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我殺了他

第7章 駿河直之篇三

我殺了他 东野圭吾 7217 2018-03-22
和雪笹香織分別之後,我並不能像她那樣立刻回公寓,而是去了趟赤坂的酒店,在一樓的休息室裡與穗高的父親和哥哥碰面。據說他父親以前是出租車司機,退休後由長子夫婦來照顧。而那個長子,也就是穗高的哥哥,在當地的信用金庫里工作。作為穗高的家人,他們卻出人意料地腳踏實地,我著實吃了一驚。 兩人的老伴都健在,但今天都休息在家。他們倆今天清晨一大早駕著私家車去了茨城。據說他們本打算婚宴之後,在這兒住一晚,明天再去一次東京迪斯尼就從高速公路回家。穗高哥嫂倆有一個上幼兒園的女兒,本來在婚宴進行到高潮時充當為新郎新娘獻花的重要角色。為此,夫妻倆還特意放棄了給自己買新衣服,而給女兒穿上了高檔的服裝。告訴我這些事情的,不是別人,正是穗高。

我必須跟他們交待的,都是關於穗高葬禮的事情,什麼時候辦,在哪里辦,何種檔次,和誰怎麼聯繫,需要作決定的東西一大堆。就像人們講的那樣,為了沒有心思悲痛才產生了稱之為葬禮的儀式,一點兒都沒錯。 雖說如此,讓原本到東京來出席兒子和弟弟婚禮的他們,一下子改為參加他的葬禮,真是有些勉為其難。畢竟我們除了把白領帶結了下來之外,其餘裝扮都與婚禮時一模一樣。 他父親比起今天早上開碰頭會的時候簡直一下子老了10歲,我不管和他說什麼,他給人的感覺就像腦子完全不聽使喚一樣。他哥哥倒是勉強有些意識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但思維好像也不能完全跟上,我不得不把同樣的內容跟他們重複好幾遍,同一個問題回答幾次,而最後的結果卻是:所有的東西都由我來做決定。

葬禮在茨城舉行,我明天需要聯繫殯儀館,讓他們幫我做幾個形式的費用預估之後,由穗高的家人決定辦哪種檔次的葬禮,以及明天我還要跟警察打聽如何拿回遺體——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辦妥差不多就要兩個小時。說是商談,但其實只是我一個勁兒地說上兩小時而已。 “真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畢竟我弟弟生活上的事情我一無所知啊。”我們商量差不多完畢後,穗高的哥哥道彥,充滿歉意地說。據他所說,穗高這兩年基本上連過新年都不回茨城。 “沒什麼,只要有我能幫上忙的事,你們儘管提出來好了。”我說著違心話。我打算,適當地舖好條路,接下來瞅准時機就撒手統統移交給他們爺倆。要是被迫幫穗高企劃公司的償還債務的話,我可就慘了。 “人這一生可真是什麼吉凶難測啊,偏偏趕在婚禮這天遇到這種事。他以前身體可好著呢,竟然會心臟麻痺,讓人難以置信!”穗高道彥面帶痛苦的表情說道。

從他的話語中,我能夠察覺警方並未向他們透露他殺的可能性,心臟麻痺應該是他們隨口編的死因。 “請問,她叫什麼來著?就是,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人。”之前一直沉默的父親說話有些不連貫。是叫美和子吧,經他兒子這麼一提醒,他接下去說道:“噢,對了,美和子。那孩子怎麼辦呢?入籍了嗎?” “不,還沒有入籍。”我回答。 “啊,那就好,否則還需要辦各種麻煩的手續呢。”道彥的表情像是鬆了口氣。 所謂複雜的手續是什麼呢,難不成是讓神林美和子留下離婚的記錄他們心裡過意不去?沒多久,我便想到了繼承的事,原來如此啊,入籍之後,包括石神井公園的住宅在內,穗高所有的財產都歸美和子所有了。我再次看了看道彥那張樸實無華的臉龐,或許他的人品並不像外表所表現得那麼淳樸。

“我本來還祈禱他能夠和這次的妻子白頭到老呢。”年邁的父親眼角佈滿了皺紋,頗有感慨地說。 等我回到練馬的公寓,已經過了11點了。儘管今天算是相當涼爽的一天,可我白襯衫的腋下部位已經完全濕透了。臉上油光光的,劉海貼在額頭上,相當不愉快。 把禮服的上裝往肩上一搭,正要從玄關進房間的時候,看到裝有自動鎖的門前站著兩個男人。一個人穿著茶色的西服,另外一個則身著米色的褲子和深藍色的夾克。兩人看上去都30多歲,體格也差不多,穿茶色西服的那個更高瘦一點。 兩人一見我,立刻走了過來,他們的反應在我的意料之中。其實我在看到這兩人的同時馬上猜到了他們的身份,就像通常所說的,這些傢伙真的具備特有的氣質。

“您是駿河先生吧?我們是搜查一課的。”穿西服的向我出示了警察工作證,說道。他名叫土井,另一個穿藍色夾克的叫中川。 還有什麼疑問嗎?我問道,這冷淡的口氣是我故意裝出來的。 “又出現了一些新問題想要請教你,有時間嗎?”土井問。 即便我說沒時間,這些傢伙也絕不會乖乖回去,並且我對警方目前掌握了何種情報頗有興趣,便說道:“那裡面請吧。”用鑰匙打開門鎖。 我的房間勉強算是兩居室,但這裡還兼作穗高企劃的事務所,再加上最近穗高總是帶進一些奇怪的紙箱,搞得我的房間就像家電商店的倉庫一般。其實紙箱裡的東西我大致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無非是些暗示著穗高前一次婚姻的各種生活物品。即使他再木訥,也清楚不該讓新娘看到與前妻的情侶T卹、結婚照這些東西。

紙箱裡還有他前妻快遞給他的東西,聽穗高說,她再婚的時候,那些會勾起她過去結婚生活的回憶的東西對她來說實在是種負擔,所以招呼也沒打便送到了他家。 離了婚就是會這樣呢——我回憶起穗高邊苦笑邊說出的這句話。 房間過於髒亂,連兩個刑警也不禁露出了吃驚的神色。我一邊提醒他們小心絆倒,一邊把他們帶到餐桌邊坐了下來。錄音電話的指示燈的閃爍暗示著有新留言,但我暫時先不予理會,說不定那是雪笹香織一時疏忽留下的。 莎莉從紙箱的背後走了出來,對突來的客人有些警惕,但還是邁著步子向他們走來。我把她抱了起來。 “這貓咪真可愛,是什麼品種?”土井刑警問。我回答,俄羅斯瑪瑙。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估計對貓的品種一無所知吧。

“作家去世了之後,這間事務所該怎麼辦呢?”穿著藍色夾克的中川,環顧著室內問道。 “只能關門歇業了。”我回答,“那還用說麼?” 兩名刑警對視了一眼,明顯表現出對這件事很感興趣的樣子。大概他們把作家隨意想像成了既賺錢又輕鬆的職業,而莫名產生了嫉妒心理吧。 “那麼,要問我的事情是?”我催促他們提問,因為非常疲倦,所以沒閒工夫和他們閒聊。 “事實上,我們從神林貴弘那裡聽說了一些事。”土井刑警開門見山地說,口氣很生硬,“據說昨天穗高家裡來了很多人呢,為了籌備今天的婚禮。” 是的,我點點頭,同時已經預料到了這位刑警想說什麼。 “他說那時在庭院裡出現一個女人。”土井接著說。 不出所料,果然是這件事。我再次頷首,臉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嗯,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那個女人是何許人也?據神林所說,您和她似乎進行了非常親密的談話。” 神林貴弘這個男人倒是該看的都看到了啊!此事我還是不要有所欺瞞為妙。 我衝著刑警們嘆了口氣,並輕輕地搖頭。 “名字是浪岡準子,是獸醫院的副手。” “獸醫院?” “就是經常帶這小傢伙去的那個獸醫院。”說著我把莎莉放開,她朝窗台的方向跑去。 “也就是說,她是你的熟人?”土井問。 “本來是。” “此話怎講?”土井滿臉好奇之色,中川也探出了身子。 “她說自己非常崇拜穗高,於是我便把她向穗高介紹認識了。兩個人便以此為契機開始交往了。” “交往?可穗高今天和其他女人舉行了婚禮啊!”

“是啊,也就是說,嗯……”我分別看看兩名刑警,聳聳肩說道,“她被穗高拋棄了。” “這段故事我倒想听你詳細敘述一下。”土井重新做回凳子,也許是想靜下心來聆聽的意思。 “這倒是無所謂,不過你們還是聽她親口講述比較好。她住得離這裡非常近。” “哦,是這樣啊。” “嗯,”我點頭,“就在這幢樓裡。” 兩人幾乎同時瞪大眼睛。 “這……純屬偶然嗎?”土井問。 “與其說偶然,還不如說正是因為我和她同住一棟樓才熟識起來的。” “原來是這樣,她住幾樓幾室?” “303室。” 中川迅速記了下來,他已經準備從凳子上起身。 “昨天你和浪岡小姐說了什麼話呢?”土井問。 “說是談話,其實是我在勸她。她情緒非常激動,說了要見見穗高的結婚對象之類的話。”

“呵,然後呢?” “先回家了,僅此而已。” 土井頭部垂直點了兩下之後,站了起來。 “正如你所說,確實聽她本人說會更好一些。” “出了電梯第一間就是303室。” 謝謝,土井道了聲謝,此時中川已經穿上了鞋子。 警察離開後,我從冰箱裡取出一瓶350ml罐裝的百威啤酒,牆上的時鐘指向了11點28分。 警察到11點半一定會開始喧嚷,在那之前,先細細品味幾口啤酒再說。 時鐘的指針轉到了12點半,儘管日期已經變了,但對我而言稱之為'今天'的這一天似乎還沒有要結束的跡象。正如我早上預感得那樣,這的確成了極其漫長的一天。 “再確認一遍,按你的說法,昨天浪岡準子雖然來到了穗高家的庭院,但沒有進入房間內部,是嗎?”渡邊警部擺出一副嚴厲的面孔問道。 “據我所知,確實如此。”我回答得非常謹慎。 問話是在我房間進行的,而兩層樓之下,還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現場取證。我有點同情與準子住同層的人們,取證應該給他們帶來諸多不便。儘管窗戶緊閉聽不見外面聲響,但公寓附近來湊熱鬧的人一定已經喧嘩一片了吧。剛才從樓上望了一眼,五輛警車周圍擠滿了附近的居民。 我本來的計劃是,伺機主動向警察介紹有個名叫浪岡準子的女人遭到穗高拋棄,不料今天晚上卻已經發現了屍體,不過從另外個角度來看,確實也省了我不少事。 約11點33分時,土井刑警臉色驟變地回到我房間,那時,那瓶百威啤酒我連一半都沒喝完。 然后土井帶我到了303室,給我看了那具屍體,還問我這是不是浪岡準子,我回答:“沒錯,就是她。”不用說,那時我露出的對事態的驚訝以及看到屍體的恐懼都只是演技而已。 土井叫我在自己房間待命,貌似是案發現場負責人的渡步刑警走了過來,開始詢問起關於浪岡準子和穗高誠之間的關係來。而我除了自己搬運準子屍體一事隻字未提之外,其他的都實話實說,連準子懷上了穗高的孩子也和盤托出。 “根據你所說,我們認為浪岡準子應該非常憎恨穗高,這點沒錯吧?”渡邊觀察著我的神情問道。 “憎恨可能會有,但是”我望著這個國字臉警部,認准他一定沒認真考慮過女性的心理,說道“她依然是愛穗高的,直到到最後一刻。” 渡邊警部帶著複雜的表情點點頭,我的後一句話應該對搜查而言沒任何價值。 警察離開後,已經過了凌晨一點。我用一碗泡麵打發了飢餓的肚子。作為這漫長一天的結尾,這頓飯未免有些可悲。 吃完後,我準備淋把浴。把從清晨就一直穿著的禮服脫下一扔,為了防止起皺,把褲子沿著摺痕疊好掛在衣架上,以備明天或是後天舉行的葬禮上穿。 走出浴室,突然想起了電話錄音還沒聽,按下了播放鈕。令我吃驚的是,裡面竟有13條未讀信息。全部都是報刊記者打來的,希望我就穗高之死能夠接受他們的採訪,到了明天肯定攻勢會更加猛烈。光是想到怎麼應付他們,就令我頭痛不已。 穗高的猝死是中午12點左右,所以傍晚後的新聞節目裡一定會播報這個消息。當前時點,應該所有的日本人都知道了吧。 我打開電視看了看,但畢竟已將近午夜兩點,沒有一個台在播送新聞類節目。 然後是報紙,可今天是周日,沒有晚報。不,即便有,這事應該還來不及寫成報導。 想到這兒,我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取星期天的早報,儘管並沒有特別想看的報導,但我還是決定下樓一趟,一方面想看看警察的調查究竟進行到什麼程度,另一方面還有別的目的。 我沒坐電梯而是走了樓梯,為的是看看三樓有什麼動靜。然而從逃生梯上望去,303房間門緊閉著,絲毫感覺不到搜查人員走動的跡象。我本以為發生這種案件門口會派一個警察站崗,沒想到人影全無。 我在三樓乘了電梯來到了底樓,自動鎖大門的左邊便並排著各戶人家的郵箱。 那里站著一個男人,身著接近黑色的墨綠西服,身高似乎接近一米八十。肩膀非常寬,讓人一看就覺得是運動員出身。 那男子麵朝郵箱的方向,時不時彎下腰朝里張望。當發現他看的是303室的郵箱後,我有些緊張,他是警察?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近我的信箱,這種信箱在撥號盤上撥3位密碼後就可以打開。而我在撥密碼的時候瞥見高個兒男人正望著我,我感覺他一定是有話要說。 “您是駿河先生吧?”不出所料,那聲音低沉又響亮。 嗯,是的,我回答,“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房間的門牌上寫著呢。”男子說,曬成小麥色的皮膚,輪廓分明。年齡大約30多歲。 “請問您是?”我問他。 那男子鞠了一躬,“我是練馬警署的加賀。” “加賀?” “加賀百萬石的加賀。” “阿~”這名字很罕見,“您在這裡做什麼呢?” “我想開郵箱,”加賀抓著303室的撥號盤,“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打開它。” 我吃驚地看著這個男人。 “這可不行啊,就算是刑警,也不能幹這事兒吧?” “的確是不行。”加賀微笑著說,又朝郵箱裡張望起來。 “可有件東西我無論如何都想拿出來呢。” “是什麼?” “你到這裡來看。”加賀向我招手,同時指著郵箱的投入口。 “你瞅瞅裡面,有一張家裡沒人時快遞配送的聯繫單據對吧?” “嗯,”裡面確實有東西,可光線太暗,看不清上面寫了什麼。 “那又怎麼了?” “我看到上面寫的是下午3點30分哦!”加賀再次張望起來,說道。 “有什麼不對嗎?” “要是這張聯絡單是3點半放進來的話,也就表明那時浪岡並不在家;但據你所說,浪岡是1點過後從穗高家離開的,這個時段從石神井公園出發,最晚2個小時之後肯定就能回到這兒。那麼浪岡到底是中途去了哪兒呢?”加賀口齒清晰地說。 我一下子怔住了,說起星期六下午3點半,浪岡準子當然在穗高住處的庭院裡。那是在她自殺之前,用手機跟我通著話。 “她未必就不在房間哦。”我說,加賀不解地歪起頭,我看著他接著說:“我的意思是,說不定那時她已經死了。” 按說這種可能性並非不存在,可這位練馬警署的刑警依然是一副無法釋然的表情。 “有什麼疑問嗎?”我問他。 加賀看看我,說: “樓下的人聽到了腳步聲。” “樓下的人?” “203室的人,在星期六的傍晚,天差不多已經暗了,所以應該是六點的樣子吧。她確實說聽到了樓上有人在走路的腳步聲。要放在平時是絕對不會注意到這聲音的,但那天感冒了,一直躺在床上,無意間聽到的。” “噢……” 就是那個時候!我回想起來。我和穗高兩人把屍體搬進屋裡時,那時候確實沒閒工夫留心自己的腳步聲。 “所以說,浪岡小姐去世絕對是在那以後,否則就太奇怪了。”加賀說,“當然,那腳步聲如果是別人發出來的就另當別論了。” “這樣的話嘛,”我把報紙夾在腋下,準備上樓。 “離開穗高家之後,可能去哪裡溜達了一會兒吧。既然想到要自殺,那精神一定是不太正常的。” “那倒是。不過,她究竟去了哪兒呢?” 後半句話聽起來包含了特殊意思,所以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可他的神情卻完全看不出說了什麼特別的話。 我打開大門往裡走,加賀也跟了上來,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似乎準備同我一塊兒搭乘電梯。 “你們接下去著手調查什麼呢?”進入電梯後,我按下了'3'和'5'的按鈕,問道。 “不,我只是負責堅守現場,處理一些瑣事。” 加賀說著,但絲毫不像在貶低自己這個轄區的刑警,嘴角微微露著笑容,透出一種不明原因的自信,我不免有些膽戰心驚。 電梯停在了3樓。 “那我就告辭了,今天您實在太辛苦了,一定累了吧?請好好休息。”說完,加賀走下電梯。 “刑警您也辛苦了,再見。”我按下了'關門'按鈕。 就在門要關上的一剎那,加賀突然伸出右手把門硬生生推了回去。我禁不住往後退了一小步。 “我最後再問您個問題可以嗎?” “請便。”控制著輕微的不安,我回答。 “駿河先生您也與去世的浪岡比較熟吧?” “嗯,算是吧。”他要問什麼呢,我心裡一驚。 “那據您了解,浪岡是個什麼樣性格的女生呢?是屬於細膩一類的性格呢?還是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呢?” 這男人問的問題真是莫名其妙,究竟目的何在? “屬於細膩的,否則也無法勝任照料小動物的工作嘛。” 聽了我的回答,加賀一個勁點頭。 “您是指她在獸醫院工作的事吧?” “是的。” “穿著打扮什麼的還算入時嗎?” “應該算,當然還不至於穿得怪模怪樣的。“ “是嗎,這就奇怪了呢。” “怎麼了?”我有些焦躁不安。這個男人究竟要把電梯的門頂到什麼時候? 然後加賀指指附近的一扇門,正是303室。 “你聽說留有遺書這回事嗎?” “嗯,聽說了。” “寫在宣傳單背面,美容沙龍的廣告。” “哎?”我裝出頭一回聽說的樣子。 “你不覺得奇怪嗎?自己留下的最後訊息,為何偏偏寫在宣傳單反面呢?房間裡面找找沒用過的便箋和白紙可多的是啊,而且那張廣告單的邊緣部分還被撕掉了。” 這點還是引起警方注意了啊,我有點無奈,畢竟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的。 “這個嘛……既然她腦子裡都是自殺的念頭,一定就會失去理智了吧。” “可看這個情況不像是出於一時衝動的自殺呢。” “那麼,”我聳聳肩,嘆口氣說道:“我就不得而知了,畢竟沒有自殺的經驗。” “嗯,當然我也沒有。”加賀露出皓齒,不過立刻又閉上嘴,微微斜起了腦袋。 “可我還是有一點想不明白。” “什麼事?” “就是雜草。” “雜草?” “是啊,浪岡頭髮上粘著的一根枯萎的雜草。我就納悶怎麼會粘上去的,要是沒在公園裡睡過午覺的話,按理是不會粘上。” 我沉默著,更貼切地說,是無話可說。 “駿河先生。”刑警對我說。 “穗高家的庭院種有草坪嗎?” 我沒法子,只好點點頭,“有。” “是嘛。”加賀目不轉睛地註視著我,使人很想移開目光,但我也直盯盯地看著他。 他終於放開了摁住電梯門的手。 “不好意思,耽誤你休息時間了。” “那我先失陪了。”等門完全閉合後,我終於鬆了口氣。 回到自己房間後,我喝了大量水,喉嚨一陣陣乾渴。 關於浪岡準子房間的鑰匙,並非沒放在心上,既然沒有備用鑰匙,所以從外面上鎖是不可能的,在房內沒鑰匙與門沒鎖這兩件不自然的事中,我選擇了後者。 沒關係,這點不自然的程度,不至於暴露真相。只要一口咬定說什麼都不知道就行。 只是—— 練馬警署的加賀,這個男人還是提防一點為妙,在準子頭髮上殘留了雜草就是一大疏忽。話說回來,依靠轄區刑警一個人的力量也做不出什麼驚人之舉。 原本睡在餐桌上的莎莉豎起身子,伸了個懶腰。我抓起她兩爪將它抱起,走到玻璃窗戶跟前。像這樣凝視自己與貓咪的倒影,也是我每天的樂趣之一。 “請你每天都像這麼撫摸它,對於這些小傢伙們來說,感覺就如同被母親舔舐一般。”浪岡準子一邊說這話一邊撫摸莎莉背脊的側臉又重新浮現於我眼前。 這漫長的一日終於落下了帷幕。 我心裡並沒有罪惡感。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窗戶上反射出的貓咪的臉與浪岡準子的臉合二為一,同時我在心裡默念。 準子,我幫你報仇了! 我替你把穗高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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