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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致命一擊

交手 何常在 5075 2018-03-22
以何方遠估計,最終辭職的人數會超過二分之一,但不會到三分之二。其實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是,如果辭職人數只有二分之一,他會挺身而出,跟隨老大們一起去看成敗人生豪邁,大不了從頭再來重打天下;但如果辭職人數到了三分之二,那麼他是不是跟隨在老大們的身後,就無關緊要了,老大們的人手足夠了,他就會按照他的想法,去實現他心中一個謀劃已久的夢想。 雖說機遇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但當機遇真正來臨時,即使是有準備的人,也會面臨兩難的選擇。比如企鵝創始人之一的陳一丹,當年在馬化龍邀請他加盟創立企鵝公司時,他如果留戀安逸的工作,不想冒險,他的人生也許就會改寫。再比如馬克·扎克伯格,如果他早早接受微軟百萬年薪的工作,現在的他也許已成了千萬富翁,但和創立了facebook成為全球最年輕的億萬富翁相比,還是有天壤之別。人生在面臨重大轉折的節點時,有時一著不慎,就是兩條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一條,功成名就指點江山,一條默默無聞無名小卒。

在面臨自己的人生節點時,何方遠必須審時度勢,睜大眼睛看清擺在他面前的兩條道路,哪一條通往光明大道,哪一條通往荊棘遍地的小路。 徐子棋還是遞交了辭職報告,幾分鐘後,他就從江武的辦公室出來,回到座位上,衝何方遠撇了撇嘴:“何哥,我看了出來,江總對你很失望。” “我也對你很失望。”梅荏苒從前面回頭衝何方遠吐了吐舌頭,又做了個鬼臉,“忘恩負義,自私自利,牆頭草……” 也是何方遠平常和眾人打成一片,才讓梅荏苒敢沒大沒小地說他,他只管笑,既不反駁也不多說,心想這一場辭職大戲,表面上看是三位創始人和馬大勉之間矛盾累積到了一定程度的迸發,實際上還是三位創始人和喬國界的理念不和導致了分道揚鑣,如果再從深層次挖掘的話,三人的辭職,是互聯網三巨頭試圖改變現在互聯網格局的一次大膽的出擊。

三位老大找到的下家是誰,是三巨頭其中之一,還是別的互聯網巨頭?別說何方遠不清楚,恐怕現在立化的全體員工,甚至包括喬國界和馬大勉,也都不知道。 在還不知道背後新的投資方是誰的前提下,無數員工前仆後繼地追隨三位老大,毅然放棄目前還算優渥的工作,敢於拿出全部身家性命去賭上一把,看重的就是三位老大的人品和人格魅力,相信馬大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三位老大隻憑登高一呼就能帶走這麼多員工。 馬大勉遲遲沒有露面,其實他也是在賭,他在賭三位老大不敢公開帶走員工,更不敢公佈下家是誰,因為身為興眾的員工,在沒有辭職之前就先談好了下家,是不遵守職業道德。而且還有一點,三位老大肯定都簽署了競業禁止條例,三人在兩年內誰也不能公開從事互聯網版權產業的相關工作,有了這個前提,立化的員工難道只憑義氣就義無反顧地追隨三人到底?

不可能,絕不可能! 自詡為精英的文青馬大勉,永遠理解不了草根意識的一幫人是怎樣的江湖氣息,這也是馬大勉五年時間沒能融入立化的原因所在,他太高看自己了,不肯放下身段接接地氣。可以說,他在執行喬國界打造興眾文學上市的目標上,成績喜人,但在掌控興眾文學最重要的支柱網站立化的事情上,幾乎沒有任何成就,雖說收回了許多權限,他卻忽視了一家網站或說任何一家公司最本質的資源——員工。 成熟並且經驗豐富的一幫員工,是立化最大的財富所在,如果上至三位老大下至全體員工,全部搬到另一家網站,再帶走立化一半以上的版權方,不出三個月,就會再造一家立化出來。 辭職人數……過二分之一了!何方遠心中一跳,辭職浪潮還在繼續擴大化中。

何方遠見梅荏苒快要坐不住了,幾次拿起辭職報告要去遞交,幾次又坐了回去,他心里莫名一陣感動,雖說比不上三位老人振臂一呼響應者云集,至少現在他身邊有一個梅荏苒和一個範記安在緊跟他的腳步,這是對他的絕對信任。 看了看時間,上午十點半,半個小時的時間裡,超過一半的員工辭職,三位老大的號召力自不用說,馬大勉的耐心,也讓何方遠佩服。都這個時候了,他還能穩坐釣魚台。就算讓他全盤接手被搬空的立化,可守著一個空架子,又有何用? “叮咚……”又有了一封新郵件。 “各位立化的同事: “立化個別人的辭職,影響不了立化的大局,我希望各位同事擦亮眼睛看清形勢,不要判斷錯誤而做出後悔終生的決定,我祝愿出走的員工能有更好的前景,但我更相信,留下的員工,才是真正的精英……”

看完郵件,馬大勉的分數在何方遠的心目中又降低了十分。都什麼時候了,馬大勉還用激將法,現在應該是溫言軟語勸人留下的時候,而不是直接將員工分門別類,用不無嘲諷的口氣來激怒還猶豫不決的另一半沒有辭職的員工。 果然和何方遠猜想的一樣,馬大勉的第二封郵件就如一個導火索,一下點燃了許多猶豫是走是留的員工的激情,嘩啦啦一下站起了一多半人,潮水一般湧向了江武的辦公室。 相信不管在哪一家公司,也很少見到如眼前一樣蜂擁而至的集體辭職的盛況,彷彿眾人不是爭先恐後地前去辭職,而是領取一張通往新生活的船票一樣。 不管馬大勉自詡為什麼精英,也不管他是什麼名牌大學的MBA,在他治下的子公司出現這樣的集體辭職的重大事件,他難辭其咎。

終於,黃是道坐不住了,推門而出。 作為總監,黃是道在立化是僅次於三位老大的人物,但他在立化並沒有樹立權威,而且也主要負責外聯事務,並不掌握版權方資源,三年來,他一直從事外圍的版權推廣,基本上可以說,他離網站的核心業務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黃是道一露面,不少人都停下了辭職的腳步,向他投去了質疑的目光。 “各位同事,請聽我說一句。”黃是道很江湖地一抱拳,“立化從十年前被興眾收購的那刻起,就不再是個人網站,而是興眾旗下的全資子公司。喬董和馬總一心要做大做強立化,要讓立化成為互動娛樂帝國的源頭,這一個目標,始終沒變。希望各位同事清醒地認識到一點,立化現在是國內影響最大也是最有實力的互聯網版權網站,將來也還會永遠是業界第一。立化的位置,沒有人可以超越。”

陳詞濫調,沒有新意,何方遠搖了搖頭,黃是道應該是接到了馬大勉的授意,出面表態挽留,可惜的是,他的話,沒有抓住重點,也沒有多少誠意。 眾人的腳步只是在他面前稍作停留,然後又從他面前走過,再也不多看他一眼,短短幾分鐘後,辭職人數超過總人數的三分之二! 立化總員工四十餘人,現在辭職人數超過了三十人,大局已定,三位創始人振臂一呼,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內,生生搬空了立化十年的家底! 而此時,馬大勉居然還沒有從樓上下來阻止事態的進一步發展。如果說在何方遠的心目中,馬大勉在整合興眾文學推動興眾文學上市的事情上,可以打八十分,在對立化的掌控上,可以打到六十分,那麼在他和三位老大最後一戰的集體辭職事件上,他的表現讓人大失所望,連四十分都不到。

馬大勉擔任興眾文學CEO以來,一直削奪三位老大的權限,可以說,成功地壓制了三位老大五年之久,在積攢了五年的矛盾終於引爆之時,三位老大成功地上演了一次絕地反擊,直接摔了馬大勉一個仰面朝天! 尤其是在興眾文學即將第三次啟動IPO進程(首次公開發行股票,即上市)之際,立化釜底抽薪的集體辭職事件,是對啟動IPO進程的當頭一擊,基本上可以肯定,經此一事,興眾文學第三次沖擊納斯達克的努力,一敗塗地。 一次大規模辭職事件,一起涉及國內三大互聯網巨頭的驚天幕後交易,一場長達十年的股權鬥爭,在今天,在何方遠眼前活生生上演時,他心中驀然迸發了萬丈豪情,終於,他的人生節點出現了,只要他站穩了腳步看清了方向,緊緊抓住眼前的機會,他或許就會在第四次互聯網浪潮來臨之時,傲立潮頭,再造互聯網財富神話。

誰都嚮往財富神話,希望自己是財富神話中的主人公,何方遠也是如此。他很清楚,這一次的機會如果他沒有抓住,或許他一輩子也不會再有暢遊互聯網浪潮並且成為互聯網新貴的機會了。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何哥,看來,你是選擇留下了。”何方遠正沉浸在心潮澎湃之中,範記安冷不丁來到身後,拍了他一掌,“你的決定完全正確,走了三分之二,留下三分之一,以你現在副總監的身份,下一步最少也是副總了,怪不得剛才不第一時間辭職,原來在看風向,佩服,真是佩服。何哥,以後我就跟你混了。” “何方遠,你真行,枉費江總對你的栽培了,我看不起你!”梅荏苒生氣了,就如發怒的小貓一樣,衝何方遠揮舞手中的辭職報告,“我要辭職,從現在起,我走我的陽關道,你走你的獨木橋,我們以後互不相干。”

梅荏苒一直沒有遞交辭職報告,說來她還是想追隨他的腳步,何方遠說不感動那是騙人,在人生面臨重大的抉擇之時,有人拿前途下注在他的身上,他頓時感覺重任在肩,心頭有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感。 至於範記安緊跟他的身後,他就沒有太放在心上了,範記安本來就是投機取巧的性格,他選擇追隨他的腳步,只是想追求利益最大化罷了,而梅荏苒完全不同,她不會想那麼多,她只是單純地認為,他的選擇一定正確,儘管她心中也很想在關鍵時刻對老大們表示一下支持。何方遠明白,梅荏苒忍到現在還沒有遞交辭職報告,是對他莫大的信任,她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與其說是對他的憤恨,不如說是對他的失望。 何方遠一把拉住了梅荏苒:“美人靠,先不要辭職了,聽我一句話,既然你錯過最佳辭職時機,現在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選擇。你現在辭職,比起前兩波辭職的人,在老大心目中的分量輕了許多,所以還不如再等一等,看看馬大勉為了挽留我們,會有多大的誠意。” “我不!”梅荏苒雖是女孩子,在立化久了,骨子裡也有了江湖義氣,在她的內心深處,沒有第一時間追隨老大們的步伐,她就已經失去了江湖道義,再如果不讓她辭職,更讓她感覺無地自容,“我後悔剛才沒有衝到前面第一個遞交辭職報告了。” “別急,別急,現在馬大勉肯定正在向喬董匯報,總部對於辭職事件的處理決定,還沒有出台,你現在急著辭職,等於是把自己置身於不利的位置了。追隨老大,有兩個時間點最關鍵,第一,是最艱難的時期。”何方遠笑瞇瞇地用力拉住梅荏苒,不慌不忙地擺事實講道理,“最艱難的時期,就是第一時間。這個時期已經過去了,現在已經有三分之二的人辭職了,有你不多沒你不少。你也別灰心,接下來還有一個關鍵的時間點,如果你抓住了,你也可以和第一時間辭職的人一樣成為老大們心目中可堪大用的一個。” “什麼時候?”梅荏苒被何方遠的話吸引了,老實地坐了下來。 “等馬大勉出面的時候。”何方遠胸有成竹地一笑,“除了最艱難的時期之外,還有一個最關鍵的時期,最關鍵的時期是什麼時候?就是等馬大勉出面挽留時,也許會有一部分人改變主意留下,這個時候如果你挺身而出再遞交辭職的話,你就是老大們眼中最大的功臣。” “呀,說得也是,何哥,你真有一套。”梅荏苒嘴中的何方遠又變回了何哥,證明她被何方遠說動了,想法動搖了,“好吧,我就再信你一回。” “我,我,我……我是中間遞交了辭職報告,是不是沒趕對時機,白瞎了?”徐子棋剛才還對何方遠義憤填膺,一聽何方遠的分析,頓時懊惱了,“何……何哥,我可怎麼辦才好?要不,我撤回辭職報告?對了,你給個準話,你到底是走是留?” “我還沒有決定。”何方遠很無賴地撒謊了,他氣定神閒地蹺起了二郎腿,“馬大勉還沒有露面,我想看看馬大勉有幾分誠意留我。” “如果馬大勉一心留你,開出的價格很誘人,你就真的背叛老大們了?”徐子棋不相信地伸手在何方遠眼前晃了晃,“何哥,你財迷心竅了還是怎麼了,你可不是見利忘義的人。” “先不說這事兒了,你們猜猜看,馬大勉多久會從他高高在上的辦公室下來?”何方遠不想深入這個話題,就岔開了話頭,“我猜,不出五分鐘,馬總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而且還會是一臉鐵青加一頭大汗。” “不可能,馬總多鎮靜的一個人,他來興眾五年了,我都沒見過他發過火,他可是少見的喜怒不形於色的上司。”徐子棋連連搖頭,“我覺得馬總還得穩坐中軍帳半個小時才會下來。” 何方遠笑著擺了擺手:“五分鐘,五分鐘之內,馬總必到,如果我猜中了,你跟著我,我走,你走;我留,你也留,怎麼樣,徐子棋?” “行,一言為定。”徐子棋一拍桌子,“我豁出去了,就賭一把,誰怕誰。” 話音剛落,電梯門一響,馬大勉一臉鐵青一頭大汗出現在電梯門口。 “啊……”徐子棋震驚得目瞪口呆,“不會吧,這也太巧合了。” 梅荏苒也吃驚得張大了嘴巴:“何、何哥,馬大勉怎麼這麼聽你的話,你讓他下來,他立馬就下來了?” 倒是范記安輕描淡寫地譏笑一聲:“跟何哥,絕對沒錯。何哥是誰?何哥是賽諸葛。” 何方遠顧不上理會範記安沒有誠意的馬屁,而是站了起來,擺出了應有的恭敬的姿態,恭候馬大勉的到來。畢竟,馬大勉是興眾文學的CEO,也是立化的直接上司。 在場所有的人——不管是遞交還是沒有遞交辭職——都站了起來,以無聲的起立向馬大勉行注目禮。 馬大勉腳步不停,顧不上和眾人打招呼,甚至連一個微笑的表情都欠奉,步伐匆匆地直奔江武的辦公室而去,他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隨後關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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