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我殺了他

第6章 雪笹香織篇二

我殺了他 东野圭吾 7081 2018-03-22
我首先必須得做的,是安撫美和子去房間躺下。她意識到穗高誠發生了異常狀況後,拎起婚紗的下擺,在本應該莊嚴行走的“處女通道”上飛奔起來。目睹了本該在幾分鐘之後和自己交換愛情誓言的丈夫死去的模樣,她連聲音都發不出,連行走動作都僵硬起來,心裡一定產生了旁人難以想像的精神打擊。可能是受這種打擊的影響,誰跟她說話都不回答,似乎壓根兒聽不見。在無人攙扶的情況下,連基本的站立、行走都無法做到。 我連同第一個前去扶她的神林貴弘一塊兒,帶她回了房間。那是酒店精心準備的、今晚本該由美和子與穗高誠渡過新婚之夜的房間。 “我去叫醫生,在此之前美和子就先拜託你照看一下了!”讓美和子在凳子上坐下後,神林貴弘說道。交給我吧!我回答。

他離開後,我替美和子脫去衣服,讓她在床上平臥下來。她微微顫抖,目光聚焦在某一處,從嘴裡發出散亂的呼吸聲,看上去還不像可以說話的狀態。不過當我握住她的右手時,她也用力緊緊抓住我的手。這位新娘的手掌上,已經滿是汗水。 我坐在床邊,握緊她的手不放,不知神林貴弘何時才能把醫生帶來。醫生一到達酒店應該先去檢查穗高誠,但願他檢查完後立即可以趕到這裡。我估摸醫生已經救不了穗高誠,那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該清楚這點。比起死者,顯然現在活著的人更重要。 過了一會兒,美和子小聲嘀咕起來,“嗯?你說什麼?”我試著問她,可是沒有得到回答。 我側起耳朵仔細聆聽,儘管她的嘴唇幾乎沒有張合,我還是能夠辨別出她正不斷問著'為什麼,為什麼'。我不禁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

就這般度過了近二十分鐘後,響起了敲門聲。我放開她的手,打開了房門。神林貴弘與一名身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口。 “病人呢?”醫生模樣的男子問。 “在這裡。”我帶他來到床邊。 老醫生為美和子把了脈後,立刻給她注射了一針鎮靜劑。剛才還小幅顫抖的她,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在這裡陪她。”神林貴弘說。 把醫生送走後,我向他回過頭。 “需要我也一起嗎?” “不用了,我一個人就夠了,你應該還有很多要處理的事情才對,樓下的場面可是相當混亂呢。” “那肯定。” “穗高他,”他說道,表情無任何變化。 “好像就那樣去世了。” 我點點頭,臉部也未見變化,可能他這話說得有些突然,不知該以何種表情以對。

“死因是什麼?”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神林貴弘拿了把椅子到床邊坐下,目不轉睛地註視著他妹妹,似乎對穗高誠的死毫不關心。 我先坐電梯來到了四樓,可在前往教堂的路上看到許多穿著制服的警察站在那兒。 “對不起,這裡出了些事故,不能通行。”一個年輕的警官粗魯地說。我便一聲不吭地原路返回。 再次乘上電梯下到三樓,發現這裡半個人影也沒有。約一個小時前,這裡還滿是身著晚禮服的人群,而現在卻是空空如也。 “咦,雪笹小姐!”身旁傳來聲音,轉頭一看,西口繪里正朝我走來,表情有些僵硬。 “我剛準備去叫您呢。” “大家都去哪兒了?” “在這裡。” 西口繪里帶我走向了客人專用的休息室,但走近房間也聽不到任何聲響,大門關得死死的。

西口繪里打開門,我也跟在她身後往裡走。休息室裡都是前來出席婚宴的人,大家面露沉痛之色,還能不時聽到輕微地啜泣聲,那些人多半是穗高的親戚吧。沒想到那個男人死後竟然還有為他哭泣的人。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聲音,只有抽煙者吐出的煙霧在空氣裡暈成白色一片。 幾個不太像來客的男人靠牆而站,貌似在監視著這些人。他們多半是警察,我從他們的眼神、態度以及整體氛圍上作此推測。 西口繪里走近其中一名男子,和他低聲說了什麼,那男人點點頭看了看我,然後朝這裡走來。 “您是……雪笹小姐吧?”那個留著中分的頭髮、年齡大約在五十歲上下的男人問我。雖然人不高,但身板卻像牆一般寬厚。與之相對應,他臉也很大,帶著敏銳目光的雙眼略微有些斜視。

我有些話想問你,男人說道,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男人把我帶到了屋外,後面還跟著一個年輕男子,皮膚像職業運動員一樣黝黑。 在走廊兼做門廳的沙發上,我與兩名警察坐了下來。那個中分頭髮的男人自稱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渡邊,黑臉男子叫木村。 他們先問了我的身份。其實讓西口繪里把我帶到此處,警察一定已經清楚我是何種來歷,不過我再次作了介紹。 接著,渡邊警部問了我剛才為止人在何處,我回答,一直陪在新娘身邊。警部聽了大幅點頭。 “新娘一定受驚不少吧,現在休息了嗎?” “是的。” “是否處於能說話的狀態呢?” “這個嘛,”我歪起腦袋,“我覺得現在有些勉強。” 我感到自己的面部開始繃緊。這些男人要對處於那種狀態的美和子問什麼呢?

“這樣啊,那我就先和雪笹小姐談談好了。”警部對木村刑事說道。似乎只要獲得醫生的許可,他們今天還是準備對美和子進行問話。 渡邊警部重新面向我說: “您知道穗高去世的消息吧?” “聽說了。”我回答,“因為太突然,我非常震驚。” 警部點點頭,像是在說'這是肯定的'。 “其實關於穗高的死因,還有幾個疑點。所以我們需要進行這樣的調查,雖然可能會讓您感到有些不快,但還請多多包涵。”口氣非常謙恭,但結尾句卻帶著那種刑警特有的震懾力。聽起來像是在宣布:接下來我們可要無所顧忌地進行調查咯! “您說的可疑之處是?”我發問。 “這個嘛,我們等一會兒會講的。”警部乾脆地說,彷彿沒心思來回答我的問題,“您應該也出席了結婚儀式吧?”

“是的。” “那您目睹到穗高倒地的一幕嗎?” “要是您說倒地那一瞬間的話,我是沒見到。因為我坐的位置比較靠前,所以直到大家都騷亂起來,我才發現出事的。” “呵,不光是你,很多人都沒見到呢。都說在婚禮上直盯著新郎入場是非常失禮的事呢。” 我本想告訴他,不管何時何地直盯著別人看都是一件失禮的事啊,可嫌麻煩就沒說出口。 “不過還是有幾位看到了穗高倒地的剎那。據那些人所言,穗高突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好像是某種病發作的樣子。然後就立即倒地不起了。” “病情發作……” “也有的人透露,他倒下前還捂著喉嚨。” “哎……”我不知該作何評論,只好默不作聲。 渡邊警部略向前探出身子,並且直直地看著我。

“聽說您雖然是作為新娘方的關係人出席婚禮的,但與穗高也不無關係吧?好像以前是他的負責編輯?” “曾經很短的一段時間裡是,而且是形式上的。”我回答,不知為何,說這話的時候帶著辯解的口氣。 “您有沒有聽說過穗高患有什麼疾病?比如心臟,或者是呼吸系統方面的?” “沒聽說過。” “那您知道穗高身邊有常備藥品嗎?”警部詢問。 不知道,本想這麼回答,可立刻又咽了回去。因為撒不著調的謊無異於自掘墳墓。 “他經常服用鼻炎的藥,因為一緊張就會流鼻涕。” “鼻炎的藥?是藥片嗎?” “是膠囊。” “那今天穗高也服用了嗎?” “我想應該服了。” 因為語氣過於肯定,刑警感興趣起來。

“哦?為什麼您會這麼認為呢?” “神林美和子把藥給了我,讓我轉交給穗高。” “請您等一下。”渡邊警部在我跟前攤開手掌做出阻止狀,目光轉移到木村刑警手上。那動作像是在叮囑他:現在正是關鍵的證詞,好好記錄下來! “那些鼻炎藥本來是美和子帶著的嗎?” “是的,為了做旅行的準備,他們倆的藥都放在一起,統一由美和子來保管。” “哦~,那麼她是何時何地把藥交給您的呢?” “在婚禮開始前的一段時間,大約十一點半吧,地點是新娘的休息室裡。” “神林美和子原來把藥放在哪兒?” “她的手提包裡。” 新娘專用休息室面積大約有八疊,十一點半的時候,美和子還穿著華麗的婚紗站在鏡子前。說實話,我真嫉妒她的美,真想生來就能這麼惹人愛。只是,作為穗高誠的新娘我卻一點都不羨慕她,反而覺得這將是她不幸的開端。正是因為道路的前方有灰色的烏雲若隱若現,而此時的美和子的臉卻洋溢著天真無邪,對此全然不知,我不禁為她感到一絲心痛。

那時,美和子平日里穿的衣服和行李都堆放在房間的一角,手提包也在那裡。美和子拜託我幫她去取包,我便將其交給了她。 除了我之外,西口繪里也在場。美和子當著我們的面打開包,取出了藥瓶和藥罐。她將一粒膠囊裝入藥罐後,交到我跟前說,請交給穗高。我雖然接了過來,但怕放在自己身邊會遺失,所以立刻轉交給了西口繪里。 不一會兒,大家紛紛離開了新娘休息室,我和西口也走了出來。過了沒多久又遇到了駿河直之,所以我吩咐西口繪里將藥罐交與他保管。 聽了以上陳述,渡邊警部儘管不住點頭,但同時也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著我。 “為什麼不直接交給穗高,而要交給駿河呢?” “因為駿河是負責穗高身邊日常事務的貼身秘書,我又不得不呆在神林美和子身邊……” “原來如此”警部看了一眼木村,可能意思是,你一條不漏地記下來哦! 我注意到,警察並沒有問我駿河直之是何人,也就是說,他們已經對駿河進行過了審問,那就應該聽說了藥片是我們交給他的。即便如此,這個渡邊警官卻裝出一副第一次聽說鼻炎藥片的表情,我的心情與其說是生氣,還不如說是洩氣。 “請問……”說到這裡,我試圖提問,“那個藥有什麼不對勁嗎?” “不對勁,你指的是?”警部有些斜視的目光又朝向了我,眼底閃著一種深不可測的光芒。 “穗高是因為那藥的緣故才變成那樣的嗎?” “你是說鼻炎藥的緣故嗎?” “不,我不是這意思——”我沒有說下去,再次瞅了一眼警察的表情,他們的目光敏銳觀察起來,彷彿在說:聽聽這個女人到底怎麼說。他們這麼不厭其煩地問了膠囊的事情后,我確定他們一定對膠囊裡的成分產生了懷疑。但他們卻始終裝作不知道,盡可能多套一些對方的話,絕對是為了維持一貫的搜查作風。沒法子,我只能遵照他們的方針行事。 “不,我不是這意思——”我沒有說下去,再次瞅了一眼警察的表情,他們的目光敏銳觀察起來,彷彿在說:聽聽這個女人到底怎麼說。他們這麼不厭其煩地問了膠囊的事情后,我確定他們一定對膠囊裡的成分產生了懷疑。但他們卻始終裝作不知道,盡可能多套一些對方的話,絕對是為了維持一貫的搜查作風。沒法子,我只能遵照他們的方針行事。 “你們的意思是,穗高吃下的不是鼻炎藥嗎?”我問道,“換句話說,膠囊裡裝入了毒藥一類的東西?” “嚯”渡部警部嘴巴略微上翹,“你這個猜想很有趣嘛,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呢?” “因為你們一直糾結於鼻炎藥的事啊。” 警部聽了我的話笑了,那是狡猾的笑容。 “我們只不過想盡可能客觀地了解一下穗高在倒地前究竟發生過什麼,畢竟目前還不是討論他是否被下了毒的階段。” 既然搜查一課都出動了,那警察絕對是懷疑有他殺的可能性,可我沒有說話,這恐怕是他們的一貫的辦事風格。 “雪笹小姐,”渡邊警部鄭重其事地說,“您會這麼想,應該是有其他依據的吧?” “依據?” “嗯,或者可以說是猜想。” 警部邊上的年輕刑警擺出獵犬般的緊張架勢,一見他此種表情,我便察覺到其實這兩個人很想問這個問題。他們一定考慮過我在藥片上做文章的可能性。 “沒有,”我回答,“並沒有你所謂的根據。” 儘管木村刑事明顯露出失望的申請,可渡邊警部只是嘴角浮現一絲微笑,點了點頭。憑他的經驗應該預料到事情並不會如此順利。 這個後備警部向我詢問,最近穗高誠和神林美和子周遭有沒有發生過不尋常的事,我回答他,似乎沒有什麼給我留下印象特別深的事情。這本來是談到浪岡準子的契機,但我肯定駿河直之應該也對其避而不談,所以我沒吭聲。 結果,我們一行人被他們審問到將近傍晚5點。即使來賓專用的休息室再大,一旦有總數超過200人坐在裡面,絕對會壓抑感倍增。連那些顧及到穗高親戚在場而保持沉默的來客們,都陸陸續續開始發起了牢騷,其中還有些人頂撞警官。男人的怒吼聲,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喊聲此起彼伏。要是再晚上半小時解散的話,很有可能會引起暴動。 警察們反复確認完各位今晚的居住之處以及聯絡方式後,大家終於可以離開酒店了。我本想再去看看美和子的狀況,可來到了房間卻發現裡面已經空無一人。去前台一打聽,才得知神林兄妹已經回家了,警察是否對他們進行了審訊也不得而知。 我在酒店前坐進一輛出租,對司機說“去銀座。” 在銀座的三越邊,我下了車,和光的時針指在了6點零三分。我走進了與三越相隔兩棟樓的一家店。一樓是咖啡廳,二樓卻是西餐廳,我上了樓。 雖然是休息日的晚餐時間,但店裡仍有半數的座位空著。環顧了一下四周,在最靠裡的可以俯視到晴海大道的餐桌上,我見到了駿河直之的身影。他雖然怕引起別人注意而脫下了上衣,但白色襯衫配白色領帶的裝扮,遠處看也十分顯眼。 駿河看到我之後,把桌上的濕巾往旁邊挪了挪。從他面前的盤子看來,他似乎吃過咖哩一類的東西。現在他正喝著咖啡,從早上開始就沒吃過一頓飯,肚子當然會餓。 決定在這裡碰面,是離開休息室之前的事情。他就像貓一樣悄無聲息走過來,在我耳邊低語道:“六點,在三越旁邊的那家店”,這裡已經先後多次用作商談之地了。 儘管我也飢腸轆轆,但還是先點了杯橙汁。胃的神經已變得完全遲鈍了。 我們倆一上來並沒有交談,連對方的臉也不看。等駿河喝乾手中的咖啡後,他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事態變得嚴重了。”說完,他長嘆一口氣。 我抬起頭,第一次和他四目相對,駿河的眼里布滿血絲。 “你對警察說什麼了?” “我已經不記得了,畢竟我是在不知情的狀態下被他們請去問話的。只是把自己看到的如實說了而已。”駿河拿起桌上的萬寶路煙盒,抽了一根出來。煙灰缸裡已經有了六根煙蒂。 “可是,”我說,“你沒提浪岡準子的事吧?” 駿河用一隻手揮滅了點上煙的火柴,丟進煙灰缸。 “那是當然的咯!” “我也沒提她的事。” “我就猜你會這麼做。”駿河顯得鬆了口氣。 “那麼死因是——” 我試圖往下說的時候,駿河伸手阻止了,因為一名女侍端來了我的橙汁。 等她走遠後,我朝他的方向湊近,說道:“穗高的死因你知道嗎?” “關於這點刑警什麼都沒說,多半是還沒查清楚吧。接下來要進行解剖才能知道。” “不過你應該能猜到幾分吧?”我問他。 “你也是啊!”駿河予以還擊。 我含著吸管喝了口橙汁。 “他們幾次三番問了我關於藥的事。” “我猜也是。”駿河點著頭,視線在周圍遊走起來,似乎是提防刑警在盯梢。 “我也被問到了,不過這種情況下也是在所難免的嘛。” “是你告訴他們的?” “不是,是警察先提出來的。好像已經詢問過酒店的服務生了。” “服務生?” “警察一開始就調查了穗高在倒地之前吃過什麼,因為從屍體的樣子來判斷,中毒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不久就有一個服務生提供線索,曾把一個藥罐送到新郎休息室,還說這是我讓他轉交的。” “於是刑警就找你問話了,你就告訴他們藥罐是西口小姐給你的,這都是事實。” “那時候你和西口在一塊兒,所以到最後你也接受了調查。” “似乎就是這樣。”我總算知道了這事的前因後果,“警察一定認為美和子帶著的藥品裡混著摻毒的膠囊。” “那得取決於餘下這些膠囊裡的成分,只要發現其中一粒有毒,肯定就會得出結論穗高服了同樣的毒。但如果剩下的這些膠囊成分沒有任何問題——當然我只是說存在這種可能性——那麼解剖之後即使在身體裡檢測出毒物,應該也無法得知其來源才對。” 駿河從嘴裡吐出的煙雲飄到玻璃窗表面,又慢慢散去。那一瞬間,夜色忽然變得朦朧起來。 說來真是怪事,我與這個男人迄今為止一次都沒有進行過如此的密談,要說連接我們兩人的紐帶,只有那個自我表現欲極強的穗高而已。而那個穗高,現在已經不在世上了。 哦,是啊,那個男人已經死了。我興奮得簡直想尖叫,但現在只能按捺住這種衝動,等回到公寓鎖上門關緊窗戶,只剩獨自一人時再宣洩出來也不晚。 “餵,”我再次挨近駿河,說道。 “嗯?” “摻毒的,果然還是浪岡準子……嗎?”我小聲問。 駿河的臉色剎那間閃過一絲驚慌,隨即掃了一圈周圍,小幅點起頭來。 “多半就是這麼回事了。” “就是那瓶子裡的膠囊,裡面果然灌了毒藥。” “這種可能性很高。”駿河吸了口煙。 “我原本以為把替換穗高鼻炎藥瓶的計劃失敗了,沒想到,有毒的膠囊還是順利裝了進去。” “把膠囊放到藥罐裡的人是美和子,這麼一來,毒膠囊在那之前就應該在瓶子裡了。浪岡準子到底是何時把它混進瓶中的呢?” “肯定是昨天以前放進去的唄,而且是偷偷地潛入屋內放的,”駿河把變短的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裡,“對他來說穗高的家就像自己家一樣,肯定知道鼻炎藥的藥瓶放在哪兒。剩下的,就是潛入的時機問題了,你別看穗高一直在房間,但總會有開小差的時候,下手的機會其實出奇的多呢。” “對她而言,還是出色地達成了與心上人同歸於盡的夙願啊。” “是啊,不過穗高是自作自受。回過頭來想想,女人可真是可怕的生物呢。” 這句老掉牙的台詞,我沒有做任何評論,現在說這些也無濟於事。 這段故事到這里為止是否產生了矛盾?我再次在腦海裡回想著,似乎沒什麼大問題。 “那接下來”我看著駿河,“就等他們什麼時候發現浪岡準子的屍體了。” “關於這點,我希望有幾件事你能明了,我叫你來這裡的目的也在於此。”他一本正經地說。 “什麼事?” “首先我希望你裝得完全不知道此事,包括浪岡準子在穗高家自殺,以及我和穗高搬運屍體。” “這我知道。” “還有,由於情況有變,我會把浪岡準子與穗高的關係向警方挑明,否則她對穗高下毒一事就無法合理解釋。” “也是。” “所以這事理應也會傳到美和子耳朵裡,對她而言這無異於雙重打擊。” 我漸漸知道駿河想要表達的意思了。 “我明白了,到那時,我會盡力不讓她陷入恐慌的。” “拜託了。因為我不希望再有下一個犧牲者出現了。”駿河又叼起一根煙,而緊接著他吐出煙暈的樣子,比起先前顯得多了幾分從容。 “你今後打算怎麼辦?”我問他。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駿河眺望著窗外,回答道。 和他在咖啡店門口分別後,我坐著出租車準備回月島的公寓。中途回頭確認了幾次是否有車尾隨,然而並沒感到有警察跟踪的跡象。 一進自己房間,我立刻脫下出席婚禮的那套死板的衣裝,穿著內衣,站在穿衣鏡跟前。雙手叉腰,挺起胸,凝望鏡子裡自己的樣子。 身體里頓時有股力量往上湧,可我不知該如何將其釋放,只是僅僅攥著拳頭。 我複活了!靈魂被穗高誠殺死的那個雪笹香織,今天又重獲新生了! 是我幹的,是我殺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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