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伽利略的苦惱

第11章 第3節

伽利略的苦惱 东野圭吾 3451 2018-03-22
“那街區根本就听都沒聽說過。說是街區,其實根本就不是住宅區、辦公區的那種區,完全就是郊區。真是的,這種時候總會讓人感覺東京真是大。實在是太大了,結果鬧得我們非得這麼深更半夜地跑到這種離都內一個多小時地方來。看看,都快十二點了。” 副駕駛座上的草薙連珠炮似的不停地說著,看來心情很糟。難得今天能夠早點下班,可就在他打算出門去逛逛夜市的時候電話就響了,也難怪他心裡不爽。正打算放鬆一下的時候被電話騷擾的人也並非只有你一個,我也一樣,內海熏心想。她本來也打算一邊品嚐紅酒,一邊看DVD。 “這也是沒辦法的啦。因為這事可不僅僅只是縱火,還有殺人的嫌疑。” “這我知道。正因為如此,這事才不能完全交給所轄署的人去辦,非得有總廳的人出面。這也沒什麼,可問題是,為啥偏偏要讓我們上啊?不,你就認命吧,你是新來的。倒霉的差事肯定輪到你,我可不一樣啊。”

熏肚子裡也有氣,忍不住想回敬他一句:“要不你也嚐嚐深更半夜被叫出來開車,而且還整天被當新人欺壓的滋味?” “光派新人去的話,感覺有點不放心嘛。” “誰不放心?不就是那老頭嗎?不就是間宮老頭嗎?他就是打算先派我們來打頭陣,等聽過我們的報告後,明天早上再慢悠悠地過來。啊,真是氣人。還以為今晚終於可以悠閒地喝上一杯了呢。”草薙挺了挺靠在座椅上的背,“對了,你剛才說什麼?你怎麼知道是縱火?” “因為從燒毀的廢墟中發現了屍體。” “不是也有因為起火而被燒死的可能嗎?” “事情可沒這麼簡單。現場發現的屍體是被人拿刀殺死的。聽說是虧得滅火得及時,屍體才沒有收到太大損傷。” “是這樣啊。那麼不管怎麼看,這都是蓄意殺人。”

熏從眼角捕捉到草薙垂頭喪氣的樣子。 “麻煩了啊。要是把搜查本部給設到這種鄉下地方來的話,我們可就沒法行動了。這鬼地方看來連家咖啡館都沒有啊。” 他說的一點沒錯,越往前走路就越黑暗。光靠頭燈感覺不踏實,於是熏把防霧燈也打開了。 不久,前方驟然明亮起來。光亮的來源,就是前方停著許多消防車了。 不知是因為夜太深的緣故,還是因為附近原本就沒多少人居住,火災現場並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湊熱鬧人群。 現場雖然聳立著幾棟房屋,但卻完全看不到劃分地界的圍牆。房屋的左側聚集著一群人,消防員和警察正在用塑料布和袋子把周圍給圍起來。 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跑到了兩人身旁,聽過草薙的自我介紹之後,對方顯露出有些緊張的模樣,他自稱是所轄署的搜查員,姓小井土。

“死亡人員只有一名嗎?”草薙問道。 “只有一名。遺體已經送往警署去了,解剖估計要等到明天。” “說得也是。”草薙扭頭望瞭望熏。 “現場查證是否已經結束?”熏試探著問道。 “還沒有,今晚光是滅火就夠嗆的了。天色黑暗,恐怕還要下雨,消防那邊的人也說要等到明天才能開始進行詳細的現場查證。” 也對,這判斷還算穩妥,但這樣一來,他們倆又是為了什麼這麼深更半夜地趕來呢? “燒毀的是間怎樣的房屋?”草薙問道。 小井土立正站好之後,就掏出了隨身手冊,“是一戶姓友永的人家。據說燒毀的是他家的別屋。” “別屋?那就是說——”草薙抬頭望瞭望右首的大屋子,“這邊的就是主屋了?” “是的。”小井土點了點頭。

據說被害者名叫友永邦宏,獨自一人居住在別屋中。 “主屋裡住的是誰?” “呃,這個......”小井土看了看手冊,“是被害人的父親和......呃,這算是什麼關係呢?說是她女兒又......感覺不太對。” “怎麼?”草薙問。 “這個嘛,其中的關係有點複雜。是被害人的父親和他父親的私生女,今晚還有他父親的三名學生。不對,應該是四名。似乎是因為聚會而來。” 熏從“學生”這個詞判斷這位父親的職業可能是教師。 “他們現在還在主屋裡嗎?”草薙問道。 “不,四名學生學生中三人已經回去了,說是明天一大早還得上班,今晚無論如何也得趕回家去,要是再耽擱下去,就趕不上末班電車。” “其他人呢?”

“正在待命。” “可以找他們問問情況嗎?” “我想應該沒問題。” “那我們就先去找他們問一下情況好了。麻煩你帶一下路吧。” “是,好的。請走這邊。” 熏和草薙跟著小井土去了主屋。 主屋的玄關前,掛著一塊寫著“友永”二字的門牌。儘管是一間木結構日式房屋,大門卻是西式的。小井土按下門旁的對講門鈴,和屋里人說了兩句。 沒過多久,房門打開了,一個年約二十五六歲、瘦瘦高高的女子出現在門口。她把一頭長發在腦後紮成一束。 小井土向她介紹了一下草薙和熏。 “能請你像剛才那樣向他們二位再講述一遍情況嗎?” “嗯,好的。那就請幾位先進屋吧。”這女子一臉嚴肅地望著熏和草薙說。

草薙說了句“打擾了”,便開始脫鞋子,熏跟著照做。小井土說他還有事要和消防人員商量,沒進屋就直接離開了。 在往裡走的路上,草薙向這名女子請教姓名。她停下腳步,自我介紹說名叫新藤奈美惠。當她撥起垂下的額發時,左手上的戒指隨之一閃。 “我是母親帶過來的,她大約十年前就過世了。” “啊,是這麼回事啊。但您的姓似乎和您父親不同?”草薙說道。 “母親河我是在二十三年前到這個家裡來的,但父親和母親卻一直沒有正式結婚,所以我和母親都一直姓新藤,儘管母親對外自稱姓友永。”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呃,有個問題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你們兩位後來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入籍呢?” 奈美惠聽了,微微一笑,看看草薙,又看看熏,然後說:“原因很簡單,我們沒法入籍,因為父親的戶籍上已經娶妻了。”

“啊......原來如此。”說著,草薙把背一挺,點頭道,“明白了。那麼,能麻煩您帶我們去見一下另外的幾位嗎?” “好的,請走這邊。”奈美惠再次邁開了步。 草薙悄悄瞟了熏一眼,那眼神說明他已經嗅到了些什麼。熏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一言不發地對他輕輕點點頭。 在越有二十疊大的起居室裡等待他們的是一家之主友永幸正,友永坐在輪椅上,一臉的沉痛。 “深夜打攪,十分抱歉。”草薙低頭行了一禮,“雖然估計您剛才應該也已經跟這邊的警察和消防員說過了,但我們還想請您再跟我們複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就請您先從當時目擊到的情況說起吧。” “啊,這個嘛,其實我並沒有目擊到起火的那一瞬間。”友永說道。 “當時父親他感覺有點累,正在臥室裡休息。”奈美惠從旁補充道。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周圍突然變得嘈雜起來,我這才想到去看看窗外,於是就看到別屋那裡已經燒起來了。” “當時您在哪裡呢?”草薙問奈美惠。 “我當時和幾位客人在這裡,突然之間就听到外面傳來了響聲。” “響聲?什麼響聲?” “我想應該是玻璃破碎的聲音吧。當時幾位客人也是這麼說的。” “當時是幾點呢?” “記得應該是八點多吧。” “你們現在跑來問案發時間,有什麼意義嗎?”背後冷不防響起說話聲,而且還是熏聽到過的聲音。 轉頭一看,原來是一位熟得不能再熟的人了,之見他今晚穿了一身平日極少穿的西服。 “湯川老師。”熏低聲說道。 “湯川,你怎麼會在這兒?”草薙略顯狼狽地來回望瞭望湯川和友永。

“你們認識?”友永向湯川問道。 “他也是帝都大學出身,只不過是社會學系的。當時我和他都參加了羽毛球部。”說著,湯川在友永身旁坐了下來。 “是嗎,這可還真是夠巧合的啊。湯川,看來這位刑警先生並不知道你在這裡呀。” “我還真是不知道,真是太巧了。”草薙說著直勾勾地盯著湯川的臉。 “每次出現這樣的巧合,我首先都會習慣性地去懷疑這樣的偶然中是否潛藏著什麼必然。但是惟獨這一次,看來是沒有這個必要了。”湯川把目光從草薙臉上移到了熏臉上,輕輕地點了下頭,熏也回以點頭致意。 “呃,如此看來,友永先生您應該也是大學裡的老師吧?” 面對草薙的詢問,友永點了點頭,說:“曾經是。我以前的帝都大學理工學院的助理教授。”他又補充說,“是萬年助理教授。”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草薙恍然大悟似的說道,接著又看了湯川一眼,問他,“剛才你說我問案發時間毫無意義,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湯川聳一聳肩,回答說:“因為相關情況應該早已經記錄在案了。當時我的幾位朋友目擊到了火災發生的那一瞬間,之後立刻就報了案。也就是說,你只要去查消防局和警方的記錄,你就不會只得到八點多之類的含糊答案,而是能夠掌握到更為精確的案發時間。保險起見,我已經向打電話報警的那位朋友問過了他手機上記錄的通話時間,當時是八點十三分。” “我知道了。我會參考你的建議。”草薙板著臉說。 熏把八點十三分這一數字記到了手冊上。 “你當時並沒有目擊到吧?”草薙問。 “我到這裡的時候,滅火行動正好結束,而之前暫時出門避難的友永老師他們也已經回到了這裡。因為當時我的幾位朋友還在,所以我就向他們詢問了一下詳細情況。因此呢——”湯川蹺起了二郎腿,抬頭望著草薙和熏,“今晚的事你們就來問我好了。偶爾有警察來找我聽取情況,感覺倒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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