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

第19章 第九章醒悟

先是黑漆漆一片,然後在中間慢慢裂開了一道縫,模糊的景像在眼前越變越大,並慢慢出現了清晰的輪廓,崇史感到。最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他自己的右手,就像在抓空氣一樣,手指顫抖著。 不一會兒,他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床上,只有右手在動。 “敦賀先生,敦賀先生”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從枕頭上抬起頭,一個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床邊盯著崇史看。男人的身後站著一個很瘦的護士。 這個穿著醫用白大褂的男人在崇史眼前擺著手,“能夠看見嗎?” “請你自報姓名” “敦賀崇史” 醫生和護士對望了一眼,崇史覺得他們似乎鬆了口氣。 “請問,我究竟……”正準備坐起身,發現腦袋上纏著什麼。有幾根類似電線的東西連到了枕邊的儀器上,崇史看出那是腦電波儀。

“幫他斷開吧” 醫生說完,護士從崇史的頭上解開了電線。崇史搓搓臉,坐了起來。 “感覺如何?”醫生問道。 “沒什麼特別的,不好也不壞……請問,發生了什麼事嗎?我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這裡好像是醫院嘛”我環顧著房間,是個白得有些煞風景的單人房。 “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還要問你呢”醫生說著,揉搓起了手掌。 “據你家人所說,似乎你倒在了自家的房間裡。但他們一開始以為你只是打瞌睡,沒想到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你也沒醒過來。不管你母親怎麼叫,你都沒有一絲睜眼的跡象,然後一直睡到了晚上。你父母覺得怎麼說也太不正常了,擔心了起來,就聯繫了醫院把你送到這裡了” “常睡不醒……嗎?” 崇史有著模糊的記憶,在家裡的二樓打開瓦楞紙箱,找到了智彥的眼鏡,之後的記憶嘎然而止。

“不過”醫生又說,“經過我們檢查,你的身體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你為什麼會長眠不醒,我們完全搞不明白。你睡了大約40小時,我們甚至已經開始考慮營養補充的問題了。就在這時,聽到你開始甦醒了,我連忙飛奔了過來” 崇史搖搖頭,“四十小時?真是難以置信” “以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不,從來沒有過” “嚯……”醫生的表情有些陰沉。 “請問,真的什麼地方都沒有異常嗎?”崇史問。 “沒有,我們一開始懷疑的是不是腦部損傷,可完全……”說完,醫生瞟了一眼腦電波儀。 “怎麼了?” “不,這稱不上是異樣”醫生開始說,“你腦電波的狀態給我一種和常人不同的印象” “也就是說?”

“簡而言之,似乎做了很多夢的感覺” “一直在進行精神活動是嗎?” 對於崇史的話,醫生大幅點頭。 “說的一點沒錯,當然常人也會出現類似的情況,但這種腦電波在你身上出現得過於頻繁了” “噢?” “可就像我一開始說的,這稱不上是異常。只是目前關於你的休眠我們還不知道原因” 崇史點點頭,這點他也很清楚。 “那麼我現在能回家了嗎?既然沒有異常” “接下去還要進行些檢查,如果還是沒有問題,你就可以回去了。只不過”說著,醫生抱起胳膊,“你這段時間還是小心行動為妙,比如不要開車” “說得我好像嗜睡者一樣” “那種病人雖然會突然陷入睡眠狀態,可也就幾分鐘到幾十分鐘而已”

“知道了,我會注意的。對了,今天星期幾?” “星期天,你是從星期五的晚上開始睡的” 太好了,崇史慶幸道,這樣至少避免了無故缺勤。 “呃,他母親在哪裡呢?”醫生問護士。 “在外面呢”護士回答,“從剛才就一直等著” “那你在檢查之前,讓她看看你健康的樣子吧”說完,醫生衝崇史笑了笑。 母親走進病房,一看到崇史就哭了出來。她似乎以為兒子就這樣一睡不醒,聽了醫生解釋說病因不明後,她很擔心會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不安地皺起眉頭。 “你先呆在家裡休養一段時間吧,明天一早就聯繫公司,就不算無故缺勤了吧?”在回家的出租車上,母親說道。 “這雖然可以,但我總不見得一直留在這裡吧?”

“可你至少得休息兩三天吧,崇史,你太累了,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 崇史深知再怎麼爭論母親也不會服輸,所以一聲不吭。 父親在家裡等著,一聽到母親的複述病因無法確定後,有些不滿地說: “帶他到更大一點的醫院去看看吧” “可那家已經是我們這裡最大的醫院了啊” “但這種查不出病因的診斷,真是不靠譜呢” “我也對他們說了” 對於這眼看要起爭論的場面,崇史也懶得去調解。 雖然在睡著期間完全沒有補充營養,但他卻沒有飢餓感。不過他依然花了很長的時間把母親做的幾個家常菜吞嚥入腹中。 到了傍晚,崇史回到了自己房間,偷偷地整理起了行裝。然後用繩子捆紮好,慢慢地從窗戶放到樓下胡同里,轉而又想到還得留一張條子,寫完放在了書桌上。大致內容是:我還有事,先回去上班了,請你們不用擔心。

跟父母提出想出去散散步,他們果然不同意。 “你今天就乖乖呆在家裡吧”母親帶著懇求的語氣說。 “可能是睡多了,身體到處酸痛,想出去走一走,你們放心,我不會走遠的” “可是……” “最多走到商店街” 崇史離開依然放不下心的父母,走出了家門。隨即繞到後面拎起剛才放下的行李,一走到大街上剛好一輛出租經過,他毫不猶豫揚起了手。 在開往東京的'小玉號'列車裡,崇史打開了背包,最上面放著裝有智彥那副壞眼鏡的信封。他一邊看著,喝了一口車上買的啤酒,同時啃著三明治。 喝完第二罐啤酒,崇史把座椅斜放下來,舒舒服服地躺下後,閉上了眼睛。腦海立刻浮現出最後一次見到智彥的樣子。

智彥失去了知覺,直挺挺地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還有迴盪在自己耳邊的聲音,我殺了智彥—— 他意識到,那不是錯覺,而是的的確確的事實。 智彥死了,所以哪裡都找不到他了。 崇史同時還回憶起自己曾對智彥懷有的殺意,幻想著只要沒有他就好了。那時自己丑惡的嘴臉,現在總算能清晰地回想起來了。 八點剛過,列車抵達了東京。回到位於早稻田自己的公寓後,發現母親在錄音電話裡留了言。讓他到了之後立刻聯繫家裡。可是崇史僅是刪除了留言,而沒有給家裡回電。然後拔除了電話線,衣服也不換就往床上一躺。儘管睡了四十小時之多,但頭還是很沉,或者這正是睡得過多帶來的影響吧。 過了十二點後,他走出了房間。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處於監視之下,可以防萬一他還是特意選了一條小路走。其間他多次回頭張望,並未發現有人跟踪。

崇史步行走到了MAC旁,整幢大樓寂靜無聲,因為是星期天晚上,所以應該沒人在這里通宵工作。 崇史思索著進入的方法,如果把Vitec公司的工作證向門衛出示,並編一些合適的理由的話,即便這個時間也能夠輕易進入大門。但他不想選擇這種方式,因為他不希望別人知道自己來了這兒。 最後,他攀上路邊停著的一輛卡車的貨台,站在上面翻越了MAC的圍牆,潛入了公司用地。 進入大樓內部之後,他通過樓梯走上了智彥研究室所在的樓層,這條無人的昏暗走廊,使他想起了去年秋天同樣在此地藏身的那段經歷,那便是智彥幾人搬出了'棺材'的那個晚上。 與此同時,崇史站在了智彥等人的研究室跟前。他轉動門把,發現上了鎖,這也和那時一樣。

崇史抬頭一看,發現上面掛著一個關門時用來緩沖減震器。他伸出手,在上面摸索著,指尖立刻觸碰到了什麼,用透明膠帶固定著,他確認了之後鬆了口氣,果然沒有記錯。 他剝開膠帶,上面粘著一把鑰匙。他把鑰匙插進鎖孔,往右一轉,門咿呀一聲開了。 打開門後,迎面撲來一股塵埃的氣息。他打開隨身帶的鋼筆式電筒,光雖然不亮,但足以照到前方的牆壁。 房間裡什麼也沒有,大約幾個月前這裡還放滿了不銹鋼架子、櫥櫃、書桌、各種儀器,可現在全被一搬而空。別說廢紙簍了,連一張紙屑都找不到。 在房間內部還有一道門,崇史走了過去,裡面應該是智彥的實驗室。 這扇門沒有上鎖,可能認為沒有必要吧,因為這個房間同樣空空如也。 崇史站在這個曾經作為實驗室的空房間中央,來回察看著灰色的地板和牆壁。在他的記憶裡,這個房間裡曾被巨大的裝置佔據著,可能是第一次看到那些裝置時留下的印象太深,所以根本無法把那個房間同這個空屋子聯繫在一塊兒。

可房間裡這股氣味還是很熟悉的,摻有汽油和藥品的氣味。 錯不了,崇史想起來,智彥就是死在了這個房間,是我殺死了他—— 藉著鋼筆式電筒的光,崇史仔細檢查起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那個時候一定留下了什麼痕跡,證明那個噩夢般的夜晚確實存在過的任何痕跡。 然而,證據似乎被完美地消除了,崇史找不到可以印證那個可怕記憶的任何東西。是誰幹的呢?可是他發現現在追究這個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走出實驗室,回到外面的房間,又在這裡用手電來回查看了一番,依然一無所獲。地上微微飄著一股地板蠟的氣味,應該是用拖把打掃過了。 在走出屋子之前,崇史的手電停在了地上的某一處,他蹲下來,用手指從地上抓起一根頭髮。 這是誰的呢?是智彥的嗎?還是—— 他一本正經的推測了一會兒這根頭髮來自於何人,沒過多久,他又意識到這麼做無濟於事,獨自在黑暗中苦笑起來。就算這是智彥的頭髮,那又說明什麼問題呢?這裡是他的研究室,即使有一兩根頭髮掉在身上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他丟了頭髮站了起來,然後把門掀開一條縫,確認了門外沒人後,來到走廊上。 正在此時,腦子裡出現一個畫面,之所以會突然出現,是因為從'毛髮'這個詞上聯想起來的。 崇史在這幅場景中思索了幾十秒,這些時間足以讓他把所有的想法理清。把鑰匙歸位之後,他整理出了一個假設,這個假設從任何角度看都沒有矛盾之處。 沿著上次隱匿在此的同樣路徑,他走出了MAC,並準備沿途回到自己公寓。路上找到了一個電話亭,他停了下來。 他看看手錶,已經是午夜兩點了。猶豫再三,他還是打開了電話亭的門,從牛仔褲口袋裡取出筆記本,翻找起直井雅美的電話號碼。 次日下午一點,崇史在JR新宿站東邊剪票口附近等候著。他今天又向公司請了假,對於他身體不舒服的理由,上司沒有提出任何質疑。崇史覺得,這不光出於公司的禁止詢問部下休假緣由的製度,更多的是由於上司在迴避自己,並且他對這個推測非常自信。 扎著馬尾的直井雅美於一點十分在地下道出現,白襯衫配黑色迷你緊身裙的裝扮。崇史感覺這應該是她打零工時穿的製服。 兩人站在了貼有'中止'標牌的售票機前。 “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找到溜出來的機會”可能是奔跑太快的緣故,雅美的臉上泛起了紅暈,脖子上滲出了汗水。 “沒關係,對了,昨天真抱歉,你嚇到了吧?” 因為電話是在深夜打來的,所以雅美在廣島的老家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聽到崇史的聲音後,還以為是無聊的騷擾電話。 “沒關係,只要知道了關於伍郎的任何事情”說著她點點頭,依然喘著粗氣,看上去並非單單由於奔跑的緣故。 “我拜託你帶來的東西,就是那個吧?”崇史指了指她手中拎的紙袋,問道。 “是的,因為你說手不能碰,所以我就這麼拿來了” “這樣就好,謝謝你”崇史接過了紙袋。 “請問,您快要知道伍郎的去向了嗎?”雅美目不轉睛地仰視著崇史,眼神透出一股嚴肅。 “現在還無法確定,但說不定這將成為決定性的證據”崇史輕輕拍著紙袋,說道。 她真摯的目光從崇史的臉轉移到了紙袋上,“是這樣嗎……” “我一查到什麼就會聯繫你的” “拜託您了,即使像昨天那樣半夜裡也沒關係” “我知道了” “那我先告辭了,還有工作呢”說完,雅美畢恭畢敬鞠了個躬,轉身小碎步離開了。 萬一她知道了真相會怎麼樣——崇史目送著雅美的背影,心裡帶著些許好奇,儘管這有些殘酷並不合時宜。 到了傍晚,他來到永田街區地鐵站,走進邊上一家咖啡店。他一小時前和桐山景子約好在這裡見面,然後又去了一個地方,帶著筱崎伍郎的工作服,目的是確認一下自己的推理正確與否,而結果令他很滿意。 正當崇史咖啡喝到一半的時候,桐山景子通過自動門走進了店裡,他揮了揮手。 “這段時間你經常約我嘛”她一坐下就從包裡取出煙盒,並點了一杯檸檬茶。 “因為除你以外沒人能幫我了” “你又說笑了,我可聽說你有個漂亮的女友噢”景子一邊吞吐著白色煙霧,一邊看著崇史,似乎察覺到他表情的微妙變化,便停止了戲謔。 “怎麼,不能提她嗎?” “也不是,接下來要拜託你的事就和她有關” “你打什麼壞主意哪?” “我只是想讓真相水落石出”崇史把身子湊近了她。 “以前我跟你說的記憶加工的話你還記得嗎?” “當然”她頷著首,“你說有人的記憶被篡改了” “我要說的是那個消息的後續報導。記憶被修改能夠肯定,也就是說方法已經研究出來了” 景子迅速掃視了一下周圍,把臉靠近崇史,“真的嗎?” “千真萬確” “真是難以置信”她眨眨眼睛,“如果那是真的,為什麼不向社會公開發表呢?至少也別對我們Reality工科研究室的研究人員保密嘛” “因為有無法公開發表的內情” “什麼內情?” “這我還不能說,因為我還得確認一些事情” “真會賣關子”景子歪起嘴。 “不是這樣的!我不想告訴你道聽途說的事兒而給你添麻煩” “這藉口找得不錯” 景子把一根煙夾在唇間時,女侍端來了檸檬茶,兩人的談話暫時停了下來。 “我把一切都搞清楚之後,一定會對你說的”女侍離開後,崇史說道,“所以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景子喝了一口茶,又點上第二根煙。 “既然這樣,我會盡我所能協助你的,只是我幫不了什麼大忙,沒有什麼人脈,也不是公司上層的情婦” 對於她獨特的調侃,崇史一笑而過。 “不需要人脈,有件事只有你能完成” 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後,景子立刻皺起眉頭。 “你說什麼呀,出於什麼目的要這麼做?” “我說了,等一切解決了之後我會告訴你的” 景子嘆了口氣,端詳起崇史的臉來。那眼神夾雜著困惑、驚訝以及猜疑。 “我知道這要求很無理,但如果不這麼做就無法查明真相” “要是被發現了該怎麼辦?” “我們要確保萬無一失,絕對不能敗露。不對,就算萬一被發現了,我也絕不會給你增添任何麻煩” “你這麼說也沒用啊,要是被發現的話,我也不能裝得事不關己的樣子嘛” 崇史提不出反駁,低下了頭。隨即又抬起來望著她。 “你知道三輪智彥吧?” “聽到過這個名字,是個優秀的人才啊,好像在MAC的時候和你不分伯仲呢” “現在別人以為他美國總公司去了” “別人以為?”對於崇史微妙的措詞,景子立刻作出了反應。 “什麼意思?” “其實他根本不在美國” “那在哪裡呢?” 他已經死了——如果這麼說,這個智慧美人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崇史想像著。當然,這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我就是要知道這一點,才需要你的協助” 崇史望著桐山景子的雙眸,她手拿茶杯,加速地吸起了煙,也緊緊盯住他的眼睛看。 景子在煙灰缸裡掐滅了煙蒂,另外一隻手拿起檸檬茶喝起來。 “要實施的話只有明天了,除此之外就沒有機會了” “你願意幫我嗎?” “沒法子啊”景子重新翹起二郎腿,“不過你當真要做?” “絕對當真” “那裡會有什麼呢?” “這個嘛——”他欲言又止,“也得以後再告訴你” “你又來了”桐山景子微微一笑,搖搖頭,“明天你來上班吧?具體的方案明天下午我會打電話通知你的” “謝謝”崇史道完謝,把手伸向桌上的付款單,可景子先一步搶了過來,“啊”他叫了一聲。 “茶水費就我來出吧,你可得所有實情告訴我哦” “一言為定”崇史斷言。 第二天,崇史像往常一樣去了公司,來到專利部的自己位置,做起了自己不習慣的工作。周圍的同事沒有人來向他打聽為何隔了一天后又請了休假。不光如此,無論什麼事都沒人來問。每個人似乎都在躲避他,生怕與他有任何瓜葛,而且他感到這並非是自己的錯覺。 下午一點整,崇史左前方的電話響了,拎起聽筒的是坐在那個位置一個叫真鍋的男人。他說了幾句之後,就像遇到了不吉利之事一般,轉頭看了看崇史。 “找你的電話” “謝謝”崇史道謝後接過聽筒。 電話是桐山景子打來的。 “已經準備好了,你五點半過來吧,晚一分鐘恐怕就不妙了” “我明白了”他回答完這一句就把電話掛了。 可能由於通話過於簡短,真鍋用驚訝表情看著崇史,並且貌似周圍的同事都在側耳傾聽著。崇史望了一眼周圍後,他們立刻不約而同地背過臉,裝出埋頭工作的樣子。 五點之前,崇史一直在自己位置上做著枯燥乏味的工作。五點一到,回家的員工慢慢多了起來。他也裝出一副要回家的樣子整理起書桌並穿起了外套。 五點二十五分,他走出了專利部的辦公室,並且盡量不讓別人看到乘電梯到了七樓。走廊上最近的那道門,正是他前些日子的工作地點——'Reality System開發部Section 9'的入口。 雖然門邊有一個卡片插槽,但如今的他已經沒有卡了,他看了眼手錶,五點半剛到,他就按響了插槽邊的按鈕。 咔嚓一聲,門開了。從裡面露出了桐山景子戴著金框安全眼罩的臉。 “沒有別人吧?”她迅速環顧了一圈走廊。 “嗯” “快進來”她招呼崇史進屋,並立即關上了門。 房間裡只有景子一個人。 “其他人呢?” “兩個人出差去了,其他的人剛才都回家了” “這樣啊” 崇史環視著房間,不久前他進行研究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空殼。他站在房間中央,不停搖頭。 “所有東西都被收拾一空了啊” “敦賀君調動之後,這裡的設備就立刻全被搬走了” “略有耳聞” “好了,現在可不是沉浸在感傷裡的時候,時間不多了” 見景子推來擺放猩猩籠子的手推車,崇史連忙幫了她一把。 籠子的四周都敷上了鋁合金板,不讓人看見裡面情況。景子打開上面的蓋子,這是個空籠。 “氣味有些難聞,你得稍作忍耐。現在已經沒時間好好清理了” “裘伊在哪兒?”這是原來放在裡面那隻黑猩猩的名字。 “放在房間角落裡的塑料箱裡了,一晚上估計還是能應付過去” “聽不見他的叫聲嗎?” “對”景子點點頭。 崇史脫去上衣,解開了領帶。放進包里之後,把包遞給了景子。 “把這藏在某個地方吧,要是嫌麻煩扔了也沒關係” “放在我的更衣箱裡好了” “拜託了”說完崇史穿著鞋,右腳踏入了籠中。這時,景子叫住他“敦賀君”,崇史回過頭。 “你一定要找到這個答案嗎?” “什麼意思?” “我是想說”她手拿崇史的衣服和背包,腦袋翹向一邊,“這個世上有很多問題還是不解決為妙呢” 崇史點點頭,“我也同意” “那麼” “不過這件事不行,這是一個必須得解決的問題” 景子低下頭,一聲嘆息。 “我明白了,那你進去吧” 崇史爬進籠內,抱著腿蹲了下來,景子蓋上了蓋子,他把頭彎得更低了。雖然蓋子蓋得嚴嚴實實的,可光線還是會從周圍的小孔射進來,好像是透氣孔。 “在裡面沒問題吧?”景子問。 “應該沒問題” “能問個問題嗎?” “說吧” “你說的那個記憶被篡改的人……就是敦賀君你自己吧?” 崇史默不作聲,不過正是這沉默成為了回答。景子沒有繼續問下去。 蜂鳴器響了,景子走了過去,然後傳來了開門聲。 “您辛苦了”她對來者說。 “我們只收走籠子可以嗎?”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崇史對這聲音有印象,是器材部的年輕負責人。 “是的,請明天一早再送回這裡,我會在此之前趕到這裡的” “我明白了……咦,怎麼變成這樣了?”他好像說的是鋁合金板。 “為了隔絕噪音,我們給猩猩安上了特殊的裝置,這樣做能讓他盡量處於睡眠狀態,請一定要把他放在安靜的地方” 演技真夠可以的,崇史感嘆著,這樣就不需要擔心被懷疑了。 “中途不能打開蓋子嗎?” “請不要這麼做,否則一個月的試驗就會白做了” “可要是猩猩大聲叫嚷的話……” “這我覺得應該不會,迫不得已必須打開的時候請通知我一聲,總之不要隨意打開” “我明白了,當然沒有問題是最好的” 崇史感到推車開始移動了,“好像比平時重啊”器材部職員說。 “因為裝置比較重”景子說,“當心一點噢” “你放心吧”器材部職員回答,崇史心裡明白,她對誰都會說'當心一點'。 崇史保持著彆扭的姿勢,被運了出去。雖然脖子慢慢地疼了起來,卻一下都動彈不得。推車在經過台階的時候,強烈的震動從腰部傳遞到了脊梁骨,再加上異常的悶熱,汗水從額頭上直往下淌,一直流到了眼睛裡。 然而,這輛推車最終到達的地方,有著崇史渴望得到的答案。對於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證據就是筱崎工作服上附著的那些毛髮,崇史昨天和直井雅美分開後,立刻拿著工作服去了趟獸醫站,去調查一下毛髮究竟為何物。 答案立刻出來了,和崇史料想的一樣,那是猩猩的毛。 從來不涉足動物實驗的筱崎竟然在工作服上粘著這個,實在有些蹊蹺,本來MAC就不飼養猩猩。 去年秋天,崇史親眼目睹智彥幾人偷偷地從MAC搬出了像棺材一樣的長箱子,而且他推測裡面放的正是筱崎。 那筱崎被搬入的地方應該有黑猩猩,崇史推理,由於某種原因,粘了幾根毛髮在他的工作服上。 然而,'那伙人'卻沒有發現,把工作服脫下後就直接放到了筱崎的公寓裡,應該是想造成他失踪前還回過住處的假象。 這卻是他們自掘的墳墓,崇史想。 推車時而停下,時而坐上貨梯,又時而拐彎,不斷接近著目的地。最後在第無數次的停止後響起了說話聲。 “這是從Section 9運來的,據說是放到明晨”年輕器材部職員說。 “這是什麼呀,看不見裡面啊”這個聲音略微年長,好像是器材倉庫和試驗動物管理室的進出審核負責人。 年輕職員把剛才桐山景子的一番話複述了一遍。 “噢?不會對其他動物造成傷害吧?” “應該不會。只是睡著了而已” “這有點不太尋常呢”崇史頭上的鋁合金板咣咣響了幾聲,似乎是審核負責人在敲打。 “您別敲了,把猩猩弄醒可就糟了” “放到飼養室去吧” 推車再次移動了起來,崇史完全不知運往何處。 又停下來的時候,傳來了開門聲。器材部職員吹著口哨,貌似把推車送到了一間屋子裡。門關上後,崇史感覺周圍一片寂靜。 等了幾分鐘,他慢慢推開頂蓋。雖然很暗看不清,但能聞到瀰漫著的動物排泄物的味道。 崇史小心翼翼的爬出籠子,打開裝在口袋裡的鋼筆式電筒。這個房間大約有十塌左右,向街道上的寵物商店一樣擺放著大小各異的籠子及盒子。不過就動物的種類來說,只有猩猩和小白鼠兩種。 入口的門上有一塊小窗,他透過窗戶窺探了外面的情形。走廊上沒有人,也沒有說話聲和其他聲響,他便迅速走出了房間。 隔著走廊,對面一排都是帶窗戶的門,上面寫著'計量儀器保管室'、'光學儀器室'等等,裡面沒有燈光,所以應該沒有人。 他順著門牌號往下走,直到走廊的拐角處時,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崇史連忙尋找著附近的那扇門。 這時,一塊'實驗動物解剖/診療室'的標示牌映入眼簾,他毫不猶豫地打開門溜了進去,然後又把門悄無聲息地關上。 崇史打開手電,比起解剖和診療的地方,這個房間更像是一個廚房。水槽、餐具乾燥機模樣的東西一樣不少,甚至還有冰箱。不過當他看到牆邊並排著無數的解剖標本的時候,才意識到這的確是個犧牲了很多小生命的地方。 房間頂端還有一扇門,上面沒有窗戶。崇史慢慢擰著門把試圖打開,不料門上了鎖。儘管找到了一塊門牌,但上面什麼也沒寫。 沒錯!就是這裡,他確信。真相就在裡面! 他縱身躲到了解剖機下面,這個位置從門口無法看到。他在這狹窄之地等待著機會的降臨,今天晚上總會有可趁之機。 他雙手抱膝等待著,邊等邊考慮著所有的事。麻由子、智彥、還有自己的將來。 他已經做好了告別所有這一切的決心。 當燈被打開的時候,有那麼幾分之一秒崇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差點就移動了身體,但最後那一刻還是忍住沒動,似乎剛才睡著了。 他豎起了耳朵,好像有人進了房間。崇史估摸著自己被發現時該如何應對,最後他打算來硬的。 不過沒那種必要,進入房間的人徑直走向了裡面那扇門,崇史低下腦袋,看到了那個人的下半身,那是一雙女人的腳,好像還穿著白大褂。 女人打開鎖,消失在房間裡,現在門沒有上鎖。 崇史從解剖機下爬出後站起身來,大幅伸展了一下身體,走到門邊。 他握住門把拉開了幾厘米,從門縫向裡窺視。 真相在他眼前一覽無遺。 他就這樣拉開了門,白衣女人回過頭,那是個中年女人。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的神情,隨即便僵住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呻吟一般地說道。 崇史踏進了房間,“原來是這樣啊,果然我猜得沒錯” 白衣女人注意著不和崇史接觸,從他剛才進屋的門走了出去。對此他沒有加以理會,往房間裡走去。 裡面放著兩張床,上面各躺著一個人,異常消瘦,相貌已經面目全非,但依然能夠看出一個是筱崎伍郎,另一個是三輪智彥。兩人的身上都連著腦電波儀和維持生命的裝置。 後面傳來了腳步聲,然後在崇史的身後停下。 “全部想起來了吧?”一個聲音說,崇史回過頭,須藤正站在他身後。 “一切的一切”崇史回答,“這兩個人還處於死亡狀態吧?” “是的,還處於死亡狀態”須藤說,“等你來讓他們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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