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海天佛國謀殺案

第11章 第三章兇手

海天佛國謀殺案 范青 13245 2018-03-22
“你怎麼看,誰是兇手?”徐隊長歪頭問身邊這位有著豐富想像力和懷疑精神的下屬。 “本來我認為李立清、劉強和黎震亞都有嫌疑,死者沒有掙扎,兇手幹嗎還要殺她,我看偷東西是假,殺人才是真。”小陳神情煥發地說,“至於動機,太多了,女人之間總有莫名其妙的仇恨;劉強完全可能愛上了章亞妮,但死者心有所屬,他因愛成恨,所以殺了她;黎震亞則可能因為相反的原因,他想拋棄她,也許死者是個死攪蠻纏的人,因此動了殺機。” “這是你本來的認為,那現在呢?” “現在我認為那個吳如心最可疑,如果劉強記憶不錯,她為什麼撒謊?編一個工作單位?不敢承認自己認識這幾位?堅持說有賊,那麼地板上釘釘?”小陳總結,“所以,我們要把重點放在吳如心身上,查明她的身份。”

“有道理,不過我認為還可以立即著手幹另外一件事。” “什麼?” “搜查黎震亞的房間。” “為什麼?” “血衣!別忘了那有力的兩刀,兇手身上應該濺上鮮血,還有,凶器!” “可你別忘了黎震亞早上出去過。”小陳失聲叫道,“即使是他,他也可能已經毀了證據,這裡挨著大海。” “但依然需要搜查,不是嗎?” 所有的人都被叫到了走廊裡,徐隊長宣布他要搜查黎震亞的房間,在每個人狐疑的目光中,搜查開始了,黎震亞緊緊抿住下唇,一言不發地站在房間門口。 徐隊長很老練地戴上手套,打開壁櫥,取出他的旅行袋,小心地一樣一樣拿出來,然後,他舉出了一個塑料包,打開,是一件裹緊的白色T卹,他慢慢地展開,在血跡斑斑的T卹裡面是一把血跡斑斑的長刀和一串項鍊。

“這是栽贓!不是我,不是我。”黎震亞終於失去鎮定,尖叫起來。 “這個衣服是你的嗎?” “是,可其他的不是。” “我們要送去鑑定,不過我相信這上面一定是章亞妮的血,刀上一定沒有指紋。”徐隊長從容地說。 “你有麻煩了。”他眼睛看著驚慌失措的黎震亞,耳朵卻細緻地捕捉著其他的聲音,是的,他聽見身邊有人發出清晰可聞的急促呼吸聲。 “很大的麻煩——”徐隊長又補充一句,“或者說是致命的麻煩。”急促的呼吸聲突然停止了,一個深深的呼吸之後,聲音響起來了: “不是他,是我幹的。”吳如心僵硬地走了出來。 “你?為什麼?”劉強第一個詫異地問。 “是呀,你不是不認識他們嗎?”徐隊長接著問。

“認識?我以為他們對我會有些眼熟,但都沒有,他們都不知道我,怎麼叫認識?”她的聲音裡突然含有了一點激憤,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但我知道他們每一個人。” “沒理由呀?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亞妮沒有得罪你呀?”立清也失聲問。 “我有我的理由。”吳如心木然地把臉轉向徐隊長,“我本來想栽贓給他,但現在我後悔了,這樣的行為太殘忍,我做不下去了……” 徐隊長瞥一眼又驚訝又如釋重負的黎震亞,淡然地說:“好吧,把他們兩個都帶走。” “為什麼還要帶他?”吳如心急躁地喊,“我說過是我幹的,不干他的事。”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立清看看她又看看黎震亞,“你們是不是背著亞妮——”她看著吳如心雖然精心勾畫、卻和美麗仍相距千里的臉,又不信地搖頭,猜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被提醒似的,目光猜疑地觀察著他們。 黎震亞驀然從如釋重負中驚醒,連忙責問: “為什麼?是不是公司對不住你?到底是為什麼?你瘋了,你為什麼要栽贓給我,我根本不認識你。” “對,你不認識我,你不認識我,你、你、你——”一直僵硬木然的吳如心突然漲得滿臉通紅,她低下頭深呼吸兩口,沉聲說: “可我認識你們,你們活得太好了,我恨你們。”說完她抬起頭,突然用很柔情的目光看著黎震亞,似乎有千言萬語。 所有人的目光更加詫異。 這似乎令黎震亞更加難以忍受,他嘶聲說: “神經病,你這個瘋子,你為什麼要殺害亞妮,你、你、你、噁心!”他極度厭惡地回身避開吳如心的柔情目光,彷彿對方像只蒼蠅。

他的表現顯然刺激了吳如心,她的臉頓時恢復了蒼白,身體突然窩了下去,用手摀住了胸口,淚水也洶湧而出。 “醫生,快找醫生。”吳如心突如其來的身體變故嚇壞了徐隊長,他連忙喊,小陳風一般地跑了出去,徐隊長又一迭聲地阻止要一擁而上幫忙的人,“不要亂動她,她有心髒病。” 他衝到吳如心身邊蹲了下來:“你自己有藥嗎?緩解的也行,你不要亂動,不要說話,沒事的。” 吳如心哆嗦地指指房間,木蘭兔子般蹦進去,看到桌子上有一塑料兜藥,一股腦地拎了出來,遞給她。一顆顆汗珠從吳如心頭上滾了下來,她哆嗦著打開一個瓶子,吞了幾粒下去,藥效驚人的好,只幾分鐘,疼痛似乎就緩解了許多。她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環視著眾人,突然像問又像自語地說:“我要死了嗎?”

“絕對不會,去找醫生了。”徐隊長一口保證,又擔心地阻止,“你最好現在不要講話。” “我要死了,一定是。”她顯然很自哀,淚水又湧了出來,又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睫毛膏,連忙抑制眼淚,用手去擦臉,看到沒有黑色,才似乎安心下來。她喘息著,看著張皇失措環視她的眾人,最後定定地看住了黎震亞,突然開口,“我認識你好多年了。” “你最好——” “我要說,因為我要死了。”吳如心嚷了一句,打斷了警察善意的提醒。 她依然呆呆地望著黎震亞:“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麼這麼做,因為我知道你好多年了,你是全校最出色的好學生,而我是你的校友,你高二,我初一,我,我喜歡你,可你一直不知道我,做了你的員工你也不知道,我,我喜歡了你十幾年,你還是不知道……我開始恨你,嫉妒她。我辭職了,尾隨著你們,我,我所以殺了她,栽贓給你……現在,我後悔了,我願意承擔一切懲罰。”

她眼睛裡再次柔情萬千:“我很傻,我知道,人們會說我喪心病狂,但我想,你,你是那麼有學問,現在應該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相信我有,有多麼喜歡你了。”她期待地看著他,喃喃地補充最後一句,“你沒有理由不明白——” …… “這個結尾真是意味深長,我想解開案件的關鍵就在這裡。”小秦合上最後一頁,半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咂著嘴說: “我知道,吳如心應該不是兇手,兇手是——” “噓——”郭小峰輕噓一聲,食指放在嘴前搖了兩搖,“我們各自把結論寫下來,看是不是一致,如果不一致,就看看到底哪個對。” 他們各自拿支筆寫了起來。 “好啦,看看。”郭小峰說,兩張紙上並排擺在了一起,上面赫然寫著不同的名字。

他們彼此對視了一眼,小秦的眼睛似乎在說:怎麼辦? “很簡單。”郭小峰慢吞吞地說,“看看下文就行了。” “下文呢?” “木蘭一會兒會拿下文過來,而且已經堅定地告訴我,錯的要請客的。” 小秦飛快地衝門口張望一下,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請就請好了。”他嘟囔道,“怎麼還不快來?” 他又坐了回去,過了幾分鐘,他又起身向外張望一番,空蕩蕩的,他又洩氣地坐了回去,過了幾分鐘,他又站起身……大約折騰了五個來回之後,小秦終於看到了向這裡走來的木蘭,但他連忙坐了回去,顯出漫不經心的模樣來。可坐了好一會兒還不見木蘭上來,他又忍不住起身想去探頭探腦的觀察一下,剛打開大門,正碰上走到門口的木蘭。

“來了,林姐。”他連忙收起焦急,顯出從容的模樣,“請坐,喝點兒什麼?” 木蘭瞟一眼像個被糖果招惹得心癢難耐、卻又不得不保持矜持模樣的孩子似的小秦,故意裝作沒有察覺他的焦急,一本正經地反問: “你們辦公室能有什麼?無非是白水和茶罷了,要不——”她裝模作樣地想了一會兒,“你去買點什麼?” 小秦兩隻腳一直交替動著,聽完木蘭的話,勉強說: “哦,好吧,你要喝些什麼?” “這個嘛——”木蘭又裝模作樣地托起腮幫子沉思起來,彷彿要好好考慮考慮。 一直微笑不語的郭小峰站了起來: “別捉弄他了,我們出去吃飯,有什麼就喝什麼!” “那——誰請客呀?”木蘭拖著長聲問。 “我。”郭小峰笑著回答,“看在讀了那麼精彩的一個案件的分上,請你吃一星期的飯也不過分。”

“請什麼?” “哦,現在那麼冷,不如吃火鍋,這個故事又是發生在海邊,乾脆就吃廣式打邊爐,海鮮火鍋,如何?” 木蘭扑哧笑了: “好吧,看在你們那麼慷慨的分上,現在幫你們判斷一下誰更正確。” 兩張紙條飛快地擺在了木蘭面前,木蘭靜靜地看一眼,指著其中的一個紙條衝小秦問:“這是你的答案?” 小秦點點頭,他有些緊張,又有些不甘地問:“看來還是郭隊的正確?” 木蘭笑了,拍了拍自己的手包: “答案在這裡,等會兒,你們自己判斷吧!” 出門不遠就有一個滿足他們需要的、燈火通明的飯店。 一進飯店,小秦就對領位的服務生吩咐道: “要個安靜的座位,最好是個角落。” “好的。”穿著緞面橘色旗袍的服務員張望一下,正好屋角的一席客人結賬離開了,她連忙將他們帶了過去,另外一個服務員配合默契地端著茶水和菜單走了過來。 “一切都交給你了,林姐。”小秦衝對面的木蘭說,“我不想裝得無所謂了,說實話,我太想知道結果了,現在,把你包裡的東西交給我們吧!不許賣關子,我已經忍了好久了。” 木蘭有些得意地咯咯笑了起來,慢吞吞地打開手袋,拿出了薄薄的一疊紙,小秦一把揪了過來,衝旁邊的郭小峰一點頭,連忙打開,兩人一起看了起來…… 直到被允許回到自己的房間,木蘭依然沉浸在震驚中不能自拔。 “真沒想到,”一進門她就迫不及待地對老公說,“居然是她,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我這次總算親身領略了,對了——” 說到這兒,木蘭又想起什麼似的,一臉嚴肅地衝吳明說: “如果有哪個女人暗戀上你,一定要告訴我,需要我讓賢我一定讓賢,菩薩在上,這是真話,我可不想被幹掉。” “神經病!”吳明瞪她一眼,脫掉鞋子,半臥在床上,頭枕著雙手衝著門發起呆來。 “怎麼了?”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吳明微微側過臉對木蘭說,“她怎麼會殺了她?” “怎麼不會?”木蘭很快地回答,“嫉妒,強烈的嫉妒心,嫉妒是萬惡之源。” “我還以為俗語說的萬惡之源是金錢呢。” “差不多,貪婪啦、嫉妒啦、金錢啦等等很多東西都是萬惡之源。”木蘭大包大攬地回答,接著她臉上又流露出些許先見之明被否定的委屈,“其實我早就意識到她不對勁兒了,可惜有個人不斷諷刺我敏銳的觀察力,以至於受了打擊的我不能繼續觀察思考下去,否則——”她無限感慨地哀嘆,“唉!這場悲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 “別鬼扯了,我在說正經的,那個心髒病女人,叫吳如心對吧,怎麼可能殺人,我們都在外邊打牌,怎麼什麼動靜都沒聽到?晚上那麼靜,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木蘭也微微側過臉,愣怔了片刻,若有所思地說:“你說的是。” “而且——”老婆的信任使吳明一下子坐直了,“她怎麼打開死者的門呢?她又沒有鑰匙,還有死者男友的,難道門都沒鎖?” “也許她善於——” “善於撬門別鎖,好,姑且如此,那——衣服呢?她怎麼能有死者男友的T卹?” “你是說兇手不是她?”木蘭也一下子坐直了。看著老公閃動的眼睛,她有些駭然地說,“是他們聯手?那個黎震亞和她?” 吳明搖搖頭:“聯手?那就需要事先密謀,他的女友還有他那兩個朋友難道會毫無察覺?” “你的意思是——” “想想她最後的話,”吳明一字一頓地重複道,“'你沒有理由不明白——'”看著老婆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的臉,他重重地接著說,“殺了別人的女友,又嫁禍於人還認為對方會理解自己,她難道瘋了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木蘭急不可耐地問。 “我想說,兇手——其實是黎震亞!” “他?” “是的,吳如心是以身頂罪,所以自認為黎震亞自然明白自己的這種愛的奉獻,這樣才說得過去。” 木蘭一臉震驚地呆坐著,咂摸著這個新結論的滋味,越想越覺得這個新結論合理,但同時又隱隱覺得彷彿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好半天才尋思著嘟囔: “你說的很對,不過,我似乎還覺得有點兒不對勁的地方。” “什麼?”吳明信心十足地反問。 “哦——”木蘭皺著眉頭費勁兒地說,“好像,好像——”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不好意思。”徐隊長對慌忙從床上下來穿鞋的木蘭說。 “沒什麼。”木蘭站起來小心地問,“有什麼事嗎?” “是的,有點兒事,不介意我坐下談吧?” “當然不,請坐。” 三個人都坐了下來,在兩雙詢問的眼睛注視下,徐隊長先開口了: “對於剛才的事你們怎麼看?” 吳明激動地喘了幾口氣。 “看來你有不同的看法。”他的眼睛看向了吳明。 “是的。”吳明回答,接著,他一股腦地把剛才講給老婆聽的分析又講給了徐隊長。 “我的分析有道理嗎?”他最後信心十足地反問,雖然這句話倘若說成——我的分析有道理——才更合他的本意。 “有道理。”一直安靜聆聽的徐隊長點點頭,“但——”隨後,他說了一個轉折詞。 “什麼?”吳明急忙問。 “別忘了,如果黎震亞是兇手,他為什麼不把血衣、刀子和項鍊扔掉?他早上可出去過,一個游泳健將——他的朋友們這樣講的,在大海邊,潮汐運轉,他可以把這些扔到警察可能很難——甚至永遠也打撈不到——的地方,但他卻留下這些?” “對呀!”木蘭連忙附和,“我剛才也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 “確實!”吳明呆住了,“留下來只能害死自己。”想了半晌之後,他有些沮喪地說,“看來我多心了,雖然覺得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兒,其實兇手還是吳如心。” “別那麼喪氣,”徐隊長用充滿鼓勵的口吻說,“我跟你懷疑的過程一樣,當然,也許多排除了一個,但結果也一樣迷茫。” “你也不信嗎?”木蘭好奇地問。 “你老公的分析很有道理。”徐隊長說,“我對這個結局很不滿意,所以不能認為可以結案了。” “那你懷疑誰呢?” 徐隊長微微一笑:“這個案子可懷疑的人很少,可以坦白地說,我排除了店主一家還有你們,因為栽贓這件事絕非生人可為,必然是熟人。但熟人似乎又都說不過去,死者男友的嫌疑剛才我們分析過了,除此之外,他未必心腸軟,也未必不希望女友死掉,但從他的成功的人生經歷上看,似乎不會幹得這麼笨!” “也許他預料到吳如心會以身頂罪?”木蘭眨著眼睛說。 徐隊長寬容地看看一臉奇思妙想表情的木蘭: “這想法很大膽,但他是這樣莽撞的人嗎?而且,警察也不會因為有人認罪就糊塗結案,那是一切都要對得上的,有點兒常識的人都知道,你認為生活中很成功的他會幹這麼笨的事嗎?如果這麼有把握有人會做替罪羊,我相信他寧願指使吳如心下手而不是自己幹。” “這樣看來就剩——”木蘭說了一半。 “對,你們晚上的牌搭子——死者的兩個朋友,他們也有足夠的作案條件,但通過你們反映,又沒有作案時間——”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看看木蘭和吳明,“你們絕對確定時間不會錯嗎?” 木蘭和老公對視了一眼,又都默默低頭想了一會兒,才歉意地抬起頭:“是的,時間不會錯。” “是這樣——”徐隊長回答,沒有掩飾聲音裡的失望,或許說他強調了更恰當。然後,他站了起來,“真是個奇怪的案子,我需要好好想想。” 他慢慢向門口走去,邊走還邊說道:“我需要好好想想,開動腦筋,好好想想——” 木蘭注視著打開又關閉上的房門,立刻扭頭問老公:“徐警官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案子還是有貓膩的。”吳明悶聲回答,又翻身躺回床上,“他不信,提示我們好好想想,看能不能提供新的線索。” 就像兩個陷入冥思的哲人,他們無語地各自躺在床上,直到他們的肚子交替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木蘭和吳明才同時懶洋洋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思索出結果了嗎?”木蘭意興闌珊地問。 吳明搖搖頭,看看已經黑下來的天,伸手拿過手機看了看:“下去吃些東西吧!嚇!都九點了。”他起身穿上了鞋。 木蘭也穿上了鞋站了起來:“好吧,希望吃飽了後能更聰明些。” 他們一起離開房間,就听見樓梯間立清在和一個人說話。 “陳警官,我們什麼時候能離開這裡呢?” “對不起,”小陳用南方味的普通話回答,“徐隊長說了,現在案子還沒有完全弄清楚,所以煩勞大家還是多等幾天。” “她不是認罪了嗎?” “警察覺得案情不清楚,有人認罪也白搭。”走出來的木蘭答話說。 立清看看他們,輕輕嘆了口氣,靠在沙發上發起呆來。她顯然已沒有了昨天的爽朗。 “吃晚飯了嗎?”木蘭邀請的口氣問。 立清搖搖頭:“謝謝,我沒有胃口。”店主一家似乎也失去了招攬顧客的興趣,懶洋洋地呆坐在一盆盆的海鮮中間。直到木蘭兩口子在桌子邊坐下,才有氣無力地招呼道:“吃點什麼?” “哦——”木蘭眼睛瞄了瞄盆裡面那些魚呀、貝呀的,看來個個都不一樣,可惜不知道好不好吃,她摸了摸肚子,已經相當餓了,根據她的人生經驗,在飢餓的時候最好選熟悉的、愛吃的東西,尤其在旅遊期間。 “要一盤皮蝦,蒸四隻海蟹,炒一個乾煸蝦仁,兩碗米飯。”她一口氣吩咐道。 老店主進廚房忙活了,唯一看起來還頗有精神的蔡有珍走了過來。 “你的胃口看起來還好。”她坐在木蘭的對面笑嘻嘻地說,“那幾位到現在都沒有下來吃飯呢!” “他們的朋友死了,心里關心,自然吃不下,我們可不同,”木蘭小聲回答,“不關心就是這樣,該餓還會餓,該困還會困,說實話,這次被迫滯留在這兒,我還覺得煩,房費怎麼算?還要吃飯,你們這裡的飯菜可不便宜,青菜就更貴了,我已經兩天沒吃了,告訴你,我們內陸人受不了的。” “哎呀呀——”蔡有珍立刻驚叫著勸解道,“何必那麼計較?全當多玩幾天啦,這個島你們也不過匆匆一看,很多人來這裡度假的呀,還不是這樣瀟瀟灑灑地住?對了,至少日出你還沒看吧?我記得你一來就嚷嚷著要看日出的。” “這倒是。”木蘭沉思著說,“今天要早些睡,明天一早看,不要把這多住的時間浪費了。” 蔡有珍立刻用更鼓勵的語調建議:“是呀,要是趕上沒雲彩,很好看的,海上日出嘛!你們內陸看不到的呀——不過一定要特別早起的。” “多早呀?” “四點多了,最好四點。” “要那麼早?”木蘭立刻瞪大了眼睛,“不能晚點兒?很難起來的。” “不能再晚了,五點天都亮了,看個什麼?太陽就是四五點之間突然升起來的。要是冬天,倒可以晚一些,可冬天起床那更難受……” 木蘭愣住了,茫然聽著蔡有珍的嘮叨,她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幾分鐘後,她又突然蹦了起來,並且還高聲喊道:“我知道了——” “木蘭——”吳明惶恐地抓了她胳膊一下。 木蘭卻反手一把抓住老公的胳膊,繼續急切地喊道: “我知道了,我想起來了,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啦——” 樓上保持著他們下來時的格局,小陳和立清依然沉默地坐著。 “鐘,”木蘭一上來就指著高高懸掛著的貓頭鷹造型的石英掛鐘喊道,“鐘,鐘。”她斜瞥一眼立清,這個剛才還抑鬱安坐的女人瞬間臉色變得蒼白了,木蘭知道,自己猜對了! “怎麼啦?”小陳站了起來。 “聯繫你們徐警官好嗎?”木蘭急切地說。 小陳立刻拿出了手機。 她的眼睛再次投向立清,而對方正絕望地看著自己。 木蘭心裡顫了一下,眼前這個有著利落短髮、爽朗笑容、一流廚藝、容貌俊朗的女人真的是利用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據的兇手嗎? 看來——不會錯了,她絕望的眼睛已經承認了。 “怎麼回事?”不多一會兒,身後傳來徐隊長的聲音。 木蘭一轉身,發現不僅徐隊長,包括所有的人都應聲從房間裡來到樓梯間。她沒有敢再看立清的眼睛,衝著徐隊長說: “是這樣。我剛才突然想起來,昨夜——其實也是今天凌晨——打牌結束時,時鐘顯示是差幾分凌晨五點,我很清楚地記得,回到房間後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是黑黝黝的,然後我就睡下了。可剛才她告訴我——”木蘭指了一下蔡有珍,“這裡早上五點天早就亮了。” 說到這裡,木蘭深吸一口氣,又指了指貓頭鷹掛鐘: “我們昨夜所有的時間確定都是依賴這個鐘,說明這個鐘時間有誤。可奇怪的是,現在鐘顯示的時間是對的,而且昨晚我和丈夫遊玩回來看到這個鐘的時間也是對的,因為當時和手機的時間對了一下。” 徐隊長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你懷疑中間的這段時間有人對它動過手腳?那期間時間被撥快了至少一個小時左右?” “對,”木蘭興奮地點點頭,“但太陽不撒謊,所以就可以看出這裡面的問題了。” “說得好。”徐隊長意味深長地看立清一眼,“表可以錯,但太陽不會錯。” “還有——”木蘭勉強抑制住激動,“今天早上我老公沒有回房睡,我想,我想,也許就會打破兇手的計劃,也許會因為後來倉促行動,因此可能——” “我明白了——”徐隊長轉身吩咐小陳,“把鐘取下來化驗一下,看有沒有指紋。” “不用化驗了。”房間裡響起立清冷漠的聲音,“上面有我的指紋,早上太急了,後來又總有人。” 所有的人都看向她,她微微瞇起眼睛凝視著窗外窄小黑暗的一片天空,輕輕搖搖頭,用無法形容的不可思議的口氣自語: “我利用你們做我的時間證人,呵,偏巧又是你們把我證死了,而且是——鐵證如山,呵!也許這就是冥冥中自有公道吧。” 她的臉轉了過來,冷冷地掃視一眼所有的人,淡漠地回答: “是我殺了她,我一點都不後悔,”說到這兒,她的聲音中突然多了些激奮,“哼!從小都是這樣,忍讓、報恩;報恩、忍讓。總是亞妮,總是她不斷地吩咐:'立清,去拿包'、'立清,去開車'、'立清,去幫我把鞋擦擦'……我受夠了,受夠了,受夠了!” 徐隊長輕輕搖搖頭: “也許你自認為有充分的殺人理由。但菩薩大概不認同你的解決之道,所以儘管你處心積慮策劃得這麼周詳,但還是這麼快就敗露了,大概這就是你剛才說的'冥冥中自有公道'吧!” “冥冥中自有公道?”立清反問一句,突然發出一陣咯咯大笑,好一會兒,她用手擦去眼角笑出的一滴眼淚,然後一指黎震亞,“那麼怎麼證明這位殺人犯呢?我們可是同謀!” 眾人驚異的目光“刷”的轉向了站在房間一側的黎震亞。 “胡說!”黎震亞立刻否定地大喊,臉色微微蒼白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恨我,現在看來栽贓給我的人就是你,你剪和我差不多的發式大概也是為了冒充我殺人吧?” “哈哈哈——”立清又大笑起來,笑聲中她的臉漸漸扭曲仇恨起來,“看來你早就意識到了,我還自以為很聰明呢。哼!我承認我討厭你!”說著,她把臉轉向徐隊長,“所以希望把他也拉下水,事實上,我承認我別有打算,就是決定嫁禍於他。我自以為設計了個'計中計',就是既利用他幫我殺掉亞妮,又悄悄嫁禍於他。” 房間里頓時靜得人人都能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立清冰冷的目光裡突然添了幾分自嘲: “但看來我還是自作聰明了。是這樣的,首先,我先找到這位黎震亞先生說出了我的計劃,告訴他我需要他的配合。之所以這麼大膽,是因為我知道他已經很討厭亞妮了,而且他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只要不用他動手,他根本不會介意亞妮的生死,或者說,還會暗自開心!果然如我所料,他先是裝糊塗,後來就默許了,連吃驚都沒有,我直接告訴他,他只需要做兩件事:一、保證亞妮來這個地方旅遊;二、一定要和亞妮分房而居。這個狡猾的傢伙,連話都沒說,僅僅點點頭,大概怕我錄音吧?哼!他就是這樣一個陰險的傢伙,一向都是攫取別人的勞動成果,生活上、工作上全是這樣!” 說到這裡,她站起來,眼睛像錐子一樣看定黎震亞: “你敢說我說的不是真的?” 黎震亞喉結抽動了一下,但隨即恢復了冷靜,僅僅以同樣冰冷的目光回視著立清說: “你真是瘋了!到現在還要陷害我。” “陷害?對,原來是,但現在我說的是實話!”說到這兒,她又扭過頭看著徐隊長,眼睛裡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我說的全是實話,我討厭他,所以希望'一石二鳥',不知道哪裡被他看出了破綻,對我有了防備,本來昨夜我在他水杯裡下了足夠他睡到今天中午的安眠藥,我本來計劃得很完善,但沒想到他卻一早出去了,哼!我敢說他根本沒喝那杯水,今天早上也絕對是故意出去的!他非常精明,這麼一來就使我的栽贓變得非常奇怪了。” 這時,彷彿又意識到某種事實,她的眼神又變得絕望了,喃喃地說道: “棋差一步!” “別這麼自責。”徐隊長悠然地回答,“即使是他沒出去,你的栽贓也很奇怪,難道一個兇手會留著凶器安睡到中午嗎?” 立清愣住了,好一會兒,她洩氣地閉上了眼睛,片刻,她又睜開了,看起來平靜了許多:“是的,我太想表明他是兇手了,反而畫蛇添足!但我剛才的話卻是真的,否則我不能這麼輕鬆完成這個謀殺,他和亞妮分房睡就是證據。” 徐隊長看向黎震亞。 黎震亞依然僅僅冷冷地目視著立清: “謝謝你讓我知道你有多恨我,對於你的瘋狂陷害我無話可說。我只能說,我沒有做任何陷害亞妮的事。” “非常恰當的辯護詞。”徐隊長點點頭,重複著他曾經的話語,“非常恰當。” 說著,他又轉過頭看著立清,半是憐憫半是諷刺地說: “他確實是個擅長恰當表達的人,無須多言就表明了一切。我可以替他回答你,你所謂的證據根本不成立,最冠冕堂皇的解釋:他們是男女朋友,未婚嘛,分房而居很正常。即使你說的全是真的,沒有證據也是白搭,他還是會愉快的生活下去——不,也許更愉快,因為你幫了他,除掉了他的拖累。他可以再開始一段戀情,沒準兒同時還享受著不知名女子的暗戀,這也可以理解,年輕、單身、英俊、有錢還有學問,嘖嘖,我有女兒也想介紹給他呢!他就是那種人,到哪裡就是頭兒,總能佔著第一,其他人甭想出頭,一輩子也別想!你怎麼會想到和他鬥?他就像沾了油的玻璃做的,怎會讓你輕鬆在握?” 立清的手指關節都攥得發白了,她咬牙切齒地對徐隊長說: “眼看著一個兇手卻無能為力,你還有臉嘲笑我!”她最後吼道,“我說的全是實話!” 徐隊長沒有發怒,反而突然神色黯然地說: “我相信你,但無能為力,除非你能提供更有價值的證據,證明你們是同謀。” 立清頹然坐下了。 “哦,”一直沉默的劉強遲疑地開口了,看著“刷”的轉過來的眾人的目光,他有些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怎麼?”徐隊長充滿期待地問。 “我記得我們來之前他好像去了一趟'神算張'哪裡,'神算張'是個算卦的——亞妮很迷信他,本來她好像堅決不來這裡的,好像算過卦後就突然決定來了。” 立清“砰”的站了起來: “對,是這樣!我給忘了,可以找那個'神算張'調查,他可以作證!” 說完,她帶著仇恨和滿意的眼睛看向黎震亞。此刻她驚喜地發現,一貫沉穩的黎震亞終於失去了鎮定,踉蹌一下,一隻手扶住了牆,但隨後就平靜了: “這是胡說!你們胡說!” “不是,我有錄像證明。”劉強衝口而出。 黎震亞怔住了—— “哈哈哈——”立清笑了起來,看著徹底絕望的黎震亞,“這回你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然而,剛說到這裡,她眼睛裡再次迷惑了,她怔怔地扭頭看著劉強,“難道你,難道你也——” 劉強驚怔之下,傻了! “——也知道是嗎?”又是徐隊長開口了,這次他的聲音裡透著徹底的輕鬆和滿意,“他當然知道,應該是早就知道了,因為樂得看著女友為自己除掉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不過裝糊塗罷了,否則怎麼會對那位'絆腳石先生'找個算命的那件事如此關注——以至於錄像呢?——因為他比自己的女朋友更了解這位'絆腳石先生'有多麼狡猾,他必須多防一手。我早就奇怪,覺得這個案子怎麼像一場戲?其實怎麼不是戲呢?三顆各懷鬼胎又跳動如一的心共同完成了這次謀殺。你難道沒意識到你的男友一直在默許、甚至協助你嗎?順從你徹夜打牌,在你和木蘭下去做飯時,他還不忘提醒吳明上廁所,不都是為了讓你的殺人計劃順利實施、避免作案時萬一木蘭夫婦回房間上廁所或洗手時撞破嗎?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之後,又有人哉'!” 立清木然望著驚慌失措的劉強: “這是真的?” 她沒有得到回答,只有一雙還妄圖辯解的眼睛。 “當然是真的。”徐隊長的聲音冷峻起來,“他本來打算像他的榜樣——也是一心要搬開的絆腳石——黎震亞先生——那樣,一面暗暗協助你,然後準備轉過身天真無辜、又痛不欲生地接受這一切。是不是很失望?你想殺亞妮和一心栽贓黎震亞估計也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為了他,或者你們的將來吧?但你不忍心拖累他,所以決心獨自行動,非常偉大的愛,可惜——恕我直言,你所託非人,他顯然打算將來懷念你呀——” 看著立清越來越絕望的眼睛,徐隊長突然停住了,深深嘆了口氣,然後目光銳利地看向劉強: “可惜,劉強先生,你也是利令智昏,或者是一時克制不住?是不是想到黎震亞可能擺脫法網的念頭使你無法忍受,以至於失控地跳了出來?畢竟,亞妮死不死你根本無所謂,你要的就是黎震亞倒霉,我不知道,但不管怎麼說,現在——劉強先生,你也必須留下來配合我們調查了!” 這次輪到劉強頹然坐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房間裡突然響起立清的笑聲,聲音裡既有自嘲又彷佛覺得好笑,彷彿自己做了一件特別滑稽的事情,她一直笑著,笑出了眼淚,甚至笑彎了腰,突然,黎震亞的笑聲也加了進來:“哈,哈,哈哈,哈哈哈……”緊接著,劉強的笑聲也響起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樓梯間里頓時響徹起三個不同人物的相同笑聲…… 小秦放下稿子。 “原來誰都沒跑掉?”他說,神情頗有些懊喪。 已經吃了半天的木蘭抿嘴一笑,“所以你們寫誰是兇手都不算錯。”說著,她把漏勺推了過去,“吃塊'蝦滑'吧,味道還不錯,剛才只有我在吃了。” 小秦意興闌珊地撈了一塊放在自己的碟子裡,又把漏勺推到郭小峰面前:“給,頭兒,你應該多吃,因為還是你更接近標準答案。” 郭小峰也略微失落地一笑: “不全對就是不對,我漏掉了黎震亞其實也是漏掉了一個很重要的幫兇。” “那我不是更慘?”小秦一口吞下蝦肉,“我倒是選了黎震亞,可惜不是因為深謀遠慮,而是像吳哥的判斷那樣,更給警察丟臉。” “的確,”木蘭也連忙安慰地衝郭小峰說,“而且你漏掉黎震亞也可以理解,買通算命的其實也可以是立清所為。” 郭小峰搖搖頭: “但與女友分房而居就只有他能做到了,這個行為確實有些奇怪,三十多歲的成年戀人,出門旅遊居然分房而居?雖然從道德先生那裡可以有最冠冕堂皇的解釋,但在現實中卻很不合情理。還是我們那位同行更敏銳,其實,這個案件確實像一場戲,需要那麼多要素,一樣不成就難以完成,所以沒有周圍人的配合根本不行,但我卻忽略了,僅僅把立清和劉強列為凶手。” “噢,你責己太嚴了。”木蘭叫道,“其實我們也無意中配合了這場謀殺,但實際是毫無關係的人。真相也許是,立清也許猜出他們不會在一起住,黎震亞無意配合了他們。” “這當然是有可能的,所以我才忽略了。”郭小峰迴答,但依然一臉不肯原諒自己的模樣,“但你前文已經暗示了,亞妮不明白黎震亞為什麼會和她分房而居,因為這就意味著他們以前是不分居的。如果是這樣的,立清事先不可能不解決這個問題,因為這並非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如果他們同房而居,謀殺可能就進行不下去,她不可能聽天由命的到時候再說。” “也不能這麼說,”木蘭反駁道,此刻的她倒像猜錯了謎底,一臉不服氣找理由的模樣,“找我們打麻將配合,難道不是賭博行為?誰知道會不會遇到陪他們打牌的人?而且,鐘被撥快了一個小時左右,可是,如果我們有手錶不是會立刻穿幫?這不也是賭一把?” 郭小峰微微搖了搖頭: “這是不同的,我估計這個地方立清早就瞄好了,因為她不久前才去過,而且找到愛打牌的旅客機會並不少,等不上你們還會等上別人,謀殺又沒有具體的時間限制,又有黎震亞的配合,完全可以住下去,直到得手為止。另外,你們住的是大型家庭旅館,人們容易親近,愛打麻將的人又多,找到牌搭子的把握還是比較大的。” 木蘭回想起船艙裡一屋屋的麻將聲,點了點頭。 “至於表的問題也是如此,”郭小峰繼續說道,“你想想,現在的人除了戴勞力士的,還有幾個戴錶呢?尤其是夏天,還在海邊,戴手錶很不方便的,而且就算是戴,一般那個時間也早摘下來了。再說立清可以從你們的胳膊上看出是否戴錶。” “這麼說——”木蘭眨眨眼睛,“看來是冒險,其實幾乎是算無遺策。” “幾乎是。” “說到這裡,”小秦放下筷子,“我還有個疑問,既然行凶的是立清,那吳如心是怎麼回事兒?她怎麼會為她頂罪?就是這點誤導了我。” “怎麼回事?”木蘭反問,她用提示的語調說,“想想她的眼——” “眼?”小秦愣了半分鐘,然後有些不能確定地問:“她高度近視,所以——看錯了人?” “對呀!”木蘭回答,“過後她告訴我們,摘下隱形眼鏡的她,看什麼都是朦朧的,幾乎都是憑大概形狀判斷,那天晚上她第二次想出來通知我們小聲些,恰巧看到作案的李立清,別忘了她穿的是黎震亞的衣服,她的一米七五的身材和'中等身材'的黎震亞也差不多,剪得又是和黎震亞差不多的短髮,進的又是黎震亞的房間,她自然認為就是黎震亞了,過後判定是他作案。” “其實——”郭小峰沉吟著說,“我猜即使不太近視的人也可能搞混,畢竟別人都不熟悉他們的模樣,而李立清本身就是刻意打扮成黎震亞的樣子,她這樣做的目的大概也是為了怕萬一有目擊者,好混淆視聽,有人看到還可以多個證人。” “對。”木蘭說,“只是萬沒想到吳如心反倒以身頂罪了。” “呵!這可是真正的意外!”小秦回答,依然有些不能相信,“我從沒見過這樣癡情的女孩兒,唉——” 說到這兒,他輕輕嘆口氣,然後又一臉擔心地說: “希望得知自己多年暗戀的人如此陰險不會太傷害她,她已經那麼脆弱了。” “這個你可甭擔心。”木蘭回答,口氣裡充滿了至今還覺得不可思議的味道,“得知真相後她居然很高興,衝口而出地對我說:'噢,他不會死的,我也不會,真好!'然後又羞答答地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而且,他還沒愛上任何人!'菩薩在上,我發誓我感覺到她的身體正突飛猛進地恢復,並且,我臨走時聽到她開始和店主一家研究菜譜,還打聽黎震亞的口味呢,因為他們曾在那裡吃過飯!” “你不是說——”小秦瞪著變成銅鈴般的眼睛問,“她已經開始計劃給黎震亞送牢飯了吧?” “誰知道!”木蘭聳聳肩膀,“但是,有個寄託總比懨懨等死強。” “這倒是。”小秦承認,停了片刻,終究有些不甘心地說,“沒想到這個壞蛋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愛。” “沒辦法,發愁沒人愛的常常不是壞蛋,而是蠢蛋。” “聽起來倒像是形容我,可惜——”小秦悲傷地說,“是後一個蛋。” 木蘭連忙舉起自己的茶杯: “嗨,別這麼說,你年輕、正義、英俊,好姑娘正在不遠處等你呢!還是讓我們祝福他們吧,希望這個巨大的不幸最終還能結一顆善果,讓一顆貪婪的心得到淨化,另一顆無望的心得到滿足!乾杯!” “乾杯!” “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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