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美國8大名案

第9章 第五節

美國8大名案 胡佳 5685 2018-03-22
幾天后,我從外面回來,走到公寓門口時看見兩個人正從一輛車上下來。我差點兒叫出了聲,他們是喬老闆喬瑟普·馬賽里亞和沙繆爾·斐任諾。上峰讓我們每個人都仔細看過喬老闆的照片。他們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我,你知道,那一帶是猶太區,他們看得出來我不是猶太佬。他們跟著我進了院子,我應該往右拐,我知道他們應該往左拐去沙繆爾的住處,可是他們跟著我進了我的樓,又跟著我進了電梯。我問他們去幾層,他們說:“按你的。” 我住在二樓,但是我按了六樓。我們靠著牆面對面地站著,誰也不說話。到了六樓,我裝著漫不經心的樣子走出去,他們還在裡面。等電梯門在我身後關上,我撒腿便朝二樓跑,我衝進屋大叫:“喬老闆!喬老闆!我看見他了。”

沒有人相信我的話,都說喬老闆怎麼會到這裡來。我正在急赤白臉地爭辯,一個靠窗的小子看見喬老闆和沙繆爾穿過院子。他也大叫道:“老天爺!真是他們!” 那天晚上,我開始後悔了。我的房間里人來人往,亂七八糟,這也罷了。他們居然還派了槍手兩人一班輪流盯在窗口,那陣勢只要喬老闆一露臉他們就開槍。我說這可不行,不是講好了不從我的房間開槍嗎? 芝加哥小鬼頭說:“約瑟夫,你聽我說,這件事情太重要了。要不這樣,如果今天晚上他不出來,明天我們另租一套房。”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一直在祈禱喬老闆不要出來,他真的就沒出來。不但他沒出來,反而有越來越多的人進去了,大約20多個吧。看樣子是在開什麼會。 第二天,巴比·多義耳租下了一樓的一套房,他們是打定主意要從那兒開槍了。中午散會以後,開會的人兩人一組地離開,但一直沒見喬老闆出來。後來知道,他決定最後一個走。算來那些人都快要走光了,小鬼頭有些急。這時就看見沙繆爾·斐任諾和另一個人從裡面出來。巴比·多義耳立刻說他認識這個人,是敏利奧家族的老闆阿爾弗萊德·敏利奧。他們覺得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巴比、小鬼頭和尼克·卡布茲三個人一起開槍,把阿爾弗萊德和沙繆爾打成了蜂窩煤。

事後,小鬼頭走出了一個街區左右,看見一個警察。小鬼頭說剛才那邊響了好幾槍,警察馬上朝他指的方向跑,小鬼頭朝另一個方向跑。 我也離開了紐約,去丹乃摩拉看我哥哥。 (據紐約市警署檔案記載:1930年11月5日下午2點45分,阿爾弗萊德·敏利奧和沙繆爾·斐任諾,又名司蒂文·斐任諾,在離開培爾翰南街759號,沙繆爾·斐任諾的公寓時,遭到不明身份槍手的致命槍擊,二人當場斃命。槍手射擊地點為培爾翰南街760號C-1單元,警員們在那裡發現了三支衝鋒槍。) 幾天后,我從丹乃摩拉回到培爾翰街。看門老頭兒對我說,你一走就出大事啦。他繪聲繪色地告訴我阿爾弗萊德和沙繆爾是怎麼怎麼被殺的,還說警察上上下下地盤查房客,好多人都搬出去了。

我說:“是,我能想像。出了這種事這公寓就算給毀了,我也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租了一間儲藏室把所有的東西都堆放在裡面。 我回到紐約好幾天了,一直沒有人和我聯繫。我去以前經常出入的地方找他們,一個人影也不見。這天我正在哈倫東區的雷剋星頓路閒逛,一輛車突然在我身邊急剎,開車的人是卡里亞諾家族的一個兵士,叫弗蘭克·卡拉賽,外號雞崽。他招手讓我上車,說:“我的天哪,你還真敢在大街上走?知不知道我們都上了喬老闆的黑名單?你能活到今天真應該好好感謝上帝。” “哦,是嗎?”我說,“我一直就這樣走來走去。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去丹乃摩拉看我哥哥了。” 雞崽把我領到布郎克斯的一套公寓,尼克·帕多瓦諾和沙利·西利坦尼也在那裡,他們1929年和我一起幹搶劫,卡索蘭蒙戰爭開始後缺人手,我就把他們介紹給了湯姆·卡里亞諾。

“別到處走動。我要帶你們去北邊見老闆和其他的人。”雞崽說,“等我的消息。” 兩天后,雞崽回來了。 “都準備好了嗎?我們要趕90英里的路呢。”雞崽開車。我們三個人,我、尼克和沙利,都有些緊張,我們大致能猜到此行的目的。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反正在鄉村。一座老式房子,白色。我們是晚上到的,看不見周圍還有沒有其他的房子。進去以後,雞崽讓我們等在一間小屋子裡,芝加哥小鬼頭和一些我在培爾翰街認識的人進來和我們閒扯了幾句。後來又只剩下我們三個人了。終於,一個人推門進來,我忘了是誰,對我揚揚手說:“約瑟夫,你跟我來。” 我跟著他走進一間很大很大的房間,裡面什麼家具也沒有,只除了一張很長很長的桌子,大約5英尺寬,30英尺長,鋪著白色的台佈,所以看不出是一張還是很多張桌子拼起來的。桌子上擺放著杯盤刀叉等吃飯的傢伙。

圍著桌子坐了40多個人,有瑪然詹諾家族的,也有卡里亞諾家族的,好多人我都不認識,認識的全是老闆、二老闆和縱隊長們。我一進去,大家都站了起來。 我被領著經過他們身邊,走到桌子的另一頭。帶我進來的那個人用一種很正式的方式介紹說:“約瑟夫,這是薩爾瓦多·瑪然詹諾先生。在動亂結束之前,他將統領我們所有的人。”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薩爾瓦多,他儼然一位銀行大亨。不知底細的人永遠也不會想到他是黑道人物。 薩爾瓦多·瑪然詹諾轉向眾人,說:“這就是踏板車約瑟夫。”這裡我得多說兩句。所有入夥的人都有一個綽號,比如豁嘴、雞崽、小鬼頭等等。這首先是為了掩警方耳目,二是在我們那個年代,美國的意大利人名字轉來轉去就那麼幾個,約瑟夫、弗蘭克、安東尼……你去開一個比方十幾個人的派對,能碰上至少三個約瑟夫。我們意大利人的姓氏又特別長,有時候四五個音節,外人很難唸清楚。我叫“踏板車”是因為小的時候,我特別會用舊木板拼做踏板車。你現在要去“科沙·諾斯卓”那裡打聽,說約瑟夫·邁可·瓦拉奇,沒什麼人知道。說踏板車,知道的人就多了。就像那個芝加哥過來的小子,到死也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實姓,大家都叫他“小鬼頭”。等你做到縱隊長或老闆,就沒人叫你外號了。譬如季坦諾·路琪賽,就是現在路琪賽家族的老闆,外號“三指”,因為他左手只剩下了三個指頭。我就從來沒聽人敢當面叫他“三指”。

薩爾瓦多讓我在他右手的空椅子上坐下。我一坐下,大家都跟著坐下。有人過來把一支手槍和一把刀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我記得那槍是點三八口徑的,刀是雙刃匕首。薩爾瓦多又示意我們起立,眾人舉手,薩爾瓦多嘟嘟囔囔念了一大段意大利文,眾人坐下。薩爾瓦多轉向我,還是用意大利文說了些關於槍和刀的話,我能明白那意思大概是說:“這意味著你生,將與刀槍為伴,死,將為刀槍所致。” 薩爾瓦多又問:“你哪個指頭扣扳機?” 我伸出右手食指,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他讓我把兩隻手捧在一起,做成一個杯子的形狀,我還是不明白他要做什麼。他拿過一張紙在我的手心裡塞作一團,再劃一根火柴點燃了。我想我當時的樣子一定很狼狽,一面將那團火球不停地在兩隻手上顛來倒去,一面跟著他用意大利語念:“如果我出賣了'科沙·諾斯卓'的秘密,我就將像這團紙一樣被大火燒成灰燼……'科沙·諾斯卓'至高無上,它高於我們的家庭、我們的宗教信仰、我們的國家。”

薩爾瓦多說:“目前正值動亂時期,我就長話短說。有兩點你必須牢牢記住,刻骨銘心地記住。一、背叛'科沙·諾斯卓',殺無赦。二、與其他成員的妻子有染,殺無赦。看看他們,”他用手指劃過一屋的人,“你要學會敬重他們,學會像他們一樣生活。”後來我聽說,這第二點是因為從前有幾個老闆和縱隊長,看上了某下屬的老婆,就變著法兒地把老公給殺了。他們說這種事情並不是經常發生,但是有一次就足夠了,是吧? 薩爾瓦多對眾人道:“全體起立。從零到五,出拳。” “嘩——”所有的人齊刷刷地甩出右手。有人一個指頭,有人三個指頭,也有人是巴掌——五,或者拳頭——零。薩爾瓦多從他左邊的第一個人開始數數,數到——我不記得是多少了,比如說,48,那是約瑟夫·勃納諾的指頭。他就是現如今紐約勃納諾家族的老闆,綽號“香蕉約瑟夫”。

薩爾瓦多笑了。他向我招招手,說:“嘿,約瑟夫,過來拜見你的教父。” 約瑟夫·勃納諾也笑了。他走過來對我說:“把那個指頭給我。”我知道他說的是扣扳機的指頭。他用一枚針在我的右手食指尖上紮了一下,擠出血來。 薩爾瓦多高聲道:“這鮮血將我們結為了一個家庭。”他又對我解釋了一些幫中的禮節和規矩。比如我和一位“科沙·諾斯卓”的成員在一起,遇到了另一位成員,但是他倆互不認識,我在介紹的時候就說:“哈羅,約翰,這是傑姆,他是我們的朋友。”但如果有一個人不是成員,只是一般的朋友,我就說:“哈羅,約翰,這是傑姆,他是我的朋友。” 儀式完畢,眾人一改莊嚴持重的神情,露出了微笑。我估摸著前後共花了十分鐘吧。

我換到另一個座位上。下一個是尼克·帕多瓦諾,然後是沙利·西利坦尼。 等他們收走了手槍和刀,薩爾瓦多吩咐上菜,還有好多好多的酒。我們三個新成員,我、尼克和沙利坐在一起,興奮地談論著加入“科沙·諾斯卓”是一件多麼光榮的事情。 等喝完咖啡,薩爾瓦多·瑪然詹諾站起身來說:“大家今天聚在這裡,是因為喬瑟普·馬賽里亞先是宣判了我們所有卡索蘭蒙人的死刑,後來又槍殺了你們的老闆托馬斯·瑞茵納……你們中的'槍手'將被安置在全市各處的公寓裡,'探子'則分佈於各個街區。 “你們都有總部的電話號碼,總部也有你們每一個人的號碼。比如說,總部接到電話,某探子在布郎克斯瞧見了誰誰誰,我們就會通知布郎克斯所有公寓的槍手,你們接到電話後必須立即行動。每一位新成員都要有一名認識對方的人帶領,當然我們還會給你們看喬老闆的照片,他是我們的頭號通緝要犯……我還想告訴你們,上次的培爾翰街事件把他們給鬧糊塗了,他們弄不懂我們怎麼會知道他們在那裡開會。這是一個對我們很有利的信號,因為他們已經被搞得杯弓蛇影草木皆兵……我們要集中精力干掉他們的大頭兒,不要跟下面的小兵卒子們糾纏。首當其衝的當然是喬老闆,擒賊先擒王嘛。我們和喬老闆之間不可能坐下來談什麼條件,或達成任何協議。如果我們不除掉他這個人,這場戰爭就會一直延續下去,五年、十年、甚至更長。”

那次會議以後,豁嘴讓我和沙利搬進了布郎克斯利維街的一所公寓。 這一段恐怕是約瑟夫·瓦拉奇執行“合同”最頻繁的日子。不到一年,他參與了大大小小、成功或不成功的行動近十次。他還記得他接到的第一個電話通知是在凌晨5點,有人在一家餐館裡看見馬賽里亞家族的兩個縱隊長。他和沙利·西利坦尼趕到時“目標”們正要上車離去。情急之中沙利舉槍瞄準,但是忘了拉開保險銷。瓦拉奇連開四槍,結果只打中了其中一個人的屁股。 (“我在特別憤怒的時候瞄不准。”瓦拉奇後來對聯邦調查局的官員說。)這時候,餐館裡的人都跑了出來,瓦拉奇兩人只好撤退。從此以後,瓦拉奇再也不願意與沙利為伍,不久便從利維街公寓調到瑪然詹諾總部,在那裡他結識了不少後來成為老闆級的黑手黨人物。 還有一次,瓦拉奇和一位自稱“認識對方”的老兵司蒂文·讓尼利正開著車在哈倫東區的大街上轉,司蒂文突然說,他在剛剛開過去的一輛林肯轎車裡看見了卡羅·甘畢諾。瓦拉奇馬上掉轉車頭追上去,在經過林肯車時司蒂文舉槍射擊,才發現看錯人了。林肯車裡坐著的是卡羅·甘畢諾的弟弟保羅,兄弟倆長得極像。好在後來得知,保羅只受了一點輕傷——他的左耳被打缺了。卡羅·甘畢諾在1960年末成為黑手黨最具影響的老闆。也是在這次以後,瓦拉奇不再搭理司蒂文·讓尼利。 有一天,芝加哥小鬼頭問我:“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貝克約瑟夫的?” “認識。”我不知深淺地說,“這人挺不錯的。” “千萬別讓老頭子聽見你講這話。”小鬼頭說,“貝克約瑟夫劫持了老頭子幾輛運酒的貨車,老頭子都快氣瘋了,發出話來說,見到他格殺勿論。” 貝克約瑟夫真正的名字叫約瑟夫·卡坦尼亞(貝克即英文Baker的音譯,意即烤麵包師傅——筆者註),他是洋薊王奇若·泰蘭納瓦的侄子。這麼一想,我心裡就坦然了。我說:“既然老頭子發了話,我還有什麼好說的。” 1月的一天早晨,小鬼頭帶著我和另外兩名槍手來到布郎克斯福德漢區的一套空公寓裡,窗外馬路的斜對面有一間保釋金擔保人事務所。連續好幾天,有人看見貝克約瑟夫每天上午進去,呆上五到十分鐘,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隻棕色牛皮紙包。這裡顯然是他收取保護費的一個點。 “我們今天只是來核實一下情報是否準確。”小鬼頭說。果然,10點左右,貝克約瑟夫從街角處拐出來,步行約八英尺的距離,走到事務所門口,然後推門進去。十分鐘後,他拎著紙包出來,拐過街角便消失了。 此後一個星期,貝克約瑟夫風雨無阻,天天進出那個事務所。我們的問題是,貝克約瑟夫每天都從同一個街角出來,走過同樣八英尺的距離,再原路返回。小鬼頭說,這段距離太短了,他根本來不及瞄準。其實最關鍵的是,我們的房間在五層,小鬼頭認為射程太遠,超出了射擊的有效範圍。 我出了一個主意,我說我注意到一樓有一套房子好像沒人住,我們不妨在第二天早晨貝克約瑟夫到達之前破門而入,從那裡下手。 等我們衝進去了才發現,房間裡有三個工人正在刷油漆。這下子慘了,我們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小鬼頭守在窗口,我和另外兩個人端著槍看住工人們。小鬼頭突然叫我:“約瑟夫,快過來,看看那女人是誰。”我一個箭步衝過去,剛好看見貝克約瑟夫和那女人推門進事務所。 “上帝呵,那是他太太。”無論如何,我們今天都必須乾了,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了。誰知道那三個工人會對人說些什麼?我趕緊出去發動車。幾分鐘後,我聽見了槍聲。 小鬼頭事後告訴我:“他和他太太一起走出來,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接吻。我當時看著特別著急,心說兩個人要是一直黏在一起就沒法開槍了。結果他轉過身一個人朝街角走去。我開槍的時候他太太還站在那裡瞧著他呢。我想我是乾掉他了,我看見他中彈的時候揚起的塵土。” “按說真不該當著他太太的面下手。”我說。 “我知道,但是我們確實沒有別的選擇。” 話是這樣說,小鬼頭還是一直忐忑不安。他射出了第一槍貝克約瑟夫便應聲倒地,後面幾槍是否命中、是否致命,他都不清楚。直到那天下午傳來的消息說,貝克約瑟夫死在了醫院裡。 (紐約市第46區警察分署案件號碼122:1931年2月3日上午11點45分許,約瑟夫·卡坦尼亞在克雷森街647號前的人行道上行走時,身中六彈,後於福德漢醫院去世。臨終之前,被害人不曾、或不願向警員提供任何有關作案人的情況。約瑟夫·卡坦尼亞,又名貝克約瑟夫,男,白人,29歲,家庭住址:布郎克斯貝爾蒙路2319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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