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沉睡的森林

第2章 第2節

沉睡的森林 东野圭吾 3221 2018-03-22
加賀回到在荻窪的公寓已經過了凌晨兩點了,是送完淺岡未緒之後立刻回來的。 公寓是嵌板式的二層樓建築,上下分別有4戶人家居住,從樓梯走上來第一間就是加賀的屋子。今天曾回過這裡一次,而剛想喘一口氣時候,電話鈴卻響了。 開了門打開電燈之後,出現在面前的是令人生厭的一居室房間。室內家具電器很少,整理得一塵不染,因而更給人一種淒涼的印象。 拾起胡亂從門洞裡塞進來的晚報和郵件,用胳肢窩一夾,走向了浴室,開始燒洗澡水。浴缸一般兩天洗一次,今天正好不用洗。 加賀解開領帶,往地上盤腿一坐,晚報扔在一邊,先查看起郵件來。一封是房產廣告,一封是大學劍道部發來的聯歡會邀請,還有一封是空郵。 房產廣告立刻投入垃圾箱,隨後看了看空郵的上寫著的字,加賀心裡一驚,因為還清楚記得這流暢的楷體字,看到用羅馬字寫的寄信人姓名之後,不出所料,是大學時候的戀人寄來的。

信封裡裝著兩張藍色便箋,開頭寫著'拜啟'兩個字,信的內容大致是自己因為工作的原因去了澳大利亞,僅此而已。她雖然一年會寄來一兩封信,但一直是如此簡練,而且結尾也是一成不變,“不管發生什麼事,請一定要把身體放在第一位哦”,空開一行是她的名字,然後下面畢恭畢敬地寫著:“加賀恭一郎先生收”。 加賀把聯歡會邀請函和這封空郵收好放到抽屜裡。兩者對他而言都是過去式了。 放進信件後,順手打開下面的抽屜裡拿出一本大學時候用的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用圓珠筆開始記錄以下內容: “4月14日,星期天,在練馬區東大泉的高柳芭蕾舞團內發生一起殺人事件。我用自己的車前往,23點25分到達現場。被害者的身份不明。嫌疑人是此芭蕾舞團的成員兼事務局職員,齊藤葉琉子(22歲)。”

想起葉琉子那清澈的眼睛,加賀回顧起今天的案件來。 太田是加賀所在的小組裡的一名老刑警了。加賀飛奔而來的時候,這位前輩已經到了。 接到聯絡的時候,感覺氛圍相對要比殺人案件來得輕鬆些。犯人已經明朗,這個案件只要弄清是不是正當防衛,立馬就能解決了。總廳的搜查一課裡派出太田和加賀兩人支持,但應該並沒有成立搜查總部。 “要是能簡單結案就好了。” 整理著幾乎不梳理的頭髮,太田嘟噥著。辦事謹慎是這位前輩的一貫風格。 走進大門走廊口的右手邊,就是作為第一現場的事務所入口。在大約10塌左右的地板中央放著6個鐵製書桌,面對面排成兩排。入口的對面牆上則安著百葉窗。 男人差不多正好倒在了門和窗戶的中間位置,頭朝著門這邊,臉部向下,兩腳呈“大”字型張開。

這天晚上東都大學法醫研究室的安藤副教授也來到現場,我們便主要採取副教授的意見作為現場調查依據。 男人的身高大約175公分,中等體型,頭部的側面有凹陷。葉琉子掄起的花瓶是青銅製品,頸部直徑大約是2厘米,底部則是8厘米。和傷口的比對來看,和底部的形狀一致,看來凶器是這個花瓶毋庸質疑了。 “擊打次數為一次。” 聽到副教授的分析,記著筆記的搜查員們不住點頭。要是為2次以上的話,那麼就存在防衛過當的可能了。 男人衣著深灰色的夾克服配上黑色的西褲,鞋子為茶色,皮製,底部為橡膠。經調查,他的身上持有物為:褲子左邊口袋裡的一塊方格手帕、右邊口袋有些零錢,並且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東西。 接下來是男人的入室手段,事務所有一扇窗開著,窗框的凹槽部分沾有一部分泥土。至於窗戶是如何打開的,現階段還沒查明。

還有窗戶下方柔軟的地面上發現了幾個腳印,和男人所穿的茶色皮鞋的鞋底一致。沿著這些足跡可以推測出,男人是從大門前繞道到了大樓的邊上,到達事務所的側面。 入室之後行動尚不明確,書桌的抽屜,櫥櫃之類的東西都沒有發現翻動過的痕跡。 搜查員了解了大體的情況之後,就傳訊來被指示等候在另外房間的齊藤葉琉子,再次問她當時殺害那名男子時候的狀況。 看著被帶到屋裡的葉琉子,加賀覺得她真是太漂亮了,恐怕在場所有的搜查員都會這麼認為的。像陶器一般細膩的皮膚,鮮亮的眉宇和一雙又大又清秀的眼睛交相輝映著,眨起眼睛來睫毛也會跟著一塊兒顫動,不過可能由於不安或緊張,臉色白得有點異常,緊閉著的嘴唇顏色顯得很淺,再結合上披肩的黑髮,加賀聯想到了水墨畫上的絕色美女。

“請你再說明一次。” 負責把她帶進來的搜查員說。 葉琉子把手中握著的手絹捂著嘴,眼睛閉上慢慢地深呼了口氣。 “今天晚上我和靜子老師還有尾田老師一起在池袋的咖啡店里和中央劇場的負責人見了面,不到10點的時候我一個人先回來了。” “為什麼呢?” “因為還有明天之前必須得整理好的數據需要完成,所以我就先走了。” “什麼樣的數據?” “舞蹈成員中有一些還是高中生,帶那些孩子們去地方公演的時候,必須向學校請假。不過我們這邊如果出具課外學習的相關證明的話,學校就不算他們缺席。所以我一定要在今天以內完成這些證明。” 耳朵里傳來聲音柔和、又帶著幾分成熟。條理清楚,語言流暢,使加賀感到她非常沉著。

“原來如此,然後呢?”所轄的搜查主任、小林副警官催促道,他是個風流型的男人。 “之後我立刻乘上電車回去了,到達的時間大概是10點15分到20分之間,我打開大門走了進去。鑰匙是高柳老師留在我這兒的。” 葉琉子陳述道,她打開事務所的燈後立刻發現有點不大對頭,桌子還有書架上的樣子看起來和平時稍許有些不同。 她戰戰兢兢地往裡面走。 到窗戶邊的時候,不料從暗處走出一個男人,我因為過度驚嚇,叫也叫不出來。男人抄起旁邊桌子上的剪刀,刀尖衝著我就直撲了過來。 “勉強躲開了身子,我拿起近處的一隻花瓶,然後拼命地揮了過去。” “感覺打到他了嗎?” 她微微搖了搖頭。 “不記得了,睜開眼睛的時候,男人就倒在了那裡。所以我心神不安地過去瞅了瞅,好像頭部被打破了……之後就完全沒印象了,貌似就這樣昏迷過去了。”

說罷她攥緊手中的手帕,垂下了雙眼。 “男人握著的剪刀本來是放在哪裡的?”太田問。 “好像放在他藏身的那個桌子上的。” “你拿起的花瓶呢?” “是在這個上面的。”她指著櫥櫃的上方。 隨後搜查員按她的敘述照做了一遍,發現確實沒有什麼不合理之處,花瓶的位置也的確處於可以順手拿到的地方。 “只是盜竊犯吧?” 她走出去之後,加賀問稍許年長的刑警。 “不,應該不是這樣的才對。” 太田不同意這個意見,“很難想像這個男人會衝著芭蕾舞團事務所的財物而偷偷溜進來,而且他的著裝雖然休閒但絕不是便宜貨,不像是為了一點點小錢而乾出這事的人。” “那麼他到底是為何而潛入的呢?”搜查主任問道。

“這個麼,”太田側著腦袋,“不太清楚。” “總之第一步必須查明這個男人的身份,然後明天早上要正式開始到周圍去探聽情報了。” 小林匯總大家意見。 之後加賀和太田一塊兒在其它房間對相關人員進行了詢問。對加賀而言感興趣的,是那個叫做淺岡未緒的女人,據說是齊藤葉琉子的好朋友。她雖然沒有葉琉子那般美貌,但長相非常惹人喜愛。說是同齡,但比葉琉子看上去要年輕兩三歲的樣子。她很擔心好朋友被指控殺人罪,所以一直用求助的目光對著加賀他們。 大概三個月前,加賀和上司介紹的相親對像一塊兒去看了芭蕾舞劇,是高柳芭蕾舞團演的“天鵝湖”。第一幕由於色彩絢麗之罕見他看得津津有味,但到了第二幕,憂鬱的色調加上不斷傳來平靜又哀怨的旋律,他不知不覺睡著了。到了幕間休息的時候,相親對象非常不愉快,估計一定是自己睡相頗為不體面吧。不過加賀覺得要是這樣被她拒絕倒是正合自己意,反正對她也不感興趣。

第三幕本來還繼續睡的,不過發現舞台的氛圍一下子變了,之前一直都是穿白衣服裝扮成白天鵝的演員在舞蹈,而現在卻出現了一個身著黑衣的舞者。從劇情上看來,這應該是一個意圖對白天鵝橫刀奪愛的反面角色。這個反面角色黑天鵝和王子一起在面積不大的舞台上不停地舞蹈著。其間,還有連續原地旋轉十幾圈的動作,看到這裡,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就好像到了高潮一樣。真是了不起的傑作啊,加賀讚歎地拍手,並目不轉睛的看著。 高柳芭蕾舞團的女一號是這個演白天鵝的高柳亞希子,但加賀卻對這個演黑天鵝的舞蹈演員情有獨鍾,他心裡有一種被觸動的感覺。 那個舞者便是淺岡未緒。 要是能幫上她的話……他想。 “從明天開始。” 脫下領帶,加賀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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