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零的焦點

第8章 毒死者

零的焦點 松本清张 3538 2018-03-22
門鈴連續響了兩下。來訪者也太不懂禮貌了,哪有這樣粗暴地接門鈴的,簡直不像話。 嫂子的臉色變了,看看禎子,不知如何是好,剎那間顯露出不安神色。接著從門外傳來清晰地喊聲: “鵜原先生,電報!電報!鵜原先生,電報!” 截子不由地一怔,瞅了嫂子一眼“禎子!”嫂子轉過臉去,縮起肩膀說: “你出去收一下。” 她聲音是那麼膽怯。她擔心丈夫不回來,心中惴惴不安,一聲“電報!”把她嚇瘓了,平時那快活的神色煙消雲散了。 禎子出去開了門。 “是鵜族宗太郎家嗎?”年輕的送報員手裡拿著電報。 “是的。” “咱蓋個章。” 禎子拿著電報朝里走。 “嫂子!圖章在哪兒?” “在大櫥右邊的小抽屜裡。”

禎子拿出印章,跑到大門口蓋完章,回到飯廳,把電報放在嫂子身旁。 “禎子,你先念念。”嫂子捂著胸口,靠到火盆旁。 禎子打開疊好的一張紙,兩行用片假名寫的電文,打擊了她的視神經。 “鵜原宗太郎已亡故。請速來金澤。金澤警察署。” 禎子默默地位立在那裡,手指在發抖。她意識到自己的臉色在發白,“禎子,你念啊?”築在火盆旁的嫂子說。 禎子嘴唇發麻,說不出話來,頭上好像被燒了一益冷水。 ——大伯子死了。 她的心跳得厲害。發報人是金澤警察署,這是怎麼回事?動搖不定的禎子漸漸恢復了冷靜。 “禎子!”嫂子的聲音比以前更低了。 “電報上說的什麼?嫂子像小動物一樣,驚恐萬狀。 ——鵜原宗太郎已亡故,請速來金澤。金澤警察署。

死訊來自警察署。是自殺?他殺?還是事故致死?都沒說明。禎子直覺地認為他殺。大伯子的突然死去則和丈夫憲一失踪是在同一條線上。因此她想到丈夫的失踪,恐怕也是他殺。 “嫂子!” 禎子一隻手握著電報,臉上的表情僵硬,在嫂子旁邊坐下,一隻手去撫摸他的背脊…·,·第二天下午七時,姑嫂二人乘火車抵達金澤。 十小時漫長的旅行。禎子昨夜幾乎沒睡,回到娘家,把情況告訴母親,收拾好東西又回到嫂子家,第二天一早趕到上野車站。事情來得太突然了,只得叫禎子的母親照看孩子。 令人心焦的漫長的旅途中,嫂子倒在座位上,一個勁兒地哭。不哭的時候,幾乎快垮了的身子倚著車窗,偶然若失地眺望窗外的景色。窗外一片雪景。經過的車站都在掃雪,雪堆成一堵堵白牆。強烈的雪反射在嫂子紅腫的雙眼上,使她一陣子疼痛。

嫂子不喝茶。禎子給她買的盒飯也不吃,隔一段時間,痛哭流涕,難以自製。 禎子站在旁觀者立場,坐在嫂子旁邊,身子靠著她,但不能感受到嫂子十分之一的悲痛。禎子雖竭盡全力,收效甚微。 禎子並不喜歡死去的大伯子。他是個平凡的工薪階層,是個俗人。所謂俗人,也就是為人處世好耍小聰明。在公司裡討好上司。與同事們周旋,處處站在有利於自己的地位。禎子一開始就對這位大伯子有這種印象。他來金澤後的令人費解的行動,更加在禎子心中投下濃重陰影。 譬如,憲一下落不明後,大伯子並不十分吃驚。禎子來到金澤後,他又說,公司裡忙,走不開啦,憲一沒事兒啦,遲遲動不了身。最後來金澤時又謊稱去京都出差。那時,他仍堅持憲一還活著。

最奇怪的是,大伯子走訪金澤所有的洗染店,查找憲一托洗的西服,其目的和理由讓人不可理解。 現在看來,大伯子宗太郎確實知道憲一失踪的原因。他對弟弟失踪始終持樂觀的態度,堅持說他還活著,直到他來金澤後也沒有改變他的自信。他走訪洗染店,說明大伯子掌握著禎子所不知道的憲一的秘密,而採取的行動。 換句話說,只有大伯子知道憲一的行踪,由他自己去尋找弟弟,當他快要找到對,卻被殺害了。 想到這裡,禎子想像憲一的西服是不是治上了血跡,大伯子連這細節都知道,說明大伯子走訪洗染店是合乎清理的。 如果大伯子之死是他殺,那麼這和憲一的失踪直接有關。同時也證明,憲一和大伯子有著共同的秘密。 禎子坐在飲泣、嘆氣的嫂子旁邊,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之中。

到達金澤站,天黑了,在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男子一溜小跑走過來。 他就是本多良雄。 禎子扶著快要倒下來的嫂子說: “啊,本多先生!謝謝您。” 本多見了禎子親切地一笑,見了嫂子,立刻領會了她是誰。 “累了吧!”他微微地施了禮,也說不准對誰“我問警察署,說是你們乘這趟列車到。” “對不起。” 禎子對本多一如既往的親切感到高興。 “嫂子,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過的本多先生。” 嫂子恭敬地一鞠躬。本多見了嫂子虛弱的臉孔,不由地吃了一驚。他說車已經準備好了,拿著兩人的手提箱先走了一步。 在車中,本多坐在助手席上,兩位婦女並排坐在後座。這樣的安排,不方便說話。三個人都默默地眺望窗外,馬路上一片雪白,但積雪並不多。

他們又到了禎子以前住過的那家旅館。 “還是找的這家旅館。”下車前,本多回過頭來說。 只是房間換了一間。這是本多的考慮。以前的房間,禎子一連住過好幾天,現在再讓她和嫂子住同一房間,心理上會受到影響。本多如此細心,禎子不得不對本多纖細的神經表示驚異。 四五個女招待一齊擁來迎接,這些人禎子都認識,可能知道禎子她們是當地轟動一時的殺人案件的遺孀,但也沒有露骨地表現出好奇的表情。 禎子想盡快知道大伯子是怎麼死的,她不讓嫂子聽見,悄悄地問了本多。 “是他殺。”本多輕聲地說,在回答的剎那間,他忽然興奮起來。 “回頭再談吧。” 還是他殺。自己的預感沒錯。禎子點了點頭,耷拉下眼皮。 三個人在一間八鋪席的房間內坐定。本多開始說道:

“對夫人的這次遭遇,謹表示同情,這裡我把你家先生遭到意外災難而身亡的情況說一說。”本多向嫂子微微一鞠躬。 “我們馬上去警察署,詳細情況由有關人員向您報告。這裡我隻大體上說一下。” 本多考慮,去了警察署,她們會突然驚愕不已,不如在這裡說一下,思想上有所準備。 “在這金澤南面,有一條公私合營鐵路通往山岳地帶,它的終點站是白山下。 中途有一個叫鶴來的小鎮,從金澤來電車去,約需五十分鐘,鵜原宗太郎先生於二十日晚,在鶴來鎮的加能屬旅館內,喝了氰化鉀而身亡。 ” 嫂子瞪著大眼,身子在顫抖。禎子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也沒有抑止住她的痙攣。 “這兒有一張報紙,我念一下。”本多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疊著的報紙,攤開來。

“十二月二十日下午六時,鶴來鎮Xx號加能屋旅館,有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來投宿。說:'我要等一個人,給我開一個房間。'旅館女招待將他領到二樓六鋪席房間。客人說要喝威士忌,請給一隻杯子和水。女招待說,沒有威士忌。客人從口袋裡掏出一隻小型威士忌瓶說,剛才那個人送的,在等他期間,餵牠一日再說。女招待按照他的吩咐送去水和杯子。客人說,謝謝,便從二樓向外眺望。女招待下樓後,等了約有一小時,也沒見他要等的人來。女招待上樓去向客人甚麼時間來,只見那人仰躺在榻榻米上身亡。桌上的小型威士忌瓶喝掉了四分之一,杯子是空的。 “所轄警署立即進行檢查,裝有現金三萬八千元的錢包完好無損,服裝也無破損,但沒有發現判明身份的線索。從屍體狀況看,懷疑是服了氰化鉀中毒身亡。立即報告金澤署,送往市內Xx大學附屬醫院進行解剖,同時將喝剩的威士忌瓶送交該院病理室檢查。”

本多讀到這裡,抬起頭來說: “這是昨天早報的報導,還有昨夜的晚報和今天的早報,我繼續往下念。”他又掏出兩張報紙。 “在鶴來鎮旅館中死亡的男子,從附屬醫院解剖結果,判明死因為氰化鉀中毒。 又對威士忌瓶中的內容進行精密檢查,認定其中摻進了氰化鉀,此外,在瓶子附著的殘滓中也檢出同樣的痕跡。 “金澤署偵查科討論結果,歸納如下各點,斷定為他殺,並立即轉入偵查活動。 (1) 有問題的威士忌, 是可裝在口袋中的小瓶, 被害者對旅館女招待說: “是別人給的。' (2)被害者說:'等一個人。 '而實際上他確是在等人。 (3)態度快活,不像是自殺的樣子。

目前,尚未查明身份,正全力以赴查找。 “關於鶴來鎮的毒殺一案,現在已查明被害者的身份。金澤署估計被害者係東京或京、販、神方面的居民,來當地旅行,在金澤市內各旅館查找。市內XX街龜井旅館看到報紙報導後,前來報警。據旅館登記簿,判明被害者係東京都港區赤級青山南葉XX號XX商事公司營業部銷售科長式鵜原宗太郎氏(四十一歲)。鵜原氏於十九日夜投宿該旅館,二十日下午外出。該署即刻打電報給遺孀,一方面檢查該氏寄存在該旅館的旅行箱,幾乎全是替換的衣服,洗臉工具,沒發現有利於偵查的任何線索。 “金澤署成立專案組進行偵破,目前追尋鵜原氏離開該旅館後到達鶴來鎮加能屋旅館為止的足跡。 (1) 下午四時至六時之間,在北陸鐵道的電車中有沒有人目擊被害者?特別要注意與被害者的同行人。鵜原氏曾對旅館女招待透露,威士忌是別人給他的,估計是犯人在鵜原氏進旅館前將摻入氣化鉀的威士忌交給他的。 (2) 鵜原氏在加能屋附近與同行的犯人分手,犯人推說有事逃逸,該氏相信犯人的承諾,在該旅館等待。其間將摻有氰化鉀的威士忌兌水服下,威士忌瓶容量減少四分之一,推定已服下滲入的氰化鉀的致死量。 (3) 鵜原氏說要等一個人,此人是否就是同行的將威士忌交給他的人,還有待於進一步證實。目前,警方正在鶴來鎮一帶進行尋訪。 ”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