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海天佛國謀殺案

第27章 第十六節

海天佛國謀殺案 范青 2954 2018-03-22
考慮到樹林中的女人未必就是兇手,同時這次涉及的人群基本都是三十至五十歲之間的中年已婚婦女,絕大多數是有家庭、有孩子的女性,如果反复找她們調查,尤其對那些丈夫還蒙在鼓裡的女性,很可能會因不慎影響到她們家庭的穩定,所以原則上還是要爭取對多數人的調查能保密、快速,一次過。 因此調查的著重點還是必須以胡隊的方針為基準,首先保證調查結果對胡隊的工作有價值。 想了又想,我決定通過詢問先把這些女人簡單分類,然後根據嫌疑性的大小再進一步排查。不過這次所謂“判斷嫌疑性”的大小,不是常規的什麼“不在場證明”來排除,因為基本確定是買兇殺人,這點兒用不上;也不能通過調查人們的消費支出情況來分析,因為人太多了,公安局也不能隨意侵犯公民隱私。這裡是對所謂“作案動機”大概判斷。

方法也很簡單,通過交談首先了解誰和死者生前發生過激烈衝突,其次就是簡單聽聽這些女人對死者張玉寶的評價。我相信,在這些評價中會有信息洩露,哪怕是矯飾的評價。 我的方案大家通過了,於是篩查開始了。 話不重複,直接說結果,根據我們的詢問和這些女人的回答,我們把這些女人粗略分成三類。 第一類女人可稱為“幸福型”女人。 “幸福型”女人的主要特徵就是——自信得令人驚嘆! 她們在得到我們再三保證絕不向她們的家人曝露半點兒談話內容後,都分別回答出類似的話:張玉寶無疑是最愛“她”的,雖然分手了,但那是迫於世俗的壓力和她們極端高尚的自我犧牲的精神,就像《廊橋遺夢》裡的女主角,純粹是可憐丈夫、孩子才毅然犧牲掉自己愛情的! “她”將把這段愛深深的埋在心裡,同時不僅絕不會記恨張玉寶,相反,還深為“她”不能拋夫棄子跟隨張玉寶“為愛走天涯”而內疚,感到深深地傷害了那個可憐的單純的好男人。說到後來還常常一邊自責,一邊譴責上天,為什麼要如此捉弄她們,釀造如此人間悲劇?

即使是聽到警察說張玉寶是個騙子,已經騙了很多女人之後,她們態度依然強硬,堅信張玉寶即使騙了別人,對“她”也是真心的。有幾個女人還懷疑是不是正是自己不能答應和張玉寶結婚,才導致張玉寶自暴自棄——“墮落了”,因此才去騙其他女人,畢竟,“他”先受了“她這個女人”的辜負。在自說自話中產生的這個念頭,還常常使這些女人善良的心無法承受,幾乎都陷入“深深的內疚”中! 這種現象使我的那些年輕的偵查員們又同情又氣憤,忍不住苦口婆心地想向這些女人們揭露張玉寶的真面目。對此,我在冷眼旁觀一陣子之後強行阻止了這些年輕人的執著。 “別忘了我們是乾什麼的?為什麼叫她們來。” 我告訴那些年輕人:“提醒提醒,目的是驗證一下這些女人是否真的還相信張玉寶永遠愛著自己,對死者毫無怨恨就夠了。”

但我那些小伙子們都正年輕,又很有理想,以為天地一朝皆能換,所以對於這麼簡單明白的事情都不能說清楚,感到不甘心,並且還很納悶兒。 “這不是很清楚的事實嗎?”他們帶著詫異問我,“怎麼無論我們怎麼說,她們都執迷不悟呢?” “得了,別忘了我們詢問和提醒她們都是為了破案做判斷,不是當心理醫生來治病的。” 可那些年輕人也犯了“拗”勁兒,堅持說: “我們提醒清楚,她們以後不就可以避免上當嗎?有些經濟條件也不多好,年紀也不小了,這樣糊塗下去,遇到更壞的人,沒準兒就犯了承受不了後果的錯,而且她們自己受傷也還罷了,如果傷及到家庭呢?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家人日子還緊巴巴的不捨得吃,不捨得穿,最後便宜給騙子佔了不冤枉嗎?”

“說的對,但提醒清楚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兒,這事兒還是交給報紙、電視去幹吧,他們才是吃這碗飯的,而且有時間慢慢說。我們就是能趕緊破案才是真的,大家要各司其職。” 我的這些年輕的小伙子們雖然有熱心,但不是執迷不悟的人,聽我這麼一說,腦筋轉過來了,接受了我的意見,雖然他們還是忍不住又對我重複了一遍最初的詫異: “可為什麼我們都說清楚了,這些女人還是執迷不悟呢?看她們那麼大年紀還上當,心裡覺得挺不忍心的。” “得了!” 我也再次截斷了這些年輕人的苦惱的反問: “張玉寶並非嚴格定義上的'騙子',他只是吃女人飯的,所以這些女人其實也並不能就稱為'被騙'。至於是不是執迷不悟?什麼叫執迷不悟?沒準兒我們非要勸人家接受事實才是'執迷不悟',非要人家知道自己受了騙,然後又羞又氣才好?這些女人一直充滿了'幸福感'有什麼不好?沒聽說過一句箴言嗎——'世界上有兩種悲劇,一種是不知真相,另一種,則是洞悉它。'感情這種事兒,很多時候,'傻'比'聰明'更'聰明',別把破案方針用到這兒了,你們不是勸人的,抓緊時間干我們的工作吧!”

我這些下屬畢竟都不是“一根筋”,聽我這麼一說,徹底改換態度,不再關心這些事。 因此排查也快了許多。 很快就粗過了一遍,拋掉“幸福型”的女人,又把其他的不那麼“幸福”的女人粗分為“嘴強牙硬型”和“羞憤型”兩種。 顧名思義,“嘴強牙硬型”就是指:那些心裡已經知道自己被騙了,但嘴裡還不肯對我們承認的女人們。 而“羞憤型”則是指那些心裡知道自己被騙,嘴裡也承認,但非常討厭和我們探討這個問題的女人們。 但很可惜,這一次的排查收穫似乎僅此而已,在詢問中沒有發現我們期待的情況——死者生前和哪個女人產生足以引發謀殺的衝突。 所以,謀殺動機欠缺對具體某個人的指向性,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可以說“嘴強牙硬型”和“羞憤型”兩類女人都算具有謀殺動機的類別。

為什麼這麼定性?是因為我們認為,“被騙”是一種很屈辱的感覺,不僅有情感上的痛苦,還帶有對人“智力”和“價值感”的羞辱,由此引發的血案也相當多。 但問題是這兩類女人的數量也不少,具有“幸福型”性格的女人畢竟沒那麼多。 因此我們還是不能對“嘴強牙硬型”和“羞憤型”兩類女人都去銀行調取她們的信息資料,理由如剛才,不能無足夠證據就去侵犯公民隱私。 按照正常的破案程序,自然要對這兩類女人進行更深入的外圍調查。 胡隊工作一貫紮實,要求進一步紮紮實實的一一排查。 而我,個人可能也確實在破案時有“投機取巧”的習慣,總想想個什麼法兒能快點兒把案子搞定。因此雖然覺得胡隊的方法很正確,但總覺得這麼多人,排查的工作量就非常大,工作量大,就意味著要么需要大量的偵查人員,要么就需要較長的時間才能有一定結果。

所以在新的案情分析會上,我和胡隊產生了分歧。 我同意胡隊的觀點,但認為應該分兩個小組,人多的一組繼續排查,另外少選兩個人再組成一組,把覺得可疑度更大一些的單獨叫到刑警隊再詢問一次。然後我希望能聽聽這些嫌疑人的聲音。 胡隊對我的建議不以為然,同時還總覺得我愛“投機取巧”的態度無形地教壞了很多年輕人,已經成了一個壞榜樣。 因此他反駁我說: “現在沒有理由認定那次爭吵導致了這場謀殺。” “當然。”我立刻承認。但與此同時,根據案件調查的深入和初步排查的結果,在內心裡我卻越來越傾向於懷疑正是樹林裡的那次爭吵,可能導致了一年後的這次兇案,至少有相當大的關聯度和可能性。 不過因為這也只是一種感覺,不合適做證據講,因此我接下來這樣解釋道:

“但現在不是沒有更具體的嫌疑對象嗎?那既然我曾有那次奇遇,為什麼不再對這個線索進一步追查追查呢?雙管齊下有什麼不好?” “不是不追查,也不是說雙管齊下不好。”胡隊回答,然後帶著忍耐的表情提醒我,“郭小峰郭大支隊長,問題是你已經聽過一些人的聲音,結論是聽不出來嘛!” “我知道,但這次——”我笑了笑回答,“我相信我聽得出來,因為我想出了一個好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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