遠打趣了藍妺一句,隨即接聽了電話。 “方遠,我回下江了,有件事情要處理一下,你回下江後,有什麼事情隨時和我聯繫吧。對了,不出意外,新站月內上線。”海山的聲音傳來,周圍比較嘈雜,應該是在機場了。 海山告訴他新站上線的確切日期,是對他的信任,何方遠心中感念海老大對他一如既往的交心,想了想說道:“海老大,最近一段時間能不回下江就別回下江了,前段時間楚一亭回來了,我怕她會對你不利。” “楚一亭回立化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應該沒什麼事情,喬董不會沒完沒了地拿辭職事件說事,不過也謝謝你的提醒,我會留意的。”海山不是不了解喬國界的為人,而是他不認為喬國界真會撕破臉皮。他也釋放了善意,團隊走了,資源卻不會全部帶走,還要留一部分給立化,讓立化得以渡過危機,這麼做,也算仁至義盡了。 “海老大……”有些話何方遠不好說出口,畢竟現在立場不同了,不過不知為何,他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也許海山接觸喬國界的時間比他還長,但他自認比海山更了解喬國界的為人,這些年來,關於喬國界的報導他一篇不落全部看過,還繫統分類進行過類比,所以他一向認為如果整個興眾只有一人最了解喬國界的話,非他莫屬。 “我不懂業務,我沒有人脈,我也沒有能力,但我更懂界哥!”海山說了一句興眾人人知道的玩笑話,“楚一亭的為人,我也了解,她在外面混得不好,現在有機會回來立化,就回來了,也是為了生計,方遠,別想太多了。不說了,我登機了。” “海老大,別忘了興眾之前離職的幾十名高管,有好幾人都和興眾打過官司……”何方遠話未說完,另一端的電話就已經斷了。 海山太自信了還是對喬國界太高估了?何方遠搖了搖頭——我不懂業務,但我更懂界哥——是興眾人人皆知的一句很有內涵的話,意思是興眾員工走馬燈似的變化,唯一沒有變化的是對喬國界思路的絕對服從,凡是在興眾幹到五年以上的老人,也許不懂業務,也許沒有能力和人脈,但絕對懂喬國界的心思,否則,早被掃地出門了。 興眾人人都希望能懂界哥,可是真正懂喬國界的人,其實沒有幾人。許多人都被喬國界的表象蒙蔽了。如果不知道喬國界信佛,不知道喬國界最愛的一首詞是——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就不叫懂喬國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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